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诃德》的译本和原作
《唐?吉诃德》近年在我国已经有了一个新出的译本,是傅东华译的。
在这以前,我们本来早已有了一个文言文的译本,收在从前商务出版的说部
丛书内,名为《魔侠传》。这个题名倒也很典雅贴切。将风车当作巨人,将
酒囊当作武士的吉诃德,岂不是不折不扣的着了魔的侠士吗?可惜《魔侠传》
只是节译的。
《唐?吉诃德》在我国本来可以有一个十分理想的中译本,那就是诗人
戴望舒从西班牙文原文精译出来的一个译本。他在法国留学时曾到西班牙去
小住过,学会了西班牙文,又曾在建立在玛德里的塞万提斯铜像下面照过一
幅像。可见他对这位作家和他的杰作是非常崇拜的。他对于《唐?吉诃德》
的翻译曾花费了不少心血,可惜在抗战和香港沦陷期间一直无法安心工作,
时译时辍。解放后携稿北上,满以为这一次可以安心的完成这笔心愿了,不
料又因哮喘症夺去了天年,只留下了一部残稿。目前国内精通西班牙语文的
人才很多(拉丁美洲几乎是全部通行西班牙文的),听说正在将他的遗稿加
以整理补充,也许不久就可以另有一部根据原文译出来的《唐?吉诃德》中
译本出现了。《唐?吉诃德》是一本好小说,只可惜原著的篇幅太长,使现
代读者要从头至尾将它读完,实在很不容易。尤其是原著有许多地方根本不
必那么冗长。有人说,如果将《唐?吉诃德》的篇幅缩短一半,它的精彩一
定更可以增加一倍。这并非随便说说的,实在也有点见地。因为塞万提斯写
作《唐?古诃德》时的环境很困难,而且心情极不好。有一部分是在狱中写
成的,写了就算数,似乎并未经过修改,甚至连重看一遍也似乎未看过的。
原作重复和"摆乌龙"的漏洞很多。桑科的毛驴被人偷走了多次,可是一次
也未曾经过任何说明,这位大骑士的侍从又跨着他的驴子跟在那匹"如迅雷
电"后面了。又有一次,公爵邀请吉诃德主仆晚上到他府中去吃晚饭,吃了
又谈,谈了又吃,照时间算来,至少也该是半夜了,可是塞万提斯突然插入
了一句:"这时的天色已渐渐的晚了"。
凡此种种,虽是小疵,无伤大雅,更不足妨碍《唐?吉诃德》本身的价
值。但是若能去芜存精,对于现代一般读者一定会特别方便一点。我敢说许
多文艺爱好者虽然都知道塞万提斯这部大杰作的名字,但是能够从头至尾将
第一部第二部全部读完的,一定不多。此无他,篇幅实在太多,有些地方的
叙述和描写也太冗长了。
完成于十七世纪初年的《唐?吉诃德》,一方面由于当时小说读者所要
求的乃是这样的长箱巨制,一方面又由于作者的生活不安定,根本无法细细
琢磨,同时也不容许他这么做,这才有这样缺点留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