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探视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正在离开时,麻烦又发生了。冷薇的手死死地抠在儿子身上,怎么也掰不开。老太太让陈步森来帮忙,他哆嗦着,惊异于这个女人抱着儿子的手竟如此有劲儿,像铸铁一样紧紧地抠在儿子身上,淘淘大声喊疼,但陈步森不敢使劲儿。冷薇的举动震撼了他。他放弃了。医生和护士过来帮忙,才好不容易把冷薇的手扒下来。冷薇喘着粗气,突然对陈步森说,我相信你是好人了,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帮凶,你疼淘淘,我谢谢你。下周你要再来看我。我等着你。可是,你要小心这个女人。她指着自己的母亲,说,她抢走我的儿子。

当淘淘走出门时,冷薇发出撕心裂肺的号叫,披头散发在地上翻滚,不停地叫着淘淘的名字。老太太一边流泪一边拉着淘淘快跑。陈步森也跟着走出医院的病房大楼。

从精神病院回来的一整个下午,陈步森的心情都很糟。他跟蛇子到刘春红的酒巴混了一整夜,喝酒和跳舞。刘春红对他没有上一次那样热情,但陪他跳了好几支舞。他喝了好多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刘春红床上。他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事儿。不过看样子和刘春红睡了一觉,因为这娘们现在就光着身子躺在他身边。陈步森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冷薇抱着儿子号叫的画面老出现在陈步森眼前,让陈步森产生了一种深达心底的难过。这种难过竟然让他油然而生一种对那个叫冷薇的女人深切的爱怜感。陈步森知道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但现在它很真实地涌上来,以至于让他觉得和刘春红作了一爱,竟有点对不起冷薇的感觉。他踹了一脚熟睡着的刘春红,下床穿了衣服,飞快地离开了酒巴。

陈步森戴着墨镜坐在大街的防护栏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现在,我要到哪里去?他第一次好像完全失去了方向。就从某个瞬间开始,陈步森对过去熟悉的一切慢慢失去了兴趣:喝酒,泡吧,女人……包括钱。现在,他连歌都唱不出来。陈步森大口大口吞咽着大街上污浊的空气,觉得喧嚣声越来越大,但越来越混乱,最后变成一种奇怪的天地间的大合唱,从天上倾压下来,彻底湮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