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

 赵越猛得回过神来,旁边一个副总正试探的看着他。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散会。”

 赵越站起出门。

 刘非趴在赵越的办公桌上刷手机。

 他忽然想看看赵越有没有在网上留什么信息,空间微博什么的。

 赵越的微博。

 赵越好像没写过什么微博。

 倒是有几条赵越的博文。

 刘非饶有兴趣上下拖拉。

 “小朋友,你是不是真的无情无心?”

 “真奇怪你这家伙是用什么做的?石头?或者火星铁?你难道真的真的跟爱情绝缘?”

 这是,什么?…

 “真希望有一天看到你为情所困痛不欲生的样子!哼哼!到时候看你还拽不拽!”

 “如果有人告诉你Ta喜欢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再理Ta?就像对我这样?”

 刘非看着,手都冷下去。

 “好吧,我知道你根本不会看到这些留言,因为你肯定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一个人:白月。

 白月?是谁?

 是不是所有告诉你Ta爱上了你的人,你就会从此不再理Ta?就像对我这样?

 这,是什么意思。

 赵越,是这样的?

 赵越明明很温柔——

 这么温柔,这么优秀,然而,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任何的爱人恋人情人。

 刘非的手机掉在桌上。

 自己刚才冲上去抱住赵越的时候,那种难过到痛苦的心悸感觉,是什么。

 如果这感觉继续发酵膨胀生长的话,会生出什么。

 那么再然后,赵越如果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就算是赵越愿意开始,可万一中途走不下去怎么办。

 那么分开?情人分手的太多。

 跟赵越分开?相恨于江湖?从此再不相见?

 刘非胃里翻涌,扶着桌子一阵干呕。

 如果不开始所谓的爱情,那么他们还会是兄弟,兄弟是可以维系一生的关系。

 只是自己,能只满足跟赵越做兄弟么…

 刘非在那儿不知道趴了多久。

 门推开,赵越进来。

 刘非看到赵越,忙站起来,掏出“自然”的表情扣在脸上:“哥你回来了。”

 赵越看着刘非,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下,也笑笑应:“嗯。想吃什么?”

 刘非“嘭”的关了车门,打燃车子,跟赵越说自己有事没法一起吃饭了,却其实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刘非给足了油门。

 路上有点堵。

 车外来来往往很多人,很多车。

 大家都在赶着回家。

 家是什么样的?

 刘非想象不出来。他的记忆里,几乎没有所谓家的感觉。

 六岁的时候,一个大雨天,他的父亲拎着大行李箱跟一个不要脸的“鸭子”离开。走的时候,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母亲忙于事业。对待他像对待一个成年人。很尊重他,听他的意见,也给与回复,很恰当的友好。甚至很恰当的礼貌和距离。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母亲的礼貌,其实只是种残忍吧。

 七岁那年刘非过生日,母亲问他要什么礼物。

 刘非想说,妈妈,我只想你抱我一下。

 刘非说,我想要钢琴。

 然后他得到了一架新的大三角钢琴。

 偌大的房子,小小的刘非坐在大琴凳上,手指按在冰冷的琴键上。

 那天是他的生日。

 这便是,他的家。

 六岁那年,赵越拉了他的手,问他怎么了,然后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在那里,刘非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笑眯眯问他是谁。这便是赵越的姐姐赵笙。

 刘非站在屋子的客厅里,惊讶的无法移动,他想自己大概是到了另一个时空。屋子很大,有两层,可还是堆得满满的,家具玩具食物衣服,甚至还有小孩子随处丢的杂物,屋子里充斥着各种人声电视声厨房的锅碗瓢盆声,空气里有一股暖暖的气息,跟人有关的气息。

 与他那干净整洁到空旷冰冷的家完全不同。

 刘非抱着他破旧的小熊,以他的年纪他很难想得明白,难道,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赵越的家人给刘非家里打了电话,刘非被安排跟赵越睡在一起。

 这一天是刘非生命中一个不小的转折,从那天起之后的日子里,他蹭赵越的床蹭了好多年。有赵越家,也有赵越爷爷家。

 赵越跟刘非说:“以后你跟着我就好了,想来我家就跟我说一声。哥带着你玩。”

 然后刘非就真的常跟赵越赵笙一起玩。

 在赵越赵笙身边,刘非会想闻到温暖的气息,也是他第一次跨进赵家时所感受到的气息。

 对于他来说,就是家的气息。

 还是小孩子的刘非坚定的认为,每个在家里的小朋友都会得到温暖,得到照顾,得到爱。

 现在,他也算是找到家了。

 于是,毫不意外的,他喜欢上了可爱的赵笙。

 也毫不意外的,成了赵越身后的尾巴。

 现在,赵笙已经注定离他远去。

 所以,他不能再失去赵越。

 如果赵越都离开他的话。那么,他在这世上,还有什么。

 如果他会因为爱上赵越而失去赵越的话,那么,没关系。

 他可以不去爱赵越。

 这种事,他可以忍。

 有些事看起来好像很难,但只要下定决心,肯定能做到。

 这么多年,他忍过的事情已经太多。

 刘非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没办法再开车,把车泊在路边的停车区。

 他直觉想到的是酒精。也许他需要一点酒精麻痹自己。

 让他的神经失去感觉,让他的大脑停止运转。

 否则的话,真的太难过了。

 真的,太难过了。

 刘非坐在酒吧靠边的卡座里。

 几瓶红酒摆在桌上。殷红的冰凉液体流进脚杯。刘非举起酒杯,略微端详,缓缓喝干。

 两瓶酒很快见底。

 刘非拿过另一瓶。

 酒杯倒满,喝干。

 杯子放在桌上,刘非抬手,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低头,一个Z型的铂金挂坠在他胸前来回摇晃。

 Z,便是赵吧。

 赵越把这样的挂坠送给他。

 刘非的眉头缓缓皱死,他的心也缓缓抽紧。

 刘非难过的倒在沙发上,痛苦的身体都蜷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刘非迷迷糊糊的醒来,一个侍者正弯着腰看着他:“先生?您还好吧?”

 刘非挣扎着撑起身体:“几点了。”

 侍者回答:“十点了。”

 刘非点头,摇摇的站起来,走到门口。

 外面有点冷。

 来来往往的都是一片陌生。

 刘非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赵越已经回家了吧。

 只是赵越家里的灯火,还跟他有多少关系。

 刘非掏手机准备给陈庭庭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关机。而且更让刘非沮丧的是,他发现钱包不见了。

 没有了手机也没有了钱,虽然还身处城市,却有置身荒岛的无措。

 刘非返回酒吧,说了情况,侍者起先很着急的辩解刘非丢东西他们是不负责的,直到刘非说“我只是想借用下电话”侍者的表情才缓和下来,带着刘非到吧台的电话旁。

 刘非拿起听筒,好一阵手都按不下去。

 他不记得陈庭庭的号码。也不记得他手下人的号码。包括其他一些可能应急来接他的人的号码。

 他记得的号码只有一个。

 赵越的号码。

 刘非压下听筒,转头看着侍者:“这是哪儿?”

 这地方并不偏僻,只是刘非不常在这边活动。

 路灯早已点亮。

 刘非走在路上。身体很难受。

 不知走了多久,路边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熟悉。

 刘非抬头,远远的可以看到赵越的住处。

 赵越的屋子在25层。

 刘非数了半天也数不清究竟哪几个窗口是赵越屋子的窗口。

 即使赵越站在窗子后面,他也看不到吧。

 刘非停在一个肃整威严的小区大门前,保安站在对面提起警惕的看着他。

 是进去还是想办法回自己的住处?

 现在的他,怕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坦诚自然的面对赵越了吧。

 刘非看了看那延伸向庭院深处的路,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刘非匆忙抬头:“抱歉…”刘非看到对面的人,怔住。

 “你这是要去哪儿。”赵越微低了头看着刘非,脸上有点冷。

 刘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别了头。

 “手机为什么关机。”赵越的声音冷冷的。

 刘非的头缓缓低下。

 “喝酒了?”

 刘非沉默。

 赵越一把抓了刘非的后脖领,将刘非拎在眼前:“我在问你话,回答。”

 赵越的眼神已经有点吓人,冷冷的锋利已经缓缓浮出。

 刘非有点被吓住:“电池没电了…喝了点酒。”

 赵越皱眉:“走回来的?”

 刘非沉默的点了点头。

 “傻瓜!”赵越松了手,转身““回家。”

 刘非不动,赵越转头:“不走么?”

 刘非的手缓缓攥起来。

 这算什么呢。

 再次回到赵越身边,跟他朝夕相处,然后等着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之后,彻底失去他。

 “我回我住的地方。”刘非说。

 赵越牙都咬在一起,两步走到刘非面前:“抬起头,”

 刘非不动,

 “抬起头。”赵越的声音高了点,声线里多了不容抗拒强迫。

 刘非抬起头。

 赵越抓了刘非的胳膊:“现在回家。要不我拎着你回去。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拎。”

 刘非看了赵越一眼,转身就走,可还没等刘非脚迈出去呢,他的脖领已经被赵越抓住,刘非大惊,他甚至都没看到赵越的手是怎么伸出来的。

 刘非被拎着动不了:“干嘛你?!放开我!”

 赵越微微眯了眼,声音冰冷:“最后问你一次,你认真回答:自己走还是我拎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