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很快就过去了。初四这天,常白食来到契必诚信在永和坊的新住所,邀他明日到自己家中食汤饼。
这些日子里,契必诚信忙得如旋风一般,常白食再没有机会与他像往常一样坐下来闲谈了。在父亲那里,他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老爷子说通,同意请契必诚信上门。
能让父亲接纳契必诚信,这令常白食的心中舒畅了许多,虽然父亲对契必诚信想娶稚儿一事仍耿耿于怀。
契必诚信没在家,来应门的是个头上包着一大块旧布巾的老胡人。常白食听契必诚信讲起过魏以信和玉带的故事,所以,他依着敬老的习俗先向魏以信叉手施礼。
“是常公子吧?不敢当,不敢当,快快请进。”魏以信过分的热情与谦和让常白食有些吃惊。
魏以信接着道:“令尊常老先生我听人说起过多次,他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侠义之人,只可惜缘吝一面,至今也没有机会拜会他老人家。”
魏以信这种近乎肉麻的恭维与奉承,听在性格执拗倔犟的常白食耳中,让他觉得格外的刺耳。他可不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人。尽管契必诚信也有些虚夸的品性,但他们毕竟一起共过患难,他还能容忍。
这时,门外又来了客人。常白食虽然心中不快,但仍很懂规矩地离开坐席,站在门边等客人进门。
大门外闯进来的是一只巨大的肉球,这人他见过,就是以前契必诚信混饭吃的那家肥记酒店的老板。只见他站在院中大口地喘着粗气,惶急道:“阿喀巴老爷……”
魏以信严厉的目光止住了肥记老板的话头,回过头来向房内望去
“我先回去了,等诚信回来让他明天下午去我家。”
阿喀巴老爷,波斯人阿喀巴!常白食记起了老院主讲的那段可怕的往事。
契必诚信初五没有去找常白食,这让常白食很为他担心。他很想和契必诚信谈一谈有关阿喀巴的事情。
“阿喀巴?你从哪听说的这个名字?”这是常白食第一次在父亲愤怒的目光中发现了一丝难以掩藏的恐惧。
“听我们老院主说的。”常白食不想让父亲知道契必诚信与阿喀巴有关联,很明显,父亲对这个阿喀巴没有好感。
“这是一个恶魔的名字,阿喀巴,只要提到这个名字就可能遭难。”阿喀巴的名字让常大胆失去了食欲,他放下手中的汤饼碗,很认真地对儿子说道:“不论在任何时候,只要你听到这个名字,你必须要撒腿就跑,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凡是有他参与的事,没有一件是善事;他做事的方法,比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鬼还要恶毒。”
“这个人现在在哪?”常白食相信,他的父亲是长安城中消息最灵通的人士。
“自从他想要吞并化度寺的庙产失败后,他的人就不见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一定是老院主下的手。你不知道,老院主五十五岁才出家,在这之前,他不但是个兵油子,还曾是个驰骋漠北的强盗头子。不过,”常大胆又摇了摇头。“阿喀巴太狡滑了,老院主未必能即时抓到他。那件事出了之后,咱们在驿站和在春明门的人都说看到一个波斯人包了辆驿车出城去了,那个人很像阿喀巴。”
“最后证实了没有?”
“没有。这个恶棍的仇人太多,谁都可能杀掉他,只要有机会。”
常白食没有再问什么,父亲讲的一切对他已经足够了。契必诚信很可能陷入了阿喀巴的圈套之中,或者,他已经成为恶魔的帮凶。
如何把契必诚信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这是常白食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