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邹招娣去世了,老人给孙成蕙和刘存义带大了五个孩子,没容孙成蕙和孩子们好好报答她就撒手离开了人寰,让孙成蕙和刘存义为之伤心不已。料理完邹招娣的丧事以后,田剑川和孙成芬回了安徽;孙成伟却和刘敢斗合伙做起了生意,留在了阳山;这时,刘文革也接到了矿区人武部的入伍通知书,被批准参军。

刘文革的入伍,给了哀伤中的孙成蕙和刘存义一丝安慰。当穿着一身新军装的刘文革英姿飒爽地站在刘存义和孙成蕙面前傻笑时,刘存义和孙成蕙都仿佛看到了自己梦也似的当年。

刘存义亲昵地端详着自己的小儿子:“小子,说说看,你想当个什么?”

刘文革立正敬礼:“报告老团长,我想当将军,先当兵,后考军校!”

刘存义得意了,对孙成蕙说:“看看,咱小四有出息吧?啊?老子身上钻了这么多窟窿才干到团长,最多授个上校,咱小四年纪轻轻就想当将军!好,好啊!”

孙成蕙嗔道:“是呀,存义,你那军人梦有人替你做下去了!”

刘存义却不搭理孙成蕙了,兴奋地站起来,对刘文革说:“好了,将军同志,现在听我的口令——立正,向后转——齐步走!”

爷儿俩这一齐步走,就走到了阳山城里一家小酒馆。当老子的头一次请当儿子的喝了一场酒,两个男人干掉了整整一瓶洋河大曲。回家的路上,爷儿俩仍是齐步走,还借着酒兴唱着歌:“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引得路上的行人都奇怪地看他们,以为他们精神不正常哩!

晚上回来后,刘文革还想给准备考大学的刘跃进和刘胜利再辅导辅导功课,刘跃进和刘胜利想着小弟弟第二天就要走,都没那份心思了。

刘文革一进门,刘胜利便一把拉住他的手:“来,来,让姐姐好好看看,哟,我们刘小四同志还真有点军人的样子了嘛!”说着,还在刘文革的脸上拍了拍。

刘文革很严肃地推开刘胜利:“姐,你不要和我们解放军动手动脚的!”

刘胜利大笑起来,搂住刘文革:“那我们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这时,刘援朝也从厂里回来了,说是第二天要上班,今晚就算送行了。随后,掏出五十元钱,递给刘文革:“拿着,小四!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你自己要多注意冷暖。”

刘文革点头应着,却不接钱:“大哥,我用不着钱,你和嫂子马上要结婚了,就留着给嫂子买件衣服吧!”

刘援朝硬把钱塞到刘文革手里:“这钱就是你嫂子让我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刘文革拗不过自己大哥,只好先拿着了。

刘援朝点了支烟抽着,对刘文革感叹起来:“按说,大哥也该去当兵的——你姐、你二哥知道,一九六一年,六姥爷来咱家,带走了一个叫盼盼的凤阳孤女,却没带我。大哥若是那时就当兵,现在起码是正团级,盼盼现在就是团职了。”

刘胜利在一旁笑了:“哥,团级太小了吧?你可是当过师长、司令的!”

刘跃进也笑了:“对,大哥,你往天可没少给我们封官许愿,我和胜利一会儿被你封成团长、旅长,一会儿被你降为班长、排长……”

刘援朝不理睬胜利和跃进,只扳着刘文革的肩头说:“小弟,好样的,你小子把我们三个哥哥、姐姐的梦一起实现了!”说罢,红着眼圈推门走了。

最后一个来和刘文革告别的是刘敢斗。

刘敢斗一进门就说,自己帮舅舅卖衣服,实在是太忙,所以来晚了。

刘文革说:“五子,那你就忙去吧,反正我也不会再买你的衣服了!”

刘敢斗笑了:“小哥,我一来就是卖衣服呀?就不兴搞一次拥军活动?”

刘胜利警觉起来:“小五子,你是不是怕以后没机会了,想最后敲小四一把?”

刘敢斗说:“哪能呢,我们说拥军就拥军!”说罢,立即掏出二十五元钱放到桌上,然后,扯住刘文革的手,拿腔捏调地说,“亲人解放军同志,你的二十五块钱还给你,那件‘前进牌’高级西装算我送你了!”

刘胜利看看刘跃进:“哎,跃进,今日是怎么了?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刘跃进应和说:“是呀,要不然,我们小五子装到口袋里的钱还能退回来?”

刘敢斗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姐,二哥,你们不要破坏我们军民团结好不好?”转而又对文革说,“小哥,咱俩和他们的关系可不一样,咱俩可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呀!小哥,这二十五块钱,你说啥也得拿着。”

刘文革马上把桌上的二十五块钱收起来:“五子,你放心,我没说不拿。”

刘敢斗却叫了起来:“哎哟,小哥,你就不能和我客气一下,说几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那样的好话呀?”

刘文革直笑:“五子,我怕和你一客气,这二十五块钱又飞了。”

刘胜利、刘跃进全笑了。

刘文革却把脸一虎:“别笑了,姐,二哥,我再帮你们复习一下功课!”

刘敢斗一听,马上告辞:“好,好,那你们忙吧,我也得和舅舅算账去了!我舅舅这狡猾的狐狸可是难斗得很哩!看来,咱家也只有我斗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