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叶笙楠那边没见什么动静,我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我甚至找了区法院的熟人,请教如果叶笙楠真的通过到法院起诉我会不会得逞。法院的熟人告诉我:“如果正规地办,叶笙楠有理由把蛋蛋的监护权要过去,关键是谁能花钱润滑润滑,说透了,像这种事情就是比谁钱多,谁的钱多动力就大,谁就能通过法律如愿以偿。”

这几个润滑钱我决心花,我对熟人说:“该找谁润滑?”

熟人说:“我说的是普通百姓,你嘛,用不着润滑。”

我倒不解其意了,我难道不是普通老百姓吗?

“你找你爸呀,你爸只要给市委书记打个招呼,谁敢把你爸的孙子判给别人?”

我想起来了,现任市委书记是我爸过去的办公室主任,后来到北大当了工农兵学员。可是,这件事却不能让我爸知道,我爸已经过了古稀之年,我无论如何不敢让他为这些事情操心,如果他知道叶笙楠闹着要蛋蛋,我估计他会承受不了。

“还是花钱吧,这件事我爸不可能出面。”我心里暗暗定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我爸我妈知道,蛋蛋是他们的心头肉,叶笙楠这是要剜他们的心头肉。想到这里,我真的开始恨叶笙楠了。

那段时间我天天下班后去接蛋蛋,潜意识里似乎我不去接他叶笙楠就会把他领走。理智告诉我叶笙楠不会这么做,即便她这么做了也并不等于她就得到了蛋蛋,蛋蛋也并不是没有主体意识的木偶,叶笙楠最终能否达到她的目的还要取决于蛋蛋会不会同意,因此,我没有必要这样天天到学校接蛋蛋。可是,意识深处的感觉并不受理智的支配,每天下班后由不得我自己,腿脚就自然而然地朝学校走。蛋蛋也觉出了异样,问我为什么现在天天来接他,我说反正下班后也没事干,他说你是不是怕我妈开小轿车来接我,我矢口否认,他安慰我:“没事,就算我妈来接我我也会让她告诉你一声再跟她走。”

这天回到家里我就感到气氛不对,桌上放着一堆水果、补品,显然家里来过客人了,我爸我妈的神情告诉我,来的是不速之客。我主动问他们:“谁来了?”

我妈看看蛋蛋说:“蛋蛋他妈来了。”

离婚后叶笙楠再没有来过我家,这也没有什么不正常,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离了婚再到夫家对女方来说绝对不是好滋味。叶笙楠她爸家跟我爸家同住在老干部离休院里,虽然不像过去在一栋楼上了,可是仍然经常碰面,叶笙楠有时候回娘家也能跟我爸我妈碰上,他们倒都能照顾对方的面子,见面了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可是她却没有再登过我家的门。今天她来拜访,我立刻想到她是来说蛋蛋的事儿。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跟我爸我妈没有关系,我也绝对不愿意把我爸我妈牵扯到这桩事情里面,她为此找到我爸我妈的头上,我是不能容忍的。

“她干什么来了?说啥了?”我迫不及待地问。

我妈说:“她说想让蛋蛋跟她过去。”

果然如此,我心头的火一下子冒了上来,转身就走,我要去找她,她这件事做得太出格了。我妈拦住了我:“你干啥去?”

“我去找她,她骚扰你们干吗?”

“人家骚扰我们啥了?就算她如今不是你媳妇了,起码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来串串门不行吗?你就是猴屁股坐不稳,人家来也没说啥,就是说想把蛋蛋领过去过一段时间嘛。”

“蛋蛋姓杨,不姓叶,跟她没门!”

“是儿不死,是财不散,蛋蛋跟他妈就不是你儿子了?再说,人家也没说非要领蛋蛋走,就是来跟我们商量商量。”

我爸这时候也说:“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吃饱饭重要,啥事情都等吃过饭再说。”

我爸不愧为农民出身,对他来说吃饭确实比啥事都重要,离休以后每天三顿饭就更成了他关心的重点。我知道,我如果执意走了去找叶笙楠,他们这顿饭就别想吃好。我坐下来,等着我妈盛饭。我妈今天做的是羊肉面片儿,过去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可是今天却无论如何打不开我的胃口,心里有事,再好的美食吃到嘴里也在和泥。我爸见我吃得艰难,哼了一声说:“几十岁的人了,屁大点事情都担不住,就算蛋蛋跟了叶笙楠又能咋?我跟你妈已经说了,这件事情由你们两个决定,我们不参与。”

我没想到我爸我妈对这件事情竟然如此豁达,他们的情绪稳定,神经坚强,我当然也就放心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被动地等待叶笙楠的动作,我非常明白,我即便去找她,也不可能说服她放弃把蛋蛋要回去的打算,好在蛋蛋当着我爸跟我妈的面说,他保证不跟叶笙楠走。我妈立刻激动万分,抱着蛋蛋狂吻了一阵,蛋蛋大了,已经不习惯这种亲密的爱抚,遇上绑匪般挣扎着从我妈怀里逃出来跑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去了。

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居然风平浪静,叶笙楠没有进一步的任何动作。时间像流水一样过去,也像流水泡软一切落水的物件一样软化了我的警惕性,逐渐我对这件事情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