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梦里醒来,纯白的羽翼闪烁着光亮。

 “为什么你总说我有白色的翅膀呢?”你问。

 “因为你是天使啊。”我说。

 你笑了起来,摇了摇手。

 我的眼里尽是白色的烟雾。

 “那为什么你的翅膀是黑色的呢?”

 “你非得逼我承认我是撒旦吗?”

 我摸了摸头,试着隐藏微突的山羊角。你又笑了起来。

 我黑色的翅膀,仿佛也染上了纯白的色彩。

 “你听,好像打雷了呢。”你试着捂起耳朵,躲着惊慌。

 “住在天上的天使怎么会怕天上的雷呢?”

 “在公路上行驶的车子当然会怕公路上的车祸呀。”

 “大姐教训的是。”我拱起双拳,由衷佩服。

 “我又困了。”你收起羽翼,趴在桌上,右脸枕着右臂。

 “那就睡吧。”

 “你呢?”

 “我的翅膀变得有些白,我该去买瓶铁乐士黑色喷漆。”

 你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再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你翻了个身,不小心掉落出一根白色的羽毛。

 然后缓缓睡去。

 而窗外的雷声正轰隆作响着。

 我不知道在风雨中骑了多久的车才回到宿舍,因为那时的我似乎正处于时间停滞的状态,对时间的流逝没有感觉。

 我只知道一进到寝室脱掉雨衣后,才发觉上衣都湿透了。

 但严格来说,不算是我发现的。

 “你怎么湿成这样?”赖德仁很惊讶。

 “我怎么淋湿了?”我也很惊讶。

 “搞屁啊,自己淋湿了都不知道。”

 “啊!”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忘了扣上雨衣的扣子。”

 他瞄了我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我赶紧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换了件衣服,再回到寝室。

 “约会还顺利吗?”赖德仁坐在书桌前写东西,头也不回。

 “很顺利。”我说。

 “真的很顺利吗?”他突然停下笔,回过头看着我。

 “是啊。”我笑了笑。

 “真的吗?”他站起身离开书桌“你不是在强颜欢笑吧?”

 “你好像并不相信这次的约会很顺利。”

 “不是不相信。”他说“只是很难想象。”

 我坐了下来,不想理他。

 “打铁要趁热。”他说“如果明天风雨变小,你可以约她看电影。”

 “怎么约?”

 “打电话约啊!”“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她住宿舍吗?”

 “她在外面租房子。”

 “她住的地方没装电话吗?”

 “应该有吧。”

 “啊?”

 “啊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住的地方有没有装电话。”

 “啊?”

 “啊什么。”我说“反正我没问她的电话。”

 “你不知道她的电话,以后怎么约她出来?”

 “我没想这么多。”

 “啊?”

 “不要再啊了。”

 “你以后还想见她吗?”

 “当然想。不过只能随缘了。”

 “你以后随缘遇见她的几率,恐怕比随缘出车祸还低。”

 “胡说八道什么。”

 “你没有问到她的电话,这样的约会怎么能叫顺利?”

 “过程确实很顺利啊。我只是很知足,不敢再妄想而已。”

 “你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嗯?”

 “这不叫知足,这样的作法好像胸部小却用力挤出乳沟的女人。”

 “什么意思?”

 “逞强。”

 “我…”我张大嘴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只是问个电话而已,就算不知足吗?”

 窗外隐约传来一声闷雷,我突然觉得那个闷雷已经打在我的头上。

 “算了。”他转身走回书桌前,坐了下来“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不用以后。”我苦着脸“我现在就后悔了。”

 “请节哀。”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果然人生最悔恨的不是做过的事,而是没做的事。

 我在心里大骂自己笨蛋,明明知道将来可能会后悔的,为什么刚刚不鼓起勇气问她的电话呢?

 更没想到将来可能会后悔的这个“将来”只撑了一个小时。

 赖德仁说的没错,我在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问个电话而已,会死吗?

 我双手紧抓着头发,几乎快把头发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