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新妈妈就变成了一根针,一根“桃花针”。

每当新妈妈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就有了针的感觉。这根“桃花针”艳艳地在我眼前晃着,晃得我头晕。我得躲着这根针,不定什么时候,稍不留意,它就扎到身上了。新妈妈说,“倒垃圾。”我就赶快倒垃圾。新妈妈说,“拖地。”我就赶快拖地。新妈妈说,“洗衣服。”我就赶忙洗衣服。新妈妈说,“你看我干什么?你看我干什么?”我就赶忙低下头去。新妈妈说,“跪下。”我就赶快拉出一块砖(这块砖是新妈妈特意为我准备的)跪下。每到这时,我就看见新妈妈肚子里有很多很多颜色,这些颜色上粘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有香烟的气味,有桌子的气味,有油饼摊儿的气味,有菜摊、牛肉摊的气味,更多的是男人和女人的气味……这些气味是许许多多日子积攒下来的,在她肚里已泡了很久很久,有的已经发霉,有的正在变黑,黑成了一股股杂和成各种颜色的气。新妈妈把这些气聚到一根针上,针就扎在我身上了。新妈妈把针扎到我身上的时候还笑眯眯的。新妈妈笑眯眯地说:“疼不疼?疼不疼?你疼不疼?”我抬起头,用眼睛看着她,看着她肚里的杂和着各种颜色的气,那气正快速地流向她的胳膊……脸上却仍然是笑。这种笑很假,是假笑。街上到处都是这种广告一样的假笑。不过,街上的假笑不疼,街上的假笑看着很好玩,像看节目一样好玩。新妈妈的笑却很疼,疼得钻心。针扎在我身上,像绣花似的,扎出一个个小小的血点,扎出一朵朵梅花,很艳很艳的梅花。有一次,新妈妈在我身上一下扎出了七十二朵梅花……

从此,每当看到新妈妈的时候,我就抬起头来,一遍一遍地用眼睛对她说:我听话。我听话。我一定听话……

可新妈妈还是喜欢用针,新妈妈只用针……

新妈妈是不是针变的?不然,她怎么那么喜欢用针呢?

上小学时,书上有铁棒磨成针的故事,新妈妈的针也是铁棒磨成的吗?

看见针时,我就对自己说:别抖,不用抖。你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