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王萍在期待点什么。我确实又无力支付,这叫我难堪。几年下来,我笃信自己是个平庸的人。叫王萍逼到悬崖上,我只能选择回家。

请好假,正赶上梁恩才荣升科长,说好中午喝几杯再走。恰好又是周六上午,我问陈全宇还有什么要交待,陈全宇说没有。本想和大家聊一阵儿,陈全宇发话了:“党员留下过组织生活。”

我迟疑地站起来,带着卡在喉咙里的半句话,走出会议室。我再一次感到了自由的痛苦。在山上转一圈,我就去了梁恩才家。

这酒我喝得很苦,恩才兄年长我两岁,如滚针毡也罢,剪碎自尊给人下酒也罢,总算巴望见了东方的一片鱼肚白,走完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天赐”,梁恩才一边啃鸡腿,一边说,“别怪我有些事今天才给你点透,我也有难处,先前我还得求陈全宇,你那脾气又藏不住,弄不好就鸡飞蛋打。你连党都入不了,根子在陈全宇身上。几次都是他反对的。”

爱情里也还有难言之隐,何况友谊,我现在能理解恩才兄这番表白了。只是我真的不知陈全宇会反对我入党,我就说:“这怎么可能?”

“你别急,你一不求当官,二不求发财,这方面拿捏你不住。可拿不住手下一个什么不行,他就抓住了党票这张牌。因为你太自尊了,这一般人都容易得到的,你偏偏得不到,你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搁挑子不干。”

我掏出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梁恩才继续说:“在一般人眼里,你这个人又太孤傲,官话叫群众基础不扎实,常叫人看到你的尾巴。大家拿同样的工资干同样的活儿,而你常常收到稿费,还时不时有女孩子写信寄照片的,这也罢了,差不多能想通,可你稿费到了连个花生米也不给人买,别人就说了。”

奇怪的是我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独饮一杯看着他。

他开始安慰我:“陈全宇快要升迁了,他走之前,会考虑这件事,不能让你生恨,这就是分寸。对了,你探家多次,带过东西去他家吗?”

“没有。”

“所以嘛,你还有点迂,不懂人情世故。回家好好反思反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