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外黄昏
刘川已经换了便衣,钟天水陪着他,走到停车场里他那辆沃尔沃轿车跟前,看着刘川打开车门。
钟天水:“回家好好睡个觉吧,你辞职的事监狱要是批了,这个 ‘睡眠’行动也就算你作为一名警察完成的最后一项任务了,完成得挺好。”
刘川刚想进车,老钟的话让他重新把腰直了起来,他自嘲地说:“这个任务,很不英勇,很不壮烈,作为一名警察,我完成的最后一项任务,就是放跑一个通天要犯。”
说完,他苦笑一下。
钟天水说:“你要真想有一个更好的结尾,那你就在监狱再多干一阵,干到年底,说不定还能评个‘人民满意的好警察’的称号呢,到那时候再退役,不是更好吗。”
刘川笑笑:“算了吧,您不是说我这个任务完成得挺好吗。那我还是见好就收吧,算不上凉叹号,也算是个句号吧。”
刘川停顿了一下,又说:“再见钟大。”然后钻进了车子。
钟天水望着刘川开车远去。
路边黄昏
刘川驾车经过公共汽车站时,看到刚刚下班的小珂正在等车,他把车停在路边,放下车窗招呼小珂,小珂上了他的车子。
路上黄昏
小珂:“你就把我放在六里桥就行,不用送我到家。”
刘川:“没事。”
小珂看看刘川沉默的脸色,问:“他们都说你昨天押解的一个犯人跑了,是吗?”
刘川不知该怎么回答似的,看了小珂一下,才答:“啊。”
小珂迟疑一下:“怎么回事啊,有你责任吗,还是赖老冯啊?”刘川:“应该说……赖我吧。犯人最后是我放……”刘川突然发觉说走嘴了,改口道:“……是我看着的。”
小珂:“笨!”
刘川因为被告戒过要严守秘密,所以对小珂关切的询问只能以沉默或者懊悔的表情加以搪塞。
小珂又问:“当时武警的人没在吗?”
刘川不知该怎么解释:“犯人要大便,我就把铐子摘了,我们两条枪,没想到这家伙敢跑。”
小珂说:“你们有两条枪?笨!”
小珂的口头语就是这个字:笨!
刘川沉默开车,不多说话,到此为止。
小珂家巷口傍晚
刘川把小珂送到此处,看着小珂下车走进巷口。刘川开走了车子。
刘川走后,小珂又从巷子里走了出来,默默地望着刘川远去的车子,若有所思。
监狱食堂白天
刘川打了饭,走到庞建东坐的餐桌旁坐下,刘川能感觉出在食堂里吃饭的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异样。
庞建东也看看左右,凑近刘川悄悄问道:“哎,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局里要派调查组来,你前天押的是什么犯人?犯人到底是怎么跑的,到底是你的责任还是武警的责任?”
刘川无以为答。
监狱一间会议室里白天
监狱局派来的脱逃事件调查组正与刘川谈话,遣送科长老钟也在场。
调查组干部:“我们知道你就要退役了,但这件事并不是晚节不保的问题,首先是要把事实查清的问题。”
刘川说:“这个事监狱大会小会不知道批了我多少次了,我也写了三份检查了,过程我都说清了,你们还要……”
调查组干部打断他:“刘川,你这个态度就不好了,我们调查组的任务不是来看你的检查的,我们是要查清事实,找出症结,分清责任。虽然冯瑞龙是这次押解行动的负责人,但这个事故从情节上说,没有人家冯瑞龙的一点责任,也没有人家司机同志一点责任。那位武警战士是有责任的,但他的责任与你相比,也不是主要的。而且人家武警战士由武警部队按照军规处置,也跟咱们监狱局没有关系。”
刘川有点不耐烦地:“那你们说怎么处理吧,反正事儿已经出了,我认倒霉了,还不行吗?”
调查组的几个人被刘川的态度弄愣了,面面相觑。为首的一位负责干部的口气也强硬起来:“刘川,你这个态度恐怕需要好好端正,你不能因为反正要退役了就无所谓了,你的退役申请组织上还没有批准,这次犯人脱逃事件不处理完,恐怕你也走不了。”
刘川:“我都写三份检讨了,我还得怎么端正才算端正啊我这态度?”
调查组干部:“你自己再认真想想,好不好。现在我代表监狱局检查组宣布:从即日起,暂停你的工作,集中精力,配合调查组,配合监狱,进行调查。”
刘川愣了一下,转眼去看坐在一边的钟天水,钟天水喝了口茶,不动声色。
监狱小礼堂白天
监狱在这里召开了干警大会,副监狱长强炳林宣读了给予刘川辞退处理的决定。在强炳林宣读决定的时候,监狱长邓铁山也在台上就坐,脸上没有一点表隋。
台下,钟天水仔细听着决定;庞建东一脸沉重,一脸惋惜;小珂则低头轻叹一声。
刘川也坐在台下,他知道周围的目光都在偷偷看他,他平平静静地听着强副监狱长严肃的声音,就像在听一件无关于己的事情。
小礼堂外白天
散会了,刘川在干警们的侧目及议论中,离开会场。
办公室白天
刘川收拾着自己的抽屉,把该交的东西交给科里的内勤。内勤走后,屋里只剩下冯瑞龙和刘川二人,冯瑞龙看看门外无人,笑着对刘川说:“够冤的啊,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刘川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搭腔。
冯瑞龙继续调侃:“不过你这也是冤枉得伟大,倒霉得光荣。反正你本来就要辞职回家的,所以你也没什么实际损失。”
刘川白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监狱门口傍晚
刘川拿着自己的全部东西,在钟天水的陪伴下走出狱门。
钟天水悄悄安慰刘川:“邓监让我再和你谈谈,让你务必承受这段委屈,事实很快就会还原的。这次‘睡眠’行动原来是让一监区的庞建东去的,后来是我向邓监建议换下庞建东,让你上的。因为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为了保密的需要,这场苦肉计总归是要演一回的,反正你也要辞职了,给你个辞退处理,除了面子损失之外,并不妨碍你接下来的实际生活。如果‘辞退’了庞建东,肯定暂时不能发他工资了,庞建东家里并不富裕,他‘辞退’回家后生活一时如何安排,比较麻烦。另外我听说庞建东和他女朋友的关系这一阵本来就悬,要是为这事真跟小庞吹了也不好。所以邓监最后决定临时把你换上去。这不,现在把你辞退了,你正好回家做老板去。而且你还没交女朋友呢,这我都清楚。至于你面子上的损失,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像消费者买了假货似的,得到双倍的返还,说不定还能记功受奖呢。所以换你代替小庞去‘睡眠’一下,最合适不过。组织上的这些考虑,你得理解,啊,配合好,啊!”
刘川这才苦笑一下:“我知道。”
钟天水看看左右无人,心疼地在刘川头上拍了一下:“你这小子,没想到你溜得这么快!”
刘川上了自己的汽车,把要带走的东西放在后座上,老钟扒着车窗又说:“东照公安局这件事一结束我就给你打电话,啊。”
刘川笑笑,说:“我还怕你们忘了井底下还有一个人呢。”
钟天水也笑笑:“忘不了。”
刘川把车子开动起来。
路边车站傍晚
刘川开车经过公共汽车站,又一次看见小珂在车站等车,他把车停在站牌前面,探出头来去看小珂。
路上傍晚
刘川开车送小珂回家,小珂看一眼汽车后座上的东西,问刘川:“真的回家当老板啦,以后还能见得着你吗?”
刘川说:“我现在这么灰溜溜的,还见我干吗。”
小珂说:“再不回来看看了?”
刘川笑一下:“监狱局的牌子都让我给砸了,我还有脸回来。”
小珂看看刘川,半晌才说:“刘川我真不了解你,你这人……出这么大事,我看你还挺轻松的。”见刘川不语,又说:“也可能你就反正想走了,所以无所谓了。”
刘川辩解:“没有。”
小珂说:“今天散会以后,好多老同志都议论你来着,都觉得不可理解。”
刘川:“议论我什么?”
小珂:“你都走了,还听它干吗。”
刘川:“你说,我想听。”
小珂:“他们都说,刘川这小子算是没救了,惹那么大祸丢那么大人,这些天居然吃睡如常,强副监狱长宣布处分决定的时候,说你在下面连一点表情部没有,说你还笑呢。”
刘川心里有点窝火,争辩道:“谁他妈笑啦。我没表情是真的,笑绝对没笑!”
小珂见刘川真的生气了,遂不再多说。
小珂家巷口傍晚
刘川开车至此,放下小珂,看小珂走进巷子,开车离去。
小珂又从巷口出来,眺望着刘川汽车的后尘。
刘川家傍晚
刘川走进家门,奶奶正坐在客厅看报,见孙子提着大包小包走进门来,便摘下老花镜看他。
刘川也看看奶奶,把东西脱手扔在地上,祖孙二人相顾无言。
奶奶终于开口问道:“真辞职啦?”
刘川家白天
刘川奶奶走到刘川房前,看看手表,抬手敲门。
奶奶:“刘川、刘川,几点了还不起床,快起来吃午饭,吃完了我跟你一起到公司去。”
刘川还在屋里蒙头大睡,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呆会儿再吃,我困着哪,我要睡觉。”
奶奶无可奈何,只好作罢,自语道:“睡!睡!再睡就该吃晚饭了!”
季文竹家傍晚
庞建东下班,来到航天桥季文竹租住的一间平房里,庞建东和在院里洗衣服的房东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季文竹的小屋。季文竹像是刚起,正在刷牙,庞建东从身后抱住了她:“几点了才起,想我了没有?”
季文竹:“我想吃饭了,我饿着呢。”
庞建东:“咱们今天自己做怎么样,我还没吃过你给我做的饭呢。你总得让我先检查检查你的手艺吧,不然娶了你天天没饭吃我可受不了。”
季文竹笑道:“我还想着你给我做呢,我看你比我还懒,嫁给你就像给一个大少爷当保姆了,我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庞建东:“你幸亏找了我,你要嫁给我们单位刘川,那真就是他们家的小保姆了。我们刘川才是个大少爷呢。”
季文竹饶有兴趣地:“刘川,哪个刘川?”
庞建东:“就是那天接你那个。”
季文竹:“你们俩关系不错吧,哎,过两天你过生日,叫他一块来怎么样?”
庞建东:“行啊。”
刘川家傍晚
奶奶再次来到刘川卧室的门口,敲门高叫:“刘川,吃晚饭啦,你还不起来!”
刘川把门打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餐厅走去,奶奶在身后叫他:“哎,你洗脸没有?”
刘川家白天
刘川仍然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守着电脑玩游戏。奶奶又在门外叫:“刘川,起床没有,你是不是连午饭都不吃啦!”
刘川家晚上
刘川家的小保姆敲着刘川的房门,叫道:“刘川,奶奶叫你别玩儿了,叫你过去吃晚饭。”
刘川家晚上
刘川终于走出自己的房间,走进餐厅,当他坐在餐桌前时,脸色都是绿的。
这天晚上坐在餐桌前的除了奶奶之外,还有万和公司的那位王律师。王律师看到刘川衣冠不整精神委靡的样子,关心地询问:“哟,刘川怎么了,气色这么难看?”
刘川说:“没事。”
奶奶说:“活该!”
刘川家晚上
吃完晚饭奶奶没让刘川再回自己的房间,她让刘川看了王律师拿来的几份文件。
王律师今晚是为刘家的万和公司变更工商登记的事宜而来,他对刘川奶奶说:“刘川父亲过世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在万和公司名下的资产,应当由刘川和您作为同一序列的法定继承人共同继承,继承后,由谁出任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也就是公司的董事长,得你们两位股东确认一下,我好尽早替你们到工商部门办理相应的手续。”
刘川和奶奶对视一眼,奶奶对律师说:“我老了,也于不了事了,董事长还是让刘川干吧,反正有你们帮他。”
刘川说:“王律师都说让您干了,您就别推我这儿来了。”
奶奶说:“你呀,就得让你挂上这份职,在其位谋其政,要不然你整天玩电脑你说你哪像个大人!”
律师见两人推让争执,便调停道:“这样吧,董事长呢,我看还是奶奶做,刘川呢,应该赶陕继任公司总裁的职务,可别贪玩了,你也不小了,应该收收心好好钻研一下企业管理,把你父亲留下来的万和公司,当个事业,把它做强做大!”
奶奶冲刘川说:“好,董事长我来干。刘川,王律师的话你听见没有,公司两三千人呢,你要把公司弄跨了大家吃什么去,你也该有点责任心了!听见没有!”
刘川不耐烦地白了奶奶一眼:“听见了。”
王律师眉头舒展开来,如释重负。
刘川家白天
王律师和刘川的奶奶都没料到,第二天刘川还是玩了一天电脑。刘川的奶奶傍晚时回到家里,一问小保姆,才知道刘川恶习未改。
奶奶:“刘川呢,今天是不是到公司去了?”
小保姆:“没有,今天他在房里一直没出来。”
奶奶:“没出来,干什么呢?”
小保姆:“玩电脑呢。”
奶奶满脸愠怒:“啊,又玩儿一天?”她怒冲冲跑到刘川房外,极其不满地大力敲门。
刘川家晚上
这天晚上,奶奶叫来了在公司主持日常工作的副总裁娄大鹏,然后把刘川从房间里喊到了摆好晚饭的餐桌前。刘川走进餐厅时娄大鹏正在向奶奶发着牢骚。
娄大鹏:“……公司现在里里外外靠我一个人撑着,我也不易。辛苦不说,主要我这权力也有限,很多事不办不是,办也不是,我也希望您或者刘川,你们赶陕代表刘家就任董事长职位,这样公司的重大事情我也知道找谁拍板了,下一步得马上充实经营班子,尽早任命公司总裁。总裁一定要找对公司情况比较了解,业务上又比较熟练的行家里手,万一用人不当,后果那是不堪设想。”
奶奶见刘川来了,马上就势接了娄大鹏的话头说道:“大鹏,我今天找你来就为这事。我和刘川商量了一下,董事长的职务就由我来当,刘川呢,就让他当公司的总裁。”
奶奶也许看到了,娄大鹏在听到奶奶自任董事长时恭敬地频频点头,但在听到将由刘川出任总裁时,竞意外地怔了片刻,随后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呆。他本来一直以为刘川父亲病故之后,董事长职务或由刘川或由刘川奶奶虚挂,而主理公司日常事务的总裁一职,非他本人莫属。
奶奶注意到娄大鹏的表情,所以用长者的慈祥,甚至还夹带了一丝托孤的凄凉,试图对其动之以情。她说:“大鹏,你这么多年跟着刘川他爸爸打天下,你的功劳我们全记着。刘川年纪小,很多方面都不懂,公司里的事,还得你教他。你是做叔叔的,可要好好支持后辈,也算他爸爸没白跟你朋友一场。”
娄大鹏强笑:“当然,当然。”
奶奶目光移向刘川,她笑着提示刘川:“刘川,你现在是万和公司的总裁了。我是万和的董事长,娄叔叔是万和的副总裁,你对我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吗?”
奶奶显然是希望刘川这时能说两句应景的话,至少谦虚两句,客套两句,但刘川没有。他压根没注意娄大鹏的表隋,在这个万和公司权力更替,改朝换代的时刻,他甚至都没有正正规规地坐下来,他从走进餐厅后就一直站在餐桌旁边,魂不守舍地等到奶奶和娄大鹏的对话稍停,就马上乘隙插入,急急地说了他自己的事情:“奶奶,今天我不在家吃饭了。今天我们同事过生日,晚上非让我过去玩。”
奶奶愣了,她愣了片刻突然当着娄大鹏的面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玩,你就知道玩!”
庞建东家晚上
因为庞建东父母都出差去了,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把朋友都召到家来。庞建东家地方不大,本不适合开这么大的生日Party,好在大家都是同窗多年的好友,挤在一起还显得亲热无间。除了和他一起分到天监的几个人外,还有分到北监和二监的同学。庞建东同桌的那个男生分到监狱管理局教育处去了,今天也拿着局机关干部的派头来了,虽然是庞建东的生日Party,但饭桌上就听这小子白话了。他口才好,尤其屋里有漂亮女孩的时候,更是滔}舀不绝,也不管是否盖住了寿星佬的风头。
屋里的漂亮女孩就是庞建东的女朋友,那张脸确实无愧于演员这个职业,怎么看也看不出缺点,粉白细嫩的面色让天花上的灯光都无意间明亮了许多,把庞建东眼角的每一道笑纹,都映衬得红光四射。那天晚上最让庞建东不满的就是局教育处的那位“同桌的你”,庞建东好几次恨不得生硬地让他打住:“你小子少说两句行是不行!”
季文竹那天晚上的眉目,其实并未随了这位“同桌”的长篇大论流波而去,她的关注似乎更多投向了恭陪末席默默倾听的刘川。刘川也是那天晚上干活最多的男士,当那帮小伙子在客厅里抽着烟陪季文竹高谈阔论的时候,只有刘川挤在厨房里帮小珂为大家准备饮食。吃完了饭小珂收拾桌子刘川在厨房里洗碗,其他男生在客厅里摆起了麻将,季文竹趁乱踱进了厨房。
刘川和季文竹有过一面之缘,但不知为什么比第一次见她更不自然。季文竹没帮刘川一起洗碗,只是靠在门边和他闲谈。
季文竹问刘川:“你在家吃完饭洗碗吗?”
刘川说:“上大学以前洗,家里明明有阿姨,可我奶奶还是老让我洗。”
季文竹问:“洗衣服吗?”
刘川说:“洗衣机洗。”
季文竹问:“收拾屋子吗?”
刘川说:“小时候奶奶让我拖过地。”
季文竹说:“我问现在。”
刘川说:“现在阿姨收拾屋子。”
季文竹问:“你自己的屋子谁收拾?”
刘川说:“阿姨收拾。”
季文竹问:“你奶奶不是管你挺严吗,为什么不让你自己收拾?”
刘川说:“让,我老是懒得收拾,我奶奶一看太脏了就让阿姨帮我收拾了。”
季文竹问:“那她还不骂你?”
刘川说:“骂。”
季文竹问:“骂你你怎么办?”
刘川说:“听着。”
季文竹问:“听完了改吗?”
刘川说:“看情况再说。”
他们聊着,小珂进来了,问刘川洗完了没有。刘川说差不多了。小珂看水池两边堆了好几摞碗碟,问刘川哪些是冲完了的,刘川看了半天一时搞混了,小珂说:“笨!”
那天男人们都喝了点酒,庞建东那位同桌一边搓麻一边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刘川犯人脱逃的事:“哎,你就是把犯人放跑的那个吧。上次我听说这事还以为是我们警校的同学呢,一问建东才知道你是公安大学的,你也是今年才分来的吧,也够背的……哎,你怎么又和啦!”
刘川跟这人不熟,脸上十分尴尬,屋里其他人也很尴尬。小珂留意着刘川的表情,岔开话题问刘川:“刘川,你什么时候走,我搭你车行吗?”
季文竹见话题涉及到刘川,便饶有兴趣地插嘴打听:“哟,你把犯人放跑啦,怎么跑的?”
刘川本来表隋就不自然,被季文竹插进来一问,更不自然了。他因为呆会儿还得开车所以没有喝酒,但那一刻脸上突然红得烫人。
庞建东马上替刘川圆场,岔开话题说:“刘川,你现在是老板了,听说万和娱乐城是你们家开的,什么时候请我们跳一回舞去?”
刘川说:“行啊。”
大家也就随着转过话头,半真半闹地说:“那我们可都去。”
刘川却极其认真,说:“行。”
季文竹说:“那我也去!”
庞建东注意到了,季文竹看刘川的眼神火辣辣的,他心里有点起疑。
庞建东家外晚上
那天的生日聚会结束时天色已晚,大家走出庞家,季文竹主动问刘川:“你开车来了吧,咱们顺路吗?”
季文竹的口气听上去无心随意,但这回庞建东不再给刘川机会,他马上插过来说:“文竹我送你回去,门口打个车很方便的。”
刘川对季文竹说:“还是建东送你吧,我送小珂。”
季文竹只好跟庞建东站在楼前,送大家走散,又目送刘川小珂一起上车离去。
路上晚上
在送季文竹的路上,两人开始都很沉默,后来庞建东主动地说起了刘川。
庞建东:“你知道刘川今天为什么不大吭声吗?”
季文竹:“为什么?”
庞建东:“他让我们那儿给辞退了。”
季文竹满脸惊讶:“辞退,为什么呀?”
庞建东沉默了一会儿,这沉默使问题显得有些严重:“他犯错误了。”
季文竹追问:“犯什么错误了,他真的把犯人放跑了吗?”
庞建东说:“对,他就是把犯人放跑了。”
季文竹有点不相信似的,还想从庞建东的表情上找到破绽: “真的假的?”
庞建东也转脸看她:“我骗你干吗!”
季文竹旺了半天,才问:“他和那犯人认识?”
庞建东说:“不认识,要认识就不是辞退的事了,就得判刑了。他押犯人粗心大意,犯人一跑,他又不敢去追。你别看刘川长得仪表堂堂高高大大,这种富人家出来的孩子,就是胆小,一碰上危险就往后缩。‘’
季文竹不再吭声,陷入思索。庞建东也猜不出她在思索什么,是对刘川彻底失望呢,还是对他更好奇了……
小珂家巷口晚上
刘川开车送小珂回家。在巷口停车后,小珂试探着问:“几点了,有没有兴趣上我们家坐坐。”
刘川:“你们家都有谁呀?”
小珂:“我爸,还有我妈。”
刘川:“那我就不去了。”
小珂:“怕什么,我爸我妈可好客呢。”
刘川:“下次吧,下次有空我再来。”
小珂:“那好吧,再见。”
刘川:“再见。”
小珂下了车,又嘱咐刘川:“哎,慢点开,注意安全。”
刘川:“啊。”
小珂说完,走进巷子,刘川开车走了,小珂又走出巷子,朝刘川远去的方向眺望。
小珂家晚上
小珂母亲送一位中年妇女和她的侄子出门,双方热情而又客气地分手告别。
小珂母亲:“你们不等啦,平时这时候小珂早到家了,估计路上又干别的去了,手机平时为了省钱也不开。等她什么时候没事了我带她上你们家去,你们搬家以后,我正好也想去认认门呢。”
中年妇女:“我们也是路过这儿,正好过来看看,小珂要是在呢,正好让他们俩互相见见面,我跟我们家这小子说过,小珂长得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他就老想过来看看。他现在提主管了,工资涨到两千一了,年底还有年终奖。现在的孩子都比咱们挣得多……”
小珂母亲一边和他们聊着,一边送他们向巷子外面走去。他们刚走,小珂正巧从另外一个路口出来,走进了家门。
小珂父亲见小珂进屋,马上说:“哎,你张阿姨带她侄子来看你来了,刚走,你去追还追得上。”
小珂:“张阿姨,她不是早搬走了吗。”
小珂父亲:“今天专门带他侄子来了,说让你见见。”
小珂:“我不见。我不早说过我不打算在外面找吗。”
小珂父亲:“那你们单位有没有合适的呀?”
小珂语迟半晌:“有个人,挺不错的。”
小珂父亲:“什么样的人呀,你们谈到什么份儿上了?”
小珂:“急什么,我都不急,慢慢再说呗。”
小珂父亲:“他喜欢你吗?”
小珂:“还可以吧,挺喜欢的。反正我心里有人了,你们就别为我操心了。”
小珂母亲恰巧回来,站在门口,和小珂父亲对视一眼,小珂又说:“以后你们别给我介绍了,反正介绍了我也不见。”
刘川家白天
刘川奶奶闯进刘川的卧室,硬把刘川从床上拽了起来。
奶奶:“刘川,你快起来,这都几点啦!你看看表你看看表!”
刘川还赖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我再睡会儿……”
奶奶不由分说一把掀了刘川的被子,刘川连忙起身想拉被子盖住自己半裸的身子,奶奶把被子索性全部抱在怀里,刘川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
刘川家外白天
刘川匆匆忙忙洗漱之后,让奶奶催着离开家门,由司机开车和奶奶一起坐车往位于西城的万和公司来了。
万和公司白天
万和公司就设在万和城的顶楼,万和城是一幢万余平米的单体建筑,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就设在顶层朝南的一个大房间里。自从刘川的老爸去世以后,娄大鹏就搬进了这间房子,用代理总裁的身份向万和公司数千名职工发号施令。在前一天晚上奶奶宣布刘川接任万和总裁职务之后,娄大鹏至今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当奶奶带着刘川走进这间办公室时,娄大鹏虽然毕恭毕敬地起身相迎,但最后还是习惯地将祖孙二人安顿在大班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而他自己,则依然坐进了万和总裁的大班椅里,而且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地问道:“今天过来……有事?”
奶奶笑笑,说:“啊,刘川也该来上班了,我带他来看看地方。这就是他的办公室吧。刘川,”奶奶指指娄大鹏坐的椅子,说,“你以后就坐那儿。”
娄大鹏这才醒过味来,眉高眼低地赶紧站起来,一通往里请刘川:“对对对,刘川,你爸爸过去就坐在这里,现在传给你坐。这是咱们万和的帅位,你不在我是临时代替,帅位一天不可空缺呀。这些天我也是累死了,你来得正好,我也该好好透口气歇一阵了。”
娄大鹏把刘川拉到总裁的大班椅上坐下,又把台面上一大堆文件往他眼前一推,接着说道:“这些天日常经营的一般性文件我都签了,这儿还有一大堆必须呈报公司法人代表签字的,现在你既然就位了,就由你报给你奶奶吧。你奶奶现在是董事长了,这些文件她签了字才能算数。”
刘川随手翻了一下那堆文件,皱着眉头叨咕一句:“这都是什么呀。”他抬头向对面沙发上的奶奶望去,那目光与其说是求助,不如说是推诿。
“奶奶,还是你看吧,这些都是得由你签字呢。”
奶奶当然老练一些,不慌不忙地对娄大鹏说道:“拿来吧,都是什么,我来签。”
于是娄大鹏又把那一摞文件从刘川眼前拿开,送到沙发那边去了。刘川就坐在大班椅上,眼睛看着娄大鹏一份文件一份文件地讲给奶奶听,心里却不知飘移到哪里去想别的。
沙发那边,娄大鹏边说奶奶边签,签到最后一份文件,奶奶吃惊地说了声:“七千万,这是什么?”
见奶奶惊疑没有落笔,娄大鹏向奶奶解释道:“这是一份银行贷款的抵押函,是咱们替这家华丰实业公司向银行提供的,这家华丰公司很有实力,最近向国家争取到了一个很好的项目,这个项目的贷款银行要求提供同额抵押,好多家公司都在争取参与呢。因为华丰的老板是咱们万和娱乐城的熟客,和刘川他爸和我交情都不错,所以才把这个稳赚一笔抵押费的好事给我们做。”
奶奶听娄大鹏说得丝丝人扣,在情在理,看看那份担保文件,也做得干干净净正正规规,只是上面的数额让她心里没底:“抵押七千万,这么大一笔钱,咱们抵押得了吗?”
娄大鹏说:“咱们万和总资产有一亿两千万呢,净资产也超过了百分之五十,给一笔七千万的贷款做抵押,应该没问题。而且这七千万也不是咱们借,是华丰公司借,咱们也就是用抵押这种方式,替华丰的尹老板向银行担保一下。”
奶奶还是没签:“这数太大了,回头我再想想吧……”
娄大鹏只好点头:“也好,回头我让华丰实业的尹老板来和您见个面,您有不明白的可以让他当面给您解释。”
奶奶说:“也好。”
他们好不容易把文件处理完了,娄大鹏又问奶奶还有什么交待,奶奶为树刘川权威,特意说道:“大鹏,现在刘川是总裁了,你问他吧。”说完还用鼓励的目光支援刘川。
娄大鹏的面孔只好对正刘川,半笑不笑地问道:“刘川,你看你还有什么交待?”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刘川继位总裁后做出的第—个“交待”,听口气竟然像是一个请示,他竟然向他的副手娄大鹏问道:“娄叔叔,我想请我的一些朋友来娱乐城跳跳舞,可能我们还要在这儿吃一顿自助餐,您说行吗?”
奶奶皱皱眉,有点恨铁不成钢似的。娄大鹏却暗暗一笑:“行啊。吃自助餐多没意思,我给你们定个大包间,正正规规地吃一顿好的,你们多少人?”
刘川家白天
门铃响时,刘川正在接庞建东打来的一个电话。
刘川:“建东啊,怎么了,你今天不来跳舞啦?这不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吗……你加班呀,那没辙了,那以后吧……好,好,再见。”
刘川一边接电话一边拉开房门,来访的竟是小珂。
刘川惊奇地:“小珂。”
小珂:“我给你奶奶送药来了,上次你奶奶说她腿老麻,我妈让我送一个偏方来。”
刘川请小珂进屋,小珂见到刘川奶奶,过去寒暄:“奶奶,上次我跟您说的那偏方,我妈找到了,让我给您送来。”
奶奶看上去很喜欢小珂,拉着她往里面走,“你今天不上班啊,还专门跑一趟……”
小珂:“今天是星期六,我休息,呆会儿不是跟刘川一块去跳舞吗,我正好搭刘川的车……”
刘川这时已踱到一边拨打季文竹的电话去了,小珂有心,她隐隐能听见刘川和季文竹的通话声。
刘川:“文竹吗,我是刘川,庞建东今天要加班可能不来了,那你还来吗?……你要来我可以去接你。好,你还在航天桥吧?”
小珂一边应付着刘川奶奶,一边哨悄留意着刘川的电话……
航天桥黄昏
小珂搭着刘川的车子,跟他一块儿来接季文竹。他们的车子停在航天桥附近一个小巷的巷口,小珂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看着刘川从巷口里接了季文竹,向车子这边走来,她拨了庞建东的手机。
小珂:“建东,我是小珂,你今天不来跳舞啦。你加什么班呀?……那个事呀,那个事什么时候办不行,你请假过来吧,今天季文竹也来。我不骗你,我和刘川到航天桥这边接她来了……”
刘川替季文竹拉开汽车的前门时,小珂恰巧通完了电话。
万和娱乐城外晚上
刘川驾车载着季文竹和小珂来到娱乐城的大门口,他们刚刚走下汽车,就看见了庞建东已经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有几分不快地看着他们。
刘川和季文竹都有些意外和尴尬,小珂却热隋地上去与庞建东寒暄:“建东,你来啦?”
万和娱乐城晚上
好在,那天晚上刘川作为主人,主要是照顾大家吃好玩好,并没有过分僭越向季文竹献媚,跳舞也主要是和大伙一块疯狂蹦迪,在漫舞时间也未主动邀请季文竹共舞。那天骚扰季文竹的倒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是娄大鹏领过来的,先是坐在后面看演出,到了慢舞时间,娄大鹏就过来找刘川。
娄大鹏:“哎,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叫什么呀,是你们一起的吧。”
刘川说:“是啊,干吗?”
娄大鹏说:“咱们公司有—个重要客户,那个尹老板,想请这个女孩跳个舞,你看行吗?”
刘川说:“应该可以吧,你叫那人自己去请不就得了。”
娄大鹏说:“她是你的客人,还是你去说比较好吧,要不女孩该觉得人家想要干吗似的,万一回绝人家,那还不伤人面子吗。”
刘川说:“那好吧,我帮你问问。”
因为要替别人邀请,刘川那天晚上才第一次主动走到季文竹面前,和她说了有人请她跳舞的事情。
季文竹问:“谁要请我?”
刘川说:“是我爸公司一个客户。”
季文竹想了想,显然是为了表示给刘川面子,说:“是你们的客户呀,那就跳吧。”
于是就跳了。
季文竹不愧是个演员,那舞跳得确实好看,加上那个尹老板也是个中高手,步伐手势牵引得法,让季文竹把一身舞技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家都围在边上欣赏,笑容中全是赞叹。惟有庞建东板着脸一点不笑。一曲舞毕,一曲又起,季文竹礼貌地甩了尹老板,径直走到刘川面前,把他邀下舞池。和那尹老板相比,尽管刘川技不如人,但他年轻,挺拔,身材好,和季文竹青春搭配,也能舞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感,看得周围无数眼球流波飞转,看得庞建东脸色更加难看。
曲终人散,主持人重新登场,贫嘴饶舌地把这对男女的舞姿夸奖一番,才介绍下面的节目。季文竹跳得脸红冒汗,大声叫着让刘川给她去找水喝。刘川就去找水,这时庞建东走过来质问刘川。
庞建东:“刚才那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呀,你干吗让文竹跟他跳舞?”
刘川说:“噢,那是我们公司一个客户,我也不怎么认识。”
庞建东说:“不认识干吗非让文竹跟他跳舞,你不会是把我女朋友当成你们公司的公关小姐了吧。”
刘川一怔,说:“谁呀!”
这时季文竹走过来问他们:“你们说什么呢?”
刘川没答话。季文竹疑惑地看刘川,庞建东悻悻然拉着季文竹,说:“走,我陪你拿饮料去。”
他们走了。刘川还。旺在原地。这时台上一个歌手用沙哑的声音开始低声吟唱,不少男女在歌声中再次离座,相拥着走进舞池。小珂上来请刘川跳舞,她说:“刘川咱俩跳一个行吗,你跳得真好,你教教我吧……”
可这时刘川耳朵里嗡嗡作响,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红着脸转身走出舞厅,把万分尴尬的小珂抛在身后。
万和娱乐城夜
夜总会里狂欢已散,人去屋空,只有零星灯光残留在某个角落,与躺在沙发里独自沉思的刘川,同样寂寞。在这夜深人静之际,刘川的手机竟然响了。
刘川接了手机,里面传来季文竹的声音:“刘川吗,是我,你们今天怎么了,因为什么不高兴了?”
刘川明知故问:“没有啊,我跟谁不高兴了?”
季文竹家夜
季文竹说:“你是不是和建东吵嘴了?”
刘川依然扛着,说:“没有啊,建东说我们吵嘴了吗?”
季文竹说:“没劲,吵就吵了呗,你没必要瞒我!”
刘川不吭声了。
季文竹说:“因为什么呀,是因为我吗?”
刘川说:“不是。”
季文竹说:“真不是?”
刘川嘴硬道:“我不会为了女人跟哥们儿吵嘴的。”
季文竹针锋相对:“为女人不值得,是吗?”
万和娱乐城夜
刘川被噎了—会儿,说:“那倒不是,为女人闹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没什么出息。”
季文竹也沉默了一会儿,说:“所以做女的就是倒霉。男人个个嘴里吹捧女人,说到底还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刘川犟嘴道:“谁说的,我就特别尊重女的。”
季文竹问:“那你尊重我?”
刘川说:“当然尊重。”
季文竹说:“那我问你,要是我求你帮忙,你肯帮吗?”
刘川说:“那要看帮什么忙了,体力活绝对没问题。”
季文竹问:“我明天搬家,需要个劳力,你来吗?”
刘川说:“没问题,我可以从我们公司找几个壮劳力来,明天什么时候?”
季文竹说:“我找的是你,又没找你们公司。搬家的劳力我已经找了搬家公司,我是请你帮我收拾收拾。”
刘川顿了一下,故意问:“你怎么不找庞建东啊,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季文竹绕着说:“男朋友?我的男朋友多着呢,你不也是吗。”
“我?我和庞建东可不一样……”
“对,没有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完全一样。可一样不一样和请你帮忙搬家有什么关系吗?”
刘川沉默了,少顷,他应了一声:“啊,没什么关系。”
也许他觉得继续绕来绕去地斗嘴已没有太大意义,他和电话那头的女孩,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明白他们各自说的,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航天桥季文竹住处白天
虽然季文竹仅仅在北京住了一年,可身边的家具用具居然多得拉了满满一车。刘川帮季文竹收拾打包,忙碌了整整四个小时,下午快三点了那辆满载的卡车才从航天桥季文竹的住处出发,向城东酒仙桥的方向驶去。
监狱外路上黄昏
季文竹也许忽略了庞建东这个星期是上正常班的,五点半钟庞建东走出监狱大门,他乘公交车走京开高速很快进入三环主路。
航天桥黄昏
当庞建东到达航天桥季文竹租住的那个小院的时候,却发现季文竹的房间已是人去屋空。他打季文竹的手机,手机通了却始终无人接听,经向院里房东打听,才知道季文竹今天下午搬到酒仙桥去了。这让庞建东感到特别疑惑和失落。他向那老太太打听了季文竹的新地址,打了辆出租向酒仙桥赶去。
酒仙桥季文竹家傍晚
当庞建东终于找到季文竹的新家时,刺痛他的就不仅仅是那份其实并不足道的失落,而是一股恶胆旁生的怒火。因为他最先看到的,是停在那幢居民楼下的那辆崭新的沃尔沃轿车。
他两腿麻木地走上楼去,四楼靠右手的一扇门没关,里边的一男一女一边搬动家具,一边商量着室内的布局。庞建东走向前去,站在那间两房一厅的单元门口,看着季文竹和刘川正往一面肮脏的墙壁前使劲挪动着一个书柜。季文竹突然看见他了,目光怔怔地停了动作。刘川先是催她使劲,继而也循着她的目光回头,当然,他也和她一样,看见了门口庞建东那张发青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