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从货舱里陆陆续续上来了二十多个看似是“猪仔”的劳工。

他们有的披着陈旧的衣服,有的裹着薄薄的被单,有的还抱着旧麻包和草席,三三两两地挤到货轮驾驶舱的飘台下面,并排睡在冰冷的甲板上,也有两三个人蹲在那里,神色茫然地望着大海。

松叔惊讶地发现,林二骚原来也混在劳工当中,他急不可待地走上前辨认,这时候,林二骚也认出了松叔,松叔打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躲到一边去倾谈。

“你怎么会在船上?”松叔轻声问。

“唉,一言难尽。”林二骚长叹一声,然后说,“那天晚上,我扒着草艇经容奇、黄圃到石岐,中午时分赶到岐关,发现省衙的告示已贴到关口,到处是清兵的岗哨,我根本没有办法过关去澳门。待了几天,我返回来去了番禺,找到云吞锦的哥哥,是他帮忙安排上船的。”

“是那个维修柴油机的师傅吗?”

“就是他。”

“怎么没看到你们上船?”

“我们被装在货箱里上船。”

“你和他们都装在货箱里上船?”

“这有什么出奇?只要能赚到钱,船长有什么不敢做的?”林二骚冷笑着说。

“你们上船之前都知道吗?”松叔感到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办法呢?许多想到异国他乡谋生的乡民,他们不愿意签约将自己卖给‘猪仔’贩家,但也没有办法办理相关的手续去搭乘客船,只好通过中间人与货船疏通关系。许多货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来者不拒,有钱照收。其实说来也简单,他们预先将我们藏到货箱里,瞒骗过关后,把我们这些特殊的货箱装到货舱里就大功告成了。出了公海,我们被告知可以到甲板上来透气。”

“哦,我明白了。”

“云吞锦的哥哥说,像我这样的情况,如果从正常的渠道走,肯定逃不过清兵的盘查。”

“要在船上熬二十多天,你们的伙食怎样解决?”

“上船前做了准备,带足了干粮和淡水。”

“二十多天都食干粮?”松叔担心地问。

“二十天左右就可以了,到了马六甲海峡,当地就有渔船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