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模拟海战中心的各个模拟舱里,学员们跑步进入舱位,做好战前准备,严阵以待。陆涛、古小峰各自坐在红方和蓝方的指挥电脑前,两方被一块透明的大玻璃隔开。
扩音器里传来各班就绪完毕的消息。潘紫荆庄重地说:“请示演习开始。”
李兆军说:“开始。”潘紫荆按下了电钮。
红方指挥室里,陆涛等人围在计算机前。一学员在解码蓝方的电子网络密码。屏幕上闪烁着数字。报告道:“解码对方网络密码成功,”
陆涛说:“好,继续。”
蓝方指挥室里。警灯闪烁。屏幕上显示警告。
一学员说:“报告,有黑客入侵我们的后勤系统,通讯中断。”
古小峰命令:“迅速更改密码。必须检查通信发生器。”
另一学员说:“来不及了,后勤系统遭到攻击。”
又一学员说:“军舰现在无法移动。”
古小峰说:“确定攻击来源。迅速启动备用防火墙。”
一学员说:“攻击来自从欧洲发送的匿名电子邮件,无法确定来源。”
以启动备用系统。
红方指挥室里陆涛等人击掌庆贺:“成功了。”
陆涛满脸兴奋地说:“全速前进。”
蓝方指挥室里。
一学员说:“通讯恢复了。”
古小峰对着话筒:“你们的封锁行动失败了。”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点。
学员说:“发现目标,现位于北纬××度,南纬××度,正以每小时海里的速度行驶。”
古小峰命令:“发射导弹。”
学员按发射钮。导弹发射出去。屏幕显示:“屏蔽。”
学员说:“报告,对方启用屏蔽保护,导弹无法发现目标。”
古小峰说:“战斗机起飞。”
红方指挥室里另一学员说:“敌机正在附近进行轰炸,”
陆涛说:“启动防护罩,采取舰首规避。计划必须加速实施。”
潘紫荆指着屏幕上的陆涛走的这一步给中将和李兆军看。
中将赞同地说:“好,舰首规避可以同时发挥主炮,高炮在不同层次上的不间断抗击,符合实战需要。”
蓝方指挥室里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岛受到攻击。
一学员说:“对方开始向××岛发射导弹,并向战略目标发起攻击,”
古小峰问:“我们的航母呢?”
学员说:“还在太平洋中部。”
红方指挥室里,学员说:“屏蔽,屏蔽,目标被屏蔽,海上出现不明国籍力量。”
陆涛一惊:“什么?”
蓝方指挥室里学员说:“有第三方入侵。”
古小峰也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总控制室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声音:
“网络中心发现不明入侵者,训练被迫中断。”
李兆军和潘紫荆探询地对视一眼。李兆军说:“走,看看去。”
他们来到网络中心,见人们正在忙碌着。李兆军在电脑屏幕前停住。
一军官走过来:“报告,有不明黑客进入网络控制中心。”
李兆军说:“马上给我调查出来,攻击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军官回答:“是,我们正在查看刚才的访问日志,估计攻击应该是来自学院的局域网。”
李兆军思索着问:“学院的局域网?”
模拟海战指挥室里。潘紫荆和几个技术人员正在研究受黑客攻击的日志。
键盘的快速敲击声响成一片,所有的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滚过一行行数据。
潘紫荆参考着一张打印着密密麻麻数据的长长的单子。
李兆军问:“这样能够查到破坏系统的代码来源吗?”
潘紫荆说:“试试吧。”
潘紫荆察看了屏幕上的几个页面,继续操作。
对技术人员说:“帮我看一下h.232的设置。”
技术人员快速回应。
潘紫荆的手停住了,电脑上,闪过一串代码。
潘紫荆到打印机旁拿过打印出的纸,说:“小王,你查一下这个IP地址是在哪儿。”
人们都在等待着。室里静得都能听到众人的喘息声。
小王从屋里出来了,说:“潘主任,我查过了,这个IP地址,是咱们学院局域网的,在宿舍楼9号304房。”
潘紫荆一惊:“什么,我家?”
大家也都鄂然地看着她。
潘紫荆早已明白怎么回事了,果断地说:“王参谋,立即带人到我家,把夏海星带到行政值班室。”
夏海星被带进了行政值班室,坐在桌子边准备写检查,一位戴着袖标的少校正在教训他,夏海星不服气地梗着脑袋。潘紫荆推开门,走了进来。
“海星,你怎么搞的?我不是多次跟你说,不能碰我的电脑,你也答应得好好的。”
夏海星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低下了头,潘紫荆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
夏海星有些得意地说:“防火墙都能破,你的密码还不是小菜一碟。”
潘紫荆气愤地说:“你闯大祸了知不知道?我跟你说,你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听候处理。”又扭头对少校说:“你给我关他几天。”
夏海星有些急了:“哎,妈,你真的假的?”
潘紫荆说:“真的假的?到现在,对自己的错误还一点都没意识到。”
夏海星不服气地喊道:“你们要关我,凭哪一条?拿来给我看看。”
潘紫荆望着她那无所谓的样子,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兆军推门进来:“哦,终于把小黑客抓到这儿来了。”
少校急忙敬礼。
夏海星眼睛一亮,讨好地叫道:“李叔叔。”
潘紫荆气呼呼地说:“你说这孩子,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着做什么黑客。”
李兆军笑眯眯地看看潘紫荆再看看夏海星,很随便地用手拍着夏海星的肩膀:“我看啊,学着做黑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什么样的黑客。”
潘紫荆望着李兆军一脸的轻松,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兆军问:“什么时候迷上电脑的?”
夏海星说:“小学五年级。”
李兆军还是一脸笑意:“五年级?那么小?”
夏海星见他一脸笑容,就又显出无所谓的样子了。甚至有些得意地说:“开始是玩一些游戏,海底大战什么的,后来就学了一些编程,再后来,就爱玩军舰打来打去的游戏。哎,上次玩了一个中途岛海战,我把山本五十六全给灭了。”
李兆军颇有兴致地瞅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哦,你还改写了世界海战史了。以后有什么不错的游戏,也给我介绍介绍。”
夏海星不相信地:“您也玩游戏?”
李兆军说:“你看呢?”
夏海星自嘲地笑了笑。
李兆军停了停说:“我看过一些海战的游戏,有的战略战术水平还不错呢。我可不是一个光在书本上划圈圈的院长。我们的模拟海战网络,也不能老停留在一个水平上。”
夏海星担心地问:“李伯伯,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们正在进行实战演习。你们会怎么处理我?”
李兆军笑笑:“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拿你这个小黑客怎么办,我还真得要动动脑筋。”
夏海星总算有了害怕的时候:“我不是故意要捣乱的。”
李兆军若有所思地说:“既然你能进入我们的网络,说明我们的网络一定还有一些缺陷,我倒想听你说说。”
夏海星想了一下:“说复杂就复杂,想通了有时也简单。”
李兆军说:“信息网络方面我也正在学习。但是你的这次恶作剧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想让你和软件中心的同志沟通一下。”
夏海星急切地问:“不处理我了?”
李兆军说:“不处理了,不过你要将功补过。”说着,亲昵地拍了一下海星的脑袋。
夏海星备受鼓舞:“嗯!”
“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吧。”
“15天。”
“现在这时候,正是要决定你一生中最关键的时刻,就像打仗一样,拼一把就上去了。我们舰艇学院的文化成绩线,可是不低呀。”
夏海星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您是说,您支持我考舰艇学院。”
李兆军又拍了一下夏海星的头顶:“好好学习吧。你喜欢军舰没有错,记住我一句话: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要有出息就不那么容易了。劲儿要用在正处。”
夏海星兴奋地说:“谢谢李伯伯。”又行了个似是而非的军礼。“不,谢谢李院长。”
夜已深,古小峰和陆涛还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古小峰说:“不是说可以借鉴吗?”
陆涛说:“我把你的论文和你昨天给我的英文资料做了对比,70%都是抄来的,这还叫借鉴?肖明除了章节打乱以外核心内容是100%,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这论文要一上网,还能瞒得住?”
古小峰嗓音都变了:“明天轮到我答辩怎么办?”
陆涛沉思一会儿:“这样吧,小峰,我帮你把你原来的论文修改一下打印出来,今晚我们就干个通宵吧,明天一定将抄袭论文替换下来。你要是早告诉我一天,我们也可以帮肖明想想办法。”
古小峰又想起了肖明:“那肖明怎么办?”
陆涛极目远方:“你赶紧去劝劝肖明,让他去找领导承认错误,越快越早承认错误就越能将错误的影响范围缩小。”
古小峰把正收拾床铺的肖明叫到宿舍外。肖明听了古小峰的劝阻,没有当面回答,却把陆涛叫到学院操场上。默默地走了一阵,肖明说:“陆涛你帮我瞒过这一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陆涛说:“肖明,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主动和校领导说明,大家会原谅你。”
肖明说:“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
陆涛说:“你不是也知道了吗,优秀论文要上网发表。”
肖明愣了一会儿:“网上的论文成千上万,谁会注意到。”
陆涛耐心地说:“万一让人家国外海军看到,你的名声是小事,咱们舰艇学院的名声,中国海军的声誉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肖明,在这件事情上你得听我的,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让步的。”
肖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抓住我不放,你甭给我讲大道理,就因为咱们俩人的论文都是第一,你就非得把我踩下去。”
陆涛依旧真诚地说:“肖明,尽管我对你有看法,但我确实是为你着想,作为一名海军军人,诚实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素质吗?”
肖明愣在那里,继而突然爆发:“他妈的,有什么呀,就你有军人素质,我不配当军人,老子不干了还不行吗?”说完转身便走。
陆涛一时没有明白他的话:“你说什么?”
肖明说:“告诉你,要不是为了海云,我早就不想干了!”
肖明一摔手扭头就走。
陆涛追上去:“肖明,肖明你要干什么?”
肖明站住,冷冷地盯着陆涛说:“退学。”
潘紫荆在廊道里碰上了古小峰,对他说:“古小峰同学,你后来补交的论文因为太仓促,评委会认为不能通过。”古小峰低下头没吱声。
潘紫荆劝慰道:“不要紧,回到工作岗位后补作一篇好论文,明年再来答辩。”
身着便装的肖明正在办理登机手续。海云匆匆赶来:“肖明。”
肖明回过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海云?”
夏海云说:“你走,怎么不说一声?”
肖明眼神有些恍惚:“我走麦城了,我想我们还是不见面的好。”
夏海云柔声安慰他:“肖明,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谁能保证不走弯路。到了地方,你再开始新的事业。”
肖明感叹地说:“海云……太谢谢你了。”
夏海云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说这话就远了。你和你哥给我的帮助,我不会忘记的。哦,对了,肖明,你回老家想干什么?在这儿跟你哥在一起干,不是挺好吗?”
肖明看了海云一下:“不,我要靠自己,从头干起。”
夏海云似乎有些同情地说:“肖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来个信。”
肖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谢谢你,海云,我肖明不干出点名堂,绝不会再来见你!”
那天上午,在小礼堂里,进行了研究生学位授予仪式。
李兆军站在主席台上,朗声说:
“两年前,我跟你们说,你们将有可能成为全中国最棒的硕士舰艇指挥员,拿到学位并不意味着你们就一定成功,而是刚刚开始,军舰,海岛,大洋,那里才是你们真正的课堂。现在我宣布,授予以下同志海军军事指挥学硕士学位。”
“陆涛。”
“到。”
陆涛正步走向主席台,接受学位证书。
“陈毛。”
……
古小峰一个人正在海边的一个僻静处吹着口琴,陆涛走过来,默默地看着他,古小峰忽然觉到什么,回头,转身说:“陆涛。”
陆涛说:“小峰,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因为论文的原因,没有等到学位,我也有责任!”
古小峰说:“陆涛,怎么能怪你呢?都怪我脑子缺弦,上了肖明的当,要不是你及时给我指出来,我要丢多大的人?再说了,你还帮我赶了一晚上修改论文。”
陆涛说:“只怪时间太紧了,象牛尾巴一样,拉不住了。”
古小峰说:“放心,陆涛,我想得开,明天再来就是了。”
陆涛沉默了一会说:“对,明年。可是小峰,你为什么要去苏姗岛?你本来就是从驱遂舰上来的,而且你又那么爱军舰!”
古小峰说:“我上学后,原来的岗位已经有人了,拿不到学位,就干不了军舰指挥,我本来就是通讯工程部,上观通站,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我会把我的小岛,当成我的军舰,指挥好它,看守好它。”
陆涛说:“苏姗岛观通站很艰苦。”
古小峰说:“我知道,艰苦的环境才能磨炼人,人的感情才更加地真实,适合于我这种人的性格。陆涛,你我是一种类型的人,都实在,你最大的弱点是对所有人都敞开胸怀,不会保护自己,而我最大的弱点是想到什么就要说什么,容易伤人。陆涛,你也要保重自己。”
陆涛抓住古小峰的手:“哎、小峰。”
两人沉默了一会。
陆涛说:“小峰,你和晶晶怎么啦。”
古小峰说:“没怎么呀。”
陆涛说:“还没怎么呢,我听海星告诉我,她为你眼都哭红了。”
古小峰愣了一下:“我和她断了。”
陆涛一愣:“什么,断了?你开国际玩笑吧,你老是对刘晶晶一会冷一会热的,这不是折磨人么?”
古小峰一怔:“折磨……我只是想为她好。”
陆涛说:“你……为她好,有这个好法么?”
古小峰说:“陆涛,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今天把心窝子掏出来,我和晶晶从小一块长大。”
陆涛说:“大家都知道,青梅竹马。”
古小峰说:“从小,我们家给晶晶家,我给晶晶都有很大的帮助,晶晶和我一直很好,可是离开学校后,我发现自己的性格太不合时宜了,你看,因为我的性格,人生道路老是弯弯曲曲磕磕碰碰。我一个人这样,自己承受就行了,不能连累自己所爱的人。你看晶晶,身子骨那么弱了,去年,就因为我拒绝了她,才嚷着要参军,到了陆战队,这回,我要去岛上……咳,不提了。”
陆涛说:“小峰,既然我们是好兄弟,我也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人生可以有风风雨雨,但只有相爱在一起,再大的风雨,也是幸福,这种幸福,不光对你,也是对晶晶。”
古小峰一怔。
陆涛说:“如果你不能给他这种幸福,那留下的只有痛苦。”
古小峰没有吭声,想起了心思。
陆涛说:“你不是明天走嘛?我已经向刘晶晶发出了邀请,让她来看你。”
古小峰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学院外海边上,古小峰对陈毛说:“小毛,我们都上舰的上舰,上岛的上岛,就你一人分配到了黄海基地机关。我在军网上有一个网友,叫‘水兵’的。”
陈毛说:“水兵,有意思,我知道你的网名是舰长。”
古小峰说:“舰长当不成了,网也上不成了。这个‘水兵’很有想法,我跟他聊得很投缘,这样的讨论,我不想中断。”
陈毛说:“你的意思是我用你的‘舰长’网名,继续跟他聊?”
古小峰说:“他有什么好的想法,你可以用电话或者信告诉我,我有什么想法,也可以通过你来告诉他。”
陈毛说:“好吧。我们俩一起和他聊,不过,你那个虎斑贝找上来怎么办?”
古小峰说:“我和她说过了。”
古小峰正在宿舍里收拾着行李。陆涛和陈毛等人进来了:“小峰,晚上和大家一起吃了饭再走吧,干嘛那么着急。”
古小峰并不抬头:“不了,我要赶今天下午的一班船去岛上报到,错过了,就得五天以后才有船。”
陆涛拍拍他的肩膀:“那我们送你。”
古小峰抬起头,目光有些游移:“好吧。”
陆涛和陈毛帮古小峰背着行李,向码头走着。沉默了一阵子,陆涛说:“你知道吗?我们这个班结束了,于队长要调回基地到大渡河号护卫舰当舰长了。”
陈毛说:“哎,陆涛,这次你分到大渡河舰上当副舰长,不是又当他的手下了?”
陆涛感叹道:“是啊,我是升了一级,可于队长等于划了个圈,两年前,驱逐舰副舰长是副团级,两年多过去了,到护卫舰当舰长,还是个副团。”
陈毛说:“还是不一样,虽说都是副团,那也是领带变飘带,位置变了,在头上了。”
陆涛笑了:“就你会说,你这回走的什么关系,到基地司令部当参谋,位置不是更显要了。”
古小峰听着他们说话低声说:“有圈总比没有圈好呀。”
陆涛停住脚步望着古小峰说:“小峰,别难过,明年把论文重新写出来,还可以参加答辩,你肯定会有机会上舰的。”
陈毛自信里带着几分得意地说:“哎,你们上舰的上舰,上岛的上岛,我留在了机关,就给你们当个后勤部和中转站。用得着兄弟的时候,尽管说话。”
陆涛等人走近码头,看见刘晶晶已站在码头上等着她们了。刘晶晶走过来:“小峰。”
陈毛捅捅陆涛,陆涛会意,忙对古小峰说:“我们就不送你上船了,你多保重,我们先走了。”
古小峰和他们一一拥抱告别。
陆涛说:“多保重。”
古小峰一直目送他们走远。看也不看刘晶晶。过了一阵儿,才冷冰冰地说:“谁叫你来的。”
刘晶晶有些委屈地说:“我来送送你都不行吗?”
古小峰说:“哎,你又不听我的话。”
刘晶晶说:“我认准你这个人了。”
古小峰说:“没错吧,我这个人总是不合事宜。跟了我你不会有幸福的。”
刘晶晶凑近前柔声说:“小峰,老天总是有眼的,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不顺,再说了,什么叫顺,什么叫不顺,什么叫幸福,什么叫不幸福。只要我们俩心连在一起,那些困难和挫折算什么呢?你说呢,小峰。”
古小峰又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走了,有一条你千万注意,你身子骨弱,部队的训练又那么苦,千万不要硬撑。”
刘晶晶用少有的温顺口气说:“哎,岛上条件差,你也要保重,咱们俩做个保证,下回再见面,别的不要说,身体都棒棒的。”
刘晶晶把一个布包递给他,古小峰打开一对虎斑贝:“你从哪弄来的?”
刘晶晶说:“你一个,我一个。”
古小峰再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了:“晶晶!”一把将晶晶揽到怀里。晶晶闭上眼睛,紧紧贴住他。古小峰刚要说什么。晶晶一下捂住他的嘴:“别说,别说,你什么都不用说。”
远处,交通船驶来了。
病房里,吕元贵正在输液。
吕元贵眼神发直地看着韦秋风。韦秋风让他看得不好意思,嗔怪道:“发什么傻。”
吕元贵说:“小韦,你去把门关上。”
韦秋风一怔,过去把门关上。
吕元贵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像又不忍,愣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似地说:“小韦,我有话要和你说。”
韦秋风有些诧异:“什么话,这么一本正经?”
吕元贵说:“是的,这话在我心里盘旋了好长时间,今天我非说不可了。”
韦秋风有些发愣。
吕元贵又说:“你找个对象吧!”
韦秋风先是呆在那儿,随即伸手摸了摸吕元贵的额头,笑着说:“对象,我的对象不就是你么?”
吕元贵把她的手推开,说:“今天我非常冷静,你我心里都明白,我这辈子恐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你年龄不小了,不能为我毫无意义地耽误下去。”
韦秋风盯着他的眼睛说:“不论多长时间,我都等着你。”
吕元贵说:“这是个傻话!我不能让你等待一个并不存在的结果。”
韦秋风显些着急地说:“不,不,我就不同意,我一辈子都等着你。”
韦秋风流着泪把脸贴到吕元贵胸口上。
吕元贵并不平静,眼睛有些湿润,爱怜地看着韦秋风,但很快,神情又严肃起来,决绝地说:“你知道,我这个人说到做到的,小韦对不起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想着你,为你祝福。”
韦秋风哭着:“不不不,我不,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说好的,你不能食言。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件事不听你的。”
“你要是不听我的,我从今天起拒绝一切治疗。”说着,一下把输液针拔下。
韦秋风吓坏了:“别,别,”赶紧捂住老吕手上的针眼。要抢针头,老吕不让。她害怕地哀求地看着吕元贵。
吕元贵不为所动,固执地说:“我是说到做到的。”
韦秋风捂着脸跑出病房。
第二天上午,阳光从窗口里透进来,更显病房之静。吕元贵听了他们的话有些不相信,诧异地看着韦秋风和刘医生:“什么,你们俩?”
韦秋风故意说:“怎么,你是说我们俩不合适吗?”
吕元贵有些走神,这下才反应过来,忙说:“合适,合适,太合适了,我为你们高兴。”
刘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离韦秋风远了一点。
吕元贵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又急忙将目光挪开。
韦秋风伸过手抓住了刘医生的手,刘医生想缩,却没有挣脱。
吕元贵看着他们俩,声音有些异样:“好,好,我要参加你们的婚礼。”
韦秋风和刘医生都一愣:“你参加?”
吕元贵说:“这样吧,我建议就在医院办吧,走走后门,也好让我参加。我还要做你们的主婚人。”
刘医生看看韦秋风。
韦秋风先是显些慌乱,继而又平静了,终于说:“好吧,就在这里的大会议室。”
从病房出来,刘医生和韦秋风走在医院里的通道上。刘医生问:“还真要举办婚礼?”
韦秋风说:“他还是不相信我们,一定要办,我们要做的象真的一样。”
刘医生皱了皱眉:“真的一样?”
几天后,病区会议室里,看上去一片喜庆的气氛。
一群军人和护士围着刘医生和韦秋风,神情似乎都有些异样。室内响起婚礼进行曲,刘医生和韦秋风的婚礼开始了。
主婚人是吕元贵。
韦秋风和刘医生强忍内心情感,显出一副幸福陶醉的样子。吕元贵看着他们,忽然从兜里拿出一个线拴的苹果,说:“谁把它挂起来,让新郎新娘把它吃了。”
大家一楞,谁也没有接口。
韦秋风匆匆朝崔楠递了个眼色。崔楠急忙上前接过苹果,说:“来,来,新郎新娘吃苹果!”
大家好像反应了过来,齐声说:“对对对,新郎新娘吃苹果。”
大家哄闹着,但并不热烈。
嘻闹和音乐声中,吕元贵笑望着他们,那笑,有些苦涩,让人们看了心里发酸。
看到一艘艘驱逐舰,护卫舰停泊在港中。
陆涛坐着一辆吉普车行驶在大型军港码头上,神情有些激动。
大渡河号护卫舰前,干事为陆涛一一介绍政委、航海长等各位领导。
最后陆涛问:“哎,于舰长回家探亲,什么时候回来?”
干事说:“他又续了几天假。”
陆涛很惊奇:“怎么了?”
干事悄悄说:“他母亲病又重了。”
陆涛心情沉重地说:“哦。”
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陆涛——”
陆涛扭转脸,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夏海云向他跑来。陆涛一惊:“海云,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走出军港牵着手,说笑着来到海边。四下无人,陆涛从后面抱住海云,两人依偎着趴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海港的夜色。
夜晚,训练了一天的刘晶晶疲惫地走到一个女兵宿舍,突然看到一个女兵满脸黑泥,迎面走了过来,两只眼睛却显得贼亮。
刘晶晶吓了一跳,忙问:“你这是干什么?”
女兵说:“刚挖来的海泥,怎么样,晶晶姐,你也做个面膜?”
刘晶晶问:“有用吗?”
女兵说:“至少可以消炎止痒止痛,就是脱皮没办法,你看你?”说着,她伸手到刘晶晶的胳膊上,轻轻一揪,便揭下来一块皮。
刘晶晶大惊:“哎呀,我还没有发现呢?”
女兵说:“你没发现,我背上都揭下好几层了。”
刘晶晶有些担心了:“就没有办法解决?防晒油有用吗?”
女兵摇着头:“没用没用,我用了多少次了。”
门外有个男声说:“可以进来吗?”
各种状态的女兵们一时乱作一团,有人低声说:“坏了,炊事班长又来问罪了,别进来”,随即又高声说:“别进来,我们都睡了。”
门外的男声又说:“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
刘晶晶觉得奇怪:“人家送东西来,怎么不让进?”
一女兵低声说:“什么呀,他是来要东西的。”
刘晶晶问:“什么东西?”
女兵说:“这三个家伙把炊事班的黄瓜都偷来了。”
刘晶晶问:“要那么多黄瓜干什么?”
一个女兵说:“你看。”她正在削黄瓜皮,朝脸上贴了一条瓜皮,据说能美容。正说着,女军官进来了:“你们谁拿了炊事班的黄瓜,都交出来。”
女兵们个个不情愿地把黄瓜堆到中间地上。女军官回头说:“王班长进来。”
炊事班长带了一个战士进来,战士弯腰收拾地上的黄瓜。炊事班长拿出一个盖着的盆:“你们看我带什么来啦。”
一女兵说:“呸,小气鬼,不吃你的东西。”
另一女兵说:“小人一个,还把我们领导找来!”
炊事班长委屈地说:“你们真是冤枉好人哪!”
女军官说:“好了,好了,你们确实是冤枉好人了。”从炊事班长手里夺过盆子揭开说:“你们看?”
盆内,满满一盆削好的黄瓜皮。女兵们欢呼起来。炊事班长郑重宣布:“明天起,开始吃没有皮的黄瓜,我该挨男兵骂了。”
回到宿舍,刘晶晶口吸冷气,小心地从身上揭下一层皮来。
小胖子掏出小镜子,照照晒得红黑的脸,噘起嘴嘟囔:“要嫁不出去了。”
有个女兵跑到她们床上和她们挤在一起,她说:“也怪了,白天我们那么恨你,晚上还这么喜欢你。”
刘晶晶问:“恨我?为什么。”
小胖子接过话茬:“恨你是克格勃,黑手党,希特勒,落在你的手下,我们惨了。”
刘晶晶解释:“多流汗,是为了少流血。或者不流血。”
小胖子说:“所以我们又都喜欢你。”
刘晶晶拧了她一下:“所以在背后叫我魔鬼晶晶是吧!”
女兵失声道:“什么,你都知道了。”
训练的休息时间,陆战队女兵们在打沙滩排球。
刘晶晶坐在阴凉处看着她们,她拿出小皮夹,看了看古小峰的照片。
“你男朋友?”有人问。
刘晶晶抬起头,见是女教官。刘晶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
女教官在刘晶晶身边坐下来,拿过刘晶晶手上的皮夹看了一下,说:“看来挺不错,很实在的样子。”
刘晶晶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么不去打球?”
“打累了,坐会儿。对了,教官,你知道,咱们驻地附近,哪儿有中药房吗?”
“怎么,你病了?”
“不是,我听说,用椰子汁和中药混在一起,可以配成很好的防晒药,我想大家每天晒的这样一层层地脱皮也不是办法。”
“那敢情好了,别看他们一个个黑糊糊的,心里还是挺爱美的。”
“我看那帮老兵都开玩笑叫自己非洲难民。”
“那是他们自己这样叫,别人叫一个试试?”
“怎么了,”
“怎么了,非得打起来不可,前些日子我们这儿有三个宝贝儿考军校,和那些机关的女孩集中在一起,有天晚上洗澡,就因为抢水龙头,两边闹了点小意见,那边骂她们三个是黑妹牙膏。”
刘晶晶笑了:“黑妹牙膏?”
女教官说:“可不吗?这下惹翻了那三个宝贝儿,三个人把十几个人全打趴下了,因为是在澡堂里,别人还没法进去劝。”
刘晶晶问:“怎么处理的。”
女教官说:“最后各打50大板,两边都写检查,后来我去机关,有人跟我说这事,我说,够幸运的了,那帮挨揍的没伤着筋骨,就说明我们的陆战队女队员还是以教育为主。”
刘晶晶笑了:“马教官,我发现,您平常挺幽默的,一点不像训练的时候那么严肃?”
女教官笑着说:“是吗?呵呵,训练的时候不严肃哪儿行,这帮丫头都野着呢,一个看不住,就得出事。”
陆涛和夏海云坐在一只靠岸的小船上,陆涛在默默垂钓。
夏海云说:“行了,能钓到两条鱼就不错了。”
陆涛说:“我们在外海的时候,钓子一下去,鱼呼呼地就往上咬。”
夏海云撇撇嘴说:“别吹了,钓少了,又没谁来怪你。”
陆涛说:“这有什么好吹的,外海的鱼没见过人,没防备,不像这靠岸的鱼,人见多了,贼精。”
夏海云笑着说:“怨不得你越来越傻了?”
陆涛问:“什么意思?”
夏海云说:“最近你老是远航去外海。”
陆涛说:“好啊,你骂我是鱼。”
夏海云说:“这叫学你呀,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是一条鱼,无忧无虑地游向大海深处。”说着上船,点起篝火,开始烤鱼。
陆涛过去帮忙,吸一下鼻子:“真香。”
两个人的脸让火映得通红。
陆涛说:“是不是公司经营上的压力太大了。”
夏海云笑了一下:“这事你别问,问了你也帮不了,我气色挺好的。”
陆涛说:“我希望你的公司越来越红火。”
夏海云说:“哦,你可从来没讲过要我把生意做大呀。”
陆涛笑了笑:“等你公司大了,把我的舰队几位随军的家属也吸收进去。”
夏海云愣了愣,叹口气:“陆涛呀陆涛。自己的老婆的公司还没整明白,倒想着安排家属了,你呀,想来想去,都是别人。”
陆涛问:“你不高兴了?”
夏海云说:“没有,我真有那么一天,一定专门搞一个服装厂,把你的那些没有工作的随军家属都吸收过来。”
陆涛有些冲动地抱着夏海云亲了一下。
忽然,夏海云问:“什么怪味?”
陆涛说:“哎呀,鱼烤焦了。”
两个人看着焦鱼,大笑起来。
陆涛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上船,说:“过来。”
“怎么,你要干什么?”
“我们夜航。”
“夜航。”
“你害怕吗?”
“和你在一起,到那儿也不怕。”说着跳上了船。
小船离了岸,两人荡桨。陆涛说:“我们唱个歌吧。”
夏海云说:“对,唱,军港之夜,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