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是从肥记老板那里借来的,满满地装了一斗好酒。如今这酒葫芦被常大胆摔在了地上,酒流了一地。

“你要用三十万钱?做梦。”常大胆的咆哮足以吓退群狼。

常大胆这几日原本很高兴,儿子常白食已经开始跟他各处走一走,熟悉他家在长安的那些家传的领地和部下。儿子的那个聪明过头的羌人朋友也很懂事,似乎对儿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影响。

“我们是去做生意。”儿子很执着。

“办不到,我没有这么多钱。”

方才,魏以信给契必诚信算过一笔令人信服的细账,让他吃惊地发现,常大胆居然是一个大财主。而当他提出与常白食一起做生意时,常白食满口答应了下来。常白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经常和他的这个生死之交在一起。

“爹,您不是没钱,您是看不上我,对你的儿子不放心。”常白食的性格偏于倔犟,他可不想托庇于父亲的保护之下一事无成,他同样有年轻人的勇气,想要自己干一番事业出来。

“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你的这个朋友。我的一切早晚都是你的,但我不愿意你上当受骗,最后让你没有了自信,一辈子啥也干不成。”因为儿子对他的不理解,老头子的心中疼得似是在滴血。

“我……”

“好吧。”常大胆终于下定了决心。三十万钱虽说是他一年多的收入,但什么也比不上儿子,如果儿子能够因此而长大,三十万钱的代价也值得了。常大胆觉得自己是天下最通情理,最懂得教育儿子的好父亲。

“让那小子进来,我自己和他谈。”

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子脸上那种厚脸皮的笑容,常大胆很想给契必诚信一个大耳光。没有办法,一个好儿子的成长需要代价,当年常大胆的爹爹也曾为他付出过类似的代价。

合伙的事常大胆不同意。常大胆的办法是借给契必诚信三十万钱,月息二分五厘,借期六个月,利息先扣,由常白食为他担保。如果契必诚信到期不能如数归还借款,常白食就必须离家行乞度日,直至他继承常大胆的遗产时才能回来。

第二天一早,常大胆便带着儿子来到了坐落在城西义宁坊的三阶教化度寺。常白食那种年轻人的不计后果,不负责任的义气让常大胆十分的恼怒,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傻小子学习一点理财的知识,让他知道挣钱不易,保住钱财更难。

化度寺里有长安城最大的质库,名叫无尽藏院。这个名字源于佛典,它的职能类似于近代的当铺与现代的银行,它兼行抵押、储蓄与放款等多种功能,也为长安的富人们寄存贵重物品。由于寺院有财力建造真正坚固而丑陋的砖石建筑,不似富人家中那种华丽但极易失火的木建构的厅堂,所以存放财物比较安全。

在长安城里,大多数的寺院都有这样的质库,但只有化度寺的质库最大,存放款的生意做得也最多,为此,长安的商人与僧人成为势不两立的死对头,但有时为了操纵市场他们又不得不互相协作。

常大胆是化度寺的好主顾,他在这里有大量的存款假借僧人之手为他放出去,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收不回自己的钱。

借寺院的钱不还,佛祖会让他们下地狱的!

不过,常大胆还不想让儿子了解得这么清楚,他今天带来了一处房屋契据,抵押了三十万钱,月息一分八厘。同时,他还请无尽藏院的院主为他儿子在院中安排一份工作,让他有机会了解钱的真正意义。

这也是当年常大胆的爹曾为他做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