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金銮殿上,恒夜颁布了两条圣旨,一条是龙阁大学士兼军用总都督董方官降一级取消军用总都督一职,第二条就是将安平公主,即皇上的亲妹妹赐给新进武官许严为妻。

 皇上退朝后,朝堂上一时议论纷纷。

 “董大人,真是升得快,降得也快呀。”“是呀是呀,怎么这么突然呢?”“说是官员的调剂,没有过失之责,但一听就是借口呀。”

 “那个许严更是奇怪,许武大人虽然功勋赫然,但他儿子只是在武功选拔上一显身手而已,这么快就被公主看上了不成?”

 “难说,安平公主自小就和圣上亲近,又得先皇的宠爱,品貌很是出众,可能真是看上了少年英雄,向皇上开口了呢!”“有道理,但…许严和董方又都和一个人相关呀,不知有什么蹊跷?”

 “谁呀?”“唉,你这人,都没脑子吗?听说…就是昨晚呢,许严抱着他奔进御医房呢,后来皇上也去了,不知道是什么事,今天一大早,他的爹爹就降官,也太巧了吧。”

 “你的消息可靠不?他难道和许严…”

 “嘘…你想掉脑袋呀,皇上那样有尊严的人,岂容他人分羹呢,哈哈…不过,我是瞎诌的,你别传话呀!”

 “知道,我有那么傻吗?董大人的公子真是不简单呀…哈!”…从早朝上退下来,董方的脑子几乎要炸开了,若明若暗的议论让他心里毛焦火辣的。他匆匆赶回了家。

 “夫人!夫人!”董方一叠声的叫嚷着。“什么事呀?”董夫人小蓝走了出来。“你知不知你的宝贝儿子是怎么回事呀!他…唉!”董方欲言又止。

 “老爷你丢了一分官吗,本来就是无功之禄,有什么好紧张的?”小蓝不以为然。

 “我不是为了官,我是为了我们董家的声誉和安危呀,很明显,我们近来的兴衰全是因为他呀!他是怎么讨皇上开心,又是怎么让龙颜大怒的呀?夫人,你想过没有?”

 “这…我怎知你官场上的玄机呀?”

 “那你就马上让你的宝贝儿子回家一趟,或则去宫中问问他!还有,要雪雁以后不要去许家找许严了,人家现在是准驸马了,咱可惹不起公主!唉,儿女都不让人省心。”董方叹着气,拂袖而去。剩下董夫人在默默沉思。

 这时的董雪雁正在门外听得真切,所受的打击不亚于她爹。她一咬牙,奔向了许府。当她出现在正在舞剑的许严面前时,已是一脸的泪珠了。

 “咦,你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的大小姐了?”许严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

 “你看上去很开心吗?新驸马!”董雪雁说着风凉话,眼泪却不争气的哗哗乱滚下来。“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许严漫不经心的凝视着手中的宝剑。

 “好事传千里吗!你现在应该大笑呀,只有我和三哥会难过。”雪雁是个直脾气,居然把心里所想的通通说了出来。

 “你和…雪卿,你是什么意思?”许严非常的惊讶。他走进雪雁,在思索着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了那件事。

 “我…我当然伤心了,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对你…许严,你好过分呀!”董雪雁越哭越凶了。“那为什么你三哥会…不开心,你说呀,别哭呀!”

 许严急了,上前摇晃着雪雁的双肩。

 “不为什么,你平常陪我玩,不陪他玩,他都很气的,如今你娶了公主,就再也不能陪他玩了,他能开心么?我…我也一样!”董雪雁脱口而出“我才不会为你这种人哭呢!无情无义!”

 “原来,你…真是单纯。”许严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去,对着天边的云彩说道:“我不会娶公主的,我不会娶一个我不爱的人,即使我不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不信你敢抗旨!”董雪雁停止了哭泣,睁大了眼看着许严:“而且,我也不愿你为了…我抗旨。”“小傻瓜!我…我不会娶公主的。你不要难过了,许哥哥送你回家吧。”

 许严转身走进雪雁,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怅怅的说道。于是两人踏着徐徐的微风走向董府。一路上都彼此无言。

 “哎呀,许公子,不必对我们家的小雁那样客气,让她自己回来就行了。”董夫人微笑的看着许严说道“而且,你现在是准驸马了,更是不敢有劳了。”

 “董夫人言重了,我顺便想问问您,雪卿最近怎样了?”许严听出了董夫人的话中话,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道。“宫中的事,我和你一样是一无所知呀,这不,我明天准备去看看他。”董夫人答道。

 “那,可不可以…把这样一件东西带给他呢?”许严取出荷包里的一块玉佩递给董夫人。“这是?…”董夫人看着手掌中这块一般的玉佩甚为不解。

 “喔,这是他入宫前在一个珠宝店订下的,因时间太急促,于是让我拿到后带给他,我想您给他带去更方便了。”许严随意的说道。

 “是吧,那麻烦你了,你们哥俩呀…”董夫人凝视了这块玉佩好久,又看看许严,好象想起什么,但又不禁叹道“都要在圣上身边做事,都是大人了。”

 “小雁,回房休息吧。我去送送许公子。”

 董夫人吩咐道,陪着许严走了出去。董府在向上禀报了半个月后,终于御准进宫探望皇上的随身侍卫董雪卿。

 同一天,皇太后召见许武许严父子入朝凤殿商议安平公主和许严的亲事。*未央宫的偏殿内*董夫人缓缓走进这个无比华贵的房间,很难想象自己的儿子住在这儿。

 “娘亲,你来了很久了?”董雪卿从她的身后走进来。

 “小雪,”董夫人得有快一年没见到她的幼子了,不禁控制不住的激动,快步上前,抓住他的双手好好端详一番。董雪卿的一身灰白和房间的富丽很有些反差。他的脸色却比衣衫更白。

 乌黑的头发全部挽起,用一条银带束成高髻,一切都是普通侍官的打扮,只有那极具中性美的的五官和温和如清泉的气度让人感觉到他的不凡。

 “你瘦了,脸色也不够红润。”董夫人抚摩着儿子的脸悠悠的说道,不知怎么她明显感觉到孩子是很不开心的,脸上的微笑也是强行装出来的。

 “是吗,我没什么感觉呀,”董雪卿有些心虚的摸摸自己冰凉的腮“可能宫中的事务太繁杂了,有些力不从心。娘亲,坐下吧。”董雪卿拉着董夫人坐在了精美的红木大椅上。圆圆端上了上好的香茶。

 “你,为什么住在皇上的寝宫里,这儿是未央宫吧?”董夫人问道。“呕,我们贴身侍卫是这样的,皇宫太大了,这样皇上才能随传随到。”董雪卿早以想好了如何对付母亲的问话。

 “那…也许娘亲不应该问的,我们董家自你入宫后又升又降的,实在让我和你父亲有些不安呀。”董夫人小心的问道。

 “这些…其实,孩儿也不是很清楚,皇上的心情时好时坏,我们作臣子的也摸不清圣上的想法,但孩儿已经很小心谨慎的为人处事了。”董雪卿含糊其词的答着,他不知宫里的消息传到宫外又是什么样子。

 “唉!伴君如伴虎呀,娘是明白的,你不要太委屈了自己,其实…为娘的只希望孩子们能开开心心做人就好。升官发财,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董夫人听出了董雪卿不能据实告之的难处,她痛爱的看着年少的儿子,紧紧的握住他凉凉的双手,希望用母亲的体温暖暖他那颗透着凉气的心。

 “娘,我…”董雪卿在一年以来从未感受过这种亲情的抚慰,有的只是无情的玩弄和宫中的人情冷暖。特别是那夜过后,恒夜再也没有踏入这里半步,周遭的宦者和宫女全是冷言冷语。

 但总有几个御林军远远跟着自己和圆圆,每天都生活在让人窒息的空气中,当然,不久前,陈总管又阴阳怪气的道出了许严和安平公主的婚事,让他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面对母亲的温情,他很困难的忍住了所有的委屈和痛心。

 “娘,如果有一天,孩儿带累了董家,请您和爹爹原谅我。”董雪卿跪在了董夫人的脚下。“小雪,你起来吧,娘亲永远不会和你计较的,我知道你的不易!”

 董夫人拉着儿子的手,潸然泪下“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论吧。给你,这是许严托我带给你的,说是你以前在宫外定下的。是吗?”

 “是…的。那他,…还说了什么吗?”董雪卿看着玉佩,不禁脱口问道。“你有什么要问他的吗?”董夫人问道。“不不…我随口问问。”董雪卿马上掩饰着“诶,家里还好吧?”

 “都挺好的,只是小雁…她一向对许严的心意,哎,不说了。人家快是驸马爷了。”董夫人缓和了一下情绪。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她马上会忘掉这些的,娘你不必太忧心。”“是呀,噫,你也不算小了有没有喜欢的人呀。”董夫人突然问道。

 “有又如何,造化弄人,我和他没有可能在一起的。”董雪卿站起来,望着窗外飘落的黄叶缓缓说道。

 “你不愿说,娘也不问了,只是…很多事是无法遂人愿的,不要强求。”董夫人也站了起来,话也比较难懂。“娘…你…”董雪卿实在没有勇气问个究竟,他知道娘的冰雪聪明。

 “我要走了,和公公说好了,只呆半天的。你…”董夫人再次轻抚上雪卿的脸颊“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娘的话。啊?”

 董雪卿抓住娘亲的手,微微点了点头。眼泪不自觉的滑出了眼眶。董夫人不忍看着孩子的难过,猛的扭过头,快步离去了。

 她是认识那块玉佩的,她是许夫人的金兰之交,当然见过许夫人的定情信物,她还记得许夫人说过,这块玉佩是许将军在迎娶她后买下的,当年许武只是一个小小的副队长,即使在许家富贵荣耀后,许夫人都视之如无价至宝,她说一定要留给许严的妻子,这块玉佩凝聚了最珍贵的情感。

 如今,许严将它送给了一起张大,青梅竹马的小雪,一个男人,而自己的傻小雪言语中对许严无法掩饰挂念和关心。

 她作娘的又怎会不明白呢?“小雪,和你妹妹一样,忘了过去吧。”董夫人在心中暗暗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