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续在西厢房住了三夜之后,程少伯回到韩玉茑的东厢房来住。

韩玉茑打趣说:“程大帅征西回来了?这次是班师还朝哇,还是搬兵求救来了?”

程少伯就说:“既非班师还朝,也非搬兵求救。”

韩玉茑问:“那你干什么来了?”

程少伯端着腔调说:“本帅又征东来了。”

韩玉茑笑弯了腰,揶揄说:“看看你的小脸儿吧,蜡黄蜡黄的,这个蜜月下来是不是累坏了呀?”

程少伯就将韩玉茑拦腰抱住,顺势往炕上一倒,两个人便滚上了炕,程少伯一跃把韩玉茑压在下面。

韩玉茑说:“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

程少伯就去解韩玉茑的裤腰带,韩玉茑用手拨开程少伯的手说:“算了吧,别再逞能了,今天你老老实实歇歇吧——等着,我去给你取好东西来。”说完就去了上屋,少顷,又转回来,手中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问程少伯:“猜一猜,是什么好东西?”

程少伯用碗里的汤匙拨弄拨弄说:“鹿鞭壮阳汤。没错儿吧?”

“看起来,你还挺清醒的嘛。”韩玉茑说,“怎么样,这救兵用得着吧?”

“照什么配方做的?”程少伯端起碗大口吃喝着问。

“我从你师父给你的《药膳秘方》中抄的——你看。”说着,从衣兜里取出张纸,递给程少伯。

程少伯展开一看,字迹虽很稚气,抄得却很工整。

鹿鞭壮阳汤

鹿鞭两条,狗肾二两,枸杞子三钱,菟丝子六钱,巴戟二钱,猪肘肉一斤六两,肥母鸡肉一斤六两,绍酒一两,胡椒、花椒适量,生姜、葱白适量……

程少伯看完药方说:“很好,不过宫中的鹿鞭壮阳汤里还要再加一味山药。要是鲜的,直接洗净切成片儿;要是干的,先泡软洗净再切成块儿,加这味山药主要是补力气。”

“好哇,再做时我就给你加山药。”韩玉茑说,“再好好补补你的力气。”

程少伯三下五除二,一碗鹿鞭壮阳汤就吞个精光。这种药膳,他太熟悉了,不单光绪皇帝常喝,连慈禧太后也常要,只不过鹿鞭换成鹿胎而已。

“行了,程大帅。”韩玉茑接过空碗放在一边,又帮程少伯擦了把汗,调侃说:“救兵都进到肚里了,好好躺下养神儿吧,今天本东宫给你放假一天,明天再放假一天,后天再放假一天,让你好好养养兵,大后天又要去征西了!”

“你光养兵,什么时候用兵啊?”程少伯斜倚在炕枕上,嘻嘻哈哈挑逗说。

韩玉茑的眼皮垂了下去,叹口气说:“咳,先可着她吧,她守了半年活寡了,也挺苦的。”

程少伯心里很感激韩玉茑的通情达理,嘴上却依然开着玩笑:“那你听她叫床,心里不着急?”

“我把耳朵堵上。”

“心里不想?”

“想!我想小时候看公鸡给母鸡踩蛋的情景。心里就唱,大公鸡,喔喔啼,韩玉茑,不着急,踩完她的该我的。”韩玉茑话虽然还充满顽皮,可声音却颤出了哭音儿。

“怎么了?”程少伯急问。

韩玉茑把身子背转过去。

“要不,我去西厢房的时候,给你放假,你想哪个相好的,就去找哪个相好的!”程少伯有意要把韩玉茑逗笑。

“气死我了!”韩玉茑忽然大叫着转回身,一头朝程少伯撞来,程少伯见状急躲,韩玉茑紧追不舍,嘴里念念有词:“人家好心成全你,你还拿这种话埋汰人!”最后,将程少伯逼在墙角儿,便扑进程少伯怀中低泣起来。

程少伯知道韩玉茑内心的苦涩总是要发泄的,便把她轻轻揽在怀里,用面颊去轻轻摩擦她的脸,嘴里说:“玉茑,你的心思我明白,你能委屈自己成全若菡,不光我,她心里也很感激你。你放心,我们俩都会对得起你的,会感激你一辈子,要是说话不算话,我……”程少伯还要往下说,嘴却被韩玉茑的手堵住了。

“谁让你起誓了?”韩玉茑嗔笑着道,“人家不看透你是有情有义的人,还不嫁给你哩。”

“好!”程少伯由衷感谢韩玉茑的真情,急忙表白说,“就冲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决不辜负你,要不然……”

“怎么又来了!”韩玉茑又用手捂住程少伯的嘴,“看我不把你的嘴堵上。”说完,红润的樱唇把程少伯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正在这时,忽听院外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就听门房里传来秦诚的嚷声:“大少爷,快!何守尉受伤了!”

程少伯赶紧穿鞋下地,赶到门房,只见岳父何暮桥全副武装横卧在一块门板上,满脸血迹斑斑,胸前血肉模糊,完全不省人事。

随从人员说方才在药王庙前,何守尉与国骁骑校及赵义卓三人话不投机,互相开枪。赵义卓受伤撤上山去,国骁骑校去追赵义卓,让把何大人送这里来抢救。

程少伯急忙让人将岳父抬到回春堂内,让韩玉茑与闻讯赶来的何若菡快给何暮桥用烫热的白酒灌服专治红伤的醒魂丹,让秦嫂快烧开水,准备盐水,让叔父准备蜂胶、快刀和剪子、棉花、白布等。吩咐完这一切后,自己才俯下身仔细给岳父诊脉,可手刚一触脉,心头顿时大惊——脉象已死,断无再救活之可能,便改将醒魂丹碾成碎末儿,徐徐吹送进何暮桥的鼻孔。

程少伯再抚何暮桥之脉,许久仍无反应,便又从往诊箱中取出银针数枚,在两耳上方率谷穴、头顶的百合穴、脸上的印堂穴和人中穴等各入一针,并要了白酒朝何暮桥脸上喷了数口,再去抚脉,渐有了回光返照之象。果然,又过了少顷,何暮桥鼻翼抽动,接着便睁开眼睛。

何若菡先上前喊了一声:“爸爸!”

何暮桥认出了何若菡,眼里一亮,嘴角连张几张,轻声吐出个模糊的“国”字。

“什么?您想说什么?”何若菡又问。

“国、国……”何暮桥这次说清了“国”字,但却无力再说出下面的内容。

“国燕雄?”程少伯立即想到岳父的这位部下。

何暮桥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有话告诉国燕雄吗?”程少伯问。

何暮桥似乎又想点头儿,可似乎又想摇头儿,但最后却将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