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五爷那时候并不知道卜守茹野心勃勃的抱负。

在送卜大爷回乡下老家的路途上,麻五爷只把卜守茹看作一个孝顺闺女。

麻五爷认为,卜大爷被人斗败了,落到这步瘫在床上的田地,也只有回家一途了,继续逞强是没有道理的。因此,卜守茹把卜大爷用八抬大轿送走并不错,且是给了卜大爷面子的。倒是卜大爷太不近人情,一味胡来,才自找了个挨绑的结局。

一路上,卜大爷仍是闹,还绝了水,绝了食。

到得离村不远的青山口,卜守茹为了照顾卜大爷的脸面,给卜大爷松了绑,卜大爷竟从轿里挣出来,号啕着要往山下跳。

麻五爷先想去拦,后来一想,卜大爷反正是废了,跳下山去也好,正可全了自己一世英名,便在卜大爷身后停下了,定定地盯着卜守茹看。

卜守茹实是孝女,他的目光刚落到卜守茹身上,卜守茹便把脚一跺,叫道:

“五爷,你还看啥呀?快拉住他!”

麻五爷这才和几个弟兄扑过去,扯住了卜大爷。

卜大爷拼命挣着吼:

“你……你们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卜守茹走到卜大爷面前劝道:

“爹,这一路上你咋还没想开呀?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道理你都不懂么?况且,你回去是享福……”

卜大爷骂:

“妮子,你……你是想让我慢慢气死!”

卜守茹道:

“那是你想的,我没这么想。”

卜大爷又抹着泪说:

“老子就是真死了,也……也要在地底下天天咒你!”

卜守茹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仍很平静:

“你别吓我,我知道你死不了。你若恨我,就该留着这口气看看我的结局。你若不恨我,那就更不会死,你会觉得有我这么个闺女,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功。”

麻五爷也说:

“是哩,卜大爷!你死啥呀?留口气在这世上多看几年风景也好嘛!”

卜大爷不语。

麻五爷心里仍觉得卜大爷该去死,便又道:

“就是真要去死,你也别在守茹面前提呀!你想呀,你一提,守茹那么孝顺,能不拦么?这就显得假了,就不是你卜大爷的作派了!不是我麻老五要贬你——这是娘儿们玩的手腕么!”

这话点到了卜大爷的痛处。

卜大爷羞愧了,抬眼看看麻五爷,嘴唇皮抖动了半天,想说啥,却又没说出。

麻五爷还是不依不饶:

“卜大爷,我麻老五一向是敬着你的,可今日你这娘儿们的作派就不值得我敬了……”

卜大爷真就成了娘儿们,麻五爷这么伤人的话,都没激起卜大爷赴死的决心。

卜大爷再不提去死的话了,只一味大哭不止,边哭边说:

“你们都想我死,我……我还偏就不让你们顺心!我……我倒要看看你……你卜守茹和你……你麻五爷会……会遭个啥报应……”

再上轿时,卜大爷不闹了,脸上的泪也擦干了。

以死相逼的最后一手使完,卜大爷再没啥对付闺女的办法了,只好先认了命,定定地在轿里坐着,装出一副荣归故里的样子,且装得很像回事。

到了村里,也不提城里的事,卜大爷只对一村的亲友们说,自己是得了瘫病,不能伺弄轿子了,才把城里的轿号交给了闺女,自己乐得享几年清福。

然而,到得第二日离别时,卜大爷却当着麻五爷的面,对卜守茹说:

“妮儿,老子今日当面给你说清楚,我卜永安不会认命,更不会毁在自己闺女手里!老子还要重回石城的!一定要回去!老子是爷!是爷!这话你给老子记住了!”

卜守茹笑道:

“真有那一天,我就跪在城门口迎你!”

卜守茹认定这是疯话,回城的路上就对同坐在八抬大轿里的麻五爷说:

“我爹是被轿子搞疯了。”

麻五爷笑了笑:

“可不是疯了么?不疯会把你这俊闺女许给老不中用的马二爷么?当初,你爹提起这话头时,我就说他是疯了。你爹偏说我不懂,非要我立马去找马二爷谈……”

卜守茹不愿扯这话题,又叹了口气说:

“乡下空气好,在乡下呆上几年,我……我爹那疯病或许会好些。”

麻五爷摇摇头道:

“好不了的。男人的心你不懂,我懂。你小心了就是,你对你爹再孝顺,他还是要和你作对的,从今日开始,你爹最恨的人再不是马二爷,只怕就是你卜守茹了!”

卜守茹苦苦一笑:

“他若真这样,我也没办法……”

麻五爷胸脯子一拍:

“有我在,你就有办法!五爷我是断不会看着你爹和马二爷难为你的!”

卜守茹凄哀动人地冲着麻五爷微微一笑,点点头说:

“那我今后真就仰仗五爷了!”

麻五爷道:

“好说,好说!”

这么说着,麻五爷的心已乱了,两只色迷迷的眼老在扒卜守茹的衣裙。满眼都是衣裙下那雪白的软肉。还一遍又一遍想象着把卜守茹扑倒在地上的景状。

在麻五爷看来,卜守茹已是他碟中的菜了,他是想啥时吃,就能啥时吃的。按着卜大爷的意思撮合这门亲事时,麻五爷就想过,他是为马二爷帮忙纳妾,也是为自己讨个长远的便宜。

讨便宜的机会现在就在眼前,卜守茹和他同坐一乘八抬大轿,一阵阵脂粉的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他只要伸伸手,那软肉就吃到口中了。

这就躁动起来,极想搂过卜守茹,立马把她剥个尽光。

手已要伸过去了,却又想到,自己要讨的是长远的便宜,这般急急的动手,会不会让卜守茹生出厌烦,进而坏了日后持久的温存?

看得出,卜守茹心情不好。

也无怪,叫谁碰到这些事,心情也好不起来。

然而,又揣摸,或许越是心情不好,才越是做那事的好机会。

卜守茹心里有数,他的忙不是白帮的,没好处,天王老子也请不动他麻老五。他今日这样给她帮忙,就是因着看中了她一身的软肉。他早就说过要吃她的。出了村,硬往她那八抬大轿里挤时,她也该看出他的意思了。

卜守茹自然看出了麻五爷的意思,可却没有一点纵容的眼风,只正正经经地对麻五爷说:

“五爷,你说说看,你日后想咋样帮我?眼下我倒不在乎我爹咋想,只是老琢磨该咋对付马二那老东西。你说马二应下的那十五家轿号会老实给我么?”

麻五爷心猿意马地应付道:

“好说,好说。”

卜守茹眼一瞪:

“啥好说?”

麻五爷一把揽住卜守茹,笑道:

“你卜守茹的事都好说……”

卜守茹把麻五爷推开了:

“你还没回我的话呢,马二爷若是不老实给我那十五家轿号该咋办?”

麻五爷的手又伸了过来,在卜守茹高高耸起的胸脯上摸捏着道:

“好说嘛,老子带上帮门的弟兄打上一架就是!”

卜守茹问:

“以啥名目打?”

麻五爷的手干脆插到了卜守茹的怀里:

“名目是现成的,老子是你们的中人么,要主持公道嘛!”

卜守茹点点头:

“倒也是……”

这时,麻五爷已顾不得卜守茹说什么了,手在卜守茹温热的怀里摸着,浑身的血便直往头顶涌,满脑子只一个把卜守茹做掉的念头。

于是,粗野地去解卜守茹的衣裙……

卜守茹这才认真反抗了,两只手牢牢护住自己的腰,说:

“五爷,别……别这样,你……你说过的,你是我娘家的叔……”

麻五爷道:

“又不是亲叔,没事的!”

卜守茹拼命把麻五爷往一边推:

“你……你滚远点,这……这是在轿里,……”

麻五爷的脏手已硬插到卜守茹的腹下,在卜守茹的大腿根摸着:

“不怕的,这些抬轿的全是老子帮门的弟兄……”

卜守茹仍不干,两腿死死并拢在一起,说:

“五爷,你……你别胡来,马二爷知道了,饶不了你……”

麻五爷的手还努力地往下挤着:

“老子才不怕啥马二爷呢!没有老子,也没有他马二的今日!这老王八自己知道!”

卜守茹说:

“可我怕,我……我已是他们马家的人了……”

麻五爷道:

“你也别怕,这老王八敢碰你一根毛,老子和他没个完。”

卜守茹知道,自己迟早要从麻五爷手里过这一刀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刀来得这么快,且又是在八抬大轿里。

于是又说:

“五爷,你……你别这么急,回城我还要请你和弟兄们吃酒的,咱……咱们有的是时间。”

麻五爷想想也是,肉已到了嘴里,再也跑不掉了,自己早一些吃,晚一些吃,都是一个吃,况且在轿里,地方狭窄,也做不好。便打消了做的念头,只把两只手在卜守茹身上摸了个遍。

卜守茹开初并无一丝要做的意思,可麻五爷那不断的摸捏,却撩起了她的情思。让她一次又一次想起了巴哥哥,老觉得搂着她、抚摸她的是巴哥哥。后来,身上便燥热难当,紧接着,又是一阵阵难已言喻的舒心和欢愉,让她差点儿叫出了声……

当晚,在威龙酒家吃过酒,麻五爷借口送卜守茹回家,把同来的弟兄都打发走了,只带着个仇三爷和卜守茹一起回去。

仇三爷不解麻五爷的心意,说:

“五爷,有我在,你老也回吧!”

麻五爷道:

“我不能回,我……我还有事要和守茹商量哩!”

又眨了眨眼,问卜守茹:

“是不是呀,守茹?”

卜守茹没理麻五爷,只对仇三爷说:

“三爷,我们的事你别管!”

到了家,进了卜守茹原来的闺房,麻五爷没和卜守茹说上三句话,就把卜守茹往床上按。

卜守茹那时还是清醒的,拼力挣着,躲着说:

“五爷,咱可得说清了,我并不欠你啥,你先说要做我娘家叔,这会儿又要弄我,日后可别悔……”

麻五爷喝多了,话就说得混账:

“啥娘家叔?就是亲叔,我也得弄你!我不悔——能操上你这样的俊妮,老子有啥悔头?就算今日死在你身上,老子也不悔!”

卜守茹仍是不让麻五爷碰,又跳下床,隔着一张桌子对麻五爷说:

“你弄了我,日后咱咋说?”

麻五爷道:

“俊妮,你说咋说咱就咋说,你……你就是让我马上去宰马二这老王八,老子也去宰!”

卜守茹这才顺从了,让麻五爷搂着,脱了衣裙,赤条条躺到床上。

麻五爷被卜守茹美丽的躯体震慑住了,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扑上去,搂着卜守茹一阵乱亲,亲卜守茹的胸脯,卜守茹的大腿,还有让卜守茹说不出口的地方。

卜守茹觉得麻五爷和马二爷一样,也是做狗的料。

不曾想,接下来,麻五爷和马二爷就大不相同了。

俯到她身上后,麻五爷立马让她破了身,让她平生第一回领略了一种陌生而又让她向往的痛楚。那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麻五爷强健躯体的剧烈动作中,痛楚只一会儿工夫便消失了,就如同一杯水泼到干渴的地上,转眼间就洇干了,剩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欢快。

欢快把最后的理智都丧送了,本是一场交易,此刻却忘记了——连整个世界都忘记了,塞满心间的只有本能的欲念。

禁不住便呻吟,便叫出了声……

做完之后才知道,自己流了不少血,大腿根和小腹上都是红红的,麻五爷身上也是红红的,床上沾了不少血迹,继而,又隐隐感到下身疼起来。

这才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再不是清白的人了。

不由地想起了巴哥哥,恨巴哥哥那夜太无能,才让麻五爷今日讨了这大便宜。

这样一想,方才的欢快全记不起,只觉得心里苦涩难忍,禁不住就哭了起来。

麻五爷也没想到卜守茹做了马二爷的妾,却仍是大闺女,弄完以后很是动容,搂着满面泪水的卜守茹赌咒发誓说,要对卜守茹好,要把卜守茹当自己的结发太太一般看待,还说,若是今日让卜守茹怀了胎,自己便找马二爷去认孩子。

第二日早上,麻五爷心满意足地走了。

麻五爷和卜守茹这夜闹出的动静,仇三爷知道。

仇三爷透过半开着的窗子,眼见着麻五爷走远了,才进房来看卜守茹,很是小心地对卜守茹说:

“卜姑娘,你爹走了,巴庆达又不知下落,在城里,也……也只有我仇三和你在一起了,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卜守茹不知仇三爷要说啥,便懒散地道:

“你说。”

仇三爷说:

“我知道麻五爷对你没安好心,一直……一直就没、没安好心……”

卜守茹道:

“我知道的。”

仇三爷又说:

“你若是没到马家去倒还罢了,如今到了马家,他还和你这样乱来就不好了……”

卜守茹这时已猜到仇三爷要说啥了,忙道:

“三爷,你甭说了,快喝茶……”

仇三爷不喝茶,偏要说:

“你不能和麻五爷做那种事,那种事不是好女人做的……”

卜守茹一怔,突然抬起手,对着仇三爷就是一个耳光:

“放屁!让我专心服侍一个糟老头子,就……就算好女人了?”

仇三爷被打愣了,怯怯地看着卜守茹不敢作声。

卜守茹眼里涌出了泪水:

“我……我是女人,不管是好女人还是坏女人,都……都是女人,三爷,你……你就弄不懂么?”

仇三爷不语。

卜守茹又说:

“况且,我……我还要侍弄好咱的轿行,还得和马二那老不死的斗下去,你……你说,我除了靠麻五爷和他的帮门,还能靠谁?”

仇三爷眼圈红了,先点了点头,后就长叹一声道:

“卜姑娘,你……你命太苦了……”

卜守茹摇摇头:

“三爷,我不信命,我今生今世就要拼拼看!我不信这世界就是我爹、马二爷和麻五爷这帮臭男人的!三爷,你看着好了,终会有一天这石城里会四处飘着我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