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这花,你真的不要了?”保洁阿姨将方好一路托到卫生间,指着她从垃圾桶里抢救出来的那一大束火辣辣的玫瑰,用不敢相信的口吻大声问她“早上,是关总亲自问我要了花瓶插在你桌上的呢!”

 阿姨感到很震惊,感如此践踏老板的“好意”在威嘉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方好一人尔!

 方好慌得只差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嘘,嘘,阿姨你轻点声嘛!要,谁说我不要了!”

 她脸上写着如此明显的惊惧,让阿姨意识到这大概是场误会,关海波的脾气在公司无人不晓,温顺如方好哪有胆子去惹!

 两人顾不得盘问与解释,手忙脚乱了一阵,终于在关海波从办公室出来前把那束花又鬼使神差的“变”回了方好的桌子上。

 方好着实松了口气,幸亏没被他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哎,但愿老板不会察觉这束花比之前“消瘦”了整整两圈!

 然而,这一天方好是注定无法平心静气了,她坐在电脑前,却敲不出半个字来,眼前晃来晃去尽是老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他吻上来时浑身麻栗栗的感觉…

 她的脸一而再,再而三的泛起红潮,没完没了,她不得不尽量往格子间里缩,唯恐被人瞧出端倪。

 周围电话铃声,同事们交谈声不绝于耳,可又仿佛与她隔着一层什么,怎么也无法被她接受,脑子里始终浑浑噩噩,像发烧后的感觉,整个人虚飘飘的,无法着落到地上。

 一过十二点,尚蓓蓓就开始劈里啪啦收拾东西,她下午有课,得赶回学校去,临走把一堆没做完的事拣巴拣巴推给方好,在她提出异议之前已经手脚麻利的朝她挥手道别了。

 方好毫无感觉的瞄了一眼手边摞的相对有点高的纸堆,努力定下神来,没脾气的捻起最上面那份文件,开始埋头处理。

 其实是一份项目介绍资料,版本旧了,需要更新,她思索良久,终于记起来自己电脑里应该有底稿,用检索很容易找到了那份文件,打开来,准备静心修改。

 “这个来不及做就明天吧,反正也不急”老板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在身旁响起“走,我们先去吃饭。”

 方好心头立刻跟着一阵人仰马翻,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慌乱无措重新涌了上来,打耳根处开始不争气的又泛起红晕。稍顷就蔓延了整张脸。

 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轻声嗫嚅:“我不去。”

 只要稍一联想到刚才那“香艳”的一幕,她就止不住脸红心跳,哪里还可能与他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着进餐?!

 “你减肥?”他扬声问道。

 方好的脸顿时白了一白,这才艰难的仰头起来“我很胖吗?”

 目光刚一触及他温柔带笑的戏谑眼神,立刻又火烧火烧的低下头去。

 “不胖!”他回答得及其顺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继续发出邀请“那么,一起去吃饭?”

 “不去。”嗓音虽低,却倔犟的坚持。

 隔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静悄悄的,方好不觉弱弱的抬头朝左手边打量了一番。哪里还有关海波的影子!

 发了会怔,她莫名的怅然,帅哥怎么都这么没耐心啊,就不能容她矜持一下吗?

 即失落又轻松的转过脸来,不觉吓了一大跳,季杰趴在右边的隔栏上,正笑眯眯的注视者她。

 “你想干嘛?”她受惊的拍拍胸脯,今天自己脆弱着呢,可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

 “小陈,其实道歉的方式有很多种,请你吃饭也是一种请求和解的途径,你可别指望关总跟你直白的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来,那是奢望!怎么说人也是老板啊!”方好瞪着眼领教了他半天“教诲”如坠雾里“莫名其妙!”

 季杰顿时脸一绷,直起腰来,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出去用餐,一边唠叨“小丫头别不知足,懂得见好就收,小心到头来弄巧成拙!”

 什么跟什么啊。这都!

 知道她脑袋不好使,还这样为难她!

 午餐时间,同事们陆陆续续出去就餐,偶尔也有人招呼她一起去,但不甚热心,知道方好素来喜欢跟春晓搭伙,女孩子们讲起悄悄话来,总嫌旁边人多。

 可是春晓还在那个动人的讲座上,之后据说还要陪大师去吃饭=大餐,所以,事实上,她今天连个陪着吃饭聊天的人都没有。

 哦。倒有个自动请缨的,可是,对着他,她恐怕消化不良!

 怏怏的从洗手间出来,大厅里的人已经基本走光,她不自觉的往总裁室的方向溜了一眼,门紧紧地闭着,里面的人大概也早就离开了。

 虽然方好一点食欲也没有,适才那个“意外”足以颠倒她整个内分泌系统,但是为健康着想,饭还是要吃的,她于是坐在椅子里为午餐犯愁。

 经济餐厅人太多,她现在就烦人多的地方;去茶餐厅,又怕碰大盘关海波,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叫个外卖,躲到茶水间解决了事。

 她翻开自己的联络簿,随便选了一家,就抓起话筒,就这上面的信息开始拨号。

 “别打了,我已经叫了外卖了,在我办公室。”老板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威风凛凛的在她身后发话。

 方好听筒没捏牢,一下子砸在了桌上。他怎么能总是这么恐怖的出现在她身边?!

 关海波挨近她,伸手细心替她将电话搁好,右俯下身去审视她簿子上花花绿绿的笔记,

 凑的那样近,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清爽,混着很浅淡的一丝烟草味,其实他甚少抽烟。

 刚才他吻他的时候,她就是被这样一股他独有的气息所笼罩,此时重温,不免唤起了她惊心动魄的记忆,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她局促而窘迫的往里面让了一让,她再傻,也不至于会以为老板真的对她记录的联络号码感兴趣。

 她有点过于紧张的戒备着,握笔的一只手攥得紧紧地,他的余光瞥见,不得不忍住笑意。

 欣赏够了,关海波终于直起腰来,悠然道:“你说不想出去吃,所以我叫了外卖,名典的商务餐,是你喜欢的,恩,打了三颗星呢,走吧!”

 方好懵懵的望向他,她刚才表达得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呀,她只是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可惜,她本来就是非伶牙俐齿之辈,今时今日之下,只有更加木讷,既然怎么都逃不了,那就不逃了!跟“强恶势力”对着干,只会死得更惨、她听天由命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尾随进了总裁室。

 饭菜很香,是她最爱的烤鳗鱼,可惜她心情太过于纷乱激动,根本食不知味。

 关海波见她恹恹的,不觉道:“不好吃么?要不要尝尝我的铁板牛肉?”他说着就要把自己盒子里的一块牛排给她夹过来。

 “不用,不用。”她别的面色酱紫,忙不迭的摆手,为了避免他再度发善心,她只得认命的低头去扒饭。

 关海波看着她乖乖的样子,不觉无声的笑起来,眼里充满溺人的温柔,可惜方好始终低着头。

 “觉得很突然,是吗?”他温言发问。

 方好嚼着满口的菜蔬缓慢下来,没接话茬。

 岂止是突然,简直有翻天覆地的震愕!

 这些年来,虽然她对老板敬仰有加,可从来没起过“贼心”她知道彼此间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始终老实本分的在自己的轨道里运行,不敢有半分差池。

 孰料一夕之间,天地轮转,她的世界整个儿的被颠倒了过来,要她如何心安理得的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他开的一个玩笑?!

 见她闷不吭声,关海波估计她被吓坏了,于是想缓解下气氛,逐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突然的,你昨天…不是已经跟人隆重介绍过我了吗?”

 方好再一次羞红了脸。她无法保持缄默了,吃吃艾艾的回道:“我,我那是开玩笑的!”

 他忍不住想逗她,假意正色道:“开玩笑?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说话要谨慎么?”

 方好听着,觉得她活像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结果被他渔翁得利,心里顿时别扭不堪。

 “可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她终于鼓起了勇气,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差距太大,难成良偶!她最崇拜的姑姑一再正告她,向她这样胸无城府,脑子单纯的姑娘一定要找个实心眼儿,老实可靠的男人当老公,商人滴坚决不要!所谓无奸不商呃!

 所以那时候他们都看好闵永吉,虽然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却在潜移默化重一点一地的兼顾了方好的痴心。

 “你觉得,是你配不上我,还是我配不上你?”

 如此直接的问题令方好暗暗撇了撇嘴,商人果真是商人,什么都要追究得一清二楚。

 “就算我配不上你好了。”她盯着眼前香喷喷的鳗鱼饭嘟哝道。

 关海波清哼了一声“听你这口气,还是我配不上你咯?”

 方好彻底缴械投降,就她这智商,跟他斗嘴简直是自取其辱!

 关海波这才收敛起玩笑的神色,他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朝方好伸过去。有力的包拢住了她的左手,用及其正经的语调道:“从今天起,忘掉从前,开开心的过日子,接受我对你的好。也对我好,可以吗?”

 不管方好心里多么抓狂与纠结,然而,这样动人的话语从老板的嘴巴里流出来,灌进她耳朵里,怎能不令她心潮澎湃!

 此时,他在她面前,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冷峻的关海波,只是一个想对她好的男人、

 她闷着头没敢吭声,始终觉得像在梦里!

 他却没有逼她,很快松开了她的手,换了轻快的语气道:“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适应,但是,别让我等太久,好么?”

 这个晚上,方好破天荒在自己的床上失眠了。心里不是没有喜悦的,毕竟,被这么一个优秀的有如此英俊多金的男人表白,任谁都会感到虚荣心膨胀,更何况这个人还在一直是她所敬仰,有魄力,有胆识,还有他带给她的战栗的感觉,到现在都余波未了…

 只是方好天生就不是个贪心的人,别人施与的一点小小的恩惠她都能感恩戴德很久,而老板的示好就这样如海潮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一点前兆也没有,她不由不被这个巨大的疑惑所困扰,关海波,究竟喜欢上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