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莺儿算是常大胆的养女,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也就跟着养父姓了常。小时候的事情她能记住的很少,只记得自己不停地从一户人家转到另一户人家,最后,在她十三岁那年被人送进了宫里。

人人都说皇宫里如何好,稚莺儿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只依稀记得老宫女们一张张呆板的面孔,还有就是宫女与宫女之间,有时是太监与宫女之间充满仇怨的恶作剧。

上元节的时候,皇上开恩让宫女们出宫观灯,稚莺儿便再没有回宫去。后来听说,那一天逃走的宫女有二三百人,但大部分又被金吾卫和各坊的坊丁抓了回去。

她的运气好,遇到了好心的常白食,将她带回家里藏了起来。也就在那一年,常白食被征调去打仗了。

三年过去了,稚莺儿今年十六岁,身子虽然长高了,却仍是纤巧可人,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清波流动。

常大胆总觉得这孩子长得像个惊恐灵巧的小动物,他想把这姑娘留给儿子作媳妇。

稚莺儿的目光一闪,便看清了房中的一切。白食哥哥还是那么好动,坐在那里却如同席子上有个刺一样,但与三年前相比,他有些个大人的样子了。

旁边那个青年一定就是白食哥哥的朋友。这人可是真奇怪,唇上蓄了两撇突厥人的小胡子,这小胡子又黑又亮,窗外的光亮照在上面一闪一闪的,好似活的一般。

“见见我的好兄长,契必诚信。以后他也在咱家里住,你又多了个伙伴。”常白食献宝一般向稚莺儿介绍,又对契必诚信道,“这是我的义妹,名字叫稚莺儿,她烧的烂饭天下第一哟。”

“给小姐添麻烦了。”契必诚信从不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动人的女子?他只觉得心中发紧,鼻尖上冒出了汗珠。

小姐这个称呼似是在稚莺儿的记忆中开启了一道闸门,却又在瞬间轰然关闭。这是我么?记忆中这个称呼是一群妇人在叫。

稚莺儿摇了摇头,抛去心中这一片混乱的记忆。经过了那么多年的苦难,如今的稚莺儿心胸开阔似海,意志坚强如铁。

热气蒸腾的烩烂饭分盛在三只瓦钵里,契必诚信手中握着木勺,也感到了相当的亲切。毕竟,在他还没有成为一个骗子和小偷之前,一钵讨自百家的烂饭曾是他寒冬中最大的愿望。

常家的烂饭不是讨来的那种,这里面都是好白米,还有肉有菜,热乎乎地下肚,让契必诚信真有回家的感觉。这个稚莺儿一定会是个好管家,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