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回应,朱小肥也不吵闹,伸手从背后抱住荣越的腰,把小胖脸贴到他背上,满怀着某天与他一起去河里抓鱼的美好憧憬,很快也睡着了。

 而与朱之梅夫妻叙完话后的朱家九子在听说小弟今晚与荣越挤一张床睡,好奇之余都有些担心,于是在陈嫂的带领下一同前来观摩。

 陈嫂提了盏宫灯,灯光映照下,众人看得清楚,只见一张不算宽大的床上两个孩子紧紧抱成一团…不过,显而易见,是朱小肥抱荣越,荣越不得不被抱。

 荣越睡得颇为辛苦的样子,姿势扭曲,眉毛纠结,额上渗出薄薄一层汗,被朱小肥挤到床边,一条腿悬空在床外,摇摇欲坠。朱小肥则睡得别提多香甜了,一条小肥腿架在荣越腰上,小呼噜打着,小嘴巴翘着。

 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还砸巴了两下嘴,然后格格笑出了声。众人一起失笑,看来该担心的不是小弟,而是荣越了。朱之仁把荣越悬空的腿塞回床上,帮他盖好被子,摸了摸他出汗的额头,发觉热度基本降下来了,当下放了心。

 陈嫂再拿了两把椅子挡在床边,防止荣越后半夜再被朱小肥挤下来。朱家九子与陈嫂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床上抱成一团的两个孩子一无所觉,继续呼呼大睡。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荣越在透窗而入的灿烂阳光中醒了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酸痛,比干一天活还累。

 他睁开眼睛,就见面前一张放大的脸,肥肥白白嫩嫩,脸蛋上染着两抹粉晕,水蜜桃一般,微微嘟起的小嘴半张着,口水在枕上洇湿了一片。真不愧是猪!荣越嫌恶地撇撇嘴。

 掀起被子一瞧,腰上横着朱小肥的一条胖猪蹄,难怪他做了一晚被鬼压的噩梦呢。当下火冒三丈,抬手便在朱小肥高高撅起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掌,低喝一声:“猪,快起来,重死了!”

 朱小肥“嗷”的一声醒了,收回小胖腿,摸摸被打痛的屁屁,扁着嘴道:“荣越,好痛。”荣越见他眼中泪光闪烁,怕他哭出声把人招来,那倒霉的一定是自己,当下连哄带吓道:“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流汗流血不流泪,你要是哭的话,会被人笑的哦。”

 嘴上吓唬着,手却伸过去帮朱小肥揉摸被打的地方。朱小肥赶紧吸了下鼻子,把眼泪缩了回去。小胖子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肉,屁股上更是如此,肉肉又厚,又软,又弹,摸起来手感极佳。

 荣越便将两瓣肥肥的小屁股变着花样的揉圆搓扁,恶意地发泄着对小胖子的不满。荣越刚才再恼火打的力气也有限,朱小肥被打的瞬间是有些痛,但主要是第一次被打给委屈的。

 荣越一哄,那点痛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他不止怕痛,还怕痒,浑身都是痒痒肉,荣越一揉一捏的他就痒起来了,一边躲一边格格笑“哈哈,好痒!”

 荣越毕竟也才十岁,正是贪玩爱闹的年纪,朱小肥越是躲,他越是要挠,当下两人在床上一个前面爬一个后面追,这个叫“荣越别过来”这个喊“我看你往哪跑”陈嫂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个孩子在床上滚作一堆笑闹一团的光景,当下莞尔“好了好了,别闹了。荣越,看样子你这病是好全了,赶紧起来跟长贵大叔学规矩去。小肥,你也该起来给大小姐请安了。”

 能够躲开朱小肥,荣越求之不得,马上住手爬起来,三两下穿上衣服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而朱小肥才刚刚止了笑,气都还没喘匀。陈嫂给朱小肥穿好衣服,就领着他去给朱之梅请安。两人进屋的时候,朱家九子与各自配偶已经都到齐了。

 朱之梅仍旧倚坐床头,头发梳得很齐整,脸上薄施粉黛,除了瘦一些,气色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一见朱小肥进来,朱之梅就打招呼:“小肥来了啊,快到大姐跟前来。”

 朱小肥昨天与她说话已经培养了一些亲近感,今天见她又恢复了中秋节的模样,便一点也不怕了,乖乖上前坐到床边,好奇道:“大姐,你的病好了么?”朱之梅笑道:“是啊,见到小肥大姐就高兴,一高兴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也不知是大夫误诊,还是果真好心情的力量大过病魔,朱之梅昨晚服了朱之仁特别配制的药后,今早起来病情有了明显好转,目前已无性命之忧,让朱家人和梁府上下一同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朱小肥听了喜笑颜开,拍起巴掌道:“啊,那太好了!”他的想法很单纯,因为知道生病是很痛的,所以不希望自己生病,也不希望身边的人生病,只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好的陪在自己身边。朱之梅将朱小肥搂进怀里,又问:“小肥昨晚睡得好不好?”

 朱小肥响亮回答:“好!我跟荣越一起睡的,可暖和了,一点都不冷。对了,他还答应我有空的时候要带我去河里抓鱼呢!大姐,荣越煮的鱼汤最好喝了,等以后我们抓了鱼我让他煮给你喝,保证你喝了病马上就好了!”

 朱之梅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几乎落下泪来,在他软乎乎的胖脸蛋上亲了一口“好啊,小肥真乖。”

 因为过于激动,她说着便咳嗽起来,脸颊挣出两抹病态的红晕。朱之仁连忙将朱小肥抱过来交到陈嫂手上“小肥,你出去玩吧,大姐要休息一下。”

 朱小肥乖乖应了,被陈嫂牵了出去。一出来,朱小肥又惦记着找荣越玩,但又想起他昨晚说很忙,没有空闲时间,自己若去找他必定又要惹他生气,便只好作罢,怏怏不乐地嘟起了嘴。

 陈嫂见状便道:“小肥,大小姐吩咐厨房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奶娘带你去吃好不好?”

 听闻有好吃的,朱小肥总算打起了精神,跟着陈嫂去觅食。…朱之梅病情好转,梁家堡上下的气氛也不那么紧张了,朱之梅的几个小孙儿也被允许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玩,又笑又叫的很是热闹,朱小肥见到同龄人玩耍自然就凑了上去。

 可惜,朱小肥年纪虽然不大,但辈份着实不小,甫一在院中现身,院里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过来行礼问安,几个奶娘丫环也忙把各自伺候的小主子拉到朱小肥跟前逼着叫舅爷爷。

 舅爷爷是什么玩意儿朱小肥搞不清楚,几个小孙甥更是一头雾水,然而朱小肥很快就清楚了一件事,这几个小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畏首畏尾的,连话都不怎么敢跟他说。

 就算一时忘形了跑到他跟前,也马上被如临大敌的下人们拉开,生怕一不小心冲撞到了舅爷爷的千金之躯。

 一来二去的,没一会儿朱小肥就失了兴致,无聊地站到一边。有比较才有鉴别,朱小肥本就觉得荣越好,现在更是觉得他无人能比,荣越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对他也不会低三下四唯唯诺诺,而是有什么说什么,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多厉害啊…若有人此时听到了朱小肥的心声,肯定要哭出来,朱家几百口子宠出来的心肝宝贝,居然会觉得一个对他想骂就骂,想打就打的臭小子好,这个世界真是没天理了!

 陈嫂见不得朱小肥不开心,便找了几名小厮陪朱小肥玩,在雪地里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或者互相之间打雪仗,被打中了就故意夸张地鬼哭狼嚎摆出各种滑稽丑态,总算博得了朱小肥的一笑。

 从始自终朱小肥只是旁观而已,他怕冷,若在户外必会全副武装,除了露出一块巴掌大的小脸透气,其他部位纹丝不露。

 陈嫂也不敢让他亲自上阵去玩雪,那么一身软嫩嫩的娇娇肉,若是冻坏了磕伤了,一是担不起这个责任,二得心疼死多少人哪!好不容易捱完了一天,吃罢晚饭洗漱过后,第一时间便要奔去偏院找荣越,却被他大姐夫梁鸿远拦住了。

 原来朱之梅得知昨晚小弟和荣越挤在偏院下人房的小床上一起睡后很是心疼,她倒没有觉得荣越是个捡来的孩子,身份只是低等的杂役就辱没了小弟,只是怕朱小肥睡得不舒服或者夜里会着凉,便亲自作主命荣越搬去朱小肥房里陪他睡,省得朱小肥跑来跑去得辛苦。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荣越的使命就正式多了一项暖床,为朱十公子暖床。在梁家堡期间如此,回了朱家本宅也一样,而且一暖就是六年。直到朱小肥满了十四岁,脱离孩提时代成长为少年,朱家上下再也看不过眼,朱万年强行下达分床令,荣越才得以从悲摧的暖床人角色中解脱出来…不过,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