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林从来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来学校找自己,更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和同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且,每当碰到有人狠批官二代的时候,周亚林都默不作声。其实他很想告诉别人,官二代里面也有好人,尽管“好人”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这些话周亚林是不敢随便跟人提的。他曾经在网上某个论坛里说过类似的话,后果就是被大批的网友围攻谩骂,直至他再也不敢去那个论坛发帖。

 有人说国人仇富仇官的情结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周亚林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病态的不是人,而是整个社会。

 看着面前这个慈眉善目、一脸和善的中年男人,周亚林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刚满十八岁的他一直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看起来像个好人,骨子里却又贪婪无耻到了极点呢?”这是周亚林一直不明白的问题,也是他跟自己的父亲的关系正式由相亲相爱转变为冷漠的转折点。自从周亚林亲口对父亲说过这句话之后,平时就很少回家了,即便是回家,也很少跟父亲说话。平时在外面一本正经,待人又很和善的男生,一到家,就会立刻变成一个冷漠的路人。

 周亚林的父亲——小城市鼓楼区区长周长种每当看到自己的儿子,总会有一种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自豪感。是的,周长种一直很自豪。他常常跟好友——小城市副市长冉登方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说说,就我这样的,竟然还培养出了一个嫉恶如仇的孩子。”每当说完这话,周长种总会哈哈大笑几声。

 冉登方也总会笑着提醒他:“小心被儿子大义灭亲。”

 “就算是被他灭了又怎么样?你说说,咱儿子的人品,你嫉妒不?比你那个整天就知道玩女人的儿子强多了吧?”

 想起常常跟冉登方说的话,看着面前一脸正气的儿子周亚林,周长种心里就暖烘烘的。甭管怎么说,有这么一个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人品极佳的儿子,周长种很自豪。

 周长种出身于农民家庭,在农民看来,有块地,能够一直耕种,就是很好的事情了。所以,周长种的名字是“一直种地”的changzhong(音:常重),而不是“嚣张跋扈”的zhangzhong(音:涨肿)。

 “一直种地”的周长种从来没种过地,大学毕业之后官运亨通,一直爬到了鼓楼区区长的位置。他曾经的理想是让自己的儿子考个公务员,然后再走走关系,让周家成为“官宦世家”只是自打周亚林说他“贪婪无耻”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性格太过强硬,善恶太过分明的人,是不适合在官场混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周长种深明此理。

 今天,刚刚开完一场“重要会议”的周长种接到冉升的电话,听说儿子有了女朋友,刚开始还不信,在冉升强调多次之后,周长种才将信将疑。

 虽说周亚林一直不待见周长种,但周长种确实很喜欢周亚林这个儿子,听说他有女朋友了,作为一个父亲,周长种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一下关心。

 周长种没有“早恋”的概念,他甚至觉得以自己儿子的人品和长相,要是十八岁了还没有一个女朋友,那就太不正常了。

 听周亚林说“刚刚分手”周长种自然是不相信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爹,对于你的终身大事,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咳,什么终身大事?我才多大啊。”周亚林不满道“你回去吧,被同学认出来就麻烦了,我可不想被人用奇怪的想法和眼光看待。”

 周长种不肯走,笑呵呵的说道:“你就跟我说说是哪个,我看看就走。”

 “你烦不烦啊?”周亚林没好气的说道:“说了已经分手了。”

 周长种神情间显出一丝落寂,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这么冷漠,他自然有些伤心。心情不好,周长种就想抽烟。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盒“九五至尊”忽然又想起儿子最反感自己抽这种好烟摆阔,吧嗒了一下嘴巴,又把烟装回了口袋里。

 周亚林看着父亲的神态,眉头拧在一起。虽然看不惯父亲在官场的做派,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周亚林心中一软,在心底对叶倾城说了一声抱歉,嘴上说道:“你也看到了,就刚才那个。”

 周长种脸现喜色:“你是说,就刚才喊你的那个女孩儿?”

 “嗯,女孩儿。”周亚林轻声嘀咕了一句,忽然觉得很有些好笑,自己竟然“利用”了叶倾城两次,还两次对别人说他是女孩儿。“行啦,你看也看过了,赶紧回去吧。”

 “好,这就走,这就走。”周长种又关心的问道:“钱够花吗?”说着又要掏钱包。

 “够了,走吧。”

 抽出手,周长种看着儿子,强笑一声,说道:“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虽然知道他就算有事也不会给自己打电话,周长种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说罢,又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儿子一眼,缓缓下楼。

 自打儿子在一高寄宿上学,周长种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此时说不上几句话,又被赶走。周长种没有伤心,反而更为自豪了。

 有个当官的老子都不依靠,这样的儿子,这样的人品,除了小说影视里,在现实中,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想到此,周长种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又想起刚才那个只看了一眼的女孩儿,周长种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说什么上学期间不找女朋友的大话,哈哈,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说话不经考虑…那个女孩儿还真是不错,长相没话说。周家的种就是眼光好…”周长种琢磨着哪天约那个女孩儿出来谈谈,看看她家境如何,给她点帮助,也好叫那小子知道,他这个一直被他骂做“无耻”的老爹其实也能干点儿好事儿。当然,这事儿不能让那小子知道,不然肯定又要闹。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整天被儿子瞧不起,还整天牵挂着儿子的事情。

 周长种唏嘘不已的下楼,想着自己对儿子的好,又想着儿子对自己的冷漠,想来想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为自豪了。“十八年糖衣炮弹都打不倒的儿子,很好!很好!”周长种对儿子周亚林的喜爱,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一直来到校门口,周长种正想开车回单位,忽然看到旁边一辆奥迪A6里下来一个胖子。胖子一脸惊喜的看着周长种,说道:“哎呀呀,真是周区长啊。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说着就伸着手走了过来。

 周长种一看这胖男人,也笑了,握了握手,说道:“原来是李局长。”

 胖男人就是李一飞的父亲李向荣。

 “周区长来一高做什么?”李向荣问道。

 “啊…有点私事。呵呵。”周长种敷衍了一句“还有些事情,得回去,就不聊了。”

 “这么急?那行,改天我做东。”

 “行,就这么着。”周长种不大喜欢李向荣这个胖子,打开车门,上了车。

 看着周长种离开,李向荣愣了一会儿,琢磨着周长种来一高干什么?难道他对一高的小学妹有兴趣?似乎又不可能。或者是来看儿子的?他儿子不是在龙翔上学吗?咂了一下嘴,李向荣回到车里,找到了龙翔高中校长的电话,打过去一问,才知道周区长的儿子早就转学了。

 点上一支烟,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李向荣猜想:“莫非他儿子在一高上学?如果是这样的话…”

 李向荣不敢犹豫,赶紧拨打了儿子李一飞的手机“儿子,你们学校姓周的男生多不多?”

 “姓周的?太多啦,我们班就有一小子姓周。今年才从龙翔转过来的。”

 “唔,那就对了。他叫什么?”

 “周亚林,怎么了?”

 “我不指望你跟他能有多好的关系,但千万可别得罪他。”李向荣其实很想让儿子跟周区长的儿子搞好关系,当初就想让儿子去龙翔上学,好跟周区长的儿子亲近一下。只是他也常听人说周区长的这个官二代儿子,竟然也是仇官一族。就自己儿子那人品,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

 “为什么呀?”李一飞有些不明白。

 “你这小子,忘了爹跟你说什么了?现在是拼爹时代。还问为什么?因为你爹拼不过他爹!”

 “他爹谁啊?”

 “他爹是…”说到这里,李向荣忽然打住了话头。刚才自己问周长种,他也没说自己儿子在这里上学。周亚林好像也没对人讲过这事儿,不然李一飞不可能不知道。那样的话…“你别管了!反正听我的就对了。”

 “好…好吧。”

 …

 二三班教室外,李一飞挂了电话,回到教室,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周亚林,想起老爹的话,有些纳闷。这个周亚林,会有什么后台?

 在座位上坐下来,看到前排正在听课的叶倾城,李一飞又恨的牙根发痒。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妖,就是想假装女人嘛!还推脱说什么自己道歉没有诚意,借口!肯定是他不想拿下假胸的借口!

 害的自己被老爹训斥,这口气李一飞咽不下去。可跟叶倾城打架吧,又打不过他。别看他柔柔弱弱的样子,打架可是很有一套的。

 想来想去,李一飞想起了自己在外面认识的一个“大哥”——杨申。那个小混混挺够义气,就找他帮忙教训一下叶倾城好了!

 打定了主意,李一飞也没心情听课了,随便混到下午放学,就急匆匆的走出教室。下楼的时候,被好友贾云鹏追上了。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贾云鹏拍着李一飞的肩膀,贼兮兮的笑了“一飞,你可真行。被你这么一搞,叶倾城那小子更像个女人了。哈哈哈,看的我都上火了。”

 李一飞啐了一口,说道:“我看那小子就是想装女人,还借口什么胶水粘的太紧,我呸。”

 “还别说,你小子可真舍得花钱,我听你们宿舍的黄杰说,那对假胸跟真的一模一样。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咳,一分钱也没花。”李一飞说道:“我又不是傻子,为了捉弄他还真上美国买一对假胸啊?我认识一个家伙,他的一个亲戚专门搞走私,从国外弄一些电子垃圾啊,残疵衣服之类的东西在国内卖。那对假胸,是一个美国厂家不要的残疵品,他当垃圾给人收来的,便宜货,我问他要的,一个子儿也没花。”

 “啊?美国就是牛啊。疵品都这么真。”贾云鹏唏嘘道。“就这玩意儿,虽然我没见,可听黄杰说的那样,搞不好在国内卖几万块一个也很容易。”

 “黄杰的话你也信?就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不过…”想起叶倾城胸前那对诱人双峰,李一飞咂了一下嘴“还别说,确实。虽然我没凑近看,可周亚林那小子摸的时候,紧张的手都有点发抖,哈哈哈。”

 “嘿嘿,你那个朋友那里,这玩意儿还多不多?”

 “你也想装女人啊?”

 “不是,我是想啊,他不是当垃圾收回来的嘛,价格又不高,咱们买过来,再转手卖出去…就算是残疵品,也是残疵的美国货啊。只要有一对像叶倾城戴着的那对一样逼真,我们就发了。”

 “唔…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虽然李一飞不缺钱花,但能赚钱的买卖,他自然是不肯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