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在一旁开口劝道:“辅机、克明,你二人不要吵了,亏你们都是聪明人,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人家只怕是有意在打你们的埋伏呢!拔不拔刀子,事情都会闹大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一愣,都看着房玄龄。房玄龄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替殿下赞画兵机这么些年,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到哪儿都喜欢观察道路。这两年来往于陕东道行台和秦王府间,我从这国丈府门前经过了岂止几百回,对那周围的环境早就烂熟于胸,国丈驾车冲出来的那条巷子不长,也就四五十丈,另一头直通到曲江池边,是供人取水用的,大雪天,他一个国丈没事儿坐着马车到曲江池边干什么?难道国丈府取水还用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吗?”
长孙无忌与杜如晦对视一眼,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长孙无忌一拍大腿:“嗯,玄龄,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哼,这个尹阿鼠,居然向我放冷箭,我长孙无忌什么人?在这长安市上混了这么多年,从来只有我让那些泼皮无赖吃亏,还从来没有叫泼皮无赖占过我的便宜呢!”说到这儿,他一步走到屋门前使劲擂起门来:“我说殿下,你就别装耳聋了,我们都在这等你多半天了,难道你真要让我们顶着这大雪在外头等你一宿吗?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踢门了。”长孙无忌与李世民打小就相识,又是近亲,二人一向随便惯了,秦王府里,也就他敢这么放纵不羁,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屋里的箫声停了下来,门“咯吱”一声响,李世民走了出来,他先
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院中一棵大树下,伸手拍了拍树干道:“秦府这棵树太高太大了,高过皇宫和东宫里的树了,树大招风呀,人家心里能踏实吗?两年前,我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这心里早就有了准备。”长孙无忌问道:“那殿下心里的准备是什么?”李世民抬起头仰望着那棵大树:“与其让别人来连根砍掉它,还不如自己剪去些枝叶,让它矮过皇宫和东宫里的树以避风头的好。”性子急躁的侯君集一拱手道:“难道殿下就没有想过走另一条路?”李世民回过头看着侯君集:“哪一条路?”侯君集压低声音道:“把这秦府变成东宫甚至……那岂不是就用不着自剪枝叶了?”侯君集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几个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响起了一声闷雷,他们一齐将目光投向了李世民。在秦府诸将中,侯君集是较早追随李世民的,资历比尉迟敬德还要老,他作战勇猛,一向以大胆闻名,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不让人觉得惊奇。
李世民不说话,侯君集以为他是在犹豫,上前一步道:“殿下,你是担心虎符已经给了东宫,怕调不动兵是吗?请殿下放下,别的不说,臣手下有八百精骑,都是臣的子弟兵,只要殿下想做大事,臣一定让他们效死供殿下驱策。”侯君集说的是实话,早年他曾从家乡募得五千子弟,被他一手调教成一支天下无二的雄悍之师,在战场上从不畏死,五年下来,仅余得八百人,有飞虎军的美名,现在就驻在城外,警戒潼关方向。这支兵对侯君集绝对忠心耿耿,也是秦府掌控的军事力量中最为靠得住的一支。
李世民拍拍侯君集的肩:“君集,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担心没了虎符调不了兵,而是不想做你所说的那件大事。”侯君集一脸诧异:“您不想?为什么?”李世民看着众人道:“谁该据有天下,那是上苍决定的,杨广夺了兄长的储位,又弑父自立,终为天下人所唾弃,自己也被宇文化及所弑。他活着遭罪,死了还要遗臭万年,这样做一世人,有什么意思?前鉴不远,我不会走他的老路的!”
一旁长孙无忌开口道:“可是殿下你的功劳太大,才干太强,而别人又实在太弱,有些事情你不想做都不行呀。”李世民将脸转向长孙无忌:“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到过这一点,不过我总觉得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一走,从前不是就有过周公不登极顶,甘心辅佐兄长和侄儿,照样造福苍生流芳百世了吗,如果上苍不弃的话,我学着做一回周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