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暑假的旅游旺季刚过, 九月却又迎来了旅游公司最火的交流、展会月。

 那天, 程总和赵总忙到甚至要各自去参加一个分会展, 齐危听说也来了兴趣:“我想跟小程哥去看看热闹,行吗?”

 程彻:“当然好啊。”

 赵清嶺赶紧:“咳,是这样的。程彻那边的展会比我这边要忙得多,齐危你要看展可以, 我带你去看一样的。”

 齐危:“呵。”

 不准学弟和老婆单独相处,醋精学长の日常。

 那天傍晚展会完毕的时候, 突然下起了大暴雨,齐危跟着赵清嶺从车库上来, 又全程默默围观学长狗腿给自己老婆打电话:“彻彻,要不要我去接你呀?雨那么大,你可千万别淋着。”

 电梯上了一楼,发现公司前台正站着一个湿漉漉的女人。

 前台小姐一脸为难:“赵总您看啊, 都跟她说程总不在了, 她不肯走!”

 齐危打量了一番那女人。高挑、微胖、长得漂亮,很符合他常听到的关于颜珍的形容。

 赵清嶺如临大敌:“卧槽!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来?”

 颜珍很羞愧的样子:“我…”

 齐危:“学长,我猜她可能是想通了来道歉的。”

 赵清嶺:“道歉?迟了!不需要你道歉!你走。”

 颜珍脸色白了白:“不是。我没有指望他能原谅我,只是想解释一下, 那天的话我不是诚心的,我只是一时糊涂。”

 赵清嶺:“不重要!你现在走,赶紧走, 走得远远的。我绝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接近他、伤害他!”

 颜珍:“赵清嶺, 我不是要纠缠他, 只是想跟他当面说声对不起…”

 “呵呵,你没资格道歉。那天说那种话之前,就该考虑清楚后果!”

 颜珍:“可是——”

 齐危插进来:“哎哎,你们这样干吵没用的,要我说吧…”

 他话说一遍,却被另一个男声打断:“清嶺,那什么,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赵清嶺回过头:“卧槽,于疆?”

 …

 …

 当晚八点,酒吧街。

 于疆:“行了老赵,你就别那么坐立不安了行不行。都认识十几年了你就放心吧,而且她是去道歉的又不爽去打架的,聊好了一会儿就聊好过来找咱们了,来,吃口水果,啊!”赵清嶺在清吧露台,咬了一口递过来的樱桃,又闷了一口哈啤,顺便狠狠瞪了于疆一眼。

 真的,要不是看于疆的面子!要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他绝不让那个女人再接近他彻彻半步,后悔了也不行!

 隔壁酒吧里,程彻和颜珍一桌作坐着。

 这间酒吧十点以后才会变成嗨吧,十点之前很安静,一直放着缥缈的轻音乐。

 颜珍脸通红,双手合十:“对不起!”

 “呜,上次说了那样的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你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才约你出来,真的谢谢你还愿意出来见我!”

 “程彻,上次那些话绝对不是真的。全是气话!啊啊啊我脑子坏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在为什么那么鬼迷心窍!”

 她说着抬眼,可怜兮兮、小心翼翼看程彻。

 程彻:“你现在跟于疆在一起了?”

 颜珍难为情地点头。

 程彻:“于疆他…对你怎么样?”

 “他对我超好的!跟他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正常男生是怎么对女朋友的!程彻,你之前说的都对。王振他就是个渣男,我脑子坏了值钱才会跟她在一起,!”

 “也可能是因为,呜,虽然我现在不那么胖了,可内里还是高中时候那个胖女孩。”

 “又自卑、又容易酸柠檬。”

 “看到你的恋爱那么幸福,真的羡慕。自己也急着想有,所以王振一追我我就晕了,虽然其实心里明知道不对,还是抓着不放。”

 “真的太傻了,我已经很坚决地把他拖黑了!”

 “至于于疆…他是通过以前班群找到我的。约我出来喝咖啡说早就喜欢我,问能不能追我。他以前可是班上最受欢迎的男生啊,我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我!”

 “原来,上天根本没有忘记我,该来的最后都会来。”她说着,又开始抽噎“可我之前居然那么沉不住气,不听你的劝,还对你说那种话…我真是太蠢了,我不配跟你当朋友。”

 程彻静静等她哭完了,问她:“喝香槟吗?”

 颜珍:“哎?”

 “不是交到了很好的男朋友吗?当然要庆祝一下不是吗?”

 颜珍愣住了,眼里亮晶晶的,赶紧擦了擦眼泪:“哎别点香槟啦香槟那么贵!我跟你说,你别因为现在有钱了就浪费,赶紧背着姓赵的开个小账户,多偷偷攒着点以备不时之需,知道吗?”

 “就喝普通的鸡尾酒就好,你帮我拿一个龙舌兰日出吧怎么样?”

 “好。”程彻就去吧台拿酒。

 看了一会儿酒保炫技,顺便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转身回去。

 却没防备,有个人站在他身后。

 站得特别近,几乎贴着。

 糟了!程彻只来得及堪堪收回手臂,却还是撞了上去。鸡尾酒还是碰撒了半杯,好在多半都溅在了自己衬衫上。

 “抱歉。”

 “不是,应该我很抱歉。”男人的声音磁性、低沉。

 在程彻接过酒保递来的纸擦袖时,男人缓缓蹲了下去,帮程彻擦去了鞋面上的酒渍,然后,顺手帮他绑好了松掉的鞋带。

 程彻:“…”他这一辈子活到快三十岁,系鞋带这种事,就只有赵清嶺给他做过。问题是男神是他男朋友!帮他绑鞋带是宠他没问题,可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的啊?

 男人替他绑完鞋带,站起来。

 是个样貌异常的俊朗的男人。五官立体张扬,刀刻的一样,站在那里闪闪发光程度,甚至比每天亮晶晶的赵清嶺差不了多少。

 程彻回到座位上,全程围观的颜珍早就一脸的闪闪兴奋:“哇,刚才那个是谁?好绅士、好帅啊!”程彻:“路人。”

 颜珍:“…”颜珍:“喂,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浪漫?”

 浪漫?程彻不觉得哪里浪漫,只觉得那男人的莫名奇怪。

 颜珍:“啊啊啊宝宝你真的是太直男了,歪脖子树上吊死一根筋,完全不懂得赵清嶺以外这个世界的美好!”“刚刚真的太可惜了叭,从我这边看,你们刚才那一幕相遇,真很有韩剧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哎!BGM都在我耳边响起来了!”

 她正激动,侍者过来,给这桌又上了两杯鸡尾酒。

 “刚才那位先生说,很抱歉碰洒了你们的酒,这是赔给你们的。”

 “对了,这是那位先生的名片,让我带给您。”

 名片只有一张,侍者明确地递给了程彻而没给颜珍。

 哇,世道变啦!现在男人真的都喜欢男人啦!颜珍赶紧伸过头去看。

 【腾扬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陈懿扬律师。】

 “哇,还是律师呀,那么厉害!”

 陈懿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彻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角落里,英俊的男人向这边举杯示意,颜珍眼睛里闪了闪:“大律师,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喝杯酒?”

 程彻:“…”那人竟然还真过来了。微笑,坐了下来。颜珍则戳了戳程彻,一副神助攻的得意:“难得那么有缘分碰上了,认识一下也没关系吧?是吧是吧?”

 程彻不觉得没关系,他不解地望着颜珍。

 颜珍则满不在乎一个眼神回过去。知道知道,你有死心塌地的男朋友。

 可是也要看看眼前啊,这么好的货色哪能轻易放过?

 …

 陈懿扬陈律师真的很擅长聊天。

 风趣幽默,很快就把颜珍聊嗨了。

 “哈哈哈你这到底是律师还是私家侦探啊?怎么还带悬疑破案的!你这经历都可以拍电影了!”

 “哈哈哈哈陈律师你真的超有趣,太可惜了,要不是我已经名花有主肯定把你拿下。当然我知道你的目标不是我,唉,可惜你你来迟咯,这位也早就名草有主有男朋友了哦!”陈懿扬眼角弯弯,看着程彻:“这样吗?真可惜。”

 程彻:“…”“我还有机会吗?”他转脸问颜珍“他的那一位,比我怎么样?”

 颜珍:“哈哈哈当然不如大律师你!”

 倒不是说真的不如,只是眼前这位帅哥的帅,真的跟姓赵的完全不是一种帅法——大律师成熟又满满的雄性的荷尔蒙,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靠谱男,会宠老婆的那种。

 在她看来,比起姓赵的那种青涩有毒又傲娇的类型,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对着这样的脸,根本没人能说NO吧!

 然而下一秒,秒打脸。

 程彻那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抱歉。”

 陈懿扬:“呵,就那么喜欢你现在的对象?”

 “嗯。”“不愿意换人的话,其实,也是可以考虑…多一个男朋友的?”

 颜珍:天啦噜!还有这种好事?这么帅的帅哥自愿当备胎?可为什么这种好事,程彻却依旧严肃,摇头拒绝果断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

 又聊了一小会儿,叫陈懿扬的律师精英男接了个很急的电话,说了声抱歉,主动买了单就匆匆先走了。他这边一走,那边颜珍马上拽着程彻的袖子就晃啊晃。

 “为什么要那么直接地拒绝他啊?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稍微多了解了解、比较比较也好啊?那么帅的男人对你一见钟情,这可能是命运啊?”

 “哎说真的啊!你怎么知道命运会如何安排的?或许赵清嶺只是过客,今天这个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呢!退一万步说,也可以让他们竞争上岗啊!”“至少让赵清嶺知道他有这么帅的情敌吧,否则以后万一不被珍惜多亏啊?真的宝宝,你万一和姓赵的哪天分手了,想起今天错过的这个优质男,你不会后悔吗?”

 程垂:“不会。”

 不会,不需要。万一分手了,他就一个人自己过一辈子。

 不会找人替代他,因为没有人能代替他。

 颜珍呆呆地,看他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张名片,直接丢在了威士忌的残酒里,名片一点点染黄、浸透,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哇呀呀呀,太浪费了吧!姓赵的真有那么好吗?真的值得那么深的迷恋?”

 …

 那天的事,程彻回家很快就忘了。

 而颜珍那边也没再提起,自打找了对象之后,她天天忙着约会,甚至完全没空再缠着程彻。

 两个人的友情,最近沦为了朋友圈友谊。颜珍的晒幸福,各种玫瑰花、等身大兔兔,一起去吃烛光晚餐的各种菜品,程彻日常点赞以及商业互吹。。

 “烛光晚餐这么浪漫。”

 “还好啦,跟你家那位不能比,仍需努力哈哈哈。”

 程彻觉得,颜珍这一次应该是真的得到了幸福的——因为没过几天,于疆已经打电话来,偷偷约赵清嶺去陪他买戒指了。

 赵清嶺挂了电话想不通:“诶~这未免也太早了吧?你看咱们都在一起快半年了,那么相亲相爱都还没买戒指呢!于疆才跟颜珍谈几天?这就要结婚?”

 程彻:“你想要戒指?”

 “想要的话,我攒点私房钱,过阵子买给你。”

 赵清嶺:“…”赵清嶺:“~~~”

 他当时听到这话,还懵懵的,有点羞涩又高兴。

 后来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就,他家那位,不一向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直男么?所以,到底是怎么从之前那个对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他“想要戒指”这一点的?

 成精了!他的彻彻…最近仿佛修炼成精。

 真是既新奇,又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