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山兄,你还认得我吗?”

常常会有这样的时刻,你碰到了一个熟人,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想不起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面。仿佛这个人的身上黏附了一层虚假的性质。曾山飞快地在记忆深处搜索着,终于记起,他是南京一所新建的佛学院的院长,法号慧能。一年前曾在紫金山下有过一面之缘。

“刚才专门去府上拜望未遇,后来我听说贾教授不幸离世,心想你一定是跑到这儿看热闹来了……”慧能慢条斯理地说。

“大师何时抵达?来前怎么也不发个电报,我可以去车站接您。”

慧能向他解释说,他于两天前就已到会务组报到。他之所以前来参加这次会议,完全是因为曾山的热忱邀约,另外,他在上海的佛学界还有些要紧的事办。“至于宗教和哲学问题嘛,还是应当留给大学教授们去研究。”

他一边这样说,一边朝那具尸体扫了一眼。这时,殡仪馆的运尸车已经到了,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将贾兰坡教授往车上搬。

“这样一来,大会可能要推迟了吧?”

曾山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向慧能提出,是不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坐坐,他还有些事要向慧能打听。

慧能神秘地冲他笑了笑:“我已经猜到你要向我打听什么事。的确,我这次来,也带来了一些你急于想知道的消息。不过,恕我直言,它大概不会令你感到高兴。”

曾山回过头去打算招呼宋子衿的时候,发现他已不在原地。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在一个自行车棚的边上发现了他的师兄。此刻,他正在给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少女看手相。宋子衿捏住她的一只手,仔细辨认着她的掌纹,飞快地冲她说着什么。这个女孩个子不高,脑后梳着马尾辫,穿着一条印花格呢布裤。她虔诚地望着宋子衿,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脸色因激动而泛出红晕。

“我要向你介绍个人。”曾山向慧能院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