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钟老师沉默片刻:“他在宽河。”
李斌良:“宽河?宽河什么地方?”
钟老师:“宽河重高。”
李斌良:“重点高中!”
钟老师:“对。他是因为害怕才离开江泉的。”
李斌良:“怕?他怕什么?”
钟老师:“你说呢?其实,他走的时候告诉了我去宽河,可是,我不想让他惹上麻烦,所以没有告诉你们。还是我帮他跟宽河重高一个补习班的老师联系的,他在那里和两个同学租了个房子!”
李斌良:“我们马上赶去……对了,他再和你联系,你把我的电话告诉他,让他和我直接联系!”
钟老师:“行……李局长,谢谢您了!”
李斌良的心被感动了一下,急忙地:“不用,这是我们的职责。钟老师,你还有什么事吗?”
迟疑片刻:“李局长,牛强的事,就这样了?”
李斌良:“这……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恐怕只能这样了!”
李斌良听到,钟老师在那边叹了口气,急忙追问道:“钟老师,你有什么新线索提供给我们吗?”
钟老师:“我……没有,看来,只能这样了!”
李斌良感到钟老师话里有话:“钟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要不,我们面谈?”
钟老师急忙地:“不不,你们抓紧行动吧,郝柏生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李斌良:“可是,钟老师,我真想和您好好谈一谈。”
钟老师:“让我考虑考虑,等你们回来再说吧!”
李斌良:“好,就这么定了!”
二十多分钟后,李斌良人已经在江泉通往宽河的公路上,随同他的是两辆警车和六名精壮的年轻刑警,当然包括沈兵。
一路上,李斌良心事重重,自己本来已经放弃了对高考舞弊案件的调查,可是,这时候郝柏生忽然又冒出来。
是谁在跟踪郝柏生?为什么跟踪他呢?如果和江泉这边的案子有关,又有哪些关系呢?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郝柏生并没有卷入案件,他去了宽河只是为了躲避麻烦而已,为什么受到跟踪呢?难道,他还掌握着什么秘密,威胁到某些人……那么,他能掌握什么秘密……不用说,肯定还是和高考舞弊案件有关。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看来,自己的命就是这样,就是和麻烦打交道的,躲是躲不过的,那就只好上了。
这么一想,李斌良反而心里安定下来:事已至此,那就往前走吧。这么一想,他的心安定下来,困劲儿也上来了,把座位的角度往低调了调,仰在上边,不一会儿,居然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很香,直到手机的铃声惊醒了他。
李斌良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经快亮了,他迅速地从朦胧中走出来,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是钟老师语调急促的声音:“李局长,我是钟育人,郝柏生可能出事了……”
李斌良:“什么……钟老师,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直在等郝柏生电话,可是,他一直没来,我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就给郝柏生借用的那部手机打了个电话,问郝柏生的情况,这部手机是郝柏生一个同学的,他们共同租住一个房屋。他说,清晨的时候,郝柏生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这……
李斌良控制着自己:“钟老师,你别担心,这不一定就是出事了……我们马上就到宽河了,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沟通!”
李斌良放下手机,对司机大声地:“快,宽河重高!”
02
郝柏生真的失踪了。
李斌良等人来到宽河重高,找到他补习的班级,发现他没有来上学,询问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询问和他住在一起的两个同学,他们说,郝柏生学习很勤奋,每天都早早起来学习,为了不影响别人,就到住处后边的树林去背诵英语。可是,今天早晨他一去就没回来,两个同学以为他直接去了学校,可是,到学校一看,并没有他,接着就接到钟老师的电话……
李斌良等人迅速来到那个树林子。
原来,这里离宽河重高不远,是个居民区,所谓的树林子,就是一排杨树罢了,不远就是一条路,旁边还有好多居民住宅。
郝柏生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李斌良等人分散开,仔细地围绕着树趟子寻找着,想发现一点蛛丝蚂迹。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试探着走过来:“同……同志,你……你们找啥呀?”
李斌良急忙迎上前:“啊,找一个人……您是在附近住吗?今天早晨,是不是有个小伙子来这里学习了,你看到他了吗?”
女人:“这……看……看到了,他……”
沈兵急不可耐地:“他怎么了?”
女人:“他……他跟两个人走了!”
沈兵:“什么,两个人,两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跟他们走的?”
女人:“这……当时,我起来侍候菜园子,听到这边有动静,就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个学生跟两个小伙子走了!”
沈兵:“往哪边走的,怎么走的?这个小伙子是顺顺当当跟他们走的,还是被迫走的?”
女人:“这……我也觉得不对劲儿,那两个人一边一个,好像架着他,他还问他们要干什么……可是,往那边一走就拐弯了,被树遮住了,我就看不见了,接着,好像有汽车的动静!”
汽车……
沈兵:“你说是哪边……是那边吗?”
按照女人的指点,李斌良等人奔过去,果然看到新鲜的轮胎的印迹,看来,这里真的停过车,从轮胎上看,是一辆轿车。
这么说,郝柏生真的出事了,极可能是被绑架了。
怎么办……
李斌良的手机又急促地响起来,李斌良没看号码就放到耳边,手机中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李局长,你们快去宽河城郊医院,郝柏生在那儿!”
李斌良:“钟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啊?”
钟老师:“别提了,郝柏生刚给我打来电话,说他让人绑架了,打了,然后送进了城郊医院,他不敢跟任何人联系,只能用医院里的电话给我打。李局长,你们晚了一步啊……”
这……
李斌良对沈兵等人一挥手:“快……”
两辆警车在街道上向城东疾驶,城郊医院就在那边。
突然,李斌良心一动,想起了什么:“停车!”
车停下来,李斌良跳下车,向后边跟随的警车招手。
沈兵从后边的警车跳下来:“李局……”
李斌良:“沈兵,我们不能这么去,换出租!”
沈兵:“你是说……啊,明白了!”
两辆警车停到一条巷道中,留下一名刑警守候,其他人在李斌良的带领下,分乘两辆出租向城郊医院驶去。
李斌良是基于这样的想法这样做的:既然不法分子这么猖狂,郝柏生可能还在他们控制之下,自己这么大张旗鼓地奔去,会惊动他们。如果出其不意,可能会发现什么。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在出租车司机的指点下,城郊医院就在前面了,李斌良一眼看到,在距医院不远的街口,停着一辆出租车。
医院外边停着出租车没有什么异常的,好多患者就是打车来看病的,可是,李斌良是刑警,刑警的思维是不能完全像常人一样的。所以,他及时通知沈兵,注意这辆出租车,自己则和两个刑警下了车,向医院内走去。
医院大厅内,好多医护人员和患者来来往往,李斌良费劲地寻找着,也看不到郝柏生……郝柏生被打伤了,送进了医院,那么,他应该在外科!
李斌良急忙打听外科在哪边,还没打听清楚,怀中手机响起来,是钟老师打来的:“李局长,你们到了吗?刚才,郝柏生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很害怕,不敢在医院呆了,刚刚离开,还说那两个人可能还在盯着他……对,郝柏生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有一处伤痕,嘴唇也肿了……”
李斌良向外一挥手:“快!”
李斌良带着两个刑警快速向外奔去,边奔跑边在手机上拨号,可是,没等他拨完号码,手机先响起来,是沈兵打来的。
沈兵:“李局,你们快来,有问题……”
李斌良:“怎么了?”
沈兵:“有个脸上带伤、头上缠着绷带的青年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能不能是郝柏生啊?你让我们盯的那辆出租车跟在他后边,我们正在盯着他们!”
李斌良:“就是他们,你一定要盯住,我们马上就来!”
李斌良三人匆匆奔出医院,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向沈兵等人离去的方向驶去。
可是,一件
03
李斌良尾随着前面沈兵的出租车驶入繁华区,指点着司机跟住,不要丢了。这时,前面出现一个十字路口,绿灯就剩几秒了,沈兵的车已经驶过去,李斌良急忙申明身份,说自己是警察,让司机快点闯过路口,跟上沈兵。可是,当司机加速向十字路口驶去时,万没想到,斜刺里一辆黑色轿车突然驶来,尽管出租车急闪,还是被轿车撞了尾部。
司机急忙紧急刹车,李斌良三人只好跳下来。
黑色轿车也停下来,李斌良看到,它的左前灯撞歪了一点,而出租车后部则被撞掉一块漆,还塌了进去。这时,四个汉子从轿车里跳下来,向李斌良等人冲上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大吵嚷着奔向司机:
“你他妈会开车吗?有你这么开车的吗,你他妈的赔我车……”
出租车司机嗫嚅着:“这……不怪我,绿灯还没完,你们抢行了……”
大汉:“放屁,你说谁抢行了,你这破车看到老子的车不老实呆着,还敢往前抢?不行,今儿个你别想再走了,包我的车,要不,咱们没完!”
出租车司机求助地望向李斌良。
李斌良走上前,亮出警官证:“我们是警察,这辆车是我们征用的,有什么话跟我们说,不过,请你们到公安局去等,我们在执行任务!”
大汉:“警察也不能随便撞别人车呀……哎,你们是江泉的,江泉的警察就这么牛啊?我上公安局等什么,你们要是跑了,我上哪儿去找你们……”
另外三人也七嘴八舌地吵起来:“是啊,你们不能走,警察有什么了不起,不管是谁,撞坏车就得赔……”
完了,战机失去了,不可能再找到沈兵他们了,就看沈兵的了!
李斌良望着大汉:“那好,我们就不去执行任务了,咱们就地解决,找交警吧,看是谁的责任……”
大汉:“找什么交警,明明是你们的责任吗,咱们马上去修车行,该花多少钱修你们就拿多少钱,我也不讹你们……”
两个青年刑警忍不住了冲上来:“你怎么这么狂,不找交警,你说怎么就怎么了?不行,必须找交警解决,我们没说你们干扰执行公务就便宜你们了!”
大汉的手下也冲上来:“咋的,我们没讹你们你们反倒讹上我们了?你们警察都是一家,交警也得向着你们,不能找交警……”
路口乱成一团,好些车都堵住了,直到交警赶到,才把两辆挡路的车移开,后来,李斌良又和宽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取得最联系,刑警大队长亲自带人来到,大汉们才说给刑警大队长一个面子离开了,也不让赔车了。
可是,李斌良气愤难平,他对刑警大队长说:“他们是什么人,这么狂,明明是他们撞的我们,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刑警大队长却息事宁人地:“算了算了,你们办正事要紧,他们由我来慢慢对付吧!”
李斌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刑警大队长:“李局,你也算是老刑警了,还看不出来吗?”
明白了,肯定又是江泉的刘乃君之流,哪儿都有这样的东西。
可是,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也没有时间纠缠,沈兵已经把电话打来了。他说,他们跟的那辆车趁乱溜了,可是,郝柏生被他们找到了,李斌良立刻让他们马上来公安局。
过了一会儿,沈兵带着细高个儿的郝柏生来到了,他的头上缠着绷带,嘴唇肿了起来,脸上还有一处伤痕,一脸惊恐的表情。
李斌良请刑警大队长安排了一个办公室,亲自和沈兵询问郝柏生。
04
可能是惊恐和屈辱所致,郝柏生坐下后,突然抱头呜咽起来。
李斌良给他倒了杯水:“郝柏生同学,平静一下吧,事情已经过去了,把一切都对我们说说吧!”
郝柏生慢慢平静下来,可是,他抬起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出乎意料。
沈兵着急地:“郝柏生,你这什么态度?我们可是连夜从江泉来保护你的,你就这么对我们?”
郝柏生:“这……我……我是说,你们查的案子,我什么也不知道。”
封门儿了。这里边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李斌良:“那好,我们先不谈这个,谈谈你来宽河的事吧,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江泉一高,来宽河补习了?”
郝柏生:“这……因为,宽河重高的教学质量好!”
口气不太坚定,声音也不大。因为他说的是假话。
李斌良:“可是,我们已经了解过,大家都说,宽河重高的质量不如我们江泉一高啊!”
郝柏生:“这……你们就别问了,我就是愿意来宽河,什么也不因为,对,我来这里能安心学习,就为这个……”
他说漏嘴了,李斌良立刻紧紧盯住:“来宽河能安心学习?这么说,在江泉你不能安心学习了,为什么在江泉不能安心学习?”
郝柏生突然愤怒起来:“你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搞的……”突然改变语气,低下头:“对不起,我说的不对,这事不怪你们,可是,我……你们别问了,我就是不想在江泉上学了,就是想到宽河来!”
李斌良:“郝柏生同学,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我们两辆警车七个人,连夜奔波四百多里,可都是为了你呀,都是因为你给钟老师打的电话,难道,你就这样回报我们吗?”
郝柏生低下头不说话了。
李斌良温和地:“我知道,你很害怕,你还年轻,没经过什么事,其实,别说你,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害怕,可是,现在,害怕的不止是你,还有他们。你想想,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待你?是因为他们害怕呀,他们害怕什么,既害怕我们警察,也害怕你,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和他们斗,把他们抓起来,这样,你就不必害怕了!”
郝柏生突然猛地抽泣起来,捂着脸摇晃着头:“不,不,你们斗不过他们,他们太厉害了……”
沈兵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你说什么?我们斗不过他们?你……好,你把情况都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斗过他们,看最后谁斗不过谁?”
李斌良:“是啊,自古以来是邪不压正,这些黑恶势力表面上好像很强大,可是,他们为什么暗中行事,还不是见不了阳光?还不是怕我们?郝柏生,你也是男子汉了,难道,你的骨头就这么软吗?”
郝柏生:“可是,霍涛已经死了,我不想……不想走他的路啊!”
李斌良:“霍涛的死恰恰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向我们报告,如果你也这样,危险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大了。因为,他们让你闭嘴的最好办法是让你永远不能说话,你明白吗?”
郝柏生猛地抬起头,睁大泪眼,可是,很快又摇起头:“可是,他们……你们真的能斗过他们吗?他们说了,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公安局里也有他们的人,报警是没用的……对了,刚才,他们不就是在跟踪我吗?”
李斌良:“对,可是,他们看到我们不还是溜了吗?你说,我们双方到底谁更强大?”
最后,郝柏生终于被说服了,一点点说出了他的经历。
原来,自公安局进入江泉一高开展调查后,郝柏生就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想对警方说实话,可是,又不敢完全相信警方,而且,还感到有人在无时无刻地监视着自己,越想越害怕,就三十六计走为上,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江泉,来了宽河。谁知,他还是没躲开他们,很快又被他们找到,盯上了,并受到了更加明显的威胁。
李斌良:“你说得详细些,你和霍涛到底什么关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郝柏生:“这……霍涛没死的时候,曾经跟我、还有华自安商量过,要揭发检举他们,我们还一起研究着写了检举信。”
李斌良:“检举信?寄出去了吗?”
郝柏生:“这……寄出去一封。”
李斌良:“寄给哪儿了?”
郝柏生:“寄……寄给地区教育局了……可是,想不到,刚刚寄出不久,霍涛就出事了!”
这……
李斌良换了个角度:“那好,现在,你详细说一说,你们揭发检举的是什么事?”
郝柏生:“这……在这届高考中,有很多人舞弊,不止牛强一个人,很多监考老师都视而不见,像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的学生就吃亏了,所以,我们心里很不平衡,就想向上级反映,想不到……”
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高考舞弊的不止是牛强,还有别人,很多人,怪不得,蒋副市长说豁出牛强去了,不要牵连别人了,怪不得他说,不能因为牛强的事给江泉抹黑,损害江泉教育……看来,高考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郝柏生继续说着:“今年高考中出现的事情,绝不是偶然的。你知道他们怎么舞弊的吗?他们把手机和传呼机带进了考场,开考后不久,外边有人把答案通过短信传到手机和传呼机上,监考老师装作看不见……”
05
居然有这种事!
这么说,这是有组织的舞弊了,那么,谁是组织者……
郝柏生:“霍涛死了以后,我非常害怕,你们还怀疑霍涛杀了吴颖,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又不能跟你们明说,我……我越想心里越没底,就来宽河了,谁知,他们还不放过我!”
李斌良及时接过郝柏生的话:“是啊,怕是不行的,必须和他们斗。你再说说,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又是什么人?”
郝柏生:“这……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了,在江泉,他们就威胁过我……”
李斌良:“什么,你和他们在江泉就打过交道?”
郝柏生:“对,那天晚上……就是霍涛出事那天晚上,我去找霍涛商量举报高考舞弊的事,可是,走到他干活的工地外边时,发现两个小子在大门外晃悠,他们看到我就迎上来,问我是不是姓霍,我说不是,他们又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就说是一高的,他们一听,不容分说就拉我向一边走,说要和我谈谈,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他们就盘问我来工地干什么,没办法,我就说来找霍涛,他们就追问我和霍涛是不是一伙儿,我一听觉得这里有问题,就说不是,可是,他们不信,就威胁我说,少跟霍涛搅和,如果不听他们的,没有好下场,我很害怕,后来,他们就放了我,就因为这,我那天晚上没见到霍涛,想不到,他就在那天晚上出事了……”
这……明白了,有些事明白了。
怪不得,杨明山和那个烟摊的摊主都说有两个人在工地大门外晃来着,怪不得他们又说不是二明子和豁牙子,原来,是这两个人哪,看来,他们是两伙人,可是,目的却是相同的,都是对着霍涛去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李斌良看着沈兵,沈兵也奇怪地看着他。
一时想不通,李斌良又转向郝柏生:“你继续讲,来宽河怎么又碰上他们的!”
郝柏生:“他们怎么找到我的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放学回住处的路上,我正在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答应一声,扭头一看,有两个人影向我凑过来,因为是晚上,我当时没有看清他们,可是,直感觉得不对劲儿,正好,这时有几个男同学奔过来,拉着我一起走,我才算平安地回到住处。之后,我有点害怕,觉得这里边有问题,可是,又不敢跟别人说,也不敢报警,只好给钟老师打了电话,才睡着了。今天早晨醒来后,我好了一点,以为昨天是自己多疑了,再加上学习紧,又到后边的树趟子去背英语,谁知,他们突然就出现在我身边,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们已经把我控制了。当时,我吓坏了,像个木头人似的,他们让我跟他们走,我就乖乖地跟他们走,后来,他们就把我带上一辆轿车,我……我……”
郝柏生又陷入惊恐之中,说不下去了。
李斌良给郝柏生换了一杯水:“别急,慢慢谈,他们把你带上车,都干什么了?”
郝柏生:“这……上车后,他们一个人开车,另一个人就亮出刀逼住我,问我想死想活,我说想活。他说,想活就好,乖乖说实话,不然,一刀捅了我,然后往荒郊野外一扔,谁也不知我咋死的。我说我说实话,他们就问我知道些什么,我当时真反应不过来,就问他们问我知道什么,那个人就开始打我,先打我耳光,又用刀背砍我的头,说我装糊涂,后来我明白过来了,他们问的是江泉的事,就问是不是,他们说是,还说,是问我和霍涛合伙向上边控告江泉高考舞弊的事,我……我……”
郝柏生又犹豫起来,李斌良急忙催促:“郝柏生,怎么了,你谈的很好,就这么谈下去,你怎么了?”
郝柏生:“我害怕,就把责任都推到霍涛身上了,想着他反正死了,也不怕他们报复了。我就说是霍涛串连我合伙告的,我听霍涛的,事实也是这样。后来,他们又追问了一些细节,我就大略说了说,其实,我们掌握的也不多,就是在考场上看到有考生偷偷看手机,而且,我们不在一个考场,看到不止一个人这样做,认为这里有问题,后来,分数下来了,好多学习好的同学反而考得不如学习差的,有的平时测验和摸底时成绩很差的考上了好大学,比那些学习好的同学考的还好,再加上风言风语地传有人作弊,我们就更觉得这里边有问题,所以,就写了上告信。他们听完后没再追问,只是警告我闭上嘴,今后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更不能上告,如果敢不听他们的,他们就会来找我算账。他们还说自己是黑社会,神通广大,我跑到哪儿也能找到我,报警也没用,公安局里也有他们的人,只要我报警他们就知道,就会找上我,废了我,还说弄死我就象掐死个蚂蚁……后来,他们又把我拉到城郊医院外边,还扔下二百元钱,让我去包扎一下伤口……再后来,你们就知道了。”
郝柏生停下来,手摸着头上缠着绷带处,低下头。
李斌良转了话题:“现在,你还能认出那两个绑架威胁你的人吗?”
郝柏生抬起头:“能。”
李斌良看到,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接着,又捂着眼睛抽泣起来。
李斌良理解他的心情,这里边有恐惧,有屈辱,有复仇的欲望和对未来的担忧。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平复他内心的这种复杂的情感,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抚在郝柏生的肩头,好一会儿未动。
郝柏生抽泣着:“李局长,对不起,我……我可能太软弱了,我……我真的害怕,现在也很害怕……但是,我也恨他们,可是,我斗不过他们……对了!”突然抬起泪眼:“我曾经给你打过电话,你还记得吗?”
李斌良想了一下,很快想了起来,是廉政检查那天下午,自己在办公室接到一个不明的电话,打电话的人提示自己不能放过牛强,还指出他在高考中有作弊的行为,后来查出是宽河的号码,原来,那是郝柏生打的。
看来,他并不懦弱,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斗争,为真理和正义而斗争。
李斌良轻轻拍拍郝柏生的肩膀:“谢谢你,其实,你表现得很勇敢……”
郝柏生却摇着头:“不,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害怕……”
李斌良不再说话,他非常理解郝柏生的感觉。真的,恐惧是人遇到威胁和危险时自然的反应,多么勇敢的人都会存在恐惧,何况,这种来自黑恶势力的威胁所产生恐惧,更令人难以抗拒,就是那些在枪林弹雨面前毫无惧色的人,在这种威胁面前也很难做到从容镇定,因为,黑恶势力不象战场上的敌人那样可以分辨,可以与之交战,而他们往往躲在黑暗中,突然之间向你施暴,所以,一般的平民百姓,不可能不怕他们。这,也是黑恶势力猖狂的原因,甚至,也是一切黑暗势力猖獗的原因,他们正是以恐惧来控制住人们,控制住社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现在看,黑恶势力真是无所不在呀,他们居然干预起公安机关侦查的案件来,干预起这起高考舞弊案件来。
06
他们为什么要干预这起案件呢?
肯定,有人在利用他们,指使他们。
那么,是谁在指使他们,利用他们?
李斌良心情沉重,他再次清晰地感到,自己又面临着一种似曾相识的局面。
好,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一股战斗的欲望从心头生起,李斌良觉得全身热起来。
战斗的激情也激发起他很多的联想:对了,前些日子,在电视上看到,一些专家剖析我国的黑恶势力犯罪情况,有专家说,我们中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也就是说,没有像西方发达国家那种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黑社会组织,还说,这样的组织一旦出现,在萌芽状态就被打掉了。可是,说这话的人没有亲身经受过黑恶势力的迫害,没有过自己的经历。
是的,我们的社会目前确实没有像西方发达国家、特别像美国纽约和意大利西西里那样的黑社会组织,那种组织确实严密,隐秘,可是,他们不知道,黑社会组织的形态是和这个社会现实相符合的,在我们的社会,黑恶势力没有必要向西方国家组织得那么严密,因为只要在这种初级状态,他们就可以很容易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多黑恶势力头目,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保护伞,甚至自己堂而皇之地步入政治领域,成了头面人物。这些年,自己打掉的哪个黑恶势力头目不是这样?而且,很多黑恶势力不但没有在萌芽状态被打掉,反而长期横行在社会上,有的甚至称霸一方几年十几年,这说明什么呢?对了,还有些领导甚至文艺评论家,对一些文学及影视作品中表现的黑恶势力猖獗现象不满,或者认为给我们社会抹黑,或者认为夸大了黑恶势力的力量,给予严厉抨击,甚至对播映出版这类作品制定了种种禁令,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基层社会到底是什么状况,也从来没有受到黑恶势力的侵害。事实上,有些地方,黑恶势力的猖獗,要远比文艺作品中表现的严重得多……
还是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吧。种种迹象表明,黑恶势力已经开始干预自己所侦查的高考舞弊案件,而且,这些黑恶势力居然形成了网络,宽河出现的那个撞车的汉子肯定不是偶然的,他居然配合起江泉某些人的行动,就是有力的证明。
可是,他们肯定是受人指使或者雇佣的,那么,是哪些人在指使他们呢?肯定是那些不希望舞弊案件曝光的人,那么,是哪些人不希望曝光呢,首先是舞弊中的那些受益者,恐怕,还有一些负有责任的人,那么,是哪些人负有责任……
李斌良想不下去了,不,是不敢想了。他告诉自己: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应付目前的局面,想想下步怎么走吧!
可以想见,现在,江泉肯定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目前的情况,知道了公安机关的行动,再保密已经没有必要了,有些事情,可以公开了……这样也好,那些黑恶势力弄巧成拙,无意中帮了自己的忙,现在,自己有了更加充分的理由侦查下去了。
对,就这样,回去后主动汇报。
李斌良终于打定主意,身子向后一仰,闭上了眼睛:得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还有更艰巨的斗争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