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愣了一下,也泄气道:“回吧,我也不想看。”
但乘上车子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打电话告诉宋运辉,看起来鲁智深变成李逵了。宋运辉是个资深搞企业的,如今因为上市,更是钻进财务经常讨论,熟能生巧。听梁思申如此这般一说,他脱口而出:“真的是全面开花,而不是分期分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种相对混乱的市场环境了,他们凭什么敢那么大胆?”
但说完,宋运辉自己已经知道答案,雷东宝凭的就是过去的成功给予的无比自信。而这自信,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已经变为狂妄。他想要不要跟雷东宝谈谈,什么叫投入,什么叫产出,什么叫利润,什么叫成本。但又想到,雷东宝现在肯听他的吗?他原以为规划是个长远计划,本来还为雷东宝现在的眼光能放地长远而感到高兴,没想到却是鲁莽地全面开花。如此规模,以小雷家现有经济实力,如何吃得消?只有经济依然如过去一般飞速发展,通胀依然居高不下,这种大规模开发才可能会与雷东宝过去的每一次冒险一般,再次有惊无险地成功。
宋运辉一时无法确定,或许雷东宝是员福将,也或许雷东宝自有他自己的经济规律。
但宋运辉还是给雷东宝打个电话,想跟雷东宝说说他的想法,虽然知道大规模开发已经开始,他再说已是无用。
雷东宝却是反问:“刚有人说一个女的和一个老外一起来,走到村口又走了,是不是你老婆?她找我有事?”
宋运辉道:“是她,她估计你肯定比较忙,就不去打扰你。她没什么事,路过。”
雷东宝道:“怎么不早说,电话多少,我让春红去找她。”
“不用了,她还有工作。听说你开发得很好,我想问你,投入资金是多少,准备上马多少产能,具体生产什么产品,面向什么市场,准备用几年时间还清贷款?”
雷东宝本来就不喜欢梁思申,既然宋运辉说不用,他乐得放下。但被宋运辉的问题追得手忙脚乱,道:“我们不断投入,不断贷款,加上新生产的利润不断投入,规模弹性,不过三通一平先全面完成。”
宋运辉等了会儿,没想到雷东宝那边却没了后话,不由诧异,“就这样?”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与他一向的工作风格非常不合。不过又想,雷东宝的工作风格什么时候与他一样过?一向大相径庭,或许这就是百花齐放。“你考虑过未来如何平衡贷款利息和毛利吗?”
雷东宝道:“当然考虑过,能行。”
宋运辉道:“你的投入都还没确切数字,你怎么能正确预测两者的平衡?”
雷东宝刚才已经被宋运辉问得头大,至此只好道:“我有我的经验,跟你们一板一眼的国营企业不一样。”
宋运辉听出雷东宝的口气,就道:“那就好,我不过是白问问。听思申说你那边大开发,我替你高兴。没事,有空去上海玩,外公倒是常惦记你。”
雷东宝想半天,不知道宋运辉这个电话背后的确切意思,也想不出梁思申背后究竟又跟宋运辉说了些什么。他只好继续深入地反感梁思申这个女人,好像有她出现的事情,总有麻烦。
但眼下他果真如宋运辉传达的梁思申所言,忙得一塌糊涂。那么多决策需要他拍板倒也罢了,最主要的是,那么多的应酬,非他亲自出面不可。想要钱,他当头的不出面,对方会觉得没面子,要钱不顺。因此几乎夜夜笙歌。现在社会夜生活又丰富,吃完晚饭,还有那么多好玩的,玩好了,又有宵夜吃,更有千娇百媚的小姐召之即来,宾馆开房也没了什么本地身份证不能开的规矩,基本上是一晚上不睡觉也行。
好在家里有韦春红这个饭店不开后精力过剩的内当家,公司里的管理人员个顶个的能派上用场,雷东宝后顾无忧。
杨巡为了不让梁凡李力看出他的热衷,费劲地磨蹭了好几天,将自身所需资料充实完毕,才准备启程。他启程前想到何不带上任遐迩?但又知道孤男寡女地上路,肯定会被任遐迩反对。因此他就堂而皇之地走进财务室,想通过公开宣布决定来打消任遐迩的顾虑。“小任,你安排一下工作,下午跟我一起火车去上海谈判。前几天整理的资料你也带上一份,别忘带计算器,公章也带上。估计要三天。”
任遐迩头大,这一出门,回来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便道:“杨总,月底算账,走不开啊。”
杨巡当然不会就此罢休,笑道:“工作可以安排一下,缴税有十天时间。会不会经常送花的男朋友有反对?呵呵,女经理就是怕遇到这种事。”杨巡的话说出来,财务室众人都笑。最近常有鲜花西点送来,大家本就非常踊跃地猜测究竟任遐迩的男友是谁,因此都笑嘻嘻看着任遐迩的好戏。
任遐迩本就在为没法阻止杨巡送花而头痛,闻言自然更是头痛,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可她又不能当面摊牌,只得硬着头皮坚持道:“五一促销的账还是第一次做,得单列出来。而且营业额这么高,利润却不好,一定要再三核对才行,以免招税务查账出问题。”
杨巡一想不错,五一促销的利润必须单列计算,不能让别人知道,当然只有任遐迩亲手处理,工作量本已够大,再加月底关账忙碌,她哪里能够腾出三天之多。他冲一室的财务笑道:“果然请不动,呵呵。”嘴上虽然打趣,可心里却是失望,怏怏而回。但他这么一闹,别人对他和任遐迩的怀疑倒是少了许多。
杨巡处理了一些事情,才又给任遐迩打电话,“真的不去?一天都不行?本来我想替你约宋总的太太一起吃饭,让你看个够。今天下午去,晚上一起吃饭,明天谈判,你明天下午回。”
任遐迩最近已经被杨巡搞得烦死,既然单独说话,就比较强硬地道:“杨总,不方便,请别为难我。”
杨巡早知道肯定是这话,仍不屈不挠地道:“你有什么想在上海买的,我替你带来。”
任遐迩还是道:“杨总,行行好,别为难我,行吗?”
杨巡笑道:“我怎么是为难你,我诚心诚意,考虑到你说的我们在商场的地位不平等,我也没紧追你,不逼迫你,让你自己做决定。你还要我怎样?”
“杨总,你究竟要我怎样?我是来工作挣钱的,不是来玩的。”
杨巡都听得出电话那端任遐迩心里乱窜辞职的念头,他笑道:“小任,你有才,做人也有原则,我一直很欣赏你,也尊重你,从不对你乱来,但你总得给我机会相处,你现在是为拒绝而拒绝,那就对我有偏见了。你如果不信,干脆我直接向你求婚,说明我所作所为都是真心的。你回我一句话。”
任遐迩毫不犹豫就是一句:“任遐迩昏迷中,没法说话。”
杨巡还以为玩笑,却听那边将电话搁了,他倒一时不知道对方想什么了。心里很想冲过去直接问任遐迩到底想什么,但也清楚这是办公场所,确实不便,一时在办公室急得团团转。可又因为要去上海出差,得回家收拾行李,经过财务室的时候忍不住看一眼,没见到任遐迩,失望而走。心说自己够诚意,到底任遐迩想怎样?看样子任遐迩不是什么看不起他学历之类的浅薄人,平时讨论工作时候任遐迩很看重他的意见,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还昏迷中呢,他真想拖她出来看个清楚,问个彻底。
任遐迩被杨巡求婚的话轰得魂飞魄散,悠悠回过神来,扪心自问,这么慌干什么?即便是杨巡出言让她卷铺盖走人,她都不用这么慌,她现在对自己的自信已经不同于春节那阵子,不担心失去工作后没地方混饭吃,她只怕自己想走杨巡不放。那么她慌什么?
任遐迩坐在自己的笑办公室里神思不属,想来想去,感觉自己太物质,被杨巡一天一束花或者一盒糕点给打晕了。可是,明知道他是个好上司,可未必是个好先生啊!任遐迩心中第一次没了目标。
杨巡回到家里收拾好行礼,又忍不住给任遐迩一个电话:“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对不起,很忙。”
杨巡听着觉得那边的那个声音异样了许多,好像有些没情绪,他想了想,道:“也是,我安排的时间不对,这几天你哪里走得开?不过这个谈判对我至关重要,我没法等你空闲。上海的蛋糕非常好吃,我带来给你。”
“不用了,谢谢,我不得不为那些西点买了个冰箱,为了不浪费,每天早也吃晚也吃,怕了。”
杨巡笑出来,这点他倒是没考虑到,但他喜欢这样细细碎碎的谈话,看到另一个更加私人的白白胖胖馒头样的任遐迩。“小任,有空好好考虑我的话,如果你答应,我立刻公开与你的关系,我们正大光明地相处。现在这样,其实反而对你不好,对你名声也不好,你确实有为难。”
任遐迩愣住,好容易才问一句:“如果我不答应,你会不会罢手?”
“不会,我认准的,我一向不会放弃。”
“那你意思不是我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吗?”
杨巡当然不会误听任遐迩话里一口一个“你”,而不是“杨总”,他因此坚决地道:“我看你只有一条路。”
“只能说,你看错人。”任遐迩气聚丹田,掼出一句强硬的。
杨巡当然知道任遐迩不止一条路可走,但他当然也要放话给任遐迩,绝不让她逃脱。他清晰看出,任遐迩终于对他动心。那就好。等他回头拿来商场所有权,终于不用夜长梦多的时候,他不会再像前几天那么容易打发。
任遐迩则是震惊于杨巡的魄力,只要她答应,立刻公布关系,公布的自然是他刚才提的求婚的关系,杨巡都不怕未来可能没有结果,他有承担得失的担当。而那担当后面,却为她考虑得周详。这样的杨巡很男人。
任遐迩缩了缩脖子,拿起案头的外线电话,思虑之下拨出杨巡的号码。可一声“杨总”后,却又羞于开口。杨巡等半天没见下文,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那边的心情,忙道:“我知道了,我很高兴。等我回来,我一定把商场股权全拿回来。等着。”
杨巡终于放心上路。心里喜悦,但不能说是乐翻天了的喜悦,更多的是心里细细碎碎的欢喜,好像挺踏实,也好像挺温暖。上了火车,他一会儿想想回头怎么正式追任遐迩,一会儿想下一步谈判的事情。一路变得并不烦闷,仿佛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上海。到了上海才想到,光顾着任遐迩那头,忘了给妹妹打电话说他来的事。他心想既然都来了,也懒得再打电话,就在出租车上找出杨逦房子的钥匙,自己直接开门进去。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杨逦却不在家。杨巡也没当回事,小姑娘嘛,能有几个像任遐迩那样坐得住的?他自己动手,收拾床铺,洗澡更衣,坐下吹着电扇看电视。但左等右等,一个多小时过去,还不见杨逦回来,他只得拿出手机打杨逦的中文传呼。
然后又等,一直等到十一点,才听外门一响,杨逦姗姗来迟。但杨逦进门飞速叫声“大哥”,就立刻蹿到厨房窗口,显然是跟人打招呼。杨巡会意,追过去一看,果然见下面一辆乌黑发亮的轿车拐弯开走,杨巡只看清一排红红的尾灯,他爱车,一看就明了,这是一辆进口高档车。兄妹一齐看着车子拐弯消失,才都缩回屋内。杨巡看杨逦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他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杨逦有问题。
他微笑道:“不叫他上来见见面?”
杨逦道:“又不是谁,普通朋友。大哥,你来也不说提前通知一声,我还以为你明天早上才到呢。”
“不坐夜车,怕影响明天动脑筋。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打足精神跟你老板谈。呵呵,我们杨逦很漂亮。”
杨逦兴奋地道:“真的吗?我也觉得这件衣服和裙子配得很好,显得高档。没想到夏天穿高领衣服很显身材呢。大哥,我先洗澡,回头跟你说话。”
“去吧。你不肯跟我说男朋友,我倒有个好消息,上回春节我送回去的任遐迩,你还记得吗?她答应做我女朋友。”
“她?”杨逦需得好好想想,才想到那么一张平凡的脸,“日久生情?可大哥,她不漂亮,你一向最喜欢美女。”
“美女当然好,脑袋好更要紧。”
“大哥,我建议你在上海买些护肤品回去送她,我记得她脸上弄得一团糟。要不要我帮忙?”
“好,抽时间你陪我逛街。对了,老四,你在这家公司工作这么几天,有没有想到大哥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大哥的实力并不弱。看到大哥即将买下他们手里的商场股份,你心里怎么想?”
杨逦想了会儿,道:“大哥,李总他们并不是支撑不住需要卖家产,而是合理调整手头产业结构。他们有更好的投资方向。”
杨巡微笑:“我即使有更好的投资方向,也不会放弃商场资产,这是实力。就像打仗,你没有根据地,再强的军队都白搭。你洗澡吧,时间不早。”
杨逦却坚持说完才肯去洗澡,“大哥,我们公司跟你的不一样,这就像我们公司是世家,你是新发财主。”
杨巡对着关上的浴室门哭笑不得,杨逦可真爱公司胜过家了。他看看依然简单的房间布置,想到同样是女孩子,任遐迩现在有自己的资产,而杨逦这儿除了他们两兄弟给买的冰箱,却一直买不起洗衣机。杨巡想,那个开车送杨逦回来的人是谁,开那么好车子的人,如果真心喜欢杨逦,应该心疼她的两只手,替杨逦买台洗衣机不在话下。看样子还真是如杨逦所说,才是普通朋友。
但杨巡很警惕地想到梁凡和李力这两位公子哥儿。他左思右想,等杨逦洗澡出来,就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李力是什么时候吗?我记得他那时候正追梁思申。”杨巡小心观察杨逦的神色,见杨逦脸上微微露出不自在,杨巡心里一沉。
杨逦不以为然地道:“那时候不开放,梁思申那样的人进来跟花蝴蝶一样稀罕,现在她还不是结婚生子,纯粹小妇人一个。”
杨巡依然不动声色地道:“我记得李力也已经结婚生子了吧,他太太是做什么的?”
“不清楚。”杨逦翘起嘴唇,后面任凭杨巡怎么套问,她都不愿回答。
杨巡心中大致有了框架,心里很有划花李力脸蛋的冲动。第二天他与杨逦打车去梁凡李力的公司,梁凡不在,盯在香港,杨巡第一时间就见到李力,第一次坐到李力宽大豪华的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杨巡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李力先开除杨逦,再谈下一步。李力笑说没有必要,但杨巡坚持不开除杨逦就没下一步。杨巡这么做,一方面是为挽救杨逦,一方面试探李力他们究竟套现的心情有多急迫。李力没怎么坚持,就一个电话打给人事部,让人事部与杨逦结束合同,并大方提出补偿。杨巡心里大大舒了口气,他知道该拿出哪套报价了。
当然李力也不是吃素的,相比梁凡,李力狡猾太多。双方一直谈到面红耳赤,有几次若是换在过去,杨巡认为李力早已爆发,扔下狠话不再继续,但是李力这回都没有,李力一直跟他谈到最后。直到杨巡看到谈判几乎谈无可谈时候,他提出今天先回去等候消息,等这边商量确定,他再乘火车来。但李力没让,李力阻止杨巡回去,自己出去打个电话,回来,带着火气同意退让。
杨巡认为自己赢了,谈判结果几乎与他预想的一致。他走出李力办公室的门,却找不到自己的妹妹。一问之下,杨逦已经办完手续刮台风一般地离开。想到杨逦一向的个性,杨巡估计小妹恨他。他只好给妹妹传呼留话,简单说明情况。一直等走远了,离开李力办公室所在大厦,才一个电话打给梁思申。
“我拿回股权了。”在接受梁思申的恭喜后,他详细告诉谈判下来的条款,几乎没有什么商业机密的概念。
梁思申仔细听着,感觉这些条件对杨巡非常有利。等杨巡说完,她才道:“更恭喜你。以后我见你不会再有内疚。”
杨巡忙道:“这话应该是我说,谢谢你和宋总从来不计前嫌。我今天终于把商场夺回来,我很激动,第一个想到先给你打电话报告好消息。我想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梁思申笑道:“我最近最怕吃饭,家里还有个小东西等着我回去吃饭呢。你的好意我心领,你还是早早回去处理股份转让,免得夜长梦多。还有件小事,千万设法让你妹妹离开现在公司,不大方便。”
“你也看出来?我今天谈判第一个条件就是要他们开除我妹,没办法。现在我妹不知下落,我很头痛。”
杨巡回去杨逦的房子守株待兔,又不敢去下面公用电话,只好用死贵的手机漫游打电话给杨速,让杨速在那边赶紧落实相关事宜。杨逦一直到天黑都还没回家,但杨巡不悔,他清楚杨逦鬼迷心窍,又是执拗性格,如果不在李力那边着手斩断,根本无法让杨逦回头。
但是一整个晚上,杨逦都没回家。杨巡万分担心,可也知道杨逦在上海多的是同学,有的是地方可去,他即使再守上一个月,杨逦都可以避而不见。他无奈,家里又是那么重要的大事等着他,他只能留下纸条回去。杨逦这一闹,让他赢回商场的喜悦都消失殆尽,反而带着满腔忧虑离开上海。
回到商场,他只擦一把脸,就召开中层会议。他进去先找到任遐迩,见她刻意以避开他的眼光,他也没紧盯着,坐到主持位上,冷静地道:“公布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小任终于答应做我女朋友,如果他愿意,我很乐意她直接做我未婚妻。”
任遐迩惊住,没想到杨巡竟是这么迫不及待地宣布这个消息,都没与她好好商量。她瞪了杨巡好久,才忽然发现大家都在冲她笑冲她说恭喜,她立刻飞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干脆低头看桌面,嘴角憋出一句:“没的事。”
杨巡没纠缠这个问题,立刻接着冷静地道:“第二个好消息,商场股份从今天起,全部归我名下。因此,我们管理部门将做以下调整,彻底清除与上海前股东相关的工作分类。”
整个会议,几乎是杨巡说,大家做记录。有关股份调整的事情没说多久,更多的是对六月份工作的布置。会议没多久便结束,杨巡先起身道:“小任,我有件重要事与你商量,我们去办公室。”
任遐迩刚退烧的脸立刻又烧红,她低头跟着杨巡去总经理办公室,进去里面关上门,杨巡有备,抢着道:“对不起,我上海回来没给你带东西,昨天出大事,我小妹跟我闹脾气失踪。我要向你讨问我妹到底在想什么,我和杨速都是男的,从来都对小妹没措施……”
任遐迩本来有话说,但被杨巡这边这种事一说,又不便这时候耍脾气,只得道:“太急了吧,我又没……没……你小妹为了我跟你闹?”
“跟你无关,她挺喜欢你,杨速也一直说你的好。你坐,我们慢慢说,这事很头痛。我叫杨速来。”
任遐迩本来有点担心杨巡既然宣布了,就开始进入什么恋人甚至未婚妻状态,但见杨巡一直严肃紧张,她放心不少,等见杨速进来,她又不自在起来。再等杨巡说出杨逦那么隐私的秘密,她终于意识到一个或许并不是问题的问题:杨巡到底是找一段感情,还是找一个太太?
因此任遐迩后面说话很谨慎,杨巡问起时候,她才说作为女性,她认为杨逦不可能作践自己,最大是赌气不回,达到吓死大哥目的大概就消气了。杨巡一听就有了主意,让杨速发传呼给杨逦,说大哥吓得如何如何之惨。然后杨巡带上出纳直奔银行,开出一期付款的第一张汇票,让杨速带着汇票和相关文件连夜赶去上海。转身又去营业厅上面,找相关人员筹措股份转让的资金。
留在商场的任遐迩一下成了焦点。会议之后,有关商场产权归属的问题并无太多人热情地关心,而老板与财务经理的私人关系却是如此地值得八卦,消息顷刻在五楼蔓延,随即以星火燎原之势直扑下面四层。任遐迩被各种打着关切旗号的电话轰得如面包般外焦里嫩。
晚上下班的时候,已经累积有九个人跟着任遐迩要求请客,推都推不掉。任遐迩非常头痛,这个月已经因为买一台冰箱把前面几个月的积累快用光了,今天这一顿请客都不知道底在哪儿,需要花多少钱,可又是同事情谊,以前可以推,今天推就有些不够意思。基本上今天得吃下月的口粮前。可她自己都还没闹个清楚,因此心中不甘不愿。杨巡那个公开宣布,真是要了她的小命。
与同事一起往外走,走出后门,却看到杨巡大模大样站在门外,估计是杨巡也看到她,就直接冲她走过来。任遐迩继续头痛,这几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杨巡却旁若无人地道:“小任,我正等你,一起走吧。”
闹着请客的人在杨巡面前不敢吱声,纷纷告辞先走。任遐迩这才松口气,感觉夜色中并不高大但精悍的杨巡此时挺可靠。但两人隔着半米距离走出一段路,都没说话。直到与下班人群远了,杨巡才道:“今天下班怎么这么热闹?都在闹你?”
任遐迩无奈地道:“要我请客。你不是说晚上与银行的吃饭吗?”
杨巡无法不想到任遐迩捉襟见肘的钱包,笑道:“以后他们再起哄,你说我答应请客,要他们定好时间地点告诉我。银行饭已经吃完,现在是在唱歌,又正好物价局几个朋友也要唱歌,再开一个包厢。我一看时间不对,不能做你男朋友你第一天就不管接送,赶紧过来。”
任遐迩无意调笑,就转开话题,“杨逦回家没有?”
“杨速的电话很快到。我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今晚还不见杨逦,我明天拿汇票逼李力帮我找杨逦。你说她跟你差不多年龄,怎么她……”杨巡后面没说下去,毕竟与任遐迩目前只是形式上的男女朋友。
任遐迩道:“有人在后面帮着收拾,换谁都愿意闯闯。再说,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我看杨逦比小杨总学你更学得足实。”
杨巡脑袋转个弯便知道任遐迩是在讽刺他的私生活只有比杨逦更乱,他忙道:“杨逦是女孩子,女孩子这方面比较吃亏。”
任遐迩闻言含蓄一笑,“我有言在先,你要宣布今天会议上的第一个好消息作废,现在还来得及。我倒是想请教,你既然知道女孩子在这方面比较吃亏,你还身体力行,是不是明知故犯,出发点很成问题?当然,如果你承认男女关系愿打愿挨,彼此只要各得其所,乐在其中,无所谓吃亏便宜,那么你现在也不用担心杨逦。”
“嗳。”杨巡一时无法答话,并不是因为任遐迩的逻辑,而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说话的这还是那个寡言少语但勤快聪明的面包吗?但他很快就又笑道:“看起来以前我没意识到我很有问题,以后不会了,绝不能让你吃亏。”
任遐迩笑笑,见已经到自家小区门口,就道:“你忙去吧。我到了。还两个包厢的人等着你呢。”
“没关系,送你到楼梯口,只要结账时候我在场就行。”
“你每天压力也够大的。”
“现在的算什么,以前刚开始做的时候压力才大,家里那么几张嘴等着饭吃,当时就算脚底起泡都不敢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