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洋李冰洋,逃跑到大荒洼子里了。李家兄弟这次逃跑,全怪牛大个。本来牛大个立了大功,不是他举报,贫农团还从李家挖不出那么多东西。所以在分胜利果实时,多分给他一份。牛大个也有些得意,见人就说:
"翻身,翻身也得摸底细;不摸底细,照样分不了东西!"
由于他现在成了公开的贫农团团员,他当初的举报也就不成其为秘密。李清洋李冰洋也知道,是牛大个举报了他们,贫农团才知道他们夜里在秘密埋东西,才对他们斗争这么狠,才打死了他们的叔父李文武。两个人后悔不叠:
"原来看着牛大个是个老实人,谁知养了他这么多年,养了个汉奸!"
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以前牛大个是长工,他们是主人,他们什么时候想捺倒牛大个当马骑,就什么时候捺倒;现在牛大个翻身,他们成了被打倒对象。虽然现在对牛大个恨之入骨,但见了牛大个还得笑着脸叫"大叔",不然谁知牛大个又会去举报什么?牛大个一举报,赖和尚就到,就会在夜里吊打他们。牛大个虽然成了贫农团团员,但因为他是长工,在本村没家,晚上还住在李家。无非过去他住南小院的马棚,现在马棚归李家十几口子住,他搬到了正房。晚上他一回来,脚步一响,李家十几口子全在马棚里打哆嗦,不知道牛大个今天又出去活动些什么。其实他们不知道,牛大个心时也不是味道。是他举报了李家,李家十几口子才这么惨,过去毕竟在一起呆了二十多年,人都很熟,现在人家遭了难,自己又落井下石,弄得人家娘儿们小孩没个躲处,这事干得不算漂亮。特别是有一天做梦,他梦见了死去的老掌柜李文武,两个人一块套车去看李家的闺女。后来大车陷到一条泥沟里,怎么也拉不出来,这时李文武说:
"大个,我也变个马,到前面去拉套吧!"
接着李文武就变成个马,到前边去拉套。一觉醒来,牛大个心里很不是滋味。老掌柜生前对自己不错呀!自己却举报了他们,落得老掌柜被一手榴弹砸死,死后又被野狗撕吃,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落下。
但牛大个心里不是味道,也就是在李家。出了李家,到了贫农团,看到大家翻身欢天喜地的,特别是上次开斗争会听人控诉李家的罪恶和血债,又觉得李家可恶,该举报他们。这时又为自己的举报得意。所以在分斗争果实时,工作员老范领他在场子里转,让他看果实齐了没有,他又举报了一项金镏子。但晚上拿着胜利果实回到了家,听到南小院马棚里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啜泣声,他又有些后悔,人家人都死了,剩下一堆娘儿们小孩,山穷水尽了,自己何必还要举报金镏子呢?何况人家到底有没有金镏子,自己也没亲眼见到,只是听说,比不得上次秘密埋东西,所以心里又不是味道。原来准备今天晚上将分来的猪肉剁剁包饺子,现在也没心包了。接着他想到南小院马棚去一趟,亲自问一下李清洋李冰洋,问一下他们还有没有金镏子,如果有呢,就劝他们老实交待,如果真没有呢,就是自己举报错了,赶忙去找赖和尚说明情况,免得晚上他们再审问吊打他们。他们在那边吊打抽人,牛大个在这边睡觉,如果真是冤枉了他们,岂不坏了良心?想到这里,牛大个便起身去了南小院。进了马棚,李家大小十几口子全在一堆麦秸上蜷缩着。过去给牲口炒料的一口大锅里,熬了一大锅稀粥,全家都在蜷着身子在麦秸上狼狈地喝稀粥。见牛大个进来,全家人都吓了一跳,连正在哭泣的十几天的小孙子,也闻到空气突然不哭了。李清洋李冰洋见牛大个进来,也心里一颤。本来他们没喝稀粥,被赖和尚吊打过一夜,身子全烂了,在发高烧,躺在麦秸上喊"哎哟",现在慌忙停止"哎哟",从麦秸上滚爬起来,喊了一声"大叔!"低头顺手站到牛大个面前。牛大个心里倒有些不忍,说:
"你们躺着吧,你们躺着吧!"
接着又说:
"我是来问问你们,家里还藏没藏着金镏子?"
李清洋、李冰洋说:
"大叔,家里已经挖地三尺,哪里还有金镏子?已经让吊打成这样,要有金镏子,我们不早交待了吗?"
接着两人又跪到了牛大个面前:
"大叔,现在我们连个亲人也没有了,还要多亏大叔照应!"
牛大个一见这个,慌忙往外跑,边跑边说:
"快别这样,快别这样。我也就是问问,害怕一会儿赖和尚又来审问你们!"
牛大个跑出南小院,也没弄清李家到底有没有金镏子。但他后悔自己今天的举报。不管有没有金镏子,人家身子已经被打烂了,晚上赖和尚来了怎么办?想到这里,牛大个出门向赖和尚家走去,他想去劝劝赖和尚,今天晚上就别审问了。到了赖和尚家,正好赖和尚喝醉了。牛大个想反正他今天喝醉了,没法审问了,也就放心回来睡觉了。
但李清洋李冰洋不知道赖和尚喝醉了,还以为停一会赖和尚就要来审问。一想到又要挨审问,两个人都头皮发麻。李清洋说:
"原以为打咱一回就结束了,谁知道没完没了。扫地出门,又挖地三尺;挖地三尺,又说有金镏子;弄完金镏子,说不定又说有金元宝,这弄到哪里是个头儿?"
李冰洋说:
"我是再受不了了!再用皮鞭抽我一夜,我也成了咱大叔,被人家扔到野地里喂狗了。哥,事到如今,咱们赶紧逃跑吧!"
一提起"咱大叔",大家都不寒而栗,于是大家都同意逃跑。李清洋说:
"咱们跑了,剩下些娘儿们小孩怎么办?"
李家少奶奶说:
"你们跑你们的,你们是正主,他们的毒气在你们身上。你们跑了,想来他们也不会对我们娘儿们小孩怎么样!"
李小武的老婆周玉枝也点头同意。又对李清洋说:
"你们跑到大荒洼,见到小武,让他赶紧来接我们母子,再也受不了了!"
接着又捂着嘴哽咽起来。
于是大家简单给他俩收拾一下,两人就翻墙头逃跑了,临别之时,自然又有一番悲伤。但大家都抑住哭声,怕正房的牛大个听到。其实牛大个早已经睡着了,哪里知道他们的逃跑?直到第二天凌晨赖和尚酒醒,带民兵来审讯,大家才发觉地主李清洋、李冰洋不见了。
李清洋李冰洋踏着冰雪走了一夜。由于身上有伤,走了一夜,才走了三十里。天一明,两个人就不敢走了,躲到一个干河套里。饿了就从包袱里掏出些锅饼吃吃。到了晚上,两人又继续走,到了天明,终于到了大荒洼。
大荒洼是一片沼泽和草地,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过去人称"小梁山",是强盗出没的地方。路小秃带着一帮小土匪,就曾在这里驻扎过。到了秋天,这里蒿草和芦苇长得一人深,弄不好一脚踏错,就会踏到沼泽里。兔子、狐狸、狼,经常出没在草丛和芦苇中。土匪们闲时练枪法,就来撵兔子和狐狸打。后来兔子狐狸都逃到别处了,这里就没有兔子和狐狸了。土匪们在这里住宿,不盖房子,都是搭的土趴子。即砍些树木,割些蒿草和芦苇,搭成窝棚。由于窝棚藏在芦苇中,外边不易发现。窝棚外边看东一块西一块,一块短一块长,不象样子,里边地方却很大。由于四周都是蒿草,比房子还暖和。冬天再生一堆树墩火,一点不冷。只是这里不长庄稼,也没人烟,吃喝成问题,这就靠土匪们夜里出大荒洼下到各村抢。日本鬼子来之前,这里住过好几拨土匪,之间常闹意见,发生火并。外边一听到大荒洼子里响起枪声,就知道是土匪打架。时至如今,共产党解放了这块土地。大军一到,土匪们都作鸟兽散。路小秃的一支队伍,也是这时被打散的。路小秃就回了村。大荒洼里从此没了人。等到李小武领着一支溃军四处奔逃,没有落脚处,就溜到这个过去土匪出没的地方,暂住下来。但这时李小武手下的弟兄只剩下二十多个。大荒洼住的地方倒现成,过去土匪们留的到处都是窝棚,只是吃喝成问题。四周还有共产党的正规部队,不敢夜里下村去抢老百姓。何况李小武也不甘心沦为土匪,像土匪一样去抢人。于是又有一些弟兄熬不过这苦日子,夜里偷偷溜走了。剩下的铁杆跟李小武的,也就十来个人。李小武原来是一介书生,后来投笔从军,原来是想一步步上去,施展自己的宏图,没想到军容整齐的国军,最终被一些浑身滚满虱子的土八路给打败了,他也落到这步田地。对于目前的处境,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出路只有两个:一、甘认失败,投降共产党。可他总是不甘心,同时担心投降共产党以后自己会落个什么下场;二、负隅顽抗,一直跟共产党干到底。可他也明白,国军已经败退到长江之南,这里光靠他这十来个人,也顽抗不出个什么名堂,最后还是死路一条。所以他左思右想,一直心情不好。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个担心,他把怀孕的妻子秘密送回村生孩子,现在不知生了没有;家里村子正在土改,不知共产党会对家里怎么样。有时他一想一天,一天一声不响。害得护兵吴班长劝他:
"连长,你瞎想什么,再想也没用,咱们现在是活一天算一天!"
李小武一想吴班长的话也对,可不是活一天算一天。想到这里,心里倒有些宽松。有时白天太阳好,他就从窝棚里走出来,躺在芦苇上晒太阳。有时也翻看些闲书度日。但他没有放松警惕,经常转移宿营地。好在土匪留下的窝棚多,随便到哪里都有住处。剩下的十来个人,以前不是李小武的护兵,就是他手下的班排长,对他都很忠心。他也很关心部下,上次秘密回家从家里带来的一条虎皮褥子,就送给了上次战斗中打坏了腰了倪排长。大家日子苦倒苦,但很齐心,在一起倒融洽。这一支国民党的溃败流窜部队,就暂时在这大荒洼子里游荡。
也算李清洋李冰洋运气好,他们摸到大荒洼,只向前摸了十来里,正好与正在转移营地的李小武部队相逢上。如果不是碰巧相逢,大荒洼这么大,方圆几十里,哪里找得着?李小武的部队先看到他们,还以为是解放军的侦察兵,急忙隐蔽起来。李清洋李冰洋还在躲躲闪闪往芦苇里摸,已经被人从后边扑翻反绑上了。等吴班长等人把地上的两人解到李小武面前,李小武倒惊叫一声:
"咦,这不是清洋和冰洋吗?"
李清洋李冰洋见到是李小武,只叫了一声"小武哥",就立即晕了过去。李小武的部队把他们抬到窝棚,怎么叫他们,都叫不醒。摸了摸头,发高烧,解开衣裳,遍体鳞伤。李小武马上皱着眉说:
"不好不好,家里肯定出了大事!"
接着围着李肖洋李冰洋乱转。好在吴班长他们身边带的还有一个药箱。让两人服了药,身上搽了药。折腾到晚上,李冰洋仍在昏迷,李清洋醒了。他醒来以后,在松明下看到李小武,"哇"地一声哭了。这时李小武倒镇静,说:
"不要哭,不要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李清洋才停止哭泣,把家里的情况从头到尾向李小武说了。怎么开斗争会,怎么扫地出门,李文武怎么被手榴弹砸死,死后怎么被野狗撕吃,怎么挖地三尺,怎么把一家十几口子赶到南小院马棚里,嫂子周玉枝怎么生孩子,十几天的孩子也差点被人折腾死,他们又怎么被人吊打,最后又怎么出逃……李小武越听脸越白,最后竟说:
"照你这么说,咱家十几口子不是没有家了吗?"
李清洋说:
"哪里还有什么家,都赶到南小院马棚里了,大叔还让人打死了呢!"
李小武双手握成拳头,开始使劲往自己头上砸:
"我可真混,爹都叫人杀了,我原来还想投降共产党。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心狠。他们半点退路都不给我留,还叫我投降哪门子呢!"
接着趴到地上"嘤嘤"地哭。
到了晚上,大荒洼子里才恢复了平静。吴班长带人熬了一锅稀粥,十几个人捧碗"呼噜"、"呼噜"喝。上次杀的一匹军马,还剩下两条大腿,吴班长也炖了一小锅,端到大家面前。但在整个吃饭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去捞马肉吃。每人喝了一肚子稀粥。喝完粥睡觉,吴班长爬到李小武身边说:
"连长,要不要我带几个弟兄,去村里为大伯报仇?"
李小武这时已恢复了常态,拍了一下吴班长说:
"去睡吧老吴,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能冒失行动,明天可以派人先侦察一下!"
第二天早上,又发生一件事。出去到沼泽地破冰捉鱼的三个弟兄,在沼泽地的窝棚里,又抓到两个身份不明的人。等把他们押到李小武面前,李小武一看,原来是路小秃和许布袋。两人的打扮也像逃难的,一人一身厚衣服,背上背个包袱,脚上踏的都是泥。李小武有些惊奇问:
"怎么你们两个也来了?"
这时李清洋也转过来,路小秃指着他说:
"怎么他来了?"
李清洋说:
"我们不来,还不让人家吊打死了?"
路小秃说:
"就是,你们俩一来,村里就轮到我们了。你们怕打死,我们不怕打死?"
路小秃原来对土改不大在乎,还抱怨工作员老范不让他参加土改。后来和贫农团团长赵刺猬公开闹翻,泼了他一脸酒以后,也就不再抱怨了,心想,不让参加正好,落得消遥自在。诈了李文武一件皮袄,拿到集上卖了,置买些年货,回来整天炖肉喝酒。听说还要开他的斗争会,他也没太放在心上,陪斗李文武一场,他回家照样喝酒。斗就斗呗,自己也没万贯家产,不怕贫农团斗了去。但自从李文武被赵刺猬用手榴弹砸死,路小秃害怕了,这才知道斗争和贫农团的厉害。乖乖,不但是收东西,还要过命哩!路小秃不怕抄他东西,但他怕要命。他当过土匪,带土匪杀过人,他知道杀一个人无非是眨眼工夫,容易得很。过去他当土匪,人质落到他手里,一时不高兴,前一分钟还让他活着,后一分钟就让他死了。现在他不也落到贫农团和赵刺猬手里了?想什么时候斗争,想什么时候要他的命,只是看人家高兴。上次他泼了赵刺猬一脸酒,以为赵刺猬无非一个窝囊废,没想到他小子还真下得去手。说砸死李文武,就砸死了;他要想什么时候砸路小秃,不也不费吹灰之力?越想越害怕。又听说李清洋李冰洋被堵着嘴吊打,他知道吊打也不是好滋味。当他知道李清洋李冰洋畏罪逃跑之后,知道斗争该轮到自己身上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就在屋里乱转。转了半天,突然对老婆老康说:
"你赶紧给我收拾包袱,我也得跑了!"
老康问:
"你跑到哪里去?"
路小秃说:
"不管跑到哪里去,都比呆在家里等死强!"
老康撅着嘴说:
"你跑了挺痛快,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路小秃上去踢了她一脚:
"×你妈的×,我死到临头了,你还说你!"
老康哭了:
"我不在家里,我要跟你去,家里饿死老鼠,我受不了这罪!"
路小秃说:
"家时不是还有猪肉和一捆韭菜吗?你跟我逃跑就不受罪了?这是逃跑,不是出去拉杆子。鸡巴娘儿们,一遇事就犯浑。我当初就不该听识字小兄弟的话,讨你做老婆!"
说完,不理老康,自己收拾包袱。包袱收拾完,又找水烟袋;水烟袋找到,塞进包袱,背到身上就走。这时老康不哭了,倒关心起路小秃:
"你一个人逃跑,也不找个伴,路上多孤单!"
路小秃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伴,我这就去找!"
说完,背包袱跑到许布袋家,要找他做伴。说:
"老叔,李家的男人都跑光了,现在要过咱爷俩的命了!咱也逃跑吧!"
许布袋看到村里的形势,也有些害怕。也正犯愁自己的活路。但他看到路小秃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有些好笑,说:
"小秃,那天陪斗李文武,我跟你说话,你还跟我发急,不让我往你身上靠,怎么现在你也怕了?"
路小秃摆着手说:
"老叔,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怪我没有认清共产党,现在我不来找你老叔做伴了?"
许布袋说:
"我已经六十多的人了,不想跑了!"
路小秃说:
"共产党可不看你岁数大小,李文武不也六十多了,照样让手榴弹砸死。你想让砸死,你就留下,反正我是要跑了!"
许布袋想了想,也不想让砸死。除了逃跑,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于是叹息一声,想想英雄当年,没想到老了老了,落到这么个狼狈的下场,要跟一个小土匪结伴逃跑。他问路小秃:
"你准备跑到哪里去?"
路小秃说:
"大荒洼呀。那里地形我熟悉,咱们先到那里避避风!"
许布袋便让锅小巧也收拾了一个包袱。两人便逃到了大荒洼。没想到一到大荒洼。就被李小武的兵给捉住了。李小武问了他们一番话,想到都是落难弟兄,便将他们留下。可是身边的李清洋不同意,说:
"小武哥,这两个人不能留,该杀!"
李小武问:
"他们也是被共产党逼出村,和咱们一样,怎么该杀?"
李清洋说:
"他们都是咱们家的仇人!许布袋跟咱有老仇,几十年前,咱爷爷就是被他杀的,这个仇可拖些时间了;路小秃跟咱有新仇,前些天他还逼咱迁祖坟还他十斗芝麻。现在他们犯到了咱手里,不杀他们,还等什么?"
李小武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说:
"这样吧,咱也不留他,也不马上杀他,咱先把他们关起来再说!"
于是派吴班长把他们俩的包袱没收,然后关到了沼泽地一只铁笼子里。这只铁笼子,也是过去土匪留下的,用来关人质。过去路小秃在这里当土匪头时,关人质就用过这笼子。没想到时到如今,自己也被关到了这笼子里。一进这笼子,路小秃就说:
"老叔,咱俩今天时运恁低,刚跑出共产党的手心,又被国民党关进了笼子,天下是没有咱爷俩的活路了!"
许布袋瞪了他一眼:
"我说不逃跑吧,你非撺掇我逃跑,看这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