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他只有投毒害人的狡诈,却没有面对面杀人的胆量。当叶十朋发出一声长笑的时候,他知道他那杀人无数的婆娘必定死在了这人的手上。

他手中有一张小弓,这是从如意囊中搜出来的。弯弓射箭不是五福当行的本领,但要想活命,却又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看到多心伏在叶十朋的肩头,两只手晃来晃去,像是昏死过去了,另一个女人还站在危险的回廊上。五福对她并不担心,他只怕一个人,就是这个声名威震长安的暗探叶十朋。

那婆娘太过贪心了,竟没想到这脊背宽得像门板一样的汉子绝不会是易与之辈。

弓被拉开开,箭也在弦上。这一切出人意料地容易。只是,楼梯倒塌的声音让五福有些分神,这一箭射低了。与此同时,一根断裂的木柱恰好打在五福的后背上,将他击倒在地,紧接着,轰然落下的楼梯压住了他的双腿。

“救命,救命啊。”五福叫声凄厉。

如意向五福看了一眼。“他还活着。”心中有些不忍。

“你先上马,我去把他拉出来。”叶十朋把如意放到马鞍上,便一下子坐倒在地上。五福射出的羽箭穿透了他的大腿,箭锋上的麻药已经麻痹了他的下半身。

房后猛然间隆隆声大作,整个房屋像在醉鬼眼中一样倾斜扭曲。泥石流马上就会冲到房中。

叶十朋一掌击在白马的后臀上,自己用双手紧紧地挽住马尾。

白马一声长嘶,背负着如意与多心,拖着叶十朋,向雨夜中冲去。

猛烈的雨声与雷声使他们没有听到身后发生的事情。

一股狂野的山洪,夹杂着山石、大树滚滚而下,将这座上百年的驿站撞碎,扯烂,又裹挟着它向山下奔去。

从那以后,这个地方再没有一丝一毫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荼蘼开得正盛,荼蘼架下是两张精致的藤榻。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一时还死不了。”如意替叶十朋裹紧腿上的伤口,顺手夺下他手中的酒碗。“多心兄弟,你也该帮我劝劝他。这天刚过午,他已经吃了一坛子。”

多心只是微笑着斜倚在榻上,却不肯开口。

如意将药箱移到多心的榻上,道:“别再倔强了,还是我给你换药吧。”

“谢谢姐姐,不劳费心了,一会儿我回房去换。”多心用手挡住如意,吃吃笑道。“我怕痒。”

“别瞎操心了。”叶十朋又举起了酒碗,揶揄道。“她如果像我一样是个男人,绝不会拒绝你这么妖艳的美人儿的。”

“什么?”

叶十朋望着面上飞起红晕的多心笑道:“从她爬到我身上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是个女人。”

“她爬到你身上?什么时候?老实给我说,你对她打的什么主意。”如意的恼怒可真可假。

“那会儿命都快没了,还打什么主意。你真笑死我了。”叶十朋又一碗酒下肚。“谁也比不上我的如意,又有钱给我买酒吃,人还长得美艳,就是有一个小小的缺憾。”

“你还有什么缺憾?”如意面色回春,挽住多心的小手坐了下来。

“总躺在床上真不是滋味,还是得找点事干才好。”叶十朋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再也不会跟着你去拼命。”两个女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