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发又来找那个擦皮鞋的,擦皮鞋的乜斜着他:“你怎么又来了?昨天刚刚拿的料又没了?”

润发:“去你妈的,五百块钱买那么一捏捏够干嘛的?”

擦皮鞋的:“那没办法,就是这个价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华哥还专门让你了那么一块,够意思了!”

润发:“够什么意思?狗屁,还不是想把我们家当成你们的据点,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太便宜你们。”

擦皮鞋的有些着急:“你小子这就不地道了,说好的事情怎么说变就变了?”

润发:“你们卖料的价钱不也是说变就变吗?”

擦皮鞋的:“那是随市场变化的,进货价格高了我们能不涨价吗?亏本的买卖谁做?”

润发:“狗屁,还市场、进货呢,你真把你们当成生意人了?告诉你,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都掉脑袋。”

擦皮鞋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当官的公子哥儿,惹不起你,你今后也别再来找我。”

润发:“不找你找谁?说吧,怎么办?”

擦皮鞋的:“什么‘怎么办’?”

“我的料啊,给不给?”

擦皮鞋的:“给啊,当然给,有买卖为什么不做?我们不就靠这个吃饭吗。一手钱一手货,就这么简单,没钱你别来找我,找我也没用。你要是想告我,那就去告,我也拦不住,不过到时候就怕连你老子都得牵扯进去;再说了,你告人总得有证据吧?你告我什么?证据呢?”

润发软了:“老哥,我不也是急得吗?给我根烟抽抽。”

擦皮鞋的乜斜他一眼,拿出一支烟递给了他。润发抽了两口就把烟扔了:“什么玩意,白条啊!?”

擦皮鞋的:“加料的没有了,想要就拿钱来,还是那话,没钱今后就别来找我,除非让我们在你家安个点。”

润发狠狠地瞪着他,擦皮鞋的坦然自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只好起身离去。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缉毒警察一直在远处监视着,看到润发离去,马上拨赵吉乐的电话:“吉乐吗?你在干什么?1号目标又跟擦皮鞋的接触了,你在哪?”

赵吉乐惊讶:“我在大院里啊,这小子什么时候溜出去的?”

缉毒警察:“我以为你在什么地方盯着呢,他正在离开,好像没有什么交易,你赶快过来。”

赵吉乐:“好好,我马上过去。你帮我盯着点,别告诉广林子。”

缉毒警察:“我不能跟他,我得盯这个擦皮鞋的,你就快过来吧。”

鼠目一上午跑了两个律师事务所,两个事务所听到有生意找上门一开始倒也热情接待,只是一听是离婚案子,就有些失望的样子,因为离婚案子代理费用低,除非连带着有经济纠纷,可以按照经济纠纷的标准额收费。人家向他打听当事人的情况,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支支吾吾,人家就猜疑地看他,眼神满是惊叹号和问号,接着好像受了他的传染,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不过意思却能让他明白,那就是这种案子人家没办法接。鼠目最后意识到,他接受的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因为,他根本没办法跟人家说到底是谁要离婚,人家当然也不会接这种莫名其妙的案子。

鼠目为难了,就这样回去不好向张大美交差,不回去又请不到张大美要的律师,硬着头皮又跑了两家律师事务所,依然没有收获,只好先吃午饭。午饭吃完了,也想清楚了:这种事情还是明明白白告诉张大美,离婚案最好由当事人自己出面请律师。鼠目来到张大美家门前,看到大门外的旅行箱已经没有了,弄不清是让孙国强拿走了,还是张大美改了主意,又不打算驱逐孙国强了,心里不由地忐忑不安起来,连忙按门铃。他并不知道门铃的线路已经被张大美扯断了,按了一阵听不见门铃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就开始敲门。防盗门是高档不锈钢厚板制成的,他的手砸上去根本就没有多大动静,张大美在楼上午睡当然听不见,鼠目的手都快敲肿了,张大美也没任何反应。倒把邻居敲出来了,附近几家的窗口、门口都有人朝这边好奇地观望,鼠目弄不清是自己敲门声音太小张大美听不见,还是张大美根本就不在家,敲了一阵又想到给张大美挂电话,可是却没有张大美或者她家的电话号码,只好回到自己的车里,抽了一支烟,压抑着烦乱的心情,静下心来想办法跟张大美联络。忽然想到,姐夫赵宽家里肯定会有孙国强家的电话,便回赵宽家找孙国强家的电话号码。

他打开家门,来到客厅,家里的常用电话号码本就压在电话下面,这他是知道的。鼠目猜对了,孙国强家的电话作为主要联络电话,印在常用电话号码本的第一页上,他连忙给孙国强家里挂电话。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有人接,一听是张大美的声音,鼠目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的妈啊,总算找到你了。”

张大美:“叫什么呢?我有那么老吗?我一直在家,哪也没去。”

鼠目先问他最关心的问题:“你家门口的旅行箱怎么没了?会不会让小偷拽跑了?”

张大美:“让孙国强拿走了,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鼠目:“我正要向你汇报呢,有点问题,我当面向汇报还是就在电话里说?”

张大美:“你现在在你姐夫家是不是?”

鼠目:“对呀,你怎么知道?”

张大美:“我看电话显示的号码是他们家的,那你就过来说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开门。”

鼠目扔下电话就跑,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下门,却没有带严,他走后一阵穿堂风把门推开了。

赵吉乐接到缉毒警察的电话通知,匆匆忙忙地骑着摩托车出门去找润发。赵吉乐刚走不久,润发却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大院。他看上去好像百无聊赖,实际上心急如焚,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购买毒品的钱。前天刚刚从他母亲那儿连蒙带抢地弄了500块钱,结果两天就抽光了,却还没过足瘾。今天早上他看见她母亲出门买菜之前,坐在沙发上清理一块两块的零钱,就知道他母亲手头也没几个钱了,这个时候再向他母亲要钱,等于刮锅底,什么也别想得到。

他漫无目的心烦意乱地在大院里转悠了一阵,实在难以忍受毒瘾的折磨,只好蹲到马路边的砑子上,蜷缩着身躯,点燃香烟拼命地吸了起来。路的对面就是赵宽家,这时候他看到了赵宽家敞开的大门,好奇心加上朦胧的欲念驱动着他的双腿,朝赵宽家走去,来到门前犹豫了片刻,便踅了进去。房子里静悄悄地,似乎没有人。他在客厅翻腾了一阵,谁家也不会把现金放在客厅里,他自然一无所获。便又朝楼上摸去,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除了钱——可以让他购买毒品、满足毒瘾的钱以外,其他任何足以束缚他、制止他的念头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来到楼上,楼上有三间卧室,他首先进入了第一间卧室,那是鼠目的房间,鼠目只不过是临时住在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润发翻腾了一阵没有找到现金,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便毫不迟疑地抱着笔记本电脑来到了外面。没有偷到钱他很不甘心,看到别的房间,就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了走廊的地板上,又来到了赵吉乐的卧室,在枕头下面找到了一些零票,又看到了桌上的存钱盒,存钱盒做成了保险柜的样式,里面的零钱已经装满了,润发连盒带钱一起塞进了怀里。从赵吉乐的房间出来,润发看到走廊最里面还有一间卧室,润发看着那间卧室,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摆脱不了诱惑,轻轻来到卧室跟前,推开了房门。

李寸心还在午睡,她这个年纪的人觉比较轻,她又长期经受病魔的折磨,睡觉的时候稍有响动便会惊醒。润发进房间的时候尽管非常小心,可还是惊醒了李寸心,她看到润发,本能地坐了起来愣住了,润发也愣了,两个人瞠目而对,僵峙在那里。

李寸心反应过来了,也明白他想干什么,学者的单纯让她问了一句这个时候最不应该问的话:“你是周主席家的孩子吧?有什么事吗?”

润发发现李寸心认识自己,脑子里惟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她说出去,恐惧和慌乱让他的大脑像沸腾的粥锅,完全丧失了理智,突然扑了过去,用被子紧紧地蒙住了李寸心的头。李寸心挣扎着,润发拼命地按着她,片刻之后,李寸心停止了挣扎,他便匆匆忙忙跑出来,抱起放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逃之夭夭了。

鼠目来到张大美家门前,张大美在门前等着他:“你来了?吃过了没有?”

鼠目:“吃过了,你呢?”

张大美:“也吃过了。”

鼠目进到客厅,夸张地作出忐忑不安的样子:“你把监控器关掉没有?我可不想让你那位法律关系人把我拍进去,立此存照。”

张大美忙着给他泡茶,听到他这么说,便说:“你有也害怕的事啊?”

鼠目:“这个世界上谁敢说没有他害怕的事?害怕、恐惧是人类进化过程中获得的自我保护机能。只有两种人什么也不怕。”

张大美:“哪两种人?”

鼠目;“一种是死人,一种是还没有出生的人。”

张大美:“少说了一种,还有一种是精神病人。”

鼠目:“精神病人也有害怕的东西。”

张大美:“精神病人害怕什么?”

鼠目:“害怕医生手里的电棍。嗳,跟你有法律关系的那个人取走旅行箱的时候,表情一定很难看吧?”

张大美:“现在他的任何表情都没有好看的。”

鼠目:“你真行,比易卜生笔下的娜拉强多了。”

张大美:“你别再提娜拉,我跟她不是一回事儿,我从来不靠别人养活,我是自食其力的劳动妇女;她只是结婚前依附着父亲、结婚后依附丈夫的资产阶级小女人,我倒想知道,她离开那个家之后,靠什么生活?”

鼠目:“对,所以我说你比她强么。你不是说没看过《娜拉》那部剧吗?”

“剧我是没看过,昨天晚上你走了以后,我看到你的书架上有一本易卜生戏剧集,里面就有《娜拉》这部戏,我看了一下,短短的没什么意思。好了,别说什么娜拉、易卜生了,跟我们没关系,说说吧,我托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鼠目:“不太好办,关键是人家问案子当事人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大美想了想说:“难为你了,确实不太好说。”

鼠目:“还有个为难的地方,我就怕万一说出来是你要跟孙国强离婚,影响造出去了,结果人家一听孙国强,不敢为你代理。”

张大美:“看来我的事情还真不是那么好办。”

鼠目:“现在离婚挺简单的,只要双方同意,写个离婚协议,街道办事处就能办。”

张大美:“你觉得孙国强能同意吗?”

鼠目:“应该会同意吧,他没有理由不同意啊。”

张大美:“他肯定不会同意,人一当官就异化了,就好像被一个无形的架子撑了起来,一旦离婚,撑着他的架子就不完美了。而且他怕我跟他离婚扯出他根本不敢让人知道的隐秘,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鼠目:“你还是先跟他协商,如果实在不行,再走上法庭这一步,你可以把协商离婚和判决离婚的利弊跟他分析一下么。”

张大美:“这也需要律师出面跟他谈,我现在根本就不愿意再见到他。另外,离婚协议书我也希望能有懂法律的律师撰写,这样更加严密。”

鼠目:“那只好这样了。”

张大美:“你难道没有认识的律师吗?”

鼠目想了想说:“有倒有几个认识的,正因为认识我才不愿意让他们参与到这里面来。”

张大美:“你联系一下,我直接跟他们谈。”

鼠目:“联系什么,我带你直接去。”

张大美:“这对你没什么负面影响吧?”

鼠目:“怕什么,大不了算我见义勇为吧。”

张大美:“那你去开车,我换件衣服。”

鼠目便起身出去把车开了过来,停在孙国强家门外等着。片刻,张大美换了一件淡蓝色的澳毛套裙出来,鼠目夸赞:“真美。”张大美心里对这样的赞美非常受用,嘴上却说:“你就会油嘴滑舌,开车吧。”

鼠目便挂挡起步,开车离开了大院。

梨花提了一篮子蔬菜从市场回来,看到自家的大门敞着就觉得有些奇怪,急忙进去,看到房子里凌乱不堪大吃一惊,连连喊着:“阿姨,阿姨,这是怎么了?”没有听到回答,她便扔下手里的篮子连滚带爬地跑到楼上。几间卧室的门也都敞着,梨花首先跑到了李寸心的卧室,李寸心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躺在床上,被子凌乱地扔在她的身上,房间里也是一片狼藉。梨花惊慌地叫着:“阿姨,阿姨,你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李寸心没有反应,梨花过去推了推她,仍然没有反应,梨花这才知道大事不好,连忙通知120过来救人,然后拨通了赵宽的电话:“叔叔,阿姨出事了,我、我……”说着号啕大哭起来。

赵宽在电话里安慰她:“梨花你别紧张,我马上回去,你阿姨是犯病了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

梨花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昏迷不醒,我怎么叫她也不答应。”

赵宽:“给120打电话了吗?”

梨花:“打了,马上就来。”

赵宽:“那就好,你千万别紧张,我马上就赶回去。”

挂了电话,梨花冷静下来,来到床前呼唤着李寸心,李寸心仍然毫无知觉,梨花便脱下外衣,爬到床上开始给李寸心做人工呼吸。

赵吉乐驾着摩托车正在满大街找润发,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接听电话,来电话的是他爸爸,这让他非常奇怪:“老爸,你给我打电话可真难得啊。”

赵宽:“我没时间跟你说废话,你不管正在干什么,马上给我回家,你妈妈出事了。”

赵吉乐着急了,连连问道:“我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宽:“我还说不清,你赶快回去,我现在就走,谁先到谁负责照顾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赵吉乐扭转车头,风驰电掣地朝家奔去。

鼠目驾驶汽车行驶在街上,看到120急救车呼啸着擦肩而过,对张大美说:“唉,又有一个苦命人在生死边缘挣扎了。”

张大美:“这很正常,生老病死,迎来送往。”

鼠目:“你说的很有哲理,看透了,人这一生不就是四个字吗?”

张大美:“哪四个字?”

“就是你刚才说的,迎来送往,产房负责迎来,殡仪馆负责送往。”

张大美:“让你这么一说人生太灰暗了,哪有那么简单,在产房跟殡仪馆之间会发生多少事啊?!”

“发生多少事也逃不掉‘迎来送往’四个字,任何一件事都要经历发生、高潮、结束这么几个过程,事情发生了,就是迎来,结束了,就是送往。”

张大美:“你这是高度抽象、高度概括,生活不会像你说得那么干瘪,任何一件事也不会像你说得这么简单。”

这时候有警车呼啸着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张大美扭头看着警车驶去的方向对鼠目说:“警车跟刚才的120急救车去的是一个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鼠目:“可能是凶杀,但愿别再让警察碰上那种假案子,忙乎半天结果让人给捉弄了,真可怜。”

张大美:“你是说我吗?”

鼠目:“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警察来了一大堆,公安局长亲临现场,大家都在追问你孙国强的尸体和凶器在哪里,结果孙国强回来了,当时警察的表情真是没法形容。”

张大美:“反正那天晚上我什么也不知道,随你说吧。”

鼠目:“到了。”说着把车停到了一座楼前,“你跟我一起去,还是我先去,跟他联系一下你再来?”

张大美:“既然一起来的,就一起去吧,来回折腾什么?”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进入楼内,等电梯,电梯旁有楼层单位铭牌,鼠目指着铭牌对张大美说:“八楼,第一律师事务所。”

电梯到了,鼠目让张大美先进,然后自己也跟着上了电梯。

赵吉乐驾着摩托车冲到了自家门前,门前不但有急救车,还有警车。赵吉乐跳下摩托车,顾不得支好车子,随手将摩托车放倒在地上就朝家里冲去。客厅、楼上都是警察在勘查现场,赵吉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妈怎么样?”

广林子迎了过来:“你别急,你妈经过抢救已经清醒过来了,根据初步勘察,好像你们家进来贼了。”

赵吉乐连忙跑上楼,冲进李寸心的卧室:“妈,妈,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护士堵住了他:“你别进去,正在抢救。”

赵吉乐:“护士小姐,我是我妈的儿子,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护士笑了:“我知道你是你妈的儿子,我也是我妈的女儿,你放心,你妈没有生命危险,多亏了你们家的小保姆,及时给她做了人工呼吸,现在正在输氧,人已经清醒过来,呼吸也已经正常了。”

赵吉乐放心了,浑身瘫软地坐到了走廊的地板上。这时候赵宽也到了,广林子给他介绍着情况:“赵书记,根据勘察,我们初步断定,你们家遭到了盗窃,至于您爱人到底是受到了窃贼的攻击还是因为惊吓而导致昏迷我们还不清楚,不过由于抢救及时,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赵宽到底不像赵吉乐那么毛躁,向广林子请示:“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广林子:“可以,就是尽量不要触摸家具跟其他的物体,便于我们搜集痕迹。”

赵宽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上楼。赵吉乐看到赵宽上楼,站起来迎过去:“爸,你别着急,护士说我妈已经清醒过来了,没事了。”

医生出来向赵宽汇报:“赵书记,根据我的诊断,您夫人是呼吸窒息导致的昏迷,如果不是你们家的保姆及时施行人工呼吸急救,现在的情况就很难说了,即便人能活下来,也可能因为长时间缺氧而导致大脑组织损伤,甚至可能成为植物人。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不过她的肝部……”

赵宽打断了医生的话:“噢,我知道了,谢谢您了,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医生想了想说:“可以,但是不要跟她说话,我只给你5分钟的时间,然后就要送到医院去做进一步的诊断治疗。”

赵宽连忙来到屋里,赵吉乐跟在后面。李寸心带着氧气呼吸面罩,面色憔悴,见到赵宽想说什么,赵宽连忙制止了她,握着她的手说:“没事了,没事了,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和吉乐都会陪在你身边。”

李寸心点点头,又指指旁边的梨花。赵宽说:“我都知道,都知道了,梨花多亏你了,不然你阿姨就完了,太谢谢你了。”

梨花看到赵宽跟赵吉乐都回来了,精神一松,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赵宽劝慰着她:“梨花,你是个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

赵吉乐也感谢梨花道:“梨花,你一直把我叫哥哥,你今天救了我妈的命,今后我就是你的亲哥哥……”

医生进来打断了赵吉乐,对赵宽说:“赵书记,我们要送病人到医院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治疗。”

赵宽急忙让开:“好好好,谢谢你们。”

医生和护士们将李寸心小心翼翼地抬到了外面的担架上,然后朝楼下抬去,赵宽、赵吉乐跟梨花在一旁帮着抬起了担架。

润发躲在自家的窗后,偷偷看着赵宽家门前的急救车和警车,惴惴不安。过了一阵便睡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睡了一会忍不住又爬了起来,来到窗前偷偷看着窗外赵宽家门前。看到李寸心被医生护士抬了出来,他紧紧贴着玻璃朝外窥视,想看清楚李寸心的情况,可是距离太远,李寸心的情况到底如何,他却看不清楚,焦躁地踢翻了桌前的椅子,躺回到床上。外面,救护车载着李寸心呼啸而去,润发用被子紧紧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第一律师事务所,鼠目陪着张大美进来,负责接待的女孩起身相迎:“请问先生找谁?”

鼠目:“我们找陈律师。”

女孩问:“请问有预约吗?”

鼠目:“我找他还需要什么预约,好了,不为难你,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海阳日报》社的鼠目找他。”

女孩看看鼠目:“您就是鼠目啊?请稍等,他在呢。”

张大美好笑:“你还真的挺有名气啊,到哪都有人知道你。”

鼠目非常得意:“你以为光是跟你有法律关系的那个人有名气啊?”

张大美:“咱们别提他好不好?”

鼠目:“怎么能不提他?咱们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提他吗?”

张大美辩不过鼠目,叹息了一声说:“男人伶牙俐齿算不算优点?”

鼠目:“算吧,女人伶牙俐齿可就是缺点了。”

女孩子出来说:“先生您请……”她还没说完,陈律师却从她后面超出抢到前面,伸手跟鼠目相握:“寸光啊,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到楼下迎接啊。”

鼠目:“免了,我这人一向喜欢轻车简从,最多跟你一样,带个女助手。”

陈律师朝张大美上下打量:“这位就是您说的女助手吧?”

鼠目:“这我可担当不起,人家是来寻求法律援助的。”

陈律师便欲跟张大美握手寒暄,手却被鼠目握着抽不出来,张大美的手已经伸出来了,陈律师的手却抽不出来,闹得张大美跟陈律师挺尴尬,只好相互点点头:“陈近南”、“张大美”通报过姓名算是打了招呼。鼠目仍然没有松开陈律师的手,见他们打过招呼了,便很自然地将握手改成了拉手,拉着陈律师朝里面走:“你这有没有密室?这个案子可是要严格保密的。”

陈律师跟他开玩笑开惯了,以为他又在耍笑嬉闹,便说:“我们这里是律师事务所,又不是FBA,哪有什么密室?也用不着密室啊。”

鼠目扒着他的耳朵说:“这位是跟孙国强副市长有法律关系的女人,要离婚。”

陈律师愣了一下,朝张大美深深地盯了一眼,张大美虽然没有听到鼠目说了些什么,但是陈律师的表情却已经告诉了她,鼠目把事情抖给了这位陈律师。鼠目没有经过她同意便把她的事情抖给了这位并不熟识的陈律师,这让张大美感到不快,可是转念想想,自己来这里就是要谈跟孙国强离婚的事儿,也用不着遮着掩着,便朝陈律师点点头,证实了鼠目的话。

陈律师连忙说:“这样吧,咱们到我的办公室坐下再谈。”

三个人来到了陈律师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小小的用玻璃隔离出来的屋子,让人想到鱼缸。里面有办公桌、简易沙发、书橱和电脑,需用的样样不缺,用不着的东西一样也找不到。屋子的外面是一个大房间,摆了一些办公桌,办公桌之间都用半人高的隔板隔开,从陈律师的房间透过玻璃墙可以把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外面的人透过玻璃墙想必也能把陈律师的办公室看得清清楚楚。

陈律师在门口对外面的某个人吩咐:“去泡一壶好茶来,谁来找我都不见。”鼠目告诉张大美:“陈律师是第一律师事务所的主要合伙人,所以他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外面的那些人都是资历比较浅、身份比较低的律师、见习律师和助手之类的。这个人有个毛病,跟女同志握手的热情特高,握上了就会忘掉撒手,所以刚才我才有意不让他跟你握手。”

张大美并不关心这间玻璃鱼缸内外的等级差别,也不关心这位陈律师是不是有鼠目说的那个毛病,她关心的是这位陈律师能不能、敢不敢代理她的这桩一旦公开便会成为海阳市特大新闻的离婚案件;还有,就是他有没有能力帮助自己从法律上获得自由。所以陈律师关好房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张大美便直截了当地问他:“陈律师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当了几年律师了?”

陈律师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微微一笑:“我是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毕业的,本科毕业以后跟着龙教授专攻民事法,学历算是硕士吧。龙教授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老在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节目当嘉宾的法学专家,他是我读硕士的导师。我在读本科二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考取了律师资格证书,我就是靠当兼职律师自己供自己读完了本科和硕士,算起来当律师时间不长,大概有十年吧。”

这时候一个端庄娴静的女孩端了茶具进来,朝鼠目微微一笑:“李记者来了?”然后又朝张大美点点头:“你好。”

鼠目连忙介绍:“这是小郑,陈律师的助手,见习律师。”又对小郑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张大美,女企业家。”

女孩朝张大美笑笑,然后便开始为他们斟茶。陈律师接过茶壶:“好了好了,我们自己来,我不接电话,也不接待客人。”

女孩出去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带严了。

张大美:“这个女孩不错。”

陈律师:“是不错,现在能说说你的事吗?”

张大美看看鼠目,鼠目连忙起身:“好好好,我回避。”

张大美笑了:“你干嘛?我不是让你回避,我是问你,你说还是我说?”

鼠目:“你主讲,我补充。”正在这时候鼠目的手机响了,鼠目接听:“喂,李寸光。”

电话是赵宽来的:“寸光啊,有一件事你听了别着急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鼠目含糊其辞:“我在外面,没事,你说好了。”然后捂着受话器悄声对张大美说:“我姐夫。”

赵宽说:“你姐姐今天中午出了点事,现在送到了第一医院观察室,你如果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鼠目急了:“出什么事了?”

赵宽:“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不过人没有什么危险了,你放心,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鼠目:“好好好,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对张大美跟陈律师说:“对不起,只能你们谈了,我姐姐出了点事,住院了,我得马上过去看看。”

张大美关心地问:“不要紧吧?”

鼠目:“说不清,不知道是我姐夫怕我着急有意轻描淡写,还是真的不要紧,我想要是真的不要紧他不会给我打电话的,你们谈,我走了。”

张大美送他出来,满脸的关切:“别着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开车慢点。”

鼠目看到了她这从心里流露出来的关切,说出的话也流露出了赤裸裸的温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柔柔的说道:“没关系,我会小心的,你等着我的电话,没有我的电话不要离开。”说完急匆匆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