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朱小肥如梦方醒,连忙伸手拭去脸上的水迹。还好这是在自己屋子里,没人看到,否则对着一碗鱼汤就掉金豆子,也太让人莫名其妙了。混蛋!这鱼汤究竟是谁送进来的?

 不知道他节食瘦身捱得有多艰难有多辛苦么?不知道他对美食的抵抗力最薄弱么?

 马无夜草不肥,人同此理,晚上吃夜宵也是最容易长胖的,鱼汤又是十分滋补养人的东西,若喝下这碗汤,今天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肉肉明天肯定就会长回来,搞不好还会翻倍!

 朱小肥对自己的体质再清楚也没有了,有一副精钢打造的好肠胃,吸收功能绝佳,瘦下来不难,胖起来更容易,一旦放开了胃口,肉肉就会吹皮球一般长起来。

 不行,这个头一定不能开!坚决抵制诱惑!朱小肥用力吞下一大口口水,把盖子重重盖回鱼汤碗上,扭头决绝地上了床,被子一掀,蒙头睡大觉。

 可是,哪里睡得着啊,虽然鼻子里闻不到香味了,但朱小肥心里却仿佛伸进了一只小爪子,若有似无地撩拨,挠心挠肝地痒,肚子里的馋虫也跟着集体造反,聒噪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响。

 朱小肥咬着手指在床上翻来滚去苦苦挣扎,用痛感来转移注意力似乎比较有效,馋虫们的叫声渐渐听不到了,但不怎知的又有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脑子里钻出来,低沉而醇厚,诱哄一般蛊惑,喝一口吧,就喝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就好了,保证不会长肉肉。

 喝一口吧喝一口吧喝一口吧…如此反复三遍,朱小肥终于败下阵来,猛的掀了被子跳下床,气势汹汹冲到桌边。就喝一口!大不了明天少吃一口饭!拿起碗边搁着的勺子,朱小肥深吸一口气,让鱼汤的香气充盈整个胸腔,这才小心翼翼舀了一勺,送到嘴边慢慢喝下。

 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甘美滋味重新鲜活起来占据味蕾,朱小肥霎那又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这种味道,久违了。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十二年弹指挥过,他重新回到八岁那年那个滴水成冰的冬日。

 在那一天,他循着鱼汤的香味下了车,遇到一个坏脾气的臭小子,喝了他一锅美味的鱼汤,然后软磨硬缠着让二哥收下了臭小子,自以为从此多了一个最好的伙伴,日子会更加开心快乐,殊不知却是他悲苦人生的开始…

 朱小肥仰起头,用力将眼睛里的液体眨回去,旋即自嘲一笑,不过喝一口鱼汤,哪里生出那么多无病呻吟的感慨来。

 而且,这碗鱼汤应该不是某人做的,虽然味道十分接近,但又并非完全相同,认真说来,要比某人当年做的要更胜一筹。想必是他娘看不得他这阵子清茶淡饭过得太辛苦,因此吩咐厨房专门做来慰劳他的吧。

 很好,明天他要去问问这碗汤是哪位师傅做的,一定要重重打赏。一勺鱼汤下肚,仿佛甘霖洒向干涸的土地,熨帖的温度便从胃里一直漫延到四肢百骸,同时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不够不够,还要还要!

 朱小肥拼尽全部意志也无法抗拒内心的呐喊与渴望,于是又喝了一勺汤,心中安慰自己,明天中午再少吃一口饭。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此这喝下来,等朱小肥将第二天的午饭连同晚饭全部克扣干净后,一大碗鱼汤连同鱼肉也全部下了肚。

 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倒在椅子里,朱小肥一边打着嗝一边懊悔,自己的定力怎么就那么差呢,真该一开始就一口都不喝的。

 娘啊娘,您这不是给儿子帮了倒忙么!好在汤汤水水的容易消化,虽然有饱足感,却并不会撑得胃里难受,朱小肥在屋子里一边转悠一边做深刻的自我检讨,到上床睡觉时已经完全舒坦了,于是难得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朱小肥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桌上放着的汤碗,第一个反应便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果真如此,他只觉得昨天还有些弧度的下巴今天又圆润了一些,当下沮丧不已,随即暗下决心,今日要绝食一天,作为对自己昨晚嘴馋的惩罚!

 为避免吃早点,朱小肥索性赖了床,反正昨晚的鱼汤鱼肉还未完全消化,现在并不觉得饿,加上这一夜睡得太舒服,他也没睡够,于是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又会了周公。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要追求美女,朱小肥每天都不敢睡懒觉,早上都会准时于辰时去栖凤阁等曲风柔一道去用早点,曲风劲每每也会自觉加入进来,三个人基本已经形成心照不宣的惯例。

 然而这一日兄妹俩在栖凤阁外等了一刻钟,还不见朱小肥前来,曲风柔便有些不耐烦了,从来都是别人等她的,她何时等过人。

 曲风劲顺势就让她先去饭厅,自己径自前往朱小肥的住处。到得门外,曲风劲并未直接敲门,而是侧耳听了一下,闻得屋内之人呼吸匀长,显然尚在睡梦之中,当下轻笑一声,轻轻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兀自拥着被子好梦正酣,连日来因为过度节食而显得有些消瘦憔悴的脸,此刻却恢复了以往的粉嫩红润。

 也不知做着什么美梦,忽然咂巴了两下嘴,然后咧嘴笑了起来,左颊漾起浅浅的酒涡,憨态可掬,仿佛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般。曲风劲心中一动,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来抚上他肖想了多日的小胖脸。

 朱小肥没有醒,只是有些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跟着胡乱翻了个身,由仰躺变成侧卧,却将曲风劲的右手带进被子里,半压在胸前。

 曲风劲怕把人惊醒了,本待将手抽出来,不料手掌忽然触到一片温软柔滑的肌肤,手指霎时如被吸附一般收不回来了。

 曲大公子虽然尚未成家,却是风月场中的老手,然而此刻手下的肌肤,却比以往抱过的任何美女佳人都要细腻柔嫩,心旌摇曳下便在朱小肥胸前带了些技巧地轻轻摩挲揉捻。

 不一时,朱小肥的小胖脸便渐渐染上一抹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哼,小动物一般地呜咽着,身子也开始不安分地扭动,似是想摆脱某只魔爪的骚扰,却又像不够似地挺腰追逐。

 曲风劲眸色倏然转暗,右手欲罢不能地越探越下,隔着朱小肥身上轻薄柔软的亵衣肆意揉抚,人也俯身下来,在朱小肥耳际颈侧不断亲吻。

 朱小肥害了风寒一般浑身发颤,眉头纠结成团,似欢愉似痛苦,唇边逸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似不满似撒娇“恩…不要…荣越…”

 犹如兜头淋下一盆冰水,曲风劲的满腔旖旎之火霎时被浇了个透熄,手上猛然一顿。朱小肥“嗷”的一声痛叫着睁开眼睛,发觉身上伏着一个人,沉甸甸地压着自己,当下受惊不小,不敢置信地再次喑哑叫道:“荣越?!”

 曲风劲急忙起身退开,努力平复有些不稳的呼吸“小肥,是我。”朱小肥瞪大眼睛看了片刻,认清床前立着的不是某人而是曲风劲时,原本一片潮红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结结巴巴道:“风劲,怎,怎么是你?我,我以为…”

 以为我是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狂妄小厮吗?曲风劲心中暗恨,面上若无其事道:“以为如何?小肥,你刚才好象很痛苦的样子,我担心你做了什么噩梦,所以把你摇醒了,抱歉。”

 朱小肥心思单纯,哪里知道曲风劲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一听脸上就又红了,他没有做噩梦,相反做的是春梦,梦到…不提也罢!他红着脸不无羞赧地嗫嚅:“恩,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多谢你把我摇醒了。”

 “不用客气。”曲风劲大度一笑“你要不要接着再睡一会儿?”朱小肥哪里还敢再睡,何况也根本睡不着了,忙道:“不要了,你稍等一下,我马上起来。”说罢掀被下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完全不觉得当着曲风劲的面有什么不妥。

 朱小肥的心无介蒂与毫不设防让曲风劲释然之余心里重新痒了起来,难怪朱家上下都把小胖子当成宝一样紧护着,这样单纯好骗的人,让人想不欺负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