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当着我的面极力忍耐,从揭开盖在我身上被子的那刻起,素意的怒气无疑是巨浪滔天。( \"QIUWW。NET\" >QIUWW。NET)

 他不停地自责,不停地抱歉,不停地安慰,我还是控制不住身子发抖,停都停不住。

 我一直蜷着没有说话。让我说什么呢?说发生了什么事,说桂俊山是怎么强暴我的吗?或者让我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很好,那我满身的伤痕又是从哪里来的?骗得了谁呢?

 我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敢看自己的丈夫。不管他怎么掰我的头,我还是不敢直视他,我不想让他担心,可我现在无法面对他。

 一整夜,我一直蜷缩在床上埋着头任由他抱着。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竟变成这样。瑞新他们昨天来之前原本也是见过俊山的,还骗他说我去了江陵,他们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阿木没想到凭自己的武功,一路被人跟踪上竟毫无察觉;素意没想到桂俊山那么快那么容易就找了进来;阿嬷没有想到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年青人竟是个暴戾的火药桶;我没有想到自小保护自己呵护自己的人会发疯般伤害自己。

 我一夜没睡,素意也没睡;我是怕的,他是气的;我没怎么动身子,他一会儿挨着我躺下来,一会儿在房里踱来踱去,一会儿阿木来叫他,一会儿呯呯呯下了楼再回来。

 我不肯见生人,也不想吃东西,躲在被子里,不用照镜子也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吓人…

 有人在收拾房间,有人在打扫院子,我听到很多来回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压低嗓子的谈话声,虽然很小,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其中几句:“那杂碎在哪儿?”“百花楼。”“…”“是。”“人手调齐了?”“是。”“陈御医呢?”“外间正候着。”“夫人现在情绪不好,天亮后再让御医上来。”“是,殿下,明天,宫中?”“不去了,就说我头疾犯了,在外休养一阵。”“皇上那边追问起来…”“就这么说!”

 “那宋朝公主合亲的事…”“没有合亲!谁愿娶谁娶,谁想做太子就让谁做!”

 我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房里的一切似乎已经恢复成原先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匆匆找了套衣衫穿好,那一刻我看见自己前胸、手臂和大腿上到处都是大片红紫和青印;我没头没脑地将衣服套了一件又一套,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再踮着脚跑去把灯吹灭,迅速爬回床上蜷着。

 似乎是素意上楼的脚步声,我一个猛子想也没想直接从床上急跳起来,不假思索地抢到门后扣上门栓,蹲在门脚抵住门,身子还在抖。

 门被拍得直响:“灵曦,灵曦!是我,素意!你开门,别怕,我回来了,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快开门!灵曦,听话…”

 我听不进去。

 怎么办,我成了这样,他还会像以前那样一心一意对我好吗?日子久了,时间长了呢?封建年代的男人,又是皇室的男人,谁不要脸面,谁不介意这个呢?他们家还会让我进门吗?嫌弃,一定会嫌弃!他也会嫌弃我--只要他勾个手,身边好看的女子还不堆成山地朝他涌去,个个都是冰清玉洁美若天仙…他还会,还会要我吗?

 我蹲在那里就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簌簌直抖着,仿佛眼前就真真地浮现着那副画面:他坐在美女群中左拥右抱,把我当成破衣裳一样扔在旁边;他再也不会和我同睡,连我的孩子也不想认;他的家人骂我的孩子是野种,指着我的鼻子要我滚蛋…

 他越是急着拍门越是大声唤我,我就越是情不自禁地哭得更厉害,一声盖过一声,最后发展成悲天怆地,边哭边对眼前想象中的负心汉抽噎说:“你走…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你去娶别人吧,娶一堆…我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呜啊…我的孩子也不是你的!我不上你们家…呜啊…呜…你走!你快走!”

 他又重拍了两下门:“灵曦,灵曦!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什么没关系?你胡说什么!我是你丈夫!什么孩子,你说什么孩子?你再说一遍?你快点开门,再不开我就撞了,我数一二三我就撞了啊…”

 我忙起身,拖张八角桌过来抵住门,再把几个圆凳往桌上码,只要拖得动的全往门后拖,正拖着,门突然“嘭”的一声被撞得像破扇子,我从门的破洞里看到外面站了好几个人,便飞快跑回床上把床帐通通放下来,再钻进被子里躲着。

 “去把陈御医叫上来!”

 “是。”

 “微臣参见殿下!”

 被子被拉开一角,素意把我连人带被子一起搂住向外挪了挪,附在我耳畔轻声唤道:“灵曦,听话,你是要忍心看着我急死吗?让御医看一下,相信我,很快就好了,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天天陪着你一步不离,你信我好不好?”

 片刻后,我听到那个陈御医说:“殿下,这--”

 “下去说。”

 …

 御医走后,素意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像搂蜗牛那样将我搂着。一整夜,他深情地对我说了很多,像翻阅日记般,从马车上的第一次见面到相思桥上的对歌,以及后来的所有种种,他保证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变,那意思似乎在暗示我,让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渐渐的,我开始幻想,也愿意相信,不会有那一堆女人出现,没有破衣服,我们还是可以白头到老。

 我问素意大夫怎么说,他却并没有流露出对我怀孕的惊喜,只说要好好调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我暗自想,难道我根本没有怀孕,是阿嬷弄错了吗?

 从那以后,素意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慢慢地,我的情绪好转了许多。这些事我们没告诉瑞新他们,可我一时还不想见人,便找了些借口不让他们来看我。

 我以为可以将自己与桂俊山之间的一切全忘掉,然而有些页面,你越想把它撕去擦净,它越是被潜意识传唤着来回提醒,频繁出现在脑海与梦境。于是,我开始怕黑衣服,怕黑面孔,怕粗手,怕洗澡,怕睡觉…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只知道素意派了很多人在追杀他。

 每当脑海又浮现那张熟悉的面孔:我想逃可又逃不掉,问自己是不是该去恨你呢?为什么要打死阿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要命的程度,得不到了就要伤害她就要毁了她吗?这是什么逻辑?你有权利去喜欢谁去爱谁,可你没有权利去要求对方必须同样的喜欢你爱你呀!爱她难道不是盼着她开心,盼着她幸福吗?再恨,我也不想要段素意去杀你,你快跑吧,跑得远远的,把我忘掉,我也会忘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