荣越因为伤了手又包扎了,干活不便,于是私下请每晚替他给朱小肥屋里送汤的一个名叫小六子的小厮给他打下手,帮忙洗菜生火添柴什么的,报酬是荣越教拳时单独多指点他两下。

 白天二人合作过两次,配合起来还算顺利,关系也比较熟了。小六子手脚利索,又是个话唠,晚上给朱小肥炖汤时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絮叨个不停,为从荣越这里多得些好处,便一口一个荣大哥长荣大哥短的,不遗余力地夸赞荣越有本事,马屁拍得山响,

 荣越昨晚表白被拒后,心里就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对小六子说了什么根本没听进去,只是漫不经心地哼哈两声。小六子见马屁拍不准位置,便只好放弃了,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小肥少爷明天要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唉,他这一走,宅子里肯定就不如原来热闹了…”

 “什么,你说小肥少爷明天要出远门?”小六子吹捧自己荣越听得心不在焉,然而说到某个人,耳朵立即刷地一下竖了起来,左手更是一把揪着小六子的领子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是啊,难道荣大哥没听说么?”

 小六子两脚在半空中胡乱踢腾,吓得吱哇乱叫“荣大哥,有话好好说,快把我放下来!”荣越把他放下来,急不可待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小六子摸了摸心口,当下把自己晚饭时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无非就是曲大侠一家三口明日要起程回青溪,小肥少爷也要跟着一起去玩,归期不定什么的。

 末了小六子继续乱七八糟地唠叨:“四夫人平时一刻都不放心小肥少爷的,这回还真舍得让他出这么远的门。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这次去能把曲大小姐追到手,那就赚到啦。”

 荣越一听,本就低落的心情霎时更是跌至谷底,完了,小胖子肯定是为了躲他才会突然定下青溪之行的!

 本来下午朱之仁刚召他吩咐过,让他三天后出发回南津,他还揣着一丝侥幸,希望这三天里能够想办法弥补自己昨晚对朱小肥犯下的“罪行”若小胖子明天出门,他上哪里弥补去!只怕这一走,这辈子再见他一面也难了。一会儿汤炖好了,打发小六子去给朱小肥送汤,荣越失魂落魄地回到偏院,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对策,最后决定晚一些等人都睡下的时候再去见朱小肥最后一面。

 门一推,荣越吓一跳,屋里正端坐一个人,见他进来,便板着一张万年不变的棺材脸道:“荣越,四夫人命你明日一早跟随小肥少爷与曲大侠他们一道去青溪,路上须仔细伺候不得有半点闪失,否则仔细你小子的皮。”

 荣越听得目瞪口呆,半天合不上嘴,不是吧,他没听错吧,如此美事居然落到他头上?见他半天不应声,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朱长贵登时上火,张嘴便骂:“怎么的,你小子不乐意?小兔崽子,别有了点本事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想跟着去伺候小肥少爷的人多得是,让你小子去是便宜你了,别不知好歹!”

 荣越强抑激动的心情,忙不迭地表衷心:“长贵叔冤枉啊,能够伺候小肥少爷,我是一千个心甘一万个情愿啊!只是您这消息来得太突然,白天二公子才说让我过两天回南津的,所以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罢了。”

 朱长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二公子说了,去南津的事暂且推迟,先陪小肥少爷去一趟青溪再说。”

 啊,天意啊天意!一定是他一片诚心感动了老天爷,所以才赐给他这个机会扭转干坤!荣越心花怒放,几乎要喜极而泣“原来如此,小的一定会好好伺候小肥少爷,请二公子和四夫人放心!”

 接下来,朱长贵将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如何服侍小肥少爷才算妥当周到不厌其烦地细细交待了一遍,等全部说完已经亥时过半了。

 既然明天一早就能跟着朱小肥一道出门了,荣越也就不用半夜三更去打扰小胖子的睡眠,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喜滋滋地上床了。…隔日是个天清气朗的大晴天,朱小肥要与曲家父子三人一起去青溪了,朱家上上下下一起送到大门口。

 活到二十岁,朱小肥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次都是一群人如临大敌前呼后拥,唯独这次是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远行,还真有些不适应。

 儿行千里母担忧,朱四奶心中有万般不舍,连眼圈都红了,但为儿子的终身大事着想,仍旧强颜欢笑为儿子送行,千叮咛万嘱咐,除了安全事项,关键就是一句话:“小肥,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朱小肥心里也很是不舍,尽管不大明白他娘要他把握什么机会,仍是乖乖地点头了。朱四奶看他一副迷糊样,心里便有些急,正待将人拉到角落里把话挑明了,却被朱万年不耐烦地拦了下来“行了行了,个人都有个人的造化,别人说再多也无用,小肥年纪也不小了,你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朱小肥赶紧道:“恩,娘,您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曲风劲适时在一边接口:“四奶奶,有风劲在,您就放心吧。”

 朱四奶只得抹着眼角将儿子的手放开。朱万年摆摆手“时辰不早了,别磨蹭了,赶紧上路。”说罢将依依不舍的朱家人赶回了宅子里。朱小肥下意识在送行的人群中扫了一圈,却并未看到某人的身影,心里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曲风劲顺势握了他的手催促:“小肥,别看了,走吧。”说着就将人拉出了朱家大门。曲连城与曲风柔已经与朱家人道完别上马先行一步,门外另有两匹马在候着,一匹通体雪白,正是曲大公子的坐骑,另一匹同样神骏高大而脾性温和的枣红母马,便是朱家人为朱小肥此次出行精心挑选的。

 本来按朱四奶的意思,是要宝贝儿子坐马车的,省得骑马风吹日晒得辛苦,但被朱小肥坚持拒绝了,曲风柔都骑马,他虽然不会武功,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连女子还不如。

 不过,朱小肥虽然会骑马,平日里却少有机会能骑,所以水平稀松平常,上马的姿势颇有点笨拙。

 曲风劲已经上了马,见他动作生涩,便要下马来扶。然而,不等曲大公子有所行动,斜那里突然有个人跑到朱小肥身后,一手握着腰,一手搀在腋下,把他半扶半抱地托上了马背。

 朱小肥还当是曲风劲帮了自己一把,因为二人身体太过接近而心里微觉别扭,回头不好意思道:“谢谢,我自己也可以的…”话未说完,朱小肥便惊了,刚刚搀扶自己上马的人,哪是什么曲风劲,分明是…

 荣越弯唇一笑“不用谢。小肥少爷,来,把包袱给我。”说着朝朱小肥伸出手。朱小肥张口结舌“你,你要干什么?”荣越径直把他的包袱抓下来,脸上一派谦恭温良“按照四夫人的吩咐,陪同小肥少爷前往青溪。”

 朱小肥风中凌乱了,他娘的吩咐?为什么他娘没提前跟他说?!曲风劲已经沉了脸“荣越,小肥少爷不用你陪同,你回去吧。”荣越挑眉“这个我可作不了主,如果曲大公子有意见,还请去和四夫人反映。”

 一座大山压下来,曲风劲顿时语塞,额上青筋直跳,缰绳一摆,黑着脸催动了胯/下白马。荣越旗开得胜,昂首挺胸地来到院墙边,潇洒利落地上了一匹黑马,然后策马来到朱小肥身边,神清气爽道:“小肥少爷,咱们走吧。”

 朱小肥脑子里一片混乱,稀里糊涂地上了路。…一行四人里,朱小肥骑术最差,耐力也欠佳,行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出现腰酸腿疼屁股痛的不良症状,实在苦不堪言,尽管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却有些发白。

 荣越见了自然心疼,途中便时常叫停让朱小肥下马休息。朱小肥起先还硬撑着强作无事,后来实在顶不住了,不得不采纳了他的建议。曲连城料想有自己一个老头子在,年轻人会放不开,因此过了半日后嘱咐儿子照顾好朱小肥,自己独自打马先行。

 曲风柔早就不耐烦了,本想跟着一起走,摆脱小胖子这个累赘,却被父亲严辞拒绝,只得万般不甘地继续与累赘同行。

 荣越一路尽忠职守,鞍前马后地将朱小肥照顾得无微不至。要在往日,朱小肥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但现在旅途辛苦,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又哪里有力气与荣越拉扯,只能由着他大献殷勤。

 到了晚间投店住宿时,朱小肥下了马后两腿直打哆嗦,连站都快站不住了,几乎是被荣越搂着腰扶进客房的,进了房就精疲力竭地躺上了床,晚饭也是荣越送到床前吃的。

 勉强吃了些东西垫了肚子,朱小肥困顿不堪,连洗漱的力气也没有,直接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正自朦胧间,朱小肥感觉自己被人翻了个身,接着一双大手落到自己腰背上,力度适中不轻不重地按压揉捏。

 酸痛的感觉立时减轻了许多,朱小肥舒舒服服地哼唧起来,眼皮也懒得掀,管他是谁,先享受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