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虽然过得不算明朗,甚至还有些嗑嗑绊绊,但何希朵在工作上却丝毫马虎。
毕业两年,她一直从事营销工作,所谓的营销,说白了就是跑业务。从第一个小单到如今负责大客户,她每一样都做得相当精细。当然,好好工作的最终结果就是得到嘉奖,而对职场中人来说,最好的嘉奖其实就是职位的升迁。
用一个高一些的职位,换得别人的尊重。这一点甚于发奖金。因为钱是你看得到的,而职位是别人看得到的。
部门主管突然怀孕,对方不得不请假待产。何希朵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迅速在脑子里盘算着,部门全是年轻人,两个跑外省的男同事,虽然业务不错,但是跑外的,对于本地市场估计没有多少兴趣,可以排除;另一个年纪轻的女同事,刚来一年,业务上时常出现瑕疵,一天当中至少被老板K上三次,这样的人对自己来说,不会有影响。唯一一个有竞争力的就是年过三十的周谨,此熟女泼辣、能干,自称是以事业为重,所以至今未婚,也不见有男朋友。
何希朵瞅瞅周谨,心里的小九九拨得霹雳啪啦地响,反反复复对比过之后,觉得除了学历自己略胜一筹之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纰漏。这让她很着急,工作时总是不经意地看对方几眼,而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竞争,眼神也能跟她不期而遇。
这样的尴尬让何希朵恨不能立即下班回家。可偏偏,刚下班,周谨便发了话来:“亲爱的同事们,晚上本人请客,赏光哦。”
听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叫大家伙亲爱的,没什么意外,毕竟眼下大流行,换了过往,何希朵甚至一点也不会多想,但这一次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对方请客的目的不单纯。她知道,这是叫买人心,想让大家伙在选举的时候多投她的票。
新经济时代,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快鱼吃慢鱼。
对方已然出抬,何希朵知道,自己也不能坐以视之。一行人吃完饭,周谨忙着结帐去了,何希朵抓着机会跟大家伙商量:“宝贝们,光吃饭是不是不尽兴呀?不如我请大家K歌去吧。”
有人拿钱给自己消费,大家伙自然同意,于是纷纷往KTV涌去。结款回来的周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人已经坐进了包房里。
何希朵坐在电脑前,一直担当义务点歌员,听大家倾情狂吼的时候,她偷偷观察过周谨的脸,对方显然不乐意她这么做。因为有专家具体分析过,如果把吃饭跟娱乐活动安排在一起,人们心里记着的肯定不是哪道菜好吃,而是玩的什么内容比较刺激。
也就说,何希朵在这场拉拢人脉的较量中,胜了周谨。
周谨毕竟三十岁,人家年龄在,思想自然也比何希朵成熟,她看似无意,实则用心地走到何希朵面前,在她耳根前咬着牙说:“小妹妹,今天晚上的节目很精彩,怎么不叫你的老公呀?是不是想让他好好休息,然后你跟主管一样,趁机生个宝宝呀?”
换作平常,何希朵自然不当回事,甚至只把这话当成一句玩笑。然而此时此刻对方揪出自己已婚的小尾巴,且把生孩子这件事提到桌面上,这让她不得不深思。她知道,对方是想告诉自己,已婚的女人随时有可能生孩子,而生孩子的女人就意味着要失去职位。
周谨这招儿着实厉害,害得何希朵根本没心情唱歌,差到极点。直到散场,都一脸的心事重重,这时候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结婚早了。
回了家何希朵依然不开心,付程偏偏又不在家。这让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打过三七二十一个电话之后,付程终于吐着酒气回来了。
“你怎么不死在外边呀?还回来做什么?!”何希朵忍不住破口大骂。
被骂得一头雾水的付程自然心有不甘:“不是你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我回来的吗?干嘛一进门就骂人?只许你在外面玩,就不许我跟哥们喝几杯呀?”
“瞧瞧你,是喝了几杯吗?整个一个醉关公!”
“切!醉关公怎么了?你总不能‘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我也有自己的朋友群,我也有自己的应酬……”
付程的狡辩还没结束,就突然被飞过来的抱枕砸到,何希朵一个接一个地扔,扔到最后,沙发上的抱枕全躺在了地上,横七竖八,一片狼藉。
付程很不服气地进了卧室,理都不理她。
这时候的何希朵彻底绝望。本来职场上的纷争已经够让自己窝火的,眼见着想回家找点安慰,却不料,付程非但不理自己,还恶语相向。
何希朵哭了。
大片的眼泪淌起一条小河,怎么努力都收不回去。心里的悔跟恨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脑子里一直响着表姐安冉的话:结婚早了些。
转头看看紧闭的卧室门,何希朵更加确信自己结婚是早了,且嫁错了人。
一个本应该忘记,再也不相见的男人,一个不关心自己,本不应该去爱的男人,此时却跟自己结了婚,且正躺在婚床上安然入睡,完全不顾自己的感受。
何希朵愤怒了。
从地板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冲进卧室,三下五除二将付程身上的被子掀个干净,然后一把揪起对方的耳朵,大声地骂:“该死的!我不睡,你也不许睡!起来!”
付程显然喝多了,已经睡了过去,酒精的力量让他无力还击,就算被骂,眼睛也睁不开。
骂了一阵的何希朵终于确信,眼前这个男人是骂不醒的,人家已经去会周公了,虽然自己正泪流满面、满腹委屈。这时候的她终于明白,爱情是一种理想,婚姻是一种现实,两者之间其实隔着千山万水,就算爱情能越过高山,婚姻这条河却不一定能接纳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