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鸿皓有些诧异,道:“没想到你还知道我这个儿子。”

 “当然,”聂合拿起小杯子在手中把玩,嘴角扬起一丝邪气,道:“一直听说临沧的方三爷手段了得,但无缘得见,半年前曝光让我对你产生了点兴趣,然后——就知道了。”

 聂鸿皓撇撇嘴,自己拿了杯茶吊儿郎当地跷起腿,不在意道:“那你这次是来,让我认祖归宗?”

 聂合眼里全是笑意,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却让他显得有些吓人,他赞叹道:“我调查了你的一些事,发现不愧是我的儿子,简直是犯罪天才。”

 听出了聂合话里的欣赏,聂鸿皓皱眉,眼光在他身上逡巡,仔细观察了他胳膊上的文身,恍然大悟道:“你是天戈帮的?”

 聂合点头,摸出一包烟,自己点燃后又递给聂鸿皓一根,道:“仰光的新鲜玩意儿,尝尝?”聂鸿皓礼貌地接过,放在案几上,摇头道:“我不吸毒。”

 聂合哈哈大笑“不是毒品,只是一些,让人快乐的东西。”他眨眨眼,脸上带着小孩恶作剧的表情,聂鸿皓一点都不觉得反感,也不觉得违和,相反,他觉得自己的亲生父亲非常可爱,端起茶杯掩盖自己的笑意,聂鸿皓道:“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咳嗽两声,聂合开始正儿八经地说事,原来他这些年一直藏在新加坡,偶尔来到缅甸和越南做生意,主要是走私军火和买卖越南新娘,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培植了不少实力,天戈帮就是其中一个,但遗憾的是,他一直膝下无子,正愁百年之后没人继承家业,临沧扫黑风暴来临了,这次乌龙案件让整个东南亚黑道捧腹大笑,也让聂鸿皓出现在大家眼前,聂合着人去调查了一番,越看这孩子越像自己,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于是悄悄化验了他的DNA,印证了自己了怀疑,于是聂合开心了,感觉后继有人,就屁颠屁颠地来到了临沧,准备和孩子培养感情。

 听他说完,聂鸿皓囧了一下,道:“我不想混了,现在我只是偶尔干点小偷小摸的事。”

 聂合窒了一下,笑眯眯道:“是因为聂雪超吧?”

 聂鸿皓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聂合痛心疾首,一个大好的苗子啊,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幸好他早有安排,肯定能将两人分开,悄悄给自己树了个大拇指,聂合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容,劝说道:“他迟早会和你分手的,因为你们不是一路人,现在他只是差一个契机,伪君子啊,现在韦丁萍就是这个契机。”

 聂鸿皓杀机毕现,冷声道:“那个女人是你安排的?”

 聂合几乎想仰天长笑了,一切尽在自己掌中,他诱惑性地道:“这倒不是,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下,你想想,跟他在一起,每个月能拿多少钱?跟老子混,想要什么有什么,数不清的金钱和美女,能把你压死的枪炮和弹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游轮和飞机,还有南海底下富沃的油田,鸡蛋大的原钻,保证让你销魂到爽歪歪…”

 “我都体会过了,”聂鸿皓冷静地打断他的话,没有被他煽动性的话吸引,蔑视地看他一眼,道:“另外,你说话的语气很像‘每样只要998,998买了不吃亏,998买了不上当’,如果天戈帮都是这样被你吸引进来的蠢货,我觉得临沧警察都能灭了他们。”

 聂合没有被他的话打击到,嘴角一咧,道:“只有这些才是能被抓在手里的东西,人的心是说变就变的,你信不信他今天就能和你说分手?”

 聂鸿皓轻哧一声“怎么可能?”

 聂合双手一摊,道:“咱们赌一赌,输了你跟我回新加坡。”聂鸿皓双手环抱在胸前,傲然道:“你肯定有安排,我才不和你赌。”

 聂合诡诈地一笑,道:“这可由不得你。”然后攻向聂鸿皓,后者快速格挡他劈过来的手臂,一脚踢向他的下腹,聂合顺势抓起他的手腕向自己一拉,力气大到聂鸿皓完全无法挣脱,一直引以为傲的身手在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面前毫无用武之地,两人在几个呼吸间不停地过招,最后聂鸿皓还是输在了聂合的奸诈上,后者拿出一个麻醉包捂在他口鼻上,几秒过后,他终于不甘心地晕了过去。

 聂合踢了两脚倒在地上毫无反应的聂鸿皓,轻笑道:“这蠢小子,还想跟你老子斗?”然后拿出手机道:“叫沈医生进来。”

 将人抬到车上,医生拿出一些测血压和血糖的器材给聂鸿皓初步检测后,对聂合道:“身体素质很不错,只是耐药性很高,需要加大剂量。”

 聂合点头“没问题,我的儿子,不会这么容易死。”

 听他这么一说,医生放心地用注射器扎进聂鸿皓的胳膊,一边解释道:“这是降低思辨力的药水,可以让他五个小时内的智商停留在70的状态。”

 将近100毫升的药水完全注射进聂鸿皓的身体,医生又打开了一个淡黄色的小玻璃罐,换了一支注射器抽取,道:“这是降低反应力的药水,配合刚才的费波利素使用有更好的效果。”

 看到自己儿子被打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药,聂合一点也不担心,反而道:“再来一支降低体力的吧,免得他闹出人命。”

 医生按照聂合的指示操作后,道:“鉴于他各项指数偏高,还是再做一个催眠比较稳妥。”聂合深以为然。

 于是就发生了四天前在韦丁萍家大闹的那一幕,讲诉到这里,聂雪超咋舌:“聂合可真够狠心的。”

 聂鸿皓也心有余悸,想到前几天的傻逼模样,他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道:“我这几天一直呆在锦和天成,被聂合各种洗脑,配合那个沈医生的催眠,简直快疯了。”他没告诉聂雪超,如果不是他意志力够坚定,差点就跟聂合走了。

 想到刚才血淋淋的场景,聂雪超冷笑道:“所以你一出来就去找夏单城报复?聂合你没法动就对夏单城动手?真是欺软怕硬。”

 被哥哥一嘲讽,聂鸿皓心虚地低下头,一句话不吭,聂雪超抓过他的衣领将整个人提到自己面前,道:“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手上沾满鲜血的时候有多痛心?”

 聂鸿皓还没回答,聂雪超的眼神从钢刀变成了软鞭“你又知不知道,我多后悔没能好好看着你,不然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聂鸿皓彻底倒在哥哥怀里,闷闷道:“我会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不就是杀了个人么…”他声音越说越小,聂雪超哭笑不得,将他脑袋狠狠地按在自己怀里,亲吻他的发旋,道:“下不为例。”

 两人温存了一番,聂雪超突然面色一变,道:“不好!爸爸他们很可能去找聂合了,不然不会让我来抓夏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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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聂开和谢行川将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按倒在地,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时,数十把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两人,他们完全没猜到,在这个不足140平米的公寓内藏着这么多反动势力。

 两人扔掉,举起双手慢慢转过头,就看到一场黑道盛会,聂开眯起眼睛,依稀能辨认出这些人的面孔,几乎都是在逃通缉犯,如果他还在干警察,捣毁这个犯罪窝点起码能连升三级,这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蓝色的电工服,橙色的清洁工服,白色的衬衫,把枪一收隐藏在人群中根本不可能让人发现。

 随便抓一个交到警局都能领十万奖金,而这些人都对藤椅上坐着的男人隐隐流露出恭敬之色,聂开将目光投向这个优哉游哉地吸着水烟袋的男人,不到一秒钟就认出了这个让他的家庭产生巨大裂缝的男人,惊呼道:“你…你是,合哥?”

 聂合优雅地吐了一口烟圈,笑道:“小开,别来无恙?”

 聂开突然恢复了气势,他不想在这个曾经牢牢压在他头上的男人看轻,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冷冷道:“不东躲西藏了?你这个罪犯!”

 聂合咋着烟嘴,又呼噜呼噜地吸了一口,道:“我现在是新加坡籍,要定我罪你还不够格。”

 不顾聂开变得难看的脸色,聂合抬起手,旁边立马有人将一杯不冷不热刚刚好的茶放在他手中,慢慢地啄着,聂开看到他这番模样,自知动不了他,聂合示意手下把枪收回,淡淡道:“小开,我们很多年没见了,坐下来说说话吧。”

 聂开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也没坐下,站如劲松,厉声道:“你想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你的儿子?”聂合轻哧一声,道:“是我的儿子吧。”

 被戴绿帽子的感觉并不好受,聂开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狠狠道:“你设计这么多,又是搜集罪证,又是安排人,到底想对阿超和小鸿做什么?”

 “我们的目的一样,”聂合抬起头看向久违重逢的弟弟,虽然是仰视打得姿态却一点不显弱势,淡淡道:“让他们分开,你养好你的儿子,我带走我的儿子。”

 “不可能!”聂开想都没想地一口拒绝,道:“小鸿现在走上弯路,我有义务让他改邪归正。”

 “你哪里来的义务?”聂合似乎不刺激他不开心,时时刻刻提醒他聂鸿皓并非亲子这个事实。

 聂开自嘲一声,面容淡定地坐下来,一直被两人忽略的谢行川终于搞明白这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了,他摘下刚才混乱中被弄脏的眼镜,拿着衣角擦了擦,冷静道:“聂先生,或者说新加坡鬼刃先生,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聂合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挑眉道:“没想到临沧还有人认识我。”

 谢行川露出个善意的微笑,道:“鬼刃先生的大名整个东南亚无人不晓,对于您为什么一定想带走三爷的原因,我也略知一二,其实大家利益并不冲突,坐下来谈谈也未尝不可。”

 “你这小子倒会说话。”聂合哈哈大笑。

 见到气氛有些缓和,谢行川见缝插针,问出核心问题:“原件是否在您这里?”

 聂合点头,嘴角翘起,他嘴唇极薄,一抿起来就像刀刃一样,手段凶狠毒辣,如地狱恶鬼,所以得到鬼刃之名,谢行川却一点也不怕他,继续道:“我相信您是不会伤害三爷的吧。”

 “这可说不定。”聂合不痛不痒的态度激怒了聂开,后者冷笑一声,道:“别跟这没人性的疯子谈人伦天和。”

 谢行川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推推眼镜,道:“鬼刃先生,我想跟你陈诉两点事实,”他竖起两根手指,淡淡道:“一是我们在楼下埋伏了四十个特警,携带有重武器,二是三爷应该不在这里,您也不可能关住他一世。”

 “很久没见到这么有胆色的小子了,”聂合眼睛里全是淡漠,然后以所有人都没看清的速度,从怀里掏出枪“砰”地一下打进谢行川的膝盖,后者根本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血花四溅,痛呼一声跪倒在地上,聂开赶紧去扶他,怒视着聂合,道:“你TM有什么事冲我来!”

 聂合食指挂在扳机上玩了个枪花,然后把枪口对准聂开,讥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小开。”

 聂开脸色青白交加,聂合拿枪拍拍他的脸,道:“如果当年你知道我犯罪时的反应就跟聂雪超知道小鸿是方三的反应一样,现在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聂开面容坚毅,道:“惩奸除恶是警察的天职。”

 “哈!”聂合讽笑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小开。”他把脸凑得里聂开极近,双方都可以细数眼皮上的睫毛,聂合轻声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吗?”

 聂开身躯一震,苦涩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告发我!”聂合的声音猛地拔高,即使过去许多年,被自己亲生弟弟背叛的痛苦还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你说啊!你读中专是我找人帮的忙,你进警局是我托人说的关系,你大手大脚是我给你钱花,你工作中被同事为难是我教你怎么处理…”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自嘲一声:“这一切,抵不过你的天职,我给你安排的天职。”

 聂开满脸扭曲,那时的他,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一切非黑即白,知道哥哥竟然受贿后也痛苦了一段时间,结果看到“大义灭亲”四个字时受到感召,直接就摸进书房拿到了聂合的罪证,这么些年,经历了宦海沉浮,他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没错,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谢行川喘了几口气后恢复,慢慢地爬到沙发上坐着,适时打破了两人的僵局“鬼刃先生,现在说那些过去的事已经没用了,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这一代的身上。”

 聂合微笑,双手交握在膝盖上,一派儒雅“你说的没错,所以小鸿,我一定要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