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主任,你看,陆大夫说话了!"一直守在病床边的姜亚芬轻声叫了起来。
眼科主任孙逸民正在翻阅陆文婷的病历,"心肌梗塞"四个字把他吓住了。他显得心事重重,摇了摇苍白的头,推了推架在高鼻梁上的黑边眼镜,不由联想到在他这个科里,四十岁左右的大夫患冠心病的已经不是一个了。陆文婷大夫才四十二岁,自称没病没灾,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心脏不好,怎么突然心肌梗塞?这多么出人意料,又是多么可怕啊!
听到姜亚芬的喊声,孙主任转过高大的、有些驼背的身躯,俯视着面色苍白的陆文婷大夫,只见她双目紧闭,鼻息微弱,干裂的唇动了一下,闭上了,又歙动了一下。
"陆大夫!"孙逸民轻轻地喊了一声。
陆文婷又一动不动了。她那瘦削的浮肿的脸上没有一点反应。
"陆大夫!文婷!"姜亚芬低声唤着。
陆文婷依旧没有反应。
孙逸民抬头望着阴森森竖在墙角的氧气筒,又盯着床头的心电监视仪。当他看到示波器的荧光屏上心动电描图闪现着有规律的QRS波时,才稍许放心。他又扭过头看了看病人,挥了挥手说:
"快去叫她爱人来!"
一个中等身材,面目英俊,有些秃顶的四十多岁的男同志跑了进来。他是陆文婷的爱人傅家杰。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守在床边,没有合过眼,刚才孙主任来,劝他到病房外边的长椅上去歇一会儿,他才勉强离开。
这时,孙逸民忙闪开床头的位置,傅家杰过来,俯身在陆文婷的枕边,紧张地盯着这张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又变得那么陌生的白纸一样的脸。
陆文婷的嘴唇又微微动了一下。这无声的语言,没有任何人能听懂,只有她的爱人明白了:
"快拿水来!她说她渴!"
姜亚芬赶忙递过床头柜上的小瓷壶。傅家杰接过来,小心地绕过输氧的橡皮管,把壶嘴挨在那像两片枯叶似的唇边,一滴一滴的清水流进了这垂危病人的口中。
"文婷,文婷!"
傅家杰喊着,他的手抖着,瓷壶里的水珠滴到了那雪一般惨白的脸上,她似乎又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