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丰年抱着女儿老泪纵横,血缘亲情溢于言表。他女儿身边是他女婿,像恩人般看着他这名岳父和站在身后的理发师。

陆平和叶江川是第一次相见。陆平称叶江川师长,但师长却称陆平表哥,“你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按理我应该称你表哥才对。”他说。

被称作表哥的陆平从宋颖仪丢过来的眼色接受和认可了这个身份,并得到了善于见风使舵的宋丰年的进一步证实。“对,是颖仪的表哥。”宋丰年说。父亲的认定使宋颖仪找到了和陆平亲近的理由。她甜蜜地看着陆平的眼睛说:“表哥,你什么时候回上海?你要是回上海,我跟你一起去,去看姑妈。”

陆平说:“我想回去。我五六年没回去了。”

宋颖仪说:“你才五六年,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上海呢,也没见过姑妈。我要跟你去上海,就可以见到姑妈了。”她转而看宋丰年,似在征求父亲的同意,实则在做某种暗示。

宋丰年说:“方便的话就去。”

宋颖仪说:“现在不打仗了,有什么不方便的。”

宋丰年说:“你现在嫁人了,不是由我替你做主了。”

宋颖仪挽过叶江川的手,说:“你是说江川呀,他当然会让我去啦。他说过等抗战胜利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不是说过?”

叶江川说:“我说过,说过。”

宋丰年说:“陆平回了上海,理发店怎么办?”

宋颖仪说:“你以为理发店还开得下去呀?和顺谁不知道你们的事?你们以为还能在和顺呆得下去呀?为了救你们我和江川费了多大劲才……不说了。”

叶江川说:“多亏了阎长官开恩,你们才……幸好及时,不然……好了,都过去了。”

宋丰年盯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自己的女儿关系暧昧的理发师,说:“你真的要回上海?”

陆平说:“我说我想回去,但没说一定要回去。”

“就是,”宋丰年说。他看着在父亲和丈夫面前居然编着美丽谎言的漂亮女儿,“陆平……你表哥都不回去,你还去什么上海?”他阻止谎言的蔓延当机立断,“要去,也是我去。我把他从上海带来的,应该由我送他回去。”

“什么呀?”宋颖仪说,他对父亲的不配合感到失望,还有对情人的模棱两可的失望也包括在内。

“我看这样,”叶江川说,“上海暂时就不去了。和顺那边也不好呆了,你们就留在我这吧。”他看着宋丰年和陆平,“岳父大人就安心养老,我这个小表兄呢,就给找个事做。就在师部当参谋,怎么样?”

宋丰年抢在陆平前面表态说:“不行,陆平怎么能当参谋?他是理发师,只会理发。我看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另外开店。”

“没问题,没事,”叶江川说,做女婿的他没有岳父的担心,他似乎对妻子的红杏出墙还蒙在鼓里。“我当兵打第一仗的时候直尿裤子,现在还不是一样当师长?”

陆平的表态至关重要,他说:“我在上海当理发师的时候,也杀过人,是一个日本人,当然我想那是误杀。”

“很好!说明你有当军人的天性嘛,”叶江川说,“就好好干吧。”

宋丰年还想申明什么,女儿阻止了他。宋颖仪说:“爸,年轻人的事,你别管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