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非语没睡好,他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别扭,林谨玉有本事当然是好事,这小家伙是他先发现的,而且瞧着林谨玉,对他也像有意思的。

 可是…谁没点难说出口的事儿哪,杨非语也有。并且还挺多,关键是不知道林谨玉以后知道了会不会跟他翻脸,照杨非语说,这种可能性还很大。亲外祖家说骂出去就骂出去,林谨玉跟他也没什么过硬的交情。

 杨非语胡思乱想着,偏身边这家伙睡得跟猪头一样。没错,喝完酒实在有些晚了,他就没回去,在林谨玉家住了一夜。

 林府刚修好,林谨玉也是头一遭住,杨非语眼光贼高其余客房啥得统统看不上,嘲讽说像猪圈,死活要住主卧。林谨玉懒得睡客房,两人就凑合了。

 这一天,林谨玉过得跟打仗一般,实在累了,一挨枕头就去见周公了。苦了杨非语,越睡不着,看着睡得香甜的直流口水的林谨玉就越上火。

 这小子每次看到他就色眯眯的笑,此时睡着了才有几分乖巧,小嘴巴嘟着露出孩子的稚气。冬天睡觉,林谨玉会不自觉的寻找热源,小时候就喜欢扒别人身上,如今大头枕着杨非语的手臂,一条腿压在杨非语腿上,一腿蜷着,胳膊也是大张开的姿势,十分霸道。

 除了女人,杨非语从没跟人一块儿睡过,这种感觉即新奇又好玩儿,手悄悄的去摸挲林谨玉的肚子,软得跟面团儿一般,往下摸,还是肉,腰都摸不出来,直接到了屁股,更软…莫非小孩子都这样…

 其实平日里穿衣服看不出太胖来,有点圆润是真的,林谨玉肉多,可是骨头细,摸起来手感超好,看起来胖嘟嘟的带了几分婴儿肥挺讨喜。

 杨非语越摸越喜欢,林谨玉扭了一下,眼睛还没睁开,皱眉“别闹,困。”

 “小玉,醒醒。”杨非语去掐林谨玉的屁股。

 林谨玉大怒,给了杨非语一脚,睁开眼睛撅着嘴“你干什么啊?”

 “该起了吧,天都亮了。”

 “你属公鸡啊,还管着打鸣儿!”林谨玉生生给人闹醒,没半点好气儿“你掐我屁股干嘛,看上我了啊!”杨非语笑道“你也就略比先生家的包子强些,脸上还没长摺子。你自己瞧瞧,你是有脸蛋有腰身还是有屁股?我还不如街上买几个豆沙包,里头还是甜的呢。”你这小子肚子里可没几个好心眼儿。

 “别闹了,再睡会儿。”林谨玉翻身躺正了,推了推杨非语的胳膊“别横我脖子下头,硌的慌。”

 真是好心没好报,杨非语瞪林谨玉一眼“你知道多少人想躺,爷还不高兴让她们躺呢。”

 “切,那些人都是脑子有毛病,哪儿有枕头舒服。”自己捞了个塞棉絮的枕头,打个哈欠,瞅外头,天才蒙蒙亮,又闭上眼睛。

 “小玉,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身份?”杨非语轻声问。

 林谨玉猛得转过脑袋,被子下面使出吃奶的劲儿拧杨非语的腰,咬牙道“你再乱叫,我非揍死你,羊小咩!”

 杨非语忙抓住林谨玉的手,好脾气的笑道“好,不叫,叫你谨玉,行了吧?我其实不是先生的弟子。”其实他平日里也没这么好的性情,可不知怎么,见到林谨玉就摆不出以往的架子来,杨非语也喜欢有人当自己是个普通人一样的说说话。后来杨非语这种心思叫林谨玉知道了,林谨玉施施然送了他一个评语:贱。

 “那你是啥啊?能不能一次说明白,男子汉大丈夫比个娘们儿还扭捏!”林谨玉没睡醒,满肚子的起床气。

 “先生是我舅舅,亲舅舅。”

 “知道了,你让我睡会儿行不行?烦死了。”林谨玉根本不想知道杨非语家的破烂事儿,管自家舅舅叫先生,你是不是喊你爹叫叔叔啊!

 “以前我这会儿早起床念书了,你瞧这一身的肥肉,多是贪睡睡出来的。”杨非语道。

 林谨玉明白是睡不成了,揉搓着眼睛打哈欠问“你,你,小时候都天不亮就起床读书。据我所知,天底下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不人道的教育方式,你不会是啥皇子之类的吧。”

 杨非语点了点头,轻声道“君子之交贵乎诚,我也不想再瞒你了,我便是当今皇上四皇子,去年已经开府,瑞王府就是我府上。”

 林谨玉脖子往被窝儿里一缩,笑得相当谄媚“我,我也没穿衣服,就不给你行礼了啊。那以后怎么称呼你啊?”

 “我姓徒,上汶下斐,字非语。你即是舅舅的弟子,舅舅又没儿子,叫我一声师兄也无妨。倒是你府上这些人,你也不用嚷嚷出去,别闹得一大家子不安生,战战兢兢的倒没了意思。”四皇子徒汶斐眯着眼睛笑,亲切的说“我在外面都是微服出来,你待我像从前就行了。”

 林谨玉忽然反应过来,张大眼睛捂着嘴巴“那先生原来是国舅啊!天哪天哪,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

 “你才来京都几天,又认识几个人?”杨非语戳了戳林谨玉的小肉脸儿,笑道“舅舅并不是国舅。”

 徒汶斐眉毛一挑,邪邪一笑,那修长入鬓的眉毛,那双神彩飞扬的丹凤眼,那勾起的妃色的薄唇,林谨玉的大脑瞬间停止思考,眼都直了,咕咚咽了口口水,徒美人儿瞬间逼近,林谨玉几乎能数得清徒汶斐眼睛上有几根睫毛,就听徒美人儿问“你确定你真的想听下面的秘辛?”

 如此这般性感沙哑低沉的声音啊,林谨玉嫉妒的想砸床,上天啊,你何其不公!林谨玉一边肚子里抱怨,一边捂住徒汶斐的嘴摇头“您千万别说,既然是秘密,您就好好搁肚子里吧,最好再加两把锁,可千万别不小心漏出来。”

 “可我忽然想跟你说说,”徒汶斐一把抓住林谨玉,捏了捏,撇嘴道“都摸不到骨头了。你放心,我不是要你做什么?我父皇正当年富力强,只是这些事,你早晚都得知道,你如今尚没科考,屁大一点,也帮不上我的忙。”

 林谨玉真不大乐意听,这世上哪有白占便宜的好事儿啊,这位四皇子不会将他当成他的四皇子党了吧。

 徒汶斐瞧着林谨玉那一脸敬谢不敏的模样,笑道“舅舅是你的先生,你早便被打了印签,认命吧。”

 “这些话如今说还早呢。”林谨玉道“我守孝得三年,出孝后赶上春闱,我是希望能一考得中,不过这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你自己想想清楚啊,说不定你现在费的心全得打水漂。”

 徒汶斐笑“我不信你,也得信舅舅的眼光。”

 林谨玉闭嘴了,徒汶斐是数王八的,咬中了不松口,徒汶斐笑道“别这种表情,我母后乃父皇的元配,我是嫡子,机会很大。不过,我母后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去逝了,我同舅舅的关系也并不是很好。”

 看出来了,先生对我最好。林谨玉有些小得意,道“先生是你舅舅,你母亲又是元后,那你怎么说先生不是国舅?”

 “知道许家么?山东第一世族,我母后是许家嫡女,舅舅原是许家嫡子,后来因错被逐出家门,剔出许氏族谱,所以说舅舅并不是国舅。”徒汶斐叹道“那件事情我也只模糊知道一点,不好跟你细说。”

 林谨玉问道“那你愁个啥,先生对你不太亲,可他也不会向着外人,多少总会提点照顾你。我跟先生比,那简直是麻雀之于凤凰,一个凡胎一个神鸟。”你还是去找自家舅舅商量吧。

 “舅舅又不只我一个外甥,”徒汶斐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我母后过逝后,父皇的继后是我母后的嫡亲妹妹,如今的皇后诞有两个皇子,皇七子皇八子,跟你年纪相仿,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

 你这身份真是爹不亲娘不爱哪!靠娘,娘死了,靠外公家,人家不只你一个皇外孙。林谨玉闷闷的点头,我都觉得跟着你没前途。怪不得我家先生对你不热乎,人家没儿子,外甥可多。这么有用的舅舅,不知道怎么上赶着巴结呢。

 徒汶斐话说明白了,林谨玉拍拍他的肩道“你也别难过了,男人嘛,不是要依靠别人,让别人依靠,才是大丈夫所为。”

 徒汶斐笑了笑,真是个狡猾的小子,滑不溜手“能有个人听我说说心中话,已经很好了。起码,我信你。”

 这倒是真的,就是看在先生的面子,林谨玉也不会出卖徒汶斐,何况徒汶斐帮过他。你也别怨我不应你,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他们林家百年基业,关系到他儿子以后是使唤人还是被人使唤,他百子千孙的前途,他怎么能轻易答应!

 先生外甥多了去,弟子可只有他一个,吃香着呢。徒汶斐这小子是运气好,先碰上他,玩儿了命的套交情,林谨玉当然不否认对徒汶斐有好感,不过,决定权在他手里,他着什么急呢。

 这些皇子外甥,就是想曲线救国,也会对他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