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生活卫生科白天
小珂正在打字,有个不明白的问题向同屋的女干部老杨请教,老杨指点完之后问她:“哎,小珂,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马坚你考虑得怎么样啊,我还没给人家回话呢。”
小珂:“哪个马坚呀?”
老杨:“就是生产科那个,人家是研究生呢。”
小珂:“我现在不考虑这个,我还小呢。我妈不让我那么早结婚。”
老杨:“结婚可以晚几年,你要觉得合适,可以先接触上,互相多考察几年。你是不是嫌马坚太矮呀,他们都说他穿了内高跟的鞋了,我问过他,他说没有……”
小珂:“不是,我是不打算在本单位找。我不喜欢两人在—个单位,多别扭啊。”
老杨:“怎么别扭啊,其实只要不在—个科,没事儿………”
刘川家门口晚上
刘川听见门铃声便拉开家门,他看到门外站着满脸怒气的庞建东和面无表情的季文竹。
刘川家客厅晚上
庞建东正色而谈:“刘川,你自己说,咱们算不算好朋友,朋友之妻不可欺,是不是中国人起码的道德!你这样重色轻友,你也不怕大家笑话你?”
刘川没想到庞建东会领着季文竹找上门来和他对质,还没等他开口季文竹抢先做了应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建东,因为你白天上班,我又那么多东西,搬家必须有人帮忙,刘川就是帮忙来了。”
庞建东打断她:“我问刘川呢,你插什么嘴呀,你让刘川自己说!”
刘川语塞一下,说:“啊,我就是帮她搬家呀……”
庞建东尖锐地将话题从现象转向本质:“对,我看见了,你在帮她搬家,在帮她布置屋子,你们在一起很陕乐,你跟她在一起,很快乐吗?”
刘川沉默了,没有回答。庞建东毅然移目,移向季文竹:“你呢,跟他在一起,你快乐吗?”
季文竹的回答也许让刘川和庞建东都感到意外:“你要非这么问,那我告诉你建东,跟刘川在一起,我很快乐。”
庞建东愣了一下,再问:“你是喜欢他了,对吗?”
季文竹看着刘川,她看着刘川那张有点受惊的脸庞,镇定自若地再答:“对,我喜欢他!”
庞建东发抖的声音转而刺向刘川:“你呢,你喜欢她吗?”
刘川的脑子空白了片刻,他对这个问题其实并无所答,但在庞建东和季文竹四目逼视之下,那两个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刘川:“喜欢。”
确切地说,刘川此时的这个表白,很大程度是被激出来的!是被季文竹的勇敢,也是被自己的虚荣,激出来的。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相同的勇敢,只是不想在这个女孩面前丢脸。
庞建东愣了,他被实际上让他自己激变的场面弄得走投无路,除了恼羞成怒别无选择。庞建东发怒的特征就是面含微笑,那极不自然的微笑把他的故作镇定表现得杀气腾腾!
庞建东:“好,你们真有种!我喜欢这样!刘川你今天好歹像个爷们儿了!过去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心还挺好,而且没有富家子弟的架子。你倒霉的时候,我还挺同情你,你犯错误被开除了,我还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我还当你是我的朋友,我还觉得你犯错误,可能是偶然的……”
庞建东面红耳赤瑟瑟发抖的样子,进一步把刘川逼人了争斗,让他的腔调也变得同样恶毒:“我犯错误就是偶然的!我本来就是代人受过!”
庞建东说:“你代谁受过?是当时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武警战士,还是代我?对,没错,那个任务原来好像是定我去的,后来换上你了。因为我不是你们遣送科的,因为你们钟大特别信任你。刘川,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你这样还有人敢信任你吗!你犯了错误连责任都不敢承担,你是不是觉得,你背着我去找季文竹,责任也不在你,而是在她?”
刘川说:“我只是帮她搬家。我有什么责任?”
庞建东说:“有什么责任你心里清楚,我今天来就想跟你说一句话,你有本事追女孩就别靠你那脸蛋,别靠你们家那点臭钱,你也拿出点真本事在女孩面前炫耀炫耀。你追犯人要像追女孩那么胆儿大,你会让监狱开除吗!”庞建东说完便转身离去,他离开刘川家时把门关得很重,那重重的门声也让刘川刚刚燃起的激情戛然而熄。
客厅里沉静了片刻,刘川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有气无力: “看来他真的误会咱们了,等他气消了,你再跟他好好说说去吧。”
季文竹瞪着刘川,那一对美丽的大眼睛里,不知是气恼还是疑惑,她良久才说:“也许,是我误会了。”她从沙发上拿起了她的提包,也离开了这间宽大的客厅,在房门再次震响之前,她留下了自己的委屈和愤怒:“建东说得没错,你是—个不敢负责的男人!”
他们都走了,但客厅里没有安静,奶奶的出现让刘川觉得自己在这一天里众叛亲离。奶奶用严厉的目光捉捕着刘川逃避的眼睛,用直率的追问拦住了刘川的去路:“刘川,你让单位开除了?刚才他们怎么说你让单位开除了!”
刘川前一秒钟还想否认:“没有。”但奶奶的气急败坏的脸色让他心又虚了,他低了头辩解一句:“不是开除,是辞退。”
奶奶:“你犯什么错误了辞退你?你不是跟我说你是辞职的吗,怎么成了辞退?我在机关干了一辈子,辞退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不懂吗?你没犯错误组织上怎么会辞退你!”
刘川突然发火,这股火在季文竹摔门而去的那一刻就积在胸中,现在,在奶奶没结没完的逼问中终于发作出来:“你别老管我的事了好不好!我跟你说不清楚!”
他吼了这么一声,大步走出了客厅。他和庞建东和季文竹一样,气急败坏地把门重重摔上。那摔门声让奶奶全身一震。
钟天水家晚上
刘川来到钟天水家,停好车子上楼。
老钟家住在西客站附近一幢老式的居民楼里,房子既小且旧。老钟正在家里生病,见刘川来了勉强起床,陪刘川在窄小的客厅落座。
刘川:“您生病啦,还是您那老毛病啊,要紧吗?”
老钟:“没事,昨天夜里发烧,今天已经退了。”
刘川:“上医院看看。”
老钟:“老毛病,看也是那些药,没事了。”
老钟喊自己的老婆:“哎,你给刘川拿点饮料来,冰箱里有。”
刘川:“没事,我不喝了。钟大你怎么没住监狱的宿舍啊,监狱分的房子要比这个楼好得多了。你在天监的级别资历,都不算浅了,怎么没分你房子呀?”
老钟说:“分了,两房一厅还不错呢,可我把那房子卖了。”
刘川问:“干吗不自己住啊。”
老钟说:“本来是自己住的,可前年有一天突然来了几个人把我绑票了,我是夜里自己跳窗户跑的。幸亏我老婆和我女儿她们那天都不在家,要不然我们都活不到今天。这案子至今没破呢。”
刘川:“这事我听咱们遣送大队的人说过,您说您又没钱,干吗绑您啊。”
老钟:“他们不为钱,说是要跟我做笔交易。但没跟我谈,他们是想等我老婆孩子回来带她们走,然后让我按他们的要求做事,我估计就是哪个犯人的同伙。那天我一跑,这帮人也跑了,到现在还没抓着呢。我老婆说什么也不敢在那儿住了。哎,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老钟的这段经历,刘川满腹的委屈顿减了七成。他换了一种平静的态度对老钟说道:“呃,没有。钟大,我,我没别的事情,我就是想问问,东照公安局那个银行大劫案破了没破,那笔巨款找回来没有,我那事什么时候算个完啊。”
路上白天
老钟驾车,载刘川在街上行驶。
老钟:“前天你一找我,我第二天就和东照市公安局联系了一下,正好他们办案的人就在北京,也正想和你见个面呢,一来表示感谢,二来也想做做慰问工作。”
刘川:“咳,慰问什么呀,又不是死人了。”
老钟笑笑:“你不是让监狱给‘辞退’了吗,肯定好多人给你白眼了呗,好多人冷嘲热讽了呗,你面子又薄,心里不舒服了呗。”
刘川:“没有。”
老钟:“反正人家是想当面谢谢你,所以让我约你过去。”
刘川:“咳,只要这事早点完了,谢不谢都无所谓了。”
北京公安局某处白天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北京公安局某处的一幢办公楼里,刘川和÷老钟被^带进屋时看到东照公安局的林处长景科长和北京市公安局的两个同志正聊着什么。景科长为刘川老钟和北京公安局的同志作了介绍,大家彼此握手,然后一一落座。
正如老钟昨天说的那样,林处长上来先是一通感谢:“刘川啊,我们请你来,主要是向你表示一下感谢,感谢你积极配合这个案子的侦破工作,虽然这笔巨款目前还没有找到,但我们对你为追回国家财产而承受的麻烦,承受的委屈,也还是得表示一下慰问。”
刘川应了一句:“那钱还没追回来呀。”
林处长说:“咳,这笔钱说来话长了,老景,我看你索性把这个案子的大致情况跟钟科长和小刘他们介绍介绍。”
景科长点头,对老钟和刘川说道:“这个案子是去年的事了,从我们原来掌握的隋况看,策划和参与抢劫金库的一共有五个人,其中四个人在我们后来的抓捕行动中被击毙了,只剩下了一个单成功。本来,我们对追回这笔一千二百万元的巨款已经不抱太大希望,可是几个月之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今后如果要把这个案子拍成一部电影的话,如果这部电影就从这儿开始的话,那么最先出场的人物,就是你们监狱那位开车的杨师傅。”
闪回:公园河边黄昏
司机老杨神色不安地来到河边,看到依岸而立的一个女人,那女人回头一瞥,老杨一脸惶惶然地走了过去。
景科长画外音:“老杨原来在工厂工作,前年应聘到你们天河监狱开车,目前还没有转成干警身份。老杨的爱人和老杨感情不错,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家庭还算幸福美满,所以,当这个名叫佟宝莲的女人突然来找老杨的时候,老杨心里有点发慌,因为这个女人是老杨多年没有来往的一个熟人,说白了,是老杨以前的一个情人。”
闪回:公园的小山上黄昏
老杨和那女人在小山一侧偏僻的亭子里密谈,那女人打开一只手提包给老杨看,老杨只看了一眼,脑袋立刻缩了回去。
景科长画外音:“佟宝莲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专程从东照赶到北京,是有件事希望老杨帮她一帮。如果老杨不帮,那就你不仁我也不义了。佟宝莲对老杨家庭住址非常清楚,老杨当然知道佟宝莲一旦”不义“,对他那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来说,将是怎么一个局面。最初老杨以为她是来要钱的,其实不是。佟宝莲随身带来的一只手提包里,装着还没拆封的三十万现款。她要老杨办的事情,就是要他设法买通关节,让刚刚关进监狱的东照银行大劫案的押犯单成功越狱出来。三十万是打底的钱,以后需要多少,佟宝莲对老杨许了愿:只要老杨开口,多少钱她都拿得出来。”
闪回:监狱长办公室白天
老杨把一大包现金摆在了监狱长邓铁山的办公桌上。
景科长画外音:“那天晚上老杨一整夜没有睡着觉,在和佟宝莲见面的第二天早上,早上刚一上班,老杨就把那三十万元现金放在了你们天河监狱邓铁山监狱长的办公桌上。这大概是老杨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钱,但老杨大概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首都机场傍晚
一架客机从天而降。
闪回:公安部刑侦局晚上
邓铁山与老杨一起乘车来到公安部,有人在刑侦局门口将他们迎了进去。
在会议室里,公安部刑侦局的官员和东照公安局、北京公安局的刑警们,一起向老杨询问着情况。
景科长画外音:“我们在当天晚上从东照飞到北京,在公安部刑侦局和老杨,还有你们的邓监狱长见了面,当时,我们向你们邓监狱长通报了东照银行金库被劫案的有关案情。”
闪回:东照金库白天
金库劫案的现场——尸体、血渍,被打开的保险柜……
景科长画外音:“东照市去年发生的银行金库被劫案,被劫钱款共计人民币三百八十五万元,美元九十九万元,总损失为人民币一千二百余万元,三名武警战士和一名保安当场被害。
闪回:东照郊外某居民区晚上
东照刑警、武警突袭了一座民宅,发生枪战,武警破门而人……
景科长的画外音继续着:“我们在省公安厅和公安部的指挥协调下,很快破案。在抓捕犯罪嫌疑人时遭到拒捕,嫌犯均被当场击毙,但未能查获被劫巨款。几个月之后,北京公安局在侦破另一桩案件的过程中,发现涉案人员单成功也曾参与过东照银行大劫案的策划。”
闪回:北京某小巷白天
北京刑警从一辆出租车里将单成功拖出,予以拘捕……
景科长画外音:“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单成功主谋策划和直接参与劫款杀人,所以在后来的法庭审判中,虽然与单成功在北京的犯罪数罪并罚,最终也只能判处死缓。但我们根据种种迹象推测,单成功作为东照银行被劫案情一活下来的案犯,很可能知道被劫巨款的下落。我们和北京市局正在多方调查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佟宝莲。”
闪回画面:东照市、东照市某银行大楼、东照银行金库办公楼……
景科长画外音:“佟宝莲是一九九四年从北京调至东照市某金融机关工作的,后来与该机关一位领导关系暖昧。那位领导一九九五年六月将佟宝莲调入银行金库工作,一九九八年这个领导因受贿事发被抓,佟宝莲也被银行辞退,去向不明。”
北京市局某处晚上
景科长:“现在佟宝莲突然现身北京,并且试图营救单成功,说明她很可能是金库大劫案的另一位尚未暴露的同谋,至少是一个知情者。而她敢于冒险出面营救单成功,显然不可能仅仅为了男女私情。如果不为私情,那又为了什么?”景科长盯着刘川,仿佛是在问他,刘川无以为答,景科长轻轻自答:“只能为了一个东西,钱。”
刘川似乎一震,林处长不动声色地总结道:“最有说服力的推测莫过于:佟宝莲确实是大劫案的另一个参与者,而知道那笔巨款下落的,只有单成功一个人。”
闪回:旅馆晚上
司机老杨走进一家旅馆,敲开了佟宝莲的房间。
景科长画外音:“于是,在我们和你们邓监狱长的共同指挥下,老杨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又先后向佟宝莲索要了人民币四十五万元。他不断地告诉佟宝莲,他把这前前后后总共七十五万元人民币,分别用于收买监狱民警和驻监武警部队的头头。他告诉佟宝莲,因为单成功是东照人,听说要押回原籍服刑,所以,能让其脱逃的惟一机会,只能是在从北京到东照的押解途中。”
闪回:某街边花园晚上
老杨赶到此处,与等候在此的佟宝莲接头,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进花园深处。
景科长画外音:“他还告诉佟宝莲,他已重金买通了监狱押解遣送部门的干部,买通了武警部队的小头目,以及将被指派承担押解任务的民警和武警。佟宝莲似乎也完全相信,这个世道只要有钱,没有攻不克的堡垒。而且,七十五万元人民币对那些沾不上什么荤腥的基层狱警战士来说,也绝不是个微不足道的数目。”
闪回:监狱白天
一位民警走进筒道,走到一个监号门口,向里叫了一声,从背影和声音中可以听出,这个人正是钟天水。
单成功走出监号,跟在钟天水身后,穿过简道,向谈话室走去。
景科长画外音:“这个欲擒故纵的计划进行得非常秘密,除了侦办案件的公安人员外,在你们监狱方面,只有邓监狱长、钟科长和当事人老杨知情。另一个‘知情者’,就是单成功本人了。按照计划,老钟利用对单成功进行入监教育单独谈话的机会,把佟宝莲的营救计划告诉了他,并且要他在转押至东照监狱的途中,依计逃脱。”
北京市局某处晚上
景科长对案件过程的叙述接近尾声:“在监狱局下达对单成功执行押解命令的当天晚上,这个计划的知情面才又扩大到了你们遣送科的冯瑞龙,还有武警驻监部队的首长和两名执行押解任务的战士。最后一个知情者就是你刘川了。原来这个任务选了另外一个人,后来你们监狱考虑到你恰好提出辞职,所以最后放人的任务,就落在你的手上了。所以这个事,还是得好好感谢你,这个任务你完成得不错。”
林处长接过话来,话锋一转,表扬就变成了希望。他说:“刘川啊,这案子公安部、北京市局和我们省厅,都很重视,不追回那笔巨款我们是回不了家,交不了差的。所以我们今天找你,除了感谢之外,还是要你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尽早把这个案子彻底查清。”
刘川本来听故事似的,表隋放松,林处长此言一出,他突然警觉起来,愣了半天,才结巴着说道:“我,我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林处长察觉出他的态度不够热情,便用目光去扫老钟,老钟随即徐徐开口。
“刘川啊,现在情况是这样,那个家伙逃跑以后,没有发现他有更多活动……”
刘川终于缓过神来,开口打断老钟:“不是还有那个佟宝莲吗,就是找老杨的那个女的,你们可以让老杨去盯盯那个女的,单成功是她救出来的,他肯定得去找她。”
景科长见缝插话:“现在,我们想让你去找她。”
刘川:“我又不认识佟宝莲,我怎么找她?”
景科长:“不是佟宝莲,佟宝莲已经死了。”
刘川:“死了?怎么死的?”
景科长:“她被人杀了。”
刘川听故事似的,听得呆了,呆了片刻,才问:“被谁杀死了?”
景科长说:“凶手目前没有确定,如果从视线内的人物分析,单成功嫌疑最大。我们现在想让你去找另一个女人。”景科长拿出一张相片给刘川看:“就是她。”
相片上的女人三十多岁,表情有几分风骚。景科长说:“这个女人叫芸姐,是美丽屋夜总会的经理,单成功现在就藏在那个夜总会的后院里。我们的计划是,让你以一个失业青年的身份,到那家夜总会应聘当服务生去。然后创造机会和单成功不期而遇,一旦你和单成功碰了面,你就可以……”
刘川打断他:“不行这事我可干不了,我没当过服务生,我……”
老钟又把刘川打断,说道:“刘川,公安的同志是经过再三考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才作出这个计划的,之所以选择你和那个家伙接触,主要考虑你是公安大学毕业的,这方面也受过一些训练,所以林处长景科长他们者都很信任你,认为你有条件……”
刘川反过来又打断老钟:“不行啊,我刚刚担任我爸公司的总经理了,这两天就得上班去,我一上班肯定就走不开了,肯定没时间了。”
景科长接了刘川的话:“啊,你的这个情况你们钟科长都跟我们介绍了,我们都了解,也都研究过了。这个案子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正好利用你上任前的这段空闲,反正公司是你们家自己的,你早去几天晚去几天还是能自己说了算的。你看咱们能不能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都兼顾到,你从公大毕业后虽然没干公安,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个人民警察,咱们还算……”
“我不是警察了。”刘川再次打断对方,“我已经辞职了,不信你问我们钟大。”
北京公安局的一个干部笑着插话:“哎,我听说你们公安大学里有一句话,从公大出来的学生,以后甭管走到哪儿,一辈子都是警察。”
刘川闷闷地看了那人一眼,没理他。他没想到他们今天约他来,不是来谈结束的,而是要重新开始。他心里乱乱的,低头无话。他无话,大家都很尴尬。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老钟脸色疲乏,但还是连咳带喘地首先发话:“刘川,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辞职了,你已经不是一名监狱民警了,我也不是你的领导了,对吗?那咱们还是朋友吗?”
刘川头没抬,嘟哝了一句:“你是我领导。”
老钟说:“我今天来,事前跟咱们邓监狱长作了汇报,邓监狱长还说,刘川这孩子不错,当初不知道公安局还需要他深入配合,现在看来,幸亏当初换了刘川来执行这个任务。你是公大毕业的,配合公安局搞侦查,肯定比庞建东熟悉多了:刘川,你现在应该说还,是一名在职的监狱干警,你的辞职组织上还没有研究,还没有批准。后来辞退你的决定也是因为这个任务的需要,是假的,这你都知道。所以,你现在仍然是咱们天河监狱的一名现役民警,以后你就是当了多大的老板,你手下有了多少人马,无论你走到哪儿,你都应该自豪地说:我刘川在一个地方,就守一个地方的规矩,我当学生,是一个好学生,我当警察,是一个好警察!什么是好警察?服从命令,不怕牺牲,这是起码的!”
刘川依然没有抬头,没有声音,林处长试图再说点什么,为动员刘川再作些努力:“刘川,咱们都是人民警察,我们也是服从命令,我们干这个工作也是……”但话到此处刘川开口打断了他:“好吧!”
刘川说完这句又停了下来,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依然低落,但他没精打采的话语,终于安抚了屋里每一颗焦灼而又期待的心。
“……怎么着都行吧,我服从命令。”
酒仙桥季文竹家外晚上
季文竹乘一辆出租车回家,下车后看到庞建东正在楼下等她。
季文竹走过去,问:“你找我吗?”
庞建东:“对。”
季文竹:“有事?”
庞建东:“文竹,我希望我们能冷静地谈谈。”
东郊晚上
一辆面包车开进一条小巷,车里,坐着刘川和景科长,还有景科长手下另外两位东照刑警。
车子停下,刘川刚要下车,景科长把他叫住:“哎,你的手机关了吗?”
刘川拿出手机给景科长看:“关了。”
景科长:“一定要关着,免得你的熟人打进来把你暴露了。”
刘川:“知道。”
景科长:“咱们白天看的前后门位置记住了吧,我们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那附近监视,你不用担心。”
刘川:“知道。”
刘川情绪不高地应答着,拉开车门,景科长在他下车前又嘱咐一句:“你不要急着到后院去看,白天咱们谈的那些注意事项别忘了。”
刘川没有答话,下车走向巷口。
景科长在身后嘱咐:“你坐公共汽车,别坐出租车!”又轻声喊了句:“别紧张!”
公共汽车站晚上
一辆小公共在公共汽车站的一侧停下,刘川下了汽车。
美丽屋夜总会晚上
刘川到达了北京东郊城乡结合部的那家门脸花哨的夜总会门口。
美丽屋夜总会的散座和包房里,都还没有上客,但服务员和坐台小姐们看上去大多已经到齐,正在清理吧台和对镜化妆。见刘川穿戴得一本正经地进来,全都侧目相视。刘川找了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外地女孩,问她:“经理在吗?”
服务员说:“在里边呢,你有事吗?”
刘川说:“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服务员说:“你想干服务生呀,可能不招了,人都满了。”
正说着,一个女人从里边走出来了,大声吆喝着让小姐们都到后面呆着去。在那帮娇艳的女孩纷纷起身乱哄哄地向后面的包房走去的同时,那女人看到了站在吧台旁边的刘川。刘川当然也认出她了,他在公安局反复看过这个女人的相片,虽然都是远景偷拍,但那发式特征还是足以一眼辨识。
那女人向他走过来了。刘川一米八的个子,相貌清秀,身材匀称,让那女人看得目不转睛。刘川用故作生怯的询问,迎住了她直勾勾的目光。
刘川问:“对不起我问一下,这儿的经理在吗?”
芸姐上下打量刘川,说:“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刘川说:“我想问问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芸姐马上说:“招啊,你应聘呀?”
刘川答:“啊,在你们这儿干服务生一个月挣多少钱呀?”
芸姐说:“服务生呀,服务生干一个月也就四五百,不过你条件不错,在这儿干肯定能拿小费,我们这儿小费多。”
刘川故意问:“小费一个月能有多少呀?”
芸姐:“这就看你自己了,你把客人伺候高兴了客人给多少的都有,这就看你会不会伺候人了,按规定我们这儿还得先收你五百块押金,不过你要没钱可以先欠着。”
刘川说:“还要押金呀。”
芸姐说:“现在哪儿都要,要不然就把你身份证扣我这儿。其实你要想挣钱随时跟我说一声就行,我把大方的客人派给你,五百块钱说不定就是一晚上的事儿。你看行不行?”
刘川说:“那,也行吧。”
酒仙桥季文竹家晚上
季文竹在床边收拾衣服,庞建东在她身后倾诉着对她的思念之情。
庞建东:“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现在也不想再做一个坚强的人,我承认我离不开你,这几天没和你在一起,我一下了班心就发空。我一夜一一夜地睡不着觉。文竹,咱们好了一年多了,你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除了你我没法再爱别的女孩!”
季文竹:“建东,咱们现在、以后,都是好朋友,只是我这一阵特别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咱们都需要安静的想一想。爱一个人不完全靠激情,还要靠理智,咱们都想透了,才能最后决定咱们能不能走到一起去。”
庞建东上去抱了季文竹:“我们已经走到一起去了,我们在一起这一年不是很好吗!”
季文竹挣脱了庞建东的拥抱,说:“可我现在需要冷静地再想一想……”
庞建东:“你想什么,想那个刘川吗?文竹,你需要的不是一张好看的脸,你需要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见季文竹不语,庞建东脸色难看地又说:“还是你需要他的钱?没错,他是个有钱的少爷,文竹,你一直是个很清高的女孩,你不会那么俗气吧。”
季文竹:“既然你认为我俗气,为什么还要和我好呢!”
庞建东语塞半晌,才冷笑一下:“也许,你这种条件的女孩,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并不困难。女人也许都是希望找个有钱的男人把她养起来的。”
季文竹脸色也难看起来:“建东,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我不想和你一样,动不动就说伤害对方的话。”
庞建东闷了许久,才低声说:“我不是有意的。”
美丽屋夜总会晚上
刘川当天晚上就留在美丽屋上班,这个晚上的客人并不太多,他送了几趟饮料之后便无事可干。看得出芸姐对刘川非常喜欢,一有空闲就过来没话找话,问长问短。刘川因为早有准备,所以能够一一对答如流。
芸姐:“今儿散台客人多吗?”
刘川:“不多。”
芸姐:“你以前没干过服务生吧?”
刘川:“没干过。”
芸姐:“你今年多大啦?”
刘川:“二十了。”
芸姐:“你家里都有谁呀?”
刘川:“就我和我奶奶。原来还有爸爸妈妈,现在爸爸去世了。”
芸姐:“那你妈呢?”
刘川:“我妈……呃……”
芸姐:“你妈不管你了吧?”
刘川:“啊。”
芸姐:“唉,爹死娘嫁人,你也够可怜的。你工作过吗?”
刘川:“原来高中毕业想上大学的,因为我奶奶生病缺钱,就出来打工了。”
芸姐频频点头,赞同道:“就是,上大学其实没用,上四年大学出来找不着工作的多了。还不如早点出来挣点钱呢。像你这样的,找个有钱的女朋友应该不难吧。”
刘川说:“有钱的女朋友哪有那么好找,女人都希望男的有钱养着她呢。”
芸姐说:“那也不一定,没钱的女人图钱,有钱的女人图人。你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刘川随口应付地一笑:“行啊。”
芸姐也眯眼一笑:“有钱的女人,年纪可都大。”
刘川装傻道:“大呀,多大?”
芸姐说:“起码得三四张了吧。”
刘川说:“三四张?吓死我了,快成我妈了。”
芸姐说:“大了才知道疼人呢。”
刘川笑笑,说:“是吗?”
芸姐:“是啊,你不懂。”
有人喊刘川去撤杯子了,刘川这才离开吧台。芸姐望着刘川的背影,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街上夜
下班时已是夜里两点多了,刘川离开美丽屋以后,在路上用手机给景科长打了电话,向景科长汇报了第一天上班的情况。
刘川:“我。我出来了……今天我没去后院,后院在哪儿我还没找到呢……累倒不累,现在几点了?哟,都两点多啦!靠!我得赶快回家了。什么?……我知道,我不坐出租车,我这边街上都没人了谁看见我呀。我知道我知道。”
尽管公安们要求他这段上下班尽量不要坐出租车,以免被美丽屋的人看见疑心他怎么这么有钱。但这天晚上刘川挂了景科长的电话后,左右看看,见街上无人,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了。
刘川家夜
刘川回到家时墙上的挂钟已是夜里三点,奶奶早就睡了。刘川疲乏地洗了澡,然后上床入睡,一觉睡到奶奶过来砸门。
刘川家白天
奶奶在刘川的门外叫:“刘川,几点了你还不起,几点了你还不赶快上班去!”
奶奶的口气已是极度不满,刘川又困又乏但迫于门外的压力,不得不应声回答:“啊,去。”
这时已是中午十一点钟了,刘川歪歪斜斜地起床洗漱,自己开车去公司上班,他家和他家的万和公司离城市最东面的美丽屋夜总会相隔甚远,所以不怕被那边的人看见。
万和公司白天
刘川驾车来到公司之后,有人在门口帮他停泊车子。刘川先到万和城三楼的餐厅里大吃了一顿,上了半宿班,不仅体力消耗,而且胃口也好了起来。餐厅经理给他上了一份蟹肉鱼翅,一份红烧鲍鱼,连同一碗米饭,连同一份清炒芥兰,连同一份乱点和一盘水果,他几乎没有停顿,全部迅速地鲸吞进肚。
下午,他坐在万和公司的会议室里,参加了一个财务方面的汇报会,有七八个人参加,由财务经理汇报税务方面的一些隋况。汇报当中多是娄大鹏提出些问题,刘川只是听着,偶尔娄大鹏问他的意见,他也是让娄大鹏决定。会还没有开完,刘川看看表,发现时间已到,不得不声称有事提前离开会场。
路上傍晚
从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的万和城到简陋局促的美丽屋,刘川开车走了半个城区,在途中把车停在了一个立交桥下的停车场里,然后辗转换乘公交车,走了很久。
美丽屋晚上
这一天美丽屋的生意好得出奇。刘川一到就忙着打扫卫生准备饮料,还要洗涮杯盘运走垃圾,各种杂务让他忙得四脚朝天,好容易忙到九点多钟告一段落,但这时夜总会里已开始上客,刘川和另外几个服务生往各台各屋传杯送酒,你来我往穿梭不停。快到十点钟的时候,预订了最大那间包房的客人来了,盯房的服务生让刘川赶决往里送果盘,他对刘川说:“曹老板来了,你叫吧台快点做,要四个果盘,这个曹老板千万别得罪了,得罪了曹老板芸姐肯定让你走人。”
刘川小心地端着做好的果盘,跟着其他服务生进了包房,进去看见沙发上男男女女不下十来个人。芸姐领着六七个小姐进去陪酒,刘川又忙着往里送了两趟杯子,刚回到吧台透了口气,芸姐就急急匆匆地找他来了。
“刘川,你来一下,你把东西交给小范,让他送去,我有个事要跟你说说。”
刘川满腹狐疑,将手中的冰筒交给另一位服务生小范,然后跟着芸姐走到角落。芸姐说:“刘川,你今天得帮芸姐一个忙,刚才曹老板的妹妹点了你的台……”
刘川没听明白:“点我的台?”
芸姐说:“就是让你去服务啊。”
刘川:“让我去盯房吗?”
芸姐:“对,不过你不用干活儿,就是陪她聊聊天,这曹老板可是咱美丽屋的大饭碗,他妹妹点的台不给上,他可是说翻脸就翻脸。你就算帮芸姐这一次,无论如何你得进去照个面,陪那个女的坐一会儿,就算芸姐求你了行吗?”
刘川愣着,说:“怎么陪呀,我不会呀。”
芸姐说:“就是陪着聊聊天,喝喝酒,没别的。她要玩扑克,砸骰子你就陪她玩玩,嘴甜点就行。那女的我知道,人挺不错的,一般不怎么动手动脚。”
刘川说:“不行,我没干过这个,我也不会聊天,别再把客人给你得罪了。”
芸姐已经不由分说,拽着刘川就向大包房走去:“不会的,走吧走吧,这帮女客我都知道,见着你这种漂亮男孩一般先就晕了,你说什么她们都爱听。”
刘川还想推辞:“不行不行。”但他也知道如果坚辞不从就只有和芸姐闹翻。六神无主之际已被芸姐拽到包房门口,随着门开门闭的声音,转眼之间他已经坐在了那位曹老板妹妹的身边。
那女的大约三十左右,不难看,当然,也不好看,很文雅地喝着洋酒,纤细的手指上,还夹着一根纤细的烟。她眯着眼睛看刘川,看得刘川如芒在背,眼神躲闪。
“叫什么呀你?”
她问,同时用几根涂了紫色指甲的手指很随意地在刘川尖尖的下巴上摸了一下。刘川还没来得及躲闪,那只手已经飘然移开,有点沙哑的声音接着又响了一遍:“你叫什么呀?”
“我叫刘川。”
“是北京人吗?”
“是。”
“干这个多久了?”
“我昨天才到这儿上班。”
“我说以前没见过你呢,你多大了?”
“二十。”
“二十?多好的年龄啊。”
刘川无话,两人都静了—会儿,听着屋里的客人和小姐们野腔无调的笑闹和一个人断断续续的唱歌。刘川以为这女的不高兴了,于是没话找话地说了句:“你喝什么酒,我给你倒。”
那女的笑笑,举杯说:“这不有吗,你的杯子呢,你也得喝。”
那个晚上刘川一直陪着这位曹小姐喝到半夜四点,曹小姐喝得醉了,吐了一地,刘川也吐了一地,还陪她唱歌。她挑的都是情歌,是那种歌词挑逗的情歌。刘川陪她喝,陪她唱,陪她笑,陪她聊。曹小姐即便醉了以后,话题也总围绕刘川。
曹小姐:“刘川你长得真帅。”
刘川:“帅什么呀,还不够寒碜的呢。”
曹小姐:“刘川今天我要带你走你走还是不走?”
刘川一味装醉装傻:“走,走,走哪儿去啊?”
曹小姐说:“到我那儿去啊。”
刘川醉眼惺忪:“那不行,我还得回家呢。”
曹小姐歪着身子想往他身上倒:“那我跟你上你家去。”
刘川赶紧往另一边倒:“上我家?上我家你住哪儿?”
曹小姐拽刘川胳膊,要把他拽起来:“就住你那屋啊,你住哪儿我住哪儿。”
但她拽不动刘川,刘川歪在沙发上做昏昏欲睡状:“我,我和我爸爸住一屋,你要去和我妈我奶奶住一屋好了……”
他们的醉话很快淹没在周围喧哗的笑闹和碰杯声中……
凌晨四点,曹老板终于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咋咋呼呼地走了。曹小姐让人扶着,也跟着走了,走的时候醉得连小费都忘给刘川了。他们走以后,刘川又吐了一地,芸姐过来问他:“没事吧,给你多少钱呀她?”
刘川没劲回答,没劲解释,只是晕沉沉地摆手。芸姐皱眉:“啊? 没给你钱呀,这个妖精,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万和公司白天
刘川走进公司,办公室主任见到他,面带惊异地问:“哟,刘老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刘川说:“是吗,这两天没睡好。昨天晚上喝了好多酒。娄总呢?”
主任:“娄总陪华丰实业的尹老板上银行去了,他们华丰实业有七千万贷款是咱们公司抵押担保的。”
刘川:“华丰公司?哎,那抵押书我奶奶不是没签吗?”
主任:“签了,上周就签了,这周银行的款就能到位了。”
刘川:“噢。”
主任:“娄总今天下午安排了一个会,研究布艺公司明年增加门市部的事,您参加吗?”
刘川:“啊,行,下午几点,我听听。”
主任:“下午三点半。”
刘川:“三点半才开啊。”
主任:“哦,主要怕娄总赶不回来,中午他和尹老板请银行的人吃饭。要不就早点开,我们打电话叫娄总早点赶回来。”
刘川:“啊,不用了,三点半就三点半吧。”
公司会议室白天
会议开到一半,刘川看看手表,又要早退。娄大鹏叫住他:“哎,老板,你别走啊,那明年增加门市部的事今天定不定呀?”
刘川说:“你们定吧,要是研究好了,你们就定吧。”
刘川一边说一边出去,娄大鹏在他背后又问了一声:“老板,要派司机送你吗?”
路上傍晚
刘川挤在公共汽车里往东郊赶去。
美丽屋晚上
刘川正往包房里送酒,芸姐过来找他:“刘川,曹小姐来了,在九号房,叫你呢。”
刘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芸姐身后向九号包房走去。
美丽屋夜
半夜四点。刘川和芸姐一起送曹小姐出来,这回曹小姐没有喝醉,走的时候给了刘川八百块钱的小费。
刘川也没喝醉,本能地谢绝:“不用了,不用了。”可曹小姐硬把钱塞在他的手里。
“不是嫌少吧,像你这样光陪着喝喝酒聊聊天的,换上别人,最多给一百二百,长得漂亮的就给三百,可我给了你多少,我给了你多少,啊?”
和刘川一起送曹小姐出门的芸姐替刘川道谢:“这小孩太嫩,不会说话,我知道曹小姐心疼他,一出手就是一沓子。”芸姐转过脸又对刘川说:“今天你算走运,能让曹小姐高兴,曹小姐要是喜欢谁,三百五百那是起码的,不过曹小姐来这么多次了,给你这次是最多的了,这我可以证明。”
曹小姐上车走了。芸姐马上看刘川手上的钱:“她到底给你多少?”
刘川:“不知道。”
芸姐接过钱来数了一遍:“八百。”她自己留下七百,交给刘川一百。
芸姐:“这八百块钱可不全是你的,我这儿得扣二百块台费,还有上次你没交的五百块押金,也这回扣了吧,剩下的给你。我没说错吧,你在我这儿只要干得好,一晚上挣人家一个月的,明白了吧。”
芸姐进门去了。刘川一个人站在夜总会门口,站在夜深人静的路灯下,手里攥着那张在风中发抖的钞票,默默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