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温湘琳猛地将李墨知推倒在床上,各戴一只钻戒的手慌乱的往自己家居服上抹着,平稳的气息已经变成了粗喘,紧抿住唇,褐色的眼眸盯着床上淡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一般的李墨知,那还泛红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责怪。

 在那一刻,温湘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有点于心不忍的感觉,下一秒心里又一道声音在说,【你忘记在李家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了吗?全部都是因为那孩子!】没错,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所以她的儿子才会…漠视她的存在。

 “疯子!”抛下两个字后,温湘琳几乎是用逃跑的速度离开的,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李宏琰。

 小宏…站多久了?!温湘琳怔在原地,眼睛不自然的瞟向别的地方“小宏,你回来啦。”身体悄悄的堵住还未关上的门。她不想让小宏看到里面的情景,小宏已经够讨厌她了。

 李宏琰看温湘琳做贼心虚的模样,双目犀利的看着温湘琳,略微低沉的嗓音说:“让开。”

 “小宏,妈妈给你买了件衣服,你跟我来,我带你试试,那件衣服你一定会喜欢的!”小心的将手弄到背后,合上还开着的门。温湘琳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可是…她害怕李宏琰那似乎能看清一切的眼睛,她温湘琳居然害怕起了自己的儿子。

 虚伪。李宏琰甩开紧紧握住他手腕的手“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你也不例外。”

 李宏琰斜睨了一眼两眼不可置信看着他的温湘琳,噙着一丝带着讥讽的笑容打开门。

 房间内的情况并不像李宏琰想象中的糟糕,除了那摊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墨知和散落的几张纸外,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回头看了眼一直不敢正眼瞧他的温湘琳,他走了进去。

 李墨知斜躺在床上,在灯光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李墨知手腕上留有的淡淡红印,没有多少血色的手心上,一滴豆大的血珠留滞在那里,已经开始凝固了。李墨知的双眼没有了焦距,眼睛只是象征性的睁着,嘴角的笑意还残留在脸颊。

 看到这样的李墨知,李宏琰原先抱着观赏的心情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对李墨知不知缘故的一丝心疼。

 李宏琰不知道当时的他到底是因为一时的同情,还是因为看到李墨知的样子而产生了其他的感情,他只记得当时的他,居然躺在了李墨知身边,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墨知的眼睛,明明那双眼睛已经映射不出其他的东西,但是他却觉得李墨知在哭,认为现在的李墨知一定很需要他的拥抱,就好像那一刹那魔怔了,他抱住李墨知小小的身体,手下软绵的肌肤给他完全不同的感受。

 半掩的门让温湘琳看不到里面的状况,里面又没有多余的声音,没有办法对李宏琰坐视不管的温湘琳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被眼前看到的所惊诧,温湘琳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红唇,然后马上往门的方向看去,确定没有外人在外面,她快速的关上门,身体贴住门板。

 “小宏,你在做什么!?”温湘琳压低了嗓子说道,摆着难看的脸色来回的往床上看去。

 李宏琰蹙眉“请你出去,还有以后请完整的叫我名字,母亲。”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这个安静的房间清楚的传达到温湘琳的耳朵,温湘琳原本难看的脸色难以置信的望过去。

 温湘琳知道她的儿子一向都对她意见颇深,可是直至今时今日,她才恍然明白,就是因为那时她退了一步,所以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就留下了一道裂缝,那条裂缝他以为不大,她以为只是儿子在闹脾气,她以为可以用后面再弥补,但是…现如今是不是太晚了…?

 她口中的小宏早就不是当年十岁的少年,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会对着她灿烂大笑的儿子了。

 现在的小宏,只是李氏的李宏琰,再也不是那需要在她怀里取暖的小宏了…

 温湘琳低下头,带着从未有过的沮丧离开李墨知的房间。

 没有了温湘琳的存在,李宏琰触碰上李墨知的脸颊“她走了。”紧紧的锁住李墨知的眼睛“你还要装听不见吗?”

 李墨知:“…”摩挲李墨知的手心“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不小心碰到那刚结血块的小伤口,小手瑟抖了下,然后马上被他抓住“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容忍她?”就算那人是他的母亲,倘若她这么对他的话,他也会不手软的报复回来。

 “…”阒然了许久,李宏琰以为李墨知不会再开口之后,他注意到一边散落的白纸,好奇的拿了一张过来看。

 ——抑郁症诊断书。

 凭他上次半路阻断,也不能阻止这诊断书成型吗?

 ——那么,你就再也没有当我对手的资格了。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尝试…真的当你是弟弟了?

 “妈妈…并没有讨厌我。”李墨知闭上眼,苍白的唇缓缓的启着“她…如果真的讨厌我,就不会在我那次发病后,着急的给我拿药,惊慌失措的找来医生…”如果妈妈真的讨厌他,大可放任的,在一边等待他的死亡。

 妈妈…至少还是在乎他的,只是不懂如何表达。

 听见李墨知明显的偏袒话语,李宏琰一笑而过。

 即使知道李墨知此时看不到他的眼神,他还是始终注视着“相信我,那全部都是假象。”说完他重新搂住李墨知“以后…,你可以当我是哥哥。”

 那口吻到了李墨知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施舍“…”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用沉默来面对。如此贴近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楚的听到哥哥胸膛传来的心跳声,很是平稳有力。

 他一直不敢对爷爷说,真正的李墨知很自卑。其实他从小就很羡慕他的哥哥,或者也可以算是嫉妒。

 哥哥虽然不受爷爷的喜爱,可是爷爷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哥哥的能力。他四岁的时候还窝在爷爷的臂弯寻求温暖,每每到那时,爷爷就会以叙述的方式和他说,他的哥哥四岁的时候已经如何如何、怎么怎么,口气里不乏赞赏之意。就连说他是嫡子,要接受李氏的时候,后面都会加一句“到时你的哥哥如果能站在你那边,我们李氏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哥哥,我真的很嫉妒你。即使我学习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你,即使我强迫自己看那些书…始终还是比不过你。

 在一堆的心事里面徘徊,李墨知就这样陷入了沉睡,也许是身边有了其他的体温,那一夜他睡得很踏实。

 五一大假就在第二天悄悄来临。

 最原始的手机铃声响起,眼皮忽睁忽闭的来回十几下后,李墨知总算摸到了手机,看都没看的接了起来,耳朵立刻就被刺耳的嗓音轰炸了!

 “墨知,你怎么还没起床!你不是说今天会和我一起去水族馆吗!?”电话那头的陆安明显热情高涨,耳朵还在难受是他正想要回答,手机就从他手里脱离了。

 刚睡醒的嗓音带着慵懒“是我,墨知这几天没有空,你自己去吧,就这样,再见。”没等手机另一头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起,李宏琰起身,直接将手机的电池拔掉,把电池放在的手里,对还搞不清状况的李墨知说:“今天和我一起去公司,7月你要和我一起去美国,到时你也要开始学习这些。”然后好像这屋子是自己的房间,直接走到浴室梳洗。

 李墨知拿起那部剩下壳子的手机,不明所以的看向浴室的方向,哥哥昨晚在这里睡了?

 哥哥…不是有洁癖吗?

 倏地,想起昨晚李宏琰在他耳朵边说的一句话,【以后…,你可以当我是哥哥。】

 李墨知哑然一笑。

 他一直都将李宏琰看做是哥哥,是那人…嫌恶他。

 视线落在床上放了一个晚上的诊断书变成皱皱的样子,他一张张的叠起来。

 ——抑郁症啊…纸张被撕破的细碎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放大,一点点的落在垃圾桶里。

 洗漱干净的李宏琰走出来,似是无意的看着还未离开垃圾桶范围的手“你可以去洗了,吃完早餐就和我一起去公司。”

 “恩。”李墨知拍了下残留纸屑的掌心,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李宏琰皱眉看着李墨知没有穿拖鞋的脚丫“鞋子。”

 李墨知只是回答“我不喜欢穿。”结果是被李宏琰抓住手腕,强制性的拖他到床边,不解的看着李宏琰蹲下身,将小小的拖鞋套到他脚上“去梳洗。”

 他不明白李宏琰这么做的目的,不过…他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