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末装扮一新,沿着古老城墙下的护城河赶往玄武湖边的时候,她实际上是在奔向过去时代的梦想。

我们不妨再一次回到她所梦想过的那个画面中:她坐在午后的庭院中,一个男人向她走来,一声不吭地将她带回了家。这个画面在不久之后就遭到了分裂或切割,它一分为二:音乐教师、钢琴、贝多芬或勃拉姆斯;药剂师和他的微笑、打不开的锁。

现在,时间的轮子又转了回来,分裂后的画面重新找到了它的替代物,甚至就连夕阳下的城墙与河水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她曾经经历的一切宛若永恒不变的时间所设下的圈套,一缕阴影,一张假面具。

她来到湖边,远远就看见他站在一座拱桥上等她。他朝她挥了挥手,她顺从地向他走了过去。

他们沿着玄武湖散步的时候,他对张末说:“我已经想好了,假如今天下午看不到你,我就跳人湖中……”她知道他只不过开了个玩笑,而且言语间带有一种她所憎恶的矫饰的成分,但是在此刻,她体内自有一种韵律符合它的节拍,或者说,她宁愿相信他是认真的,心底不知不觉渗进一丝暖融融的潜流,它既清新又醇厚,就像湖面扑鼻而来的五月芬芳。

黑夜很快就将他们吞噬了。他一次次试图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抚弄她的头发,她一次次将它拿开。他一再重复着这个动作,同时温和地与她说着话,直到张末觉得他这么做,其实也很平常。

他们在湖心的秦淮渔村吃了晚饭,张末还第一次喝了酒。随后,他带她来到了一处稻草搭成的凉亭里,在微微的酒意中,张末感到有些害怕。在这个夜阑人静的夜晚,她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董事长向她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她则假装认真地加以回答。两个人的欲望开始沆瀣一气。她的意识仿佛纠缠在他的古怪的询问之中,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对她的肉体加以关注或保护。董事长将她越抱越紧,她的身体驯服地迎向他……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因为她感觉到他冰凉的手指正在抚摸着她的脖颈。她想起了曾山的那只手,它像一只在花枝上迷路的昆虫。但董事长的那只灵巧有力的手却没有作更多的停留,它顺着她衬衣的领子迅速下滑,而她随之而来的呻吟又对它加以鼓励。

他低声地对她说,“我做梦都想看看你不穿衣服时是一副什么样子。”他的话越来越下流,无耻。他说出一个肮脏的字眼,然后让她重复一遍。她重复着那些词语,浑身战栗,喘息越来越重。她感到羞耻,同时,羞耻本身又给她高涨的肉体烈焰添柴加油。她想起了安德烈·纪德的一句话:“肉体的彻底解放,全部有赖于灵魂的沉默不语……”

她紧紧地搂着他,疯狂地吻着他的脸,一遍遍地对他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她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当董事长试图伸手掀开她的裙子时,她才用力地推开他。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个药剂师,在一个下雨天的晚上,他将母亲轻轻地推倒在沙发上,然后迅速地撩开她的长裙,盖住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