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宽办公室,秘书进来对赵宽说:“机关事务局的李局长来了。”

赵宽放下手头的文件:“噢,让他进来。”

李局长进来了,赵宽起身让座:“你老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说吧。”

李局长在沙发上坐下之后,试探着对赵宽说:“赵书记,你忙不忙?我想向您汇报一下常委大院的事情。”

赵宽:“正好我也要找你呢。你跟紫苑路街道办事处联系过了没有?”

李局长:“联系过了,他们建议在3号大院成立一个居民委员会,直接归紫苑路办事处领导,而不是像原来那样归紫苑街居民委员会管。”

“这是为什么?紫苑街居委会不愿意管我们?”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过去名义上紫苑路3号大院归紫苑街居委会,实际上紫苑街居委会根本没有管过,人家也没法管,大院里住的都是现任和前任的市领导,进门的时候又要报名又要登记,谁也不愿意去。”

赵宽:“唉,人家这是惹不起躲得起,人民群众对我们这些当领导的还是有距离感和隔膜感啊!”

李局长:“也不完全是这方面的原因,现在的居委会跟过去已经不同了,完全实行民主选举、自我管理,服务的职能突出了,管理的职能弱化了,所以,根据紫苑路3号大院住户、人数以及其他方面的因素综合考虑,由紫苑路3号大院成立一个民主选举,自我管理,由街道办事处直接指导工作的居民委员会,既可以充分体现大院住户们的意愿,也能更好地发挥居民委员会的作用;不然,机关事务管理局一退出来,大院很多事情就没人管了。下一步如果再把大院管理推向市场,实行商品化运营模式,大院的精神文明建设、治安管理等等都得有基层组织负责。另外,住户跟物业公司发生矛盾冲突,居民委员会还能出面协调,根据紫苑路3号大院的实际情况,还不太适合马上成立业主委员会,即便成立了业主委员会,业主委员会的职能主要是维护业主的权利和利益,对居民没有管理、服务的职能。所以我觉得街道办事处的意见还是很有道理的。”

赵宽:“那好,你们就根据接待办事处的意见,搞一个大院管理配套改革方案,成立大院居民委员会可以作为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

李局长:“可是,赵书记,我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讲……”

赵宽:“说,什么话都可以讲,如果对我觉得有话不好讲,就证明我这个书记不合格。”

李局长咧嘴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既然书记这么说了,我也就原原本本地说了。”

赵宽:“说,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李局长:“就是关于大院的管理改革我最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尤其是你们家出了那件事以后,有些同志对大院的改革有些不同看法。”

赵宽:“有不同看法是正常的,什么事情都一致通过才不正常。说来听听,有什么不同意见?说不定人家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呢。”

李局长:“有的同志说,你们家出发生的案子,就是因为撤了武警,还说,如果再改下去,说不定还要出什么问题。”

赵宽:“这种说法我也听到了,还有什么说法?”

“还有的人说,对紫苑路3号大院的管理是多年来形成的模式,也是成熟的模式,大院里住的都是领导干部,如果不能确保领导干部的安全,发生问题造成政治影响也不好。”

赵宽:“这么说听着好像有道理,可是不见得就真是道理。我们不能光想着确保领导干部的安全,我们首先应该想的是群众的安全。当然,领导的安全也有更大的政治影响问题,但是不能靠武警站岗来解决问题。再说,我们家的案子,现在还没有结论,我敢肯定的是,跟武警撤岗没有关系。即便武警继续还在替我们看大门,发生的案子也得公安机关来侦破。”

李局长:“这个案子刚好发生在武警撤岗之后,所以人家会这么讲。”

赵宽:“像我们这一级干部,如果全国都派武警来站岗,那得多少武警才够用?我自认为还不具备让武警战士站岗的资格,也没有让武警站岗保卫的必要。其实,武警战士给我们在大门口站岗,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象征什么呢?象征这个大院里住着不同于普通老百姓的特殊人群。这件事人民群众有意见,认为我们是特权阶层,出入那个大院,你注意看一下附近经过的老百姓的眼神,就能知道什么是侧目而视了。党中央一再强调我们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以人为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们利用手中的权力,让纳税人供养的武警战士给自己看家护院,人民群众能信任我们这些深居高墙大院之内的干部是人民公仆吗?”

李局长:“赵书记您的意思是……”

“对大院管理的改革要坚定不移地推进,人民群众能花钱买服务、买治安,我们为什么不能?别的居民区都有街道办事处、居民委员会管理,紫苑路3号大院为什么就不能纳入基层政权组织的管理范围?难道就这样永远让你们机关事务管理局为大院的住户提供无偿服务,让紫苑路3号大院永远成为基层政权组织的盲点、永远成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空白吗?”

李局长:“赵书记的指示我知道了,有了赵书记您的明确态度,我们就有信心了,工作也就有了方向。”

赵宽:“这不是我个人的指示,这是常委会定的原则,我们应该按照常委会确定的改革思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听风就是雨,稍微听到一点不同意见就乱了阵脚。”

正在这时赵宽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赵宽接听电话之后,脸色马上就变了:“什么?绑架了?不可能。”

来电话的是公安局林局长:“这是刑警队的初步判断。她是跟犯罪嫌疑人走的,我们担心是犯罪嫌疑人绑架了她。我们立刻安排大规模的搜索排查,我们还想找周主席询问一些情况……”

赵宽问道:“你们这仅仅是担心么,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闹得满城风雨,造成不必要的惊慌和影响。现在,一定不要找周主席,如果真有什么事,周主席可能知道吗?如果没有什么事,这不是无端给周主席增加思想负担吗?你们冷静地分析一下,如果真像你们所说的犯罪嫌疑人绑架了我爱人,可是她是跟周主席爱人在一起啊,周主席的儿子总不会连他自己的母亲一起绑架了吧?还有,到现在为止,对周主席的儿子你们还只是怀疑,而没有确凿的证据么。这样吧,你们等着,我马上过去,在我到达之前,什么措施都不要采取。”

放下电话,赵宽对李局长说:“有点急事,我得出去一下。”

李局长关心地问:“是不是你爱人又出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赵宽边走边说:“谢谢你了,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尽快把大院管理改革方案拿出来,改革方案还要征求大院住户的意见,在广泛听取他们意见的基础上不断完善,尽快开始实施。”

出了门,赵宽对秘书说:“打电话要车,我去公安局。”

公安局林局长办公室,广林子还有另外几个干部模样的警察局促不安地或站或立,林局长绕着自己的办公桌不停地转着圈子,愁眉苦脸,念念有词,他这时候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广林子:“林局长,赵书记怎么说?”

林局长:“让我们冷静,在他到来之前不能采取任何措施。我的天啊,这怎么能让人冷静?你们都是窝囊废,特别是你,”林局长开始指着广林子的鼻子撒气:“你这个刑警队长是怎么当的?案子发了以后,为什么不对受害人采取保护措施?整天到处乱窜,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明明知道那个周什么东西……”

广林子:“周润发。”

林局长:“对,那个什么周润发有重大犯罪嫌疑,为什么不采取控制措施?为什么拖着不正面接触采样?”

广林子:“这、这……这是您林局长让我们慎重慎重再慎重,谨慎谨慎再谨慎的啊,如果不是您让我们谨慎慎重,上一回他们在大树上交易毒品的时候我们就把他们拘捕了……”

缉毒处处长插嘴:“是啊,要是那一回就拘捕他,也就不会有后来赵书记家的失窃案了。”

林局长烦躁不安地说:“事后诸葛亮,当时你们都干嘛去了?回家给孩子喂奶去了?你们现在说的这话连马后炮的水平都不够,也就能算个马后屁。告诉你们,如果赵书记爱人出了问题,我这个局长是没脸干了,可是,在我下台以前,我一个个先把你们都收拾了。”

情况确实够严重的,也够公安局丢脸的。市委书记家里发生了盗窃案,书记夫人险些被害死,案子还没破,现在犯罪嫌疑人又把书记夫人绑架了,说出去真是警察的奇耻大辱。林局长本身又是那种见了领导头晕腿软舌头短的人,处于这种危急状态,他更是六神无主,只能向部下发火了。好在他的部下也都知道林局长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好人,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也不会跟他计较,所以广林子跟缉毒处长挨了一顿批之后,谁也不敢再吭声,静静等着赵宽到来。

一个警察提醒林局长:“赵书记可能马上就到了,是不是到外面迎一迎?”

林局长这才想到,不能像上级接见下级一样在办公室等着领导大驾光临,连忙说:“对对对,都出去迎迎,谁也不准乱说乱动,没有问到谁谁也不准插嘴,记住了没有?”

大家参差不齐地说了声:“记住了。”然后就拥着林局长到公安局大门口迎接赵书记。

公安局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林局长一见就大光其火:“怎么回事?出租车怎么也乱停?堵到大门口像什么样子。”

站岗的武警见局长发火,正要跑过去驱赶,车上的乘客已经下来了,两女一男,林局长他们一看都呆了,来人正是失踪了的李寸心跟吴敏母子。一伙人连忙扑了上去,就像失散多年的儿子见到了娘,反倒弄得李寸心三人莫名其妙,尤其是润发,见到这个阵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紧紧拉住了李寸心的胳膊。

赵宽坐在车上风驰电掣地朝公安局奔去,这时候电话响了,赵宽接通之后林局长声音发颤激动不已地报告:“赵书记,没事了,没事了,人找到了,不对,是他们找到我们了。”

赵宽紧绷的心顿时也松了下来,口气温和地对林局长说:“老林,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林局长:“是这么回事,您爱人说服了周主席的儿子跟爱人,到公安局主动投案自首来了,刚才是我们误会了,是我们误会了。”

赵宽:“那刚才你们的消息是怎么得到的?”

林局长:“刑警队长派赵吉乐回常委大院里想办法拿到周主席儿子的足迹或者指纹样本,赵吉乐回家看见您爱人不在,听你们家保姆说是到周主席家去了,他就追到了周主席家,结果周主席家里没人,他又到门房打听,才知道您爱人跟周主席的爱人还有孩子一起走了,赵吉乐马上向队里做了汇报,队里怀疑您爱人让周主席的儿子给绑架了,马上向我汇报,我找了几个同志一块商量研究,越分析越觉得绑架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当时也是抱着朝最坏处着想,向最好的结果努力这个态度才闹出了一场虚惊,主要责任在我。”

赵宽:“没关系,你们的处理方式没有错么,主要是情况没有搞清楚,只能朝最坏处想了,说实话,我刚才跟你们一样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谢谢你们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局长感动了,一个劲说:“我们的工作没做好,书记还表扬我们,实在不敢当,不敢当啊。”

赵宽:“那我就不去了,我这边的事情还挺多,那边的事情你们处理吧。对了,事情办完了让赵吉乐尽快送她妈妈回医院啊,拜托了。”

放下电话,赵宽长长舒了一口气,吩咐司机:“掉头,回市委。”

公安局林局长办公室,李寸心、吴敏正在跟林局长谈话。面对这两位市领导的夫人,林局长显得有些拘谨:“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依法办事的。”

吴敏:“润发是投案自首,肯定会减轻罪行吧?”

林局长:“这是我们党的一贯政策,也是法律量刑的重要依据,你们尽可以放心。如果他能积极配合我们破案,还可以戴罪立功,立功受奖呢。”

李寸心:“林局长,据我知道,润发吸毒是被迫的,是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套勾引的,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他戒毒,能不能一边审他的案子,一边送他去戒毒啊?不赶快把毒瘾戒了这孩子一辈子就完了。”

林局长:“这没问题,我们可以一边审查一边把他送到专门为在押人员设立的戒毒所去。”

李寸心:“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还有,他到我们家也没偷什么东西,他偷东西也是让毒瘾给害的,希望你们在审查的时候,充分考虑这些因素。”

林局长:“我们会考虑的,你们放心吧,我们公安局既要破案,也要救人,对润发的处理一定会公正,依法办事的。”

吴敏:“这孩子自从染上毒瘾以后,身体越来越差,我听说在里面天天喝面糊糊,那可怎么受得了啊。”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林局长哈哈笑了:“你这是听谁说的?等有时间我派人陪你到看守所看看去,山珍海味不敢吹,吃饱喝足有营养我们还是能做得到的,这方面你一定要放心。”

李寸心起身说:“那好,许多事情就拜托林局长了,我们就不再打扰你了。”

吴敏言犹未尽,支支吾吾地还要说什么,李寸心拉了她说:“好了,走吧,润发这样的孩子交给林局长他们好好调理调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就放心吧,再说还有吉乐在这儿照应,肯定吃不了什么大亏。”

正说着赵吉乐推门而入:“老妈,你要急死我啊,害得我满大街找妈,有什么事你倒是事先给我说一声啊。”

李寸心爱怜地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尘:“你这个孩子,我跟你吴阿姨在一起还能出什么事?还当警察呢,这么点事就乱了方寸,怎么抓坏人。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不能说,有些事情现在能说,有些事情以后才能说,我要是事先告诉了你,润发能算投案自首吗?好了,没事了,我们也该走了,你们都很忙,不打扰你们了。”

林局长:“吉乐,把你妈她们送回家,用我的车。”

林局长一直把他们送到楼下,然后急匆匆地跑到刑警队看审讯情况去了。

赵宽家,鼠目坐在客厅的沙发正在劝慰梨花:“没事的,阿姨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出什么事?你等等,我打电话帮你找。”

梨花哭咧咧地述说:“我陪阿姨到的他们家啊,阿姨让我回来,我看一切都是好好的,就回来了。我真后悔,我就不应该听她的,我要是不回来,起码现在他们在哪我能知道啊。”

鼠目:“你别哭啊,你一哭把我的神经都哭乱了,我现在就打电话。”

说着就给赵吉乐拨电话:“吉乐吗,你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消息了吗?”

赵吉乐:“每一回你都是马后炮,我妈找不着的时候你跑哪去了?好了,没事了,我妈帮助我们破案呢,现在我们已经进大院了。”

鼠目放下电话对梨花说:“看看,怎么样,我说没事就没事么,你阿姨帮你吉乐哥哥破案去了。”

梨花一下有了精神:“阿姨帮助舅舅破案去了?坏人抓到了吗?”

鼠目:“唉吆,我刚才怎么忘记问了,没事,他们马上就回来了,等回来再问。”

正说着,赵吉乐陪着李寸心回家了,鼠目跟梨花急忙迎上前去,鼠目问:“姐啊,你什么时候调到公安局刑警队去了?听吉乐说你帮他们破案去了。”

李寸心:“你听他胡说八道,我陪周主席的儿子到公安局投案自首去了。”

鼠目:“你是说偷咱们家的是那小子?”

李寸心:“他自己承认的。”

赵吉乐:“不会吧,你那天肯定看见他了,我们队长跟局长在医院里问你的时候你没说真话,替他隐瞒了。妈,做假证是违法的你懂不懂?你耽误了我们破案,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怎么能这样呢!?”

李寸心:“我没替他隐瞒什么,也不是想干扰你们破案,你们现在不是把案子破了吗?”

赵吉乐:“这不一样,你这是纵容犯罪,犯了罪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这可不是人情世故能取代得了的。”

李寸心:“你以为你妈就是为了人情世故吗?你妈当时确实没看到是谁。”

赵吉乐:“老妈,别忘了你儿子是公安大学本科毕业,又有三年实践工作经验的刑警,虽然我没有你的学问大,职称高,可是起码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有的。你如果当时没有看到他,你前天为什么坚持要出院,今天怎么忽然想起来到他们家去找他?你可是从来不串门的啊。由此我就可以断定,你必然知道犯罪嫌疑人是谁,所以有意地包庇他,隐瞒了真相。妈,你可是犯了包庇罪了。”

李寸心:“你的法律白学了,我亲自带着他投案自首,你说算什么罪?”

赵吉乐没话可说了,支支吾吾地说:“反正你这种对公安机关不配合的态度是不对的。”

李寸心:“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配合?”

赵吉乐:“你当时就应该如实向我们报告,让犯罪嫌疑人及时受到法律的制裁。”

李寸心:“让犯罪嫌疑人得到法律制裁没有错,但是还有比法律更重要、更高的东西。”

赵吉乐:“法律就是最高的,没听说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能有比法律更高的?什么叫‘依法治国’,就是说法律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循的行为规范……”

鼠目听到这里插嘴:“外甥,你错了,法律只是规范人们行为的最低标准,就像在地上画了一道线,谁也不能越过,越过了就是违法。而社会的伦理道德才是高于法律的行为准则,虽然道德规范对人们的行为没有强制性,却具有对人行为的高层次约束力。就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刻刻影响着人的一切生命活动一样。”

赵吉乐不耐烦地说:“我说的对待犯罪嫌疑人不能宽容放纵,而不是说怎么让润发那样的坏家伙学雷锋。”

李寸心:“我不同意你这样说润发,润发自己就是犯罪分子的受害者。他不是已经投案自首了吗?”

赵吉乐:“妈,你可别忘了,他差点把你给杀害了,告诉你吧,我绝对饶不了这小子。”

鼠目:“这不是你饶得了饶不了的问题,这得由法律做主。”

李寸心:“你舅舅刚才说了,有比法律层次更高的东西;现在我再说,还有比法律惩处更有价值的东西。”

赵吉乐:“我的老妈啊,你该不是发高烧了吧,判刑就是最严重的惩罚了,还有比判刑更严重的吗?”

“我不是说更严重,我是说更有价值。”

鼠目:“你妈的意思是说,拯救一个灵魂比毁灭一条生命更有价值。”

李寸心:“对,你舅舅说得非常对,你就是得向你舅舅学。”

赵吉乐耸耸肩膀:“那没办法了,你们老李家人两个,我们老赵家人只有我一个,当然我说不过你们了,等我们老赵家那一口人回来……”

“什么老赵家老李家的,怎么回事。”赵宽从外面进来接嘴。

赵吉乐:“没什么事儿,我妈说拯救一个人的灵魂比毁灭一条生命更有价值。”

“没错啊,这话说得好啊。”

李寸心笑了:“你看看,你们老赵家另一口人回来了,还是没人支持你。”

赵宽对李寸心说:“我也不支持你,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跟我走,马上回医院。梨花,给你阿姨收拾东西,送她回医院。”

鼠目这才想起来:“对啊,姐,你不是住院呢么?怎么跑回来带着什么人投案去了?”

赵吉乐:“你整天跟丢了魂似的,哪里还顾得上你姐姐。妈,我送你。”

鼠目:“我也去,反正这阵我没事。”

于是一家人陪着李寸心到医院去了。

公安局林局长办公室,广林子跟缉毒处长正在跟林局长商量案子。

广林子:“周润发交代得非常彻底,把他作案的前后经过详细交代了,情况跟我们分析的完全一致。可是……”

林局长:“怎么了?”

广林子:“他也承认了当时怕李寸心认出他,一时惊慌用被子捂住了李寸心的头部,可是,李寸心自己不承认,她说周润发只是把被子扔到了她的头上,为的是不让她看见他,她并没有感觉到周润发有杀害她的企图,局长你看这件事该怎么认定?”

林局长为难了,挠挠脑袋、拍拍额头,广林子跟缉毒处长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林局长看到了,也微微一笑对他们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定,你们商量个具体意见,报到我这里来。我的要求只有一条:依法办事,实事求是。”

广林子:“那我们就很难认定他故意杀人,如果我们坚持认定他是故意杀人,把材料移交给检察院,李寸心否认了,检察院肯定会给我们退卷,我们就很被动。”

林局长:“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件事情由你们决定,我只看你们的结案报告,这件事情我不跟你们讨论了。”

广林子叹息一声:“赵吉乐这个妈啊,人是个好人,可就是太麻烦,好像有意跟我们作对。”

林局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跟你们作对,你们怎么没抓住案犯,让人家给送过来了?人家那是高尚,故意替周润发开脱,希望能给他一条生路。这都看不出来,刑警队长白当了。”

广林子:“局长说得对,我也知道是这么回事,我也敬佩她,可是我们的案子怎么办?”

林局长:“我刚才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依法办事,实事求是,如果你还听不明白,我就再告诉你两句: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重证据不轻信口供。”

缉毒处长提醒局长:“局长,这是三句话,超额了。”

林局长瞪了他一眼:“就你会数数?我这三句话中间只有逗号没有句号。”

缉毒处长:“那就是一句话,还有一句呢?”

林局长:“做好犯罪嫌疑人的工作,争取立功赎罪。”

缉毒处长:“我就等您这句话呢,他们刑警队那一块的事基本上就这个样了,该把人交给我们了。”

林局长看广林子,广林子:“这没什么问题,可是当着局长的面把话说清楚,只要人一交给你们,你们就得承担全部责任,不能出任何问题,出了任何问题我们刑警队概不负责。”

缉毒处长:“这你放心,而且,我们的事了了之后,我现在就当着局长的面表态,军功章有我们的一半也有你们的一半。”

林局长:“军功章的梦你先做着,现在的关键是你们的具体行动方案,说出来我听听。”

广林子:“没我什么事我先走了。”

林局长:“你觉得没你什么事吗?你想走就走,我也不拦你,不过那一半军功章你也就别想了。”

广林子只好又回来坐下:“我还是听听吧。”

林局长:“这才像个好态度,我们公安工作,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无私协作、紧密配合,缉毒处这个案子刚开始就是你们捞住的,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可是你们也不能半途而废,给人家缉毒处一交了之,显得好像赌气似的,是不是嫌我把这个案子交给缉毒处了?”

广林子无辜地辩解:“好我的局长啊,我也没说什么呀。这个案子的线索不管是谁捞着的,本身就是人家缉毒处的事,该移交就移交,这是工作分工,我能有什么意见?好好好,我哪也不去了,洗耳恭听还不行吗?”

林局长对缉毒处处长点点头:“你说。”

缉毒处长对广林子笑笑,开始说:“根据刑警队转过来的审讯记录,周润发交代,毒贩子曾经要求利用他们家的特殊环境,把他们家当作联络据点,进行毒品交易。”

林局长:“那他们进行交易了没有?”

缉毒处长:“没有,刚开始他为了能买到便宜一点的毒品就答应了,实际上人家一点也没便宜卖给他,他一生气就又毁约了。”

林局长:“这帮毒贩子也能想得出来,竟然要把常委大院政协主席的家变成毒品交易的窝点,不是想像力特别丰富,就是是狗胆特别包天。”

广林子:“如果他们弄成了,这还真是一个高招,谁能想到常委大院政协主席家里是贩毒的窝点呢。”

“后来呢?”林局长问缉毒处长。

缉毒处长:“没有后来啊,后来他就犯事了,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投案自首了。”

林局长:“我问的是毒贩子那边的情况。”

缉毒处长:“那边的情况都在我们的掌控中,根据这段时间监控跟踪来看,他接触的都是基层的毒品零售商,至于这些人是从哪接手毒品的,我们还没有捞到线索,他们虽然‘狗胆特别包天’,行动却也特别隐秘,我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他们,就是想摸清他们的货源。”

广林子:“你掌握领导精神特别够快,局长刚刚说了一句‘狗胆特别包天’,你就马上活学活用现炒现卖用上了,你还是直接说你们要干嘛,我们能干吗,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就别嗦了,算我特别求你了。”缉毒处长瞅他一眼,轻咳一声接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我们的计划是,动员周润发跟毒贩子联系,答应他们的条件,我们密切监控,争取弄清楚他们的货源,然后连锅端。”

林局长问广林子:“你看呢?”

广林子:“好啊,当然好了。”

林局长:“嘴上说好,脸上的表情说不好,怎么?有什么问题。”

广林子:“第一个问题,周润发能答应吗?第二个问题,周主席能答应吗?第三个问题,常委大院的住户能答应吗?第四个问题,怎么监控?”

林局长把球踢给了缉毒处长:“你来回答这些问题。”

缉毒处长:“周润发已经答应了,而且态度非常积极,他也知道,这是立功赎罪的机会。周主席那边做做工作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终究这对他的孩子是有好处的么。常委大院的住户我们不准备打扰,严格保密,所以不存在他们答应不答应的问题。监控么,为了方便工作,还得你们刑警队大力支持啊。”

“想要赵吉乐?临时用一下可以,长期不行。”

林局长:“这件事情不讨论了,不管长期还是临时,赵吉乐都抽出来担任一线行动小组组长。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周主席那边有什么问题,我亲自去做工作。”

广林子嘟囔了一句:“明明知道老周同志不会拒绝,这个工作我去做就成。”

林局长:“你嘟囔什么?大声点说出来。”

广林子说:“我说只要你出面,肯定没问题!”

林局长瞪了他一眼,郑重其事地对缉毒处长说:“你这就去安排,搞个详细的计划出来,计划拿给我看看。这件事情一定要严格保密,泄漏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广林子回去了也不要给你队里的人说,直接让赵吉乐到缉毒处报到就行了。好了,就这样,你们可以走了。”

广林子跟缉毒处长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广林子嘿嘿发笑,缉毒处长问他:“笑什么?笑我吗?”

广林子:“哪敢,我是笑局长呢,‘狗胆特别包天’,这句话他老人家怎么想出来的,乍一听不怎么样,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名言,名言啊。”

缉毒处王处长:“你以为局长是白当的?你什么时候也能说出这种话来,离局长的位置也就不远了。”

广林子:“哥们,开玩笑归开玩笑,正经话我还得跟你说,在那个大院里撒网风险指数一百,千万谨慎,不要偷鸡不成反而蚀了大米。”

缉毒处长:“所以要你支持啊,我把方案搞出来,你百忙中特别抽点时间看看,跟我一起商量商量。”

广林子:“这特别没有问题,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打招呼就行。”

政协主席周文魁家,周文魁坐在沙发上闷闷地抽烟,吴敏坐在一旁默默垂泪。周文魁掐灭了烟蒂,叹息一声:“我上一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孽种,什么事情坏他做什么,到了这个份上,哭有什么用?该死的娃娃球朝天,听天由命吧。”

吴敏:“不管怎么说,润发也是投案自首的,公安局林局长说了,这就是宽大处理的条件。”

周文魁:“再宽大也得判他个半辈子,等到出来也就成废人了。还有他那个吸毒的毛病,即便不死也活不旺,唉,没办法啊,也是我这一辈子的现世报。”

吴敏可怜巴巴地求他:“公安局林局长说了,可以马上送他到戒毒所强制戒毒。你能不能亲自出面找赵书记谈谈,让他手下留情,请他爱人帮着说说话,尽量宽容一些。”

周文魁:“我哪里还有脸见人家?再说了,人家李寸心已经仁至义尽了,人家要不是顾着给他留条命,当初给公安局报告了,他连投案自首的机会都没有。你说说那个畜生,沾了吸毒的毛病也就罢了,大不了家里让你给抽个精光,谁让我养了这么个儿子,我认了。可是,你怎么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了这种事情谁也救不了他,我也不想救他。”

吴敏哭咧咧地说:“我感激李寸心,我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还,当牛做马我毫无怨言,可是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把润发判得轻一点啊。你还有个儿子,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他这一辈子完了,我还能活吗!”

周文魁又开始点烟:“我哪怕有一百个儿子,润发也是我的亲骨肉,我心里不难受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法律无情啊。”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周文魁接电话,来电话的是公安局林局长,周文魁:“好好好,我在家,我等你,我等你。”放下电话,马上吩咐吴敏:“快,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泡上,公安局林局长来了。”

吴敏一下蹦了起来:“林局长来了?他来有什么事?”

“没说有什么事,来了就知道了。”

“会不会是润发的事。”

“这还用问,公安局长找我这个政协主席干嘛?”

“那你可一定要好好跟林局长说说,帮帮润发。”

周文魁:“你快去泡茶吧,该说的我自然会说,先听听人家说什么,到时候你别乱插嘴。”

说话间林局长到了,周文魁殷勤地把他让进家里,吴敏双手捧着茶杯给林局长倒茶,过分的殷勤倒让林局长不好意思,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把嘴烫了,只好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坐定之后周文魁先检讨:“实在对不起,我家那个畜生做出了那种事,给你们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还请你多多原谅。”

林局长:“我今天来就是向周主席汇报一下这件事情。”

周文魁:“不敢这么说,可不敢这么说,犯了法就得依法承办,我们做家长的也有责任,管教不严,我正准备向市委做检讨呢。”

林局长:“其实,你们家润发本身也是受害者,他吸毒完全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家引诱上瘾的,他自己也没有参与贩卖,只是买来抽的。所以,这方面他的问题还不严重。”

周文魁:“唉,我教子无方啊,没想到他胆敢闹出那种事情来,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

吴敏听到周文魁这么说,连忙插嘴:“对不起啊林局长,我们家老周这是说气话呢,你可别当真啊。”,

林局长:“我知道,没关系,能理解,谁家出了这种事情都是非常难过的。现在的问题是,光生气没有用,还得想办法让孩子尽量减轻刑罚。”

周文魁这才说:“你说,林局长你说,该我们做什么,我们绝对没有二话。”

吴敏也紧张地盯着林局长看他能拿出什么好办法来:“林局长你说,卖房子卖地我们都没有怨言,只要能减轻润发的罪过。”

周文魁瞪了她一眼:“你别插嘴,卖房子还行,卖地你哪有地?听林局长说。”

林局长:“关于他到赵书记家偷窃的问题,润发交代得很彻底,态度很好。但是赵书记的爱人不承认润发有意要伤害她,只是说润发看到她之后,很紧张,抓了棉被扔到了她头上,然后就跑了。我们心里都明白,这跟事实不符,跟我们侦察勘验的现场情况也不符,跟她的抢救诊断也不符,她是什么意思你们心里明白就成了,好人啊。”

周文魁:“赵书记爱人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她是为了减轻润发的罪过,给他留一条重新做人的路。我们感激她一辈子。”

吴敏:“下辈子让我给她做牛做马我都没有意见。”

周文魁急着听林局长的下文,对吴敏插嘴很不高兴,瞪了她一眼:“这辈子的事情还顾不过来呢,哪顾得下辈子,净说那没用的废话,听林局长的。”

林局长接着说:“所以么,你们也要体谅赵书记爱人的苦心,润发现在已经投案自首了,这就是量刑的时候可以从轻处理的条件,如果能让他戴罪立功,那就更好,量刑的时候还可以从宽处理。”

周文魁:“你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林局长:“据润发交代,毒贩子曾经跟他商量过,冒充他的同学朋友,到你们家交易毒品,他们的设想是,这里是常委大院,你们家又是政协主席的家,做那种事情最安全。”

吴敏:“想得美,我们可不跟他们干那种事情,想把我们家变成毒品交易场所,门都没有。”

周文魁皱了眉头骂她:“你怎么回事?我再说一遍,听林局长的好不好。”

吴敏委屈地闭了嘴,林局长连忙说:“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吴敏连忙说:“我没啥说的,听林局长的。”

林局长就接着往下说:“如果我说,就让那些毒贩子在你们家开设一个交易场所,你们会同意吗?”

吴敏愣了:“你是说让他们在我家买卖毒品?这怎么行?”

周文魁却马上明白了林局长的意思,立刻表态:“没问题,一切听你的安排,只要能给润发一个赎罪的机会,怎么样我都没意见。”

林局长笑笑,对吴敏解释:“是这样的……”

周文魁着急,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别给她解释,这件事情我做主了,这是给润发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林局长说:“我们准备把润发放出来,让他继续跟毒贩子接触,也同意提供你们家作为他们的交易场所,你们有什么意见?”

周文魁:“没意见,没意见,一切听林局长的安排。”

吴敏这时候总算明白了林局长的意思,连忙表态:“对,没意见,全听林局长的。”

林局长说:“是这样,到时候你们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对谁也别说,一定要严格保密,不然会对你们还有润发造成严重的威胁。我们安排赵书记的儿子住到你们家来,就说是你们的外甥或者侄儿,一方面保护你们的安全,一方面监控毒贩子的动向。刚开始来的人肯定是我们已经掌控的那几个虾兵蟹将,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找到我们市毒品的供货来源。所以这件事情要有一些耐心,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的。”

周文魁两口子忙不迭地应承:“没问题,没问题,装傻谁不会。”

林局长说:“光装傻还不行,你们就从思想上认定他们就是润发的同学朋友,该怎么照应就怎么照应,需要背你们的事他们自会背你们的,你们千万不要太积极主动,我们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情,就是保持你们正常的生活秩序就行了。”

周文魁:“这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

林局长:“还有一件事情,得你们配合。”

周文魁:“没问题,你说。”

“我们可以给润发办理一个取保候审手续,这是法定程序。得你们两位出面担保,如果润发在这期间,发生逃逸,法律就得追究你们的责任了。”

吴敏抢先表态:“我担保,我担保,如果他跑了,拿我是问。”

周文魁也说:“这是应该的,法律程序么,我跟我爱人两个人共同担保。”

林局长起身告辞:“那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们安排好了就开始实施,如果润发配合得好,能协助公安机关彻底破获贩毒集团,这可是重大立功表现,量刑的时候一定会对他非常有利的。”

周文魁这才想起来:“哎呀,实在对不起,你还没吃饭吧?你看看,都到吃饭时间了,我们两口子没心吃,也没准备,太不好意思了。”

林局长:“我能理解,谁家里遇到这种事情还有心思吃饭呢,不过你老还得注意身体,该吃还得吃,该喝还得喝,不能把身体弄坏了,你还得帮我们抓毒贩子呢。”

周文魁起身送客:“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唉,教子无方,教子无方啊。”

林局长:“周主席不送了,你别忘了,还有一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周文魁:“但愿如此吧,通过这件事,我想润发怎么也得接受点教训。好了,您走好,我不远送了。”

林局长坐上车走了,周文魁呆呆地盯着汽车驶离的方向,在门灯的映照下,身形佝偻,明显得老了许多。

钱向阳家跟周文魁家相比另是一番热闹景象,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边吃边聊,其乐融融。陶仁贤:“嗳,你刚才说,赵书记爱人又出事了,怎么回事?”

钱向阳:“其实也不是她出事了,市公安局大惊小怪,打电话到处报告,说李寸心让犯罪嫌疑人绑架了。闹得一惊一乍的,把赵书记吓坏了,结果什么事没有,人家李寸心是领着周文魁家那个周润发投案自首去了。”

“什么?咳咳咳……”陶仁贤让一口饭呛着了。

钱向阳:“激动啥,至于嘛。”

陶仁贤:“这么说,犯案的真是周文魁家的小子?真是伤天害理,毙了他。”

钱向阳:“你看看,跟人家李寸心比,你就差得太远了。人家李寸心是为了救人,你是要毙人。”

陶仁贤:“这么说来,李寸心那天还是看到这小子了,没告诉公安局的人?”

钱明:“我觉得这样做也不对,支持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

钱向阳:“我觉得李寸心这个人真值得佩服。你说的那些她哪能不懂,她这是为了救他一命,给他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陶仁贤:“对,我觉得你爸爸说得对,别说李寸心没怎么样,就是李寸心真的完了,能保下一条命就是一条命么,这就叫佛心。”

钱明:“照你这么说,杀人犯都不能枪毙了,枪毙了就是没佛心了,刚才你不还嚷嚷着要把人家毙了吗。”

“我那是说气话,还是你爸爸说得对,给他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钱向阳:“赶快吃,吃过了到医院看人去。”

陶仁贤赶紧扒拉饭:“该去,应该去!”

钱向阳:“你这个人啊,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慢慢吃,别噎着。”

钱明:“没想到这件事情还真是这个大院里的家贼干的,看来这个大院也不是世外桃源。”

丽娜:“就是,那天晚上你们还记得吧?吓死我了,现在一路过那棵大树,我的腿肚子就发软。”

钱向阳:“这一点老赵说得也许有道理。”

陶仁贤连忙问:“赵书记又说什么了?”

钱向阳:“他说,我们这个大院表面上看戒备森严,武警站着岗;实际上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空白、基层政权建设的死角,大院里的治安、政治宣传等等方面都没人管,放任自流了。所以要对大院的管理进行改革,慢慢推向社会,走向市场,请物业公司来服务,组织居民委员会来管理。”

陶仁贤:“这倒也是,这个大院真得改革一下了,让物业公司来服务,大门口站岗的也有了,大院里巡逻的也有了,打扫卫生的有了,搞绿化的也有了,再在院墙上装上监控设备,看谁还敢爬到大树上干坏事。再把居委会成立起来,把大院里的人都管好,定时政治学习,对周文魁家那样的坏东西开展帮教工作,随时掌握大院里的动向,也不会出这么多破烂事儿。”

钱明:“好我的妈啊,你以为这是在搞社会主义大院呢,都什么年代了,还让人家定时政治学习,开展什么帮教活动,这都哪跟哪啊?!”

丽娜:“妈,你知不知道,物业公司是要收钱的,不像机关事务管理局,白为你服务。”

陶仁贤:“我连这还不知道?收就收呗,反正也不是光收咱们家的,别人交我就交,别人不交我也不交。”

钱向阳:“什么话,你得带头交,这是支持改革。”

陶仁贤今天心情特好,根本不跟钱向阳计较,哈哈一笑:“好好好,咱带头交,谁让咱是市长家呢。”

“懂得这点是一大进步。”

“我从来就懂,现在更懂了。”

钱明:“为什么现在更懂了?”

陶仁贤:“有学习榜样啊。”

钱向阳忍着笑调侃:“是啊,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会天天进步的。”

陶仁贤:“啊我呸,给你个脸就上鼻梁了,我是向人家赵书记的爱人学习,那是什么人?那是有爱心的人啊。”

钱向阳:“这还算句厚道话。好了,我们赶快到医院去看看李寸心。”

“我刷了碗就走。”

丽娜:“妈,你跟我爸走吧,我收拾,你别管了。”

陶仁贤:“是不是该拿点东西?我翻翻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钱向阳:“再别当转运站了,出去看看,买点水果什么的就行了。”

钱明:“现在看病人流行送花,你们买一束花就行了。”

陶仁贤:“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我们家那盆白玉兰开得正旺,不如把那盆花给她送去。对,就这么办,送一盆花。”

钱向阳苦笑:“你真会过,那能省几个钱?好了,不管送什么赶快走吧。”

陶仁贤就跑上楼端下来一盆花,认认真真地把花盆擦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命令钱明:“去,找一个大塑料袋,再找一些花绳子过来。”

钱明哭笑不得:“老妈嗳,我到哪去给你找?我一个礼拜能回来几次,我哪知道你那些宝贝都藏在什么地方?”

陶仁贤:“养你真没用,我自己拿。”片刻找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塑料袋,又拿来一段不知道谁给他家送礼时用过的彩带,用塑料袋把那盆玉兰花套上,然后上面又扎上了专门用来包装礼品的彩带,最后把花放进一个硬提篮里,那盆花立刻就变了样子,看上去真像是花店里刚刚买来的鲜花花篮。

钱明:“老妈,你还真行啊!你这些装备都是哪来的?”

陶仁贤得意洋洋:“过日子么,什么都有用得上的时候,平时别人拿来的东西,我们用了或者吃了,这些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彩带我就都留着没扔,这不,用上了吧。来,钱市长提着。”

钱向阳摇摇头,无奈地提起了陶仁贤现搞的花篮,跟在她后面出门上医院看望李寸心去了。

医院,赵宽一家人陪着李寸心,李寸心已经从抢救室搬到了病房。赵吉乐的电话响,赵吉乐:“是,好,我马上过去。”接听之后,对李寸心说:“妈,我们队里有急事,我得马上去一趟。”

李寸心:“你去吧,我这儿没事,有你爸爸你舅舅他们在就行了。妈嘱咐你一句话,对润发不要耍态度,虽然他犯了错误,可是在妈眼里他跟你一样都是孩子,更不要欺负人家。”

赵吉乐:“妈你就放心吧,你以为我是在大街上打群架的野小子啊?我是警察,我也就是在家里说说气话,我们有纪律,不会把他怎么样,该怎么样得法律决定,我也没权力对他怎么样。”

这时候鼠目的电话也响了,赵吉乐:“爸我走了,你跟梨花在这儿陪着我妈,我舅舅指望不上,你看,勾魂的电话又来了。”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鼠目正在专心听电话,没心思搭理赵吉乐:“嗯,到现在没联系上人,那就说明这个人真的是非正常失踪。好好好,我们见面再谈,江滨茶楼,好,不见不散。”

鼠目:“姐,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去一下,这有我姐夫跟梨花就成了,有什么事打电话叫我。”

李寸心苦笑:“你们都忙,忙去吧,我在这用不着人守着,没什么事。”

鼠目对赵宽说:“姐夫,你在这看着,我得走了,急事,不去不行,你可别走了,你要走得先给我打电话,等我回来换你你再走。”

赵宽:“你走你的吧,我全权代表。”

鼠目也急匆匆地跑了。鼠目刚走,赵宽的电话也响了,李寸心苦笑:“你也有事了,走吧。梨花,看来只有我们俩没事了。”

赵宽接电话,嗯嗯啊啊地答应过后,挂断电话,抱歉地看着李寸心:“还真让你说着了,省委召开电话会议,要求必须参加。”

李寸心:“那你就快去啊,还嗦什么,这有梨花就行了,陪我说说话。”

这时候陶仁贤提着自制花篮推门而入,大惊小怪地:“赵书记,你怎么还在这呆着呢?老钱跟我来看李阿姨,刚走到半道上就接到通知,说省委开什么电话会议,不能请假,这不,我就自己来了。”

赵宽:“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正要走呢。”又对李寸心说:“这不,陪你说话的人来了,我走了。”

陶仁贤:“你走你走,放心走,今天晚上我这儿陪她了。”

赵宽也不跟她客气,说了声:“那就谢谢你了。”就急匆匆地跑了。李寸心苦笑着对陶仁贤说:“送我来的时候,一家人五六口,热热闹闹活像赶大集去,这不,把我安顿下了,一个个就都跑了。”

陶仁贤:“他们忙,这是好事,如果不忙就麻烦了,下岗工人不就是想忙也没地方忙吗?没关系,我在这跟你聊天,聊一晚上也没问题,我这个人就是话多,一天到晚就怕没人跟我说话。”

李寸心:“陶阿姨是个热心人,这全大院的人都知道。”

陶仁贤对梨花吩咐:“快,帮阿姨把花摆上,这是白玉兰,讲究的就是高雅、文明、温柔,品性跟你阿姨像透了。”

李寸心:“都是邻居,老赵跟老钱又是同事,你来看看就行了,花这钱干嘛?我在花店见过这个品种的白玉兰,一盆要上千块呢。”

陶仁贤愣了:“什么?一盆要上千块?”

李寸心:“是啊,你买的怎么不知道?”

陶仁贤连忙解释:“这不是买的,是我亲手种的,一般人想看我都不让他看,只有你李阿姨配得上她。”

李寸心:“那就太谢谢你了。”

江滨茶楼,夜幕降临,江面上倒映着两岸的灯光,鼠目没有上楼,在大堤上焦急地来回踱步。陈近南律师匆匆走上大堤,鼠目看到便急忙迎了过去:“怎么才到?”

陈律师:“路上碰到车祸,两辆出租车擦了一下,司机打起来了,路都堵了也没人管。”

鼠目:“好了好了,先坐下来润润嗓子再说吧。”

于是两个人上茶楼,找了个座位坐下,服务员见到鼠目来了,就忙着去叫经理。

鼠目:“你这两天事情办的怎么样?”

陈律师:“我的事情没问题啊,都说好了,只要对方提出来,我们就可以委托省上的专家做鉴定,权威性肯定比市上的大,法院到时候肯定得采信我们的鉴定。不过这也就是有备无患而已,我想堂堂的孙副市长也不至于为了不离婚,非得说他老婆是精神病吧?”

鼠目:“现在说什么病都没有意义了,人都找不到了,还用得着编什么借口吗?”

陈律师:“刚开始你找她我还觉得你是小题大做,现在我也觉得情况不对了,她即便有什么急事不在这里,也不会根本不跟我们联系啊。你估计会出什么事?”

鼠目:“会不会是孙国强干了什么?”

陈律师:“那不会,不同意离婚就不同意,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杀人灭口吧。”

鼠目:“离婚的背景你不清楚,如果孙国强为此杀人灭口我一点也不会奇怪。”

陈律师愕然:“真有那么严重?他不会连我这个代理人也杀了吧?”

鼠目:“那要看你知道多少。”

陈律师:“除了离婚,剩下什么我可都不知道,老天爷作证。”

鼠目:“你看你那点出息,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陈律师:“你跟我不一样,你有那么一个姐夫撑腰,你是市委书记的小舅子你怕什么?”

鼠目:“你这么说我可真跟你急了了啊,跟你商量正经事呢,净胡扯什么?”

这时候茶楼经理带着一个服务员过来跟鼠目打招呼:“李记者来了。”服务员带着茶叶茶具,这是给他们准备的。

鼠目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介绍陈律师:“这位是第一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律师陈近南,这位是江滨茶楼的陈经理,我的朋友。”

陈律师掏出名片递过去:“陈近南,第一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不是主任,随时愿意为你们提供法律服务。”

茶楼陈经理掏出名片递过去:“欢迎光临,多多指导。”吩咐身后的服务员:“给这两位先生沏茶。”然后拉过鼠目:“李记者,我跟你说件事。”

鼠目对陈律师打了个招呼,跟茶楼经理来到一旁:“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经理:“我前两天在这儿碰到了一桩怪事,得跟你说说。”

鼠目:“说啊,什么事?”

“你前几天带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鼠目警觉地问:“你问这干吗?”

经理:“我前两天在这儿又看到她了,你猜她跟谁在一起?跟孙副市长。”

鼠目大为吃惊:“什么?他们不是闹离婚呢吗?怎么又凑到一起来了。”

“噢,他们是两口子啊?”说完,茶楼经理嘿嘿地笑。

鼠目:“你笑什么?”

“李记者好本事,连孙副市长的老婆都敢泡。”

鼠目老脸微红:“别胡说,我们是朋友。后来怎么了?”

经理:“后来就出了怪事了,他们两人下楼之后好像吵起来了。后来又扭打起来,我跟下去看,没想到精神病院的车开来,把那个女捆到担架上抬走了。”

鼠目大急:“什么?这是真的?”

经理:“我亲眼看到的还会有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的,孙副市长的老婆真的有精神病吗?”

鼠目已经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扭头跑回茶座,拉了陈律师就走,陈律师懵懵懂懂地问:“干吗?你要干吗?”

鼠目:“真出大事了,你想像不到的大事,快走,快走!”

两个人下来楼,坐到了鼠目的车上,鼠目才说:“不好了,张大美让孙国强给弄到精神病院去了。”

陈律师:“什么?张大美犯病了?”

鼠目:“她能犯什么病?她根本就没有精神病,你还没明白?”

陈律师:“你是说孙国强采用这种办法阻止她起诉?这有点太离谱了!”

鼠目:“不光是阻止她起诉,这后面的原因复杂着呢。”

陈律师:“那你急匆匆拽着我干吗去?解救张大美?”

鼠目:“对啊,难道眼看着张大美让孙国强给关在精神病院里迫害吗?”

陈律师:“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精神病院还有能管得了事的人?再说了,我们算什么?人家怎么可能让我们把她带出来?万一精神病院是孙国强的黑窝子,那不连我们都得当成精神病给抓起来。”

鼠目:“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张大美让孙国强关在精神病院里受苦?闲话少说,你去还是不去?你可是张大美委托的法律代理人。”

陈律师:“你这么急,那就先看看去吧,走一步说一步吧。”

鼠目立刻起步,汽车像疯了一样朝康复医院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