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狂生闻言觉得其中言词闪烁,其意难明,只有天山之阴与隐迹雪人二句,不失为可以追寻的线索,由此也想起“摩天门”之中,那位行踪诡秘的掌门夫人,曾有三月为期天山望日峰之约,因此豪情顿起地朗声笑道:“事情倒也巧合,想这天山之中大概真是卧虎藏龙,记得日前‘摩天门’的那位掌门夫人亦是隐居天山,说是三月之内,必定邀请天下武林集会,要为‘摩天客’沈飞虹报仇雪恨,当时在下适有事,‘摩天门’中,恰逢其会的几乎横遭莫白之冤,如今上官云菱等人的下落,想这望日峰倒是一可以追寻的去处,如今又有这一奇事的发生,我们不妨就此前去天山,一则赴那位掌门夫人望日峰头之约,一则也可碰碰机运,去找寻那位传说中的奇人!”

漠北双神等人,亦是异口同声地赞成,一行老少六人,无论在武林造诣,以及江湖阅历,无一不是震惊武林,名满天下!

好在边陲地域,人烟稀少,不必顾到惊世骇俗,众人一番决定,各自尽情施展轻功!

只见数点人影如流星似的一闪,眨眼间隐没于丛山峻岭之间。

本来死寂得有如幽冥鬼域般的“元光古寺”,随着深山夜幕的低垂,更显岑静。

天山,横卧新疆中部,山脉延绵,高峰叠起,巅顶高耸云霄,俨然与天相接,穷其目力也只能从云层雾影之中,看到一点模糊不清的峰影!

由于山势连绵,其中奇峰幽谷难以数计,高峰上经年雪冻冰封,休说人烟连鸟亦可说是绝迹!

幽谷中,有的背风向阳之处,却是阳光和煦,奇花异草长年不谢,珍禽灵兽,出没其中!

因此,当地土人亦有南北天山之称,其实只是由于气候的变异不同,才有此迥然的差异。

这日,从北峰一处隘口的山坡上,陡峻的悬岩,被积雪粉饰成一座琉璃似的冰雪之宫,其间可说是飞鸟难越。

奇怪!

偏会在这样的冰封险峻上,掠起数条人影,起落之间都是一晃数丈,好似对这处冰雪悬岩如履宽阔大道?

此时——

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满含不以为然的口吻,似是自言自语地咕哝道:“真是叫做活见鬼,除非是传说中的冰山雪人,不然谁会呆在这冰雪之中,单凭数十年前一种捕风捉影的谣传,便说是有什么奇人,匿迹为雪人藏身天山雪地!”

他一阵咕哝,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抱怨别人?

语声甫落——

只听到另一个苍劲的声音叱喝道:“老三!你要是没有这份耐心,何必埋三怨四,尽可回去坐享清福,所谓奇人异士,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像你这样出言粗鲁,恐怕就是遇到了那位奇人,也要失之当面?”

他们两人这一开声说话,似是被他们两人惊破了这静悄的琉璃世界。

其余的数条人影,也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下来!

敢情这数条人影,正是绝世狂生与漠北双神,以及南疆三友一行老少六人!

适才出言抱怨之人,正是南疆三友中的老三宇文肃!

他们自那日离开后藏“元光寺”,沿途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日?

这日,进入天山,即展幵找寻数十年前传说中匿迹为天山雪地雪人的奇人!

数人早已准备充足的干粮,在天山各处雪峰上,冰岩下,一处一处地搜索!

已经数日的时间,休说奇人的踪影,就是鸟兽的痕迹也未看到!

所以宇文肃满肚子怨气地抱怨,虽经老大欧阳恭出言阻止,犹自咕哝不绝。

前行的绝世狂生与漠北双神等人,还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可疑的痕迹闻声,都是不约而同地围了拢来!

及至听到他们兄弟俩,只是在相互抱怨!

绝世狂生也自觉得此行有些海底捞针,偌大的一处天山,总不能逐峰逐壑地全部搜索一遍,即是确有传说中的那位奇人匿迹雪人之列,如果要是他不愿意自动露脸,就是在咫尺,也是无法找寻!略一思忖,不由朗声笑道:“这也难怪宇文肃抱怨,这样满山乱跑确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重新计划一番,要不然恐怕跑遍这座天山,也只是落得徒劳无功?”

白龙神费力,也是几乎与宇文肃同一心意,只是还未出言抱怨!

此时,一听绝世狂生也自信心动摇,不由插言笑道:“小兄弟!这还算你有些见识,像这样盲目的瞎跑,休说天山,恐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一无所获!”

绝世狂生一听他们所说,对此行几是全无信心,似是对南疆三友中的老大欧阳恭心存抱怨,连忙笑说道:“你们不要误会,我说的重新计划,是要从那位奇人的留言中再事推敲一番,也许会有新的发现!”说到此处,语声倏止,只见他闭目凝神,似是在沉思什么?

他们一见绝世狂生,忽然沉思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各人就在雪锁冰封的悬岩上坐了下来,趁此难得休息的时间,作着片刻的调息!

正当数人呼吸均匀,冥然放定之际——

只听到绝世狂生喃喃自语道:“天山之阴……梅花雪……难道说,这会是一处什么地域的名称?”

他见身旁的数人,正在阖目垂眉,凝神静息,不愿惊扰他们,自顾起身,举目一片琉璃世界,空气是那么新鲜清雅,顿觉心中独念为之一空!

兴之所至,转过一座悬岩,空气中一股隐约的清香,似是随着微微的凉风而流动……

遥望脚底,一片白色蒙蒙,也分不清是雪、是雾?

心中微感奇怪地忖道:“这种冰封雪冻的陡壁巅峰之上,何来隐约的清香?”

他正自思忖未已!

只听到身侧,轻微的响起一声“咔嚓!”之声!

转眼望去!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过转瞬之间,还是一无所见。

忽然,就在自己身侧,相隔不过丈遥,会突然出现这样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

只见那怪物,身高七尺,全身银色白毛,两腿人立,金睛火眼,口脸手掌,几与常人无异。

与绝世狂生遥遥伫立,目光中好似毫无恶意地凝视着绝世狂生!

绝世狂生虽然微感惊奇,见他毫无恶意,就想上前看个究竟,到底有何怪异?

那人形怪物,不但举止神态与常人无异,似是智慧与感觉亦不亚于常人,一见绝世狂生举步待发,已自似笑非笑,似啼非啼地一声长鸣,双臂连抬,微一抱拳,与武林人物做的举动完全一致!

一晃之间,就在数丈之外,径向悬岩拐角的斜坡下跃去!

绝世狂生一见怪物举止奇怪,也忘了漠北双神等人仍在悬岩之后养神,毫不怀疑地跟着那怪物踪影直向斜坡之下蹿去!

那怪物轻灵快捷无比,尽管绝世狂生轻功迅速无伦,尾随追赶,总是遥遥相隔十丈之遥!

足有一顿饭光景,也不知追过了几座山峰,跃过了几处险壑。

忽然,前边现出一道天然的断堑,遥望对岸的绝峰,隐在蒙蒙的漫天雪雾之中。

遥遥相距,少说也有数百丈之宽,下临无底深渊,想不到这天山之中竟有此天然绝境?

这略一迟疑之间,顿时失去了那怪物的踪影。

绝世狂生正自深感懊悔之际!

倏地——

身侧又自响起一身长鸣!

只见适才那人形的怪物,已在身侧的一壁悬岩上,正将一根手指粗的山藤,牢牢地套在一个冰封的石篮上,望着绝世狂生长满白毛的手掌,指了指深渊,一阵比画,执着山藤,径向深渊之中迅捷地滑了下去。

眨眼间,消逝壑底蒙蒙白雾之中!

绝世狂生一阵迟疑,亦自照样地执着山藤,径向深渊中泻落。

一滑足数百丈,兀自无法到达壑底,抬头一望悬岩,已是一片白色茫茫,已然听到脚底清晰的潺潺流水之声!

忽然,身躯一沉,山藤脱手,一声“啊哟”尚未出口!已是落在一处软绵绵的物体上,不由深感惊奇地一视四周!

只见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有如平铺在地下的一片厚厚的绒毡!

阵阵的清香传来,才从那淡淡的雾影,中,看到一望无涯的壑谷,那淡淡的白雾,乃从无数的梅萼中蒸腾散发。满谷腊梅,枝干参差,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萼盛开,一片清香浓郁在淡淡的雾影中,另成一个超尘脱俗的迷离世界。

遥远地,仍然听到适才那潺潺的流水之声。

沿途遍地梅花,枝头露水点点滴滴洒落衣襟,顿感全身一片清香,舒适已极!

足有数里之长,始才走出那片散满香雾的梅林,顿感眼前一亮,只见一片浩瀚汪洋,水势漩回不绝。

绝世狂生似是意想不到这无底深渊之下,竟然还会有此一片汪洋泽国,不由无限惊奇地伫立林边,望向那白茫茫的漩回水势!

只见漩回动荡的水面上,浮起薄薄的冰层雪块,来回晃动,不断浮沉!忽然——

从遥远的水面上,泛起数点银色的白影,随着浮沉的冰层雪块晃动!

缓缓地,似是朝着这梅林的岸边飘来?

绝世狂生霍地凝神聚视,只见那晃动的银色白影,竟是十来个与适才出现同一形态的人形怪物,随着漩回不已的水流,在那浮沉晃动的冰层雪块上欢欣舞跃,身形轻灵快捷,似是深谙极为玄奥的轻功身法。

眨眼间,已跃至绝世狂生身前数十丈之外,单足点在浮冰上,如同生根一般,双掌抱拳,目射神光地注视着绝世狂生!

绝世狂生稍一沉吟,身形微动,已自腾空而起,俯冲之间,身形几与水面平飞,亦自加人他们的行列。

脚尖虽然好似落在那些晃动的浮冰上,其实,他已施出那天龙幻影的绝世轻功,双脚仍是离水半寸,全凭轻功提纵之术,在浩瀚无涯的水面上飞行。

十余个人形怪物,似是心意相通,一见绝世狂生腾身水面,同时显得眉飞色舞的一声长鸣,又向来时的茫茫白雾之中掠去!

绝世狂生见他们虽然结队成群,好似对自己毫无恶意,也就毫不迟疑地蹊跷前进……

距离岸边,约莫已达百丈之遥!

蓦地——

一声划天长啸,声音清悦低沉,从白茫茫的雾层中传出,有如凤哕龙吟,吟声虽然嘹亮,但是,隔着茫茫的雾层,看不出丝毫踪影,在此一望无涯的汪洋浩瀚之中,令人人兽难分!

数十人形怪物,骤闻晡声,似是奉到了什么号召,同时陡起一身长鸣,俨然回答那清吟之声!

同时一跃身形,径向那茫茫的白雾中窜去。

数个起落之间,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绝世狂生试一脚点浮水,顿感一股清凉入骨的寒流从脚尖传达全身,冰寒人骨,要想退回原处,实在心有不甘,轻功提纵,贴水飞行全凭一口真力,一时虽然不虞真力匮乏,在此茫茫的汪洋泽国之中,要是万一真力不继,岂不要葬身这片无名泽国之中!又想到那人形怪物举止怪异,其中必有原因,但不知那茫茫白雾之后,又会是一番什么景况?

“我绝世狂生梅小君,不能就此畏缩不前,何况死生有命,云菱姐姐她们又是下落不明,如果我找不到她们的下落,我又怎能苟且偷生!”他心中只是电闪似的略一思忖,顿将自己的安危忘得一干二净!

只见横空划起一条银影,径向蒙蒙的雾层中射落!

当他泻落白雾层中,原来那雾层,只是一抹轻烟似的屏障,围绕着一座髙插云霄的孤峰,四周一片汪洋,孤峰的岩石上虽然布满雪层,而地上竟是绿草茸茸,桃花吐艳,绿柳垂丝,气候温和,花香阵阵,俨然阳春三月?

绝世狂生沿着一道夹岸柳绿桃红的溪流,信步走去,只见溪流处在两道山峰的夹谷中!

此时,才知道先前所听到的潺潺流水之声,是出自这道溪流的源头!

他兀自念念不忘地想着那位奇人的留言,“天山之阴梅花雪……”

夹谷中,梅雪争辉,水声潺潺,鸟声吱喳,这是一幅多么完美的天然图画。

绝世狂生天性狂放,傲岸不群,处身此清幽绝俗的境域,顿觉人生几何,能终老其乡,方是毕生难得的归宿。

兴之所至,只听到他信口吟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日,雪却输梅一段香。

吟了一遍,兴致正好,又吟第二遍。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连吟三遍,才算过瘾。

吟声高亢入云,绕峰不绝。

吟完第三遍。

只听到一个极为苍劲古老的声音,哈哈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难受得有缘千里而来,既然阁笔评章梅雪争春,不妨进人梅雪洞中与我这世外野人一叙。”

声音似是就在身边,又似是极为遥远。

绝世狂生闻声惊奇万分,肃然起敬地恭声道:“晚辈江南梅小君专诚拜望老前辈而来,自要趋前请示教益!”

说话声中,已自来到夹谷尽处!

只见一道悬空瀑布,自绝峰上翻起万道银泉,翻翻滚滚直泻而下。

他卓立瀑布之下,只觉得清香沁骨,浊念全消,凝目扫视四周,哪里有什么“梅雪洞”的痕迹,心中不由暗奇怪的思忖道:“适才分明那位自称世外野人的说出什么‘梅雪洞’,既是洞穴,决该有些痕迹,夹谷别无通路,难道还会另有去处不成?”

思忖未已!

只听到耳边又自响起适才那苍劲古老的声音,载歌载笑地说道:“洞是梅雪洞,门是水帘门;武林传佳话,狂生拜雪人。”

绝世狂生闻声倏然颖悟,敢情洞口为瀑布所掩,所以了无痕迹,如果要想进入洞穴,必须通过那道悬空直泻的瀑布,一股洪流自绝峰直达夹谷,声势汹汹,度其压力何止万钧!

他一式“潜龙归海”,疾如寒空陨石钻人那银蛇匹练的瀑布之中!甫经投入瀑布之内,自忖必是全身水湿淋漓。

不料——

悬空直泻的寒泉,竟然自动地分向两边,俨然有人从旁牵动门窗似的。

原来水帘之下,竟是一道寻常庙门似的洞口,一堵通明透体的水晶石屏,横当洞口,透视洞中,毫发毕现!

只见洞中岩石天然,异常宽敞,两旁洞壁景色,亦如夹谷中的梅雪争辉!

绝世狂生虽然颖悟绝伦,亦自深感奇怪,洞中不但梅花盛开,而且雪花纷飞片片……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难怪乎古人秉烛夜游,以往自谓江南景色宜人,若与此间相较,又何异云霄天壤!

绝世狂生正自流连洞中景色,欣赏不已。

只听到洞中传出一声似嘉许,亦似叹惜地说道:“可惜!可惜满身道骨,堕落尘泥,杀孽情魔,方兴未已,相同有缘,也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绝世狂生闻声警觉,似是深恐失礼,忙不迭地急行数步,循声视去。只见身前丈余之外,就在岩石上一株绿萼红梅之下,盘膝坐着一位全身遍长白毛的红脸老人,连红色的脸庞上也长着稀疏的银色长毛!

除却面部与适才所见的人形怪物稍异外,其余遍体与人形怪物略无二致。绝世狂生一见白毛老人端坐岩石之上木然未动,心中虽然微感不快,想到奇人异士多数天生怪僻,也就毫不为意地长揖躬身道:“晚辈无知,冒昧造访,有扰老前辈清修,还请当面恕罪!”

白毛老人似是毫未理睬绝世狂生的说话,只是自顾地呵呵笑道:“难得!难得!天数使然,诚如我这世外野人所料!”

绝世狂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闻言面显愕然地诧声道:“晚辈愚昧,老前辈禅机难测,还请指示迷津?”

白毛老人闻声方始哈哈大笑道:“世外野人哪有什么禅机,只是久不与生人语,恐怕说来也是鸟噪兽鸣!少侠不嫌粗野,尽可不拘形迹!”

绝世狂生听他出言豪爽,不由朗声笑道:“老前辈,世之奇人,六十年前逸闻遐迩,我绝世狂生专程前来拜见高贤,请示迷津!”

白毛老人似是不愿前事重提,只见他长眉微歪地苍声道:“好汉不言当年勇,何况我这世外野人更是不堪回首话当年,举目大千世界,何处有高贤,当年也曾念尽弥陀千万篇,浊世人生逾百年,看遍尘风浮世绘,始知佛居方寸间,心情坦坦就是禅。”

绝世狂生听他语及禅机,不由凝神静听,听到此处倏然终止,不由微感失望地问道:“江湖传闻,老前辈早在六十年前就已料到今日江湖的一场浩劫……”

白毛老人未待说完,随即苍声道:“老朽世外野人,久已不涉江湖,武林恩怨,当年发下誓愿,自甘与禽兽为伍,绝不与江湖人物往来,山中虽然无甲子,记忆所及,来此‘梅雪洞’中,已是整整六十年,少侠来意,老朽已然全知!”说到此处,双目神光电射地一瞥绝世狂生,继续道:“适才人猿引路,亦是老朽所差遣,与少侠同来之数位令友,老朽亦已做一万全的安排,此时恐怕已在数百里之外!老朽何人江湖或许也有传说!

“不过前尘往事,已如泡影云烟,我自入此山即与人猿为伍,当年名姓久已不用!

“少侠出山如有必要提及老朽,可称为‘梅雪老人’,不过非到必要时,切勿提及!

“武林劫数,势所必然,也可说是因果相生,边陲地域,地瘠民穷,富于冒险,勇悍有余,智谋不足!

“中原地大物博,民性保守,而流于故步,限于门户之见,自私自利,所为无非劫杀豪夺,江湖充斥奸诈小人!

“近者如‘元光古寺’,原为红教发祥之地,传至‘元光孽徒’竟与‘摩天门’暗中勾结,窥视中原武林霸业,以至不可收拾,虽然天数使然,亦是人谋不臧。

“少侠固属应运而生,而磨难重重,老朽当年亦黄教中之人,虽然发誓不理我教之事,为求得心之所安,亦相助少侠一臂之力,特遣人猿,乘机诛杀‘元光活佛’兄弟!”

绝世狂生听到此处,方知“元光活佛”乃这位自称“梅雪老人”的奇人派遣人猿所杀,由此可知那人形怪物的武功已是通玄入化,不由深感骇然的插言道:“老前辈!隐迹修真,一本慈悲之旨,处处为武林劫数设想,在下劫难之余,蒙前辈奇人不以愚顽嫌弃,义施援手,老前辈于世一无所求,在下自是难言报答,唯有铭诸肺腑,以期毋负高贤雅意?”

梅雪老人长眉轩动地注视着绝世狂生,似是极端严肃地说道:“我正是有求于你,才会准你进入‘梅雪洞’,不然我怎会破除苦守一甲子的誓愿,不过绝不强求,完全要你自愿,同时我们必须取得一个交换条件!”

绝世狂生听他说得离奇古怪,不由满脸疑惑地望着梅雪老人,似是想不透这等世外奇人,竟然是说有求于他,不由满含不信地说道:“老前辈,要是说有所命,犹或可言,如果说有求于晚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以老前辈心同日月,功参造化,可说是惊鬼神而动天地,单止豢养人猿,足可慑服武林,晚辈虽然混迹江湖,东游西菌,自身难保,虽然雄心万丈,而所事一无所成!”

梅雪老人声若洪钟地哈哈笑道:“这就是叫做天意如此,所以才会魔难重重,古语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须经得起考验,试看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谁不从磨难中锻炼得来,少侠已是得天独厚,才会迭逢奇遇,幸而目中,神剑凶刀集于一身,一代狂生霸业可待!”

绝世狂生一听老人神采飞扬,豪情无比,亦自意兴高张地朗声道:“老前辈,奖掖有嘉,晚辈只因血海深仇,流落江湖,如陷身泥泽,即使雄心壮志,无如力不从心,果能见性明心,隐迹深山,伴林泉,友麋鹿,倒是人生美满的归宿,何况武林杀劫无穷,即是穷个人毕生力,最多博得数十年浮名。”

梅雪老人白毛皓首,频频连点地叹道:“所谓人生,机遇各有不同,少侠年华鼎盛,方如旭日东升,切不可稍萌退志,虽然天意安排,若是人心皆恶,亦可导致不必要的灾害,万事先尽己,然后才能归向自然,老朽期待数十年,适才所谓有求于少侠,也就只为求得尽己与心安!”

绝世狂生听他仍未说出所求何事,不由诚恳地问道:“老前辈,所为何事,只要在下力能所及,自当竭尽绵薄以报高贤!”

梅雪老人长蹙,似是感到极端沉痛地怆声道:“这是老朽数十年无时或释的一桩心愿,一直期待今天,方始等到可资托付之人,不过少侠必须遵照我的要求,老朽才好言相托。”说到此处,满含期待地望着绝世狂生,等待他的回答!

绝世狂生见他慎重其事,虽然不知究竟为着什么,只得诚恳地答道:“老前辈,尽管吩咐,晚辈一切遵照就是!”

梅雪老人一听绝世狂生答应他的要求,倏地一跃起身,跪落就地,大礼参拜!

绝世狂生被他这意想不到的突兀举动,弄得口张目呆,举止失措!

等待发觉,要想上前参扶。

梅雪老人已经三拜起身,站在绝世狂生身前数尺之外!

绝世狂生惶惑不安地呐呐道:“老前辈!你……你这是从何说起?”

梅雪老人也不多作解释,毛茸茸的双手一把拉着绝世狂生,竟向洞中走去。

洞道两旁,依然满布瑞雪梅花,所不同的只是洞顶的隙缝中,渐渐看到了头顶的天日!

鹅毛般的雪片,纷纷地从洞中隙中飞落两壁梅花之上,弯曲旋回,约莫里许之遥。

眼前现出一间广大的洞室,地下稀疏地罗列着雀蛋般大小的白色浑圆石球,看去似是毫无规律地遍地转动,疾若寒星飞泻,绕室不停。

原来看到的十余个人形怪物,脚点石球,身形瞬变,只看到划起丝丝白影,令人头眼昏晕。

此时——

一见梅雪老人与绝世狂生走近洞口石门口,十余人猿怪物,霍地一声刹住身形,俨如石桩伫立。

其中一只特高的人形怪物,抱拳作揖,朝向梅雪老人数声低鸣!

梅雪老人仅只略一点头!

绝世狂生顿感眼前白影一闪,两臂如被铁棒紧紧裹着一般,等待要想挣扎,已被两只人形怪物架入室中!

十余只人形怪物,不约而同地陡起一声长鸣,有如天崩地裂,紧紧地将绝世狂生困在中央!

绝世狂生不由怒气陡生,心中暗自恨道:“想不到这‘梅雪老人’竟然如此诡诈,唆使一群怪物来暗算自己,真是人心难测,我今天要不杀尽这群怪物,然后再找你这老鬼算账,也就枉称绝世狂生。”

他见一群人形怪物将他困在核心,拿桩作势,俨然武林人物临阵对敌,见他们个个身灵轻捷,而能毫无痕迹地诛杀“元光活佛”,武功造诣已是不言可知!

回头已是不见了“梅雪老人”的踪影,更是气愤填膺,再也顾不到人形怪物的厉害!

只听他陡起了一声愤恨已极的狂笑,双手连挥,与一群人形怪物在洞室中,展开一场激烈的打斗。

绝世狂生近年来几乎无日不在厮杀打斗中,所接触的也无一不是武林顶尖高手,黑道称尊的厉害魔头!

可说罕逢敌手,单人独马由中原至塞外,对自己的武功成就已然深具信心!

梅雪老人,江湖传说虽是后藏的第一奇人,此时见他如此对待自己,不由引起他狂傲绝伦的天性!

恨不得挥手之间将一群怪物立毙掌下,再去找寻“梅雪老人”!

这只是他个人心中的想法,事实竟没有这样单线,休看这十余只怪物,遍体长毛,口不能言,打斗起来,不但身形轻灵,尤其步伐之怪异,诚属武林罕见。

只见十余只遍体白毛的人形怪物,同时脚尖点在那雀蛋大小的圆珠上,起始还能看到寒星似的丝丝白影。

数个回合之下,身形骤变,绝世狂生双掌挥起的无形劲气,似是虚晃晃的毫无着力之处。

他是何等自傲之人,连数只无知兽类,也无能制服,不唯此时无法走出这“寒梅洞”,就是万一侥幸脱身,今后还有何面目存武林立足?

这一思忖,更是全身血液沸腾,杀机顿炽,就想撤出“血光魔影”凶刀,杀个痛快!

蓦地——

只听到,一个苍劲而极为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小君!这是罕世奇缘,不要辜负‘梅雪老人’一番苦心,天山人猿均系千年前神兽,不但性慧通灵,就是单打独斗,恐怕当今武林人物也是罕有对手,对你全是一番善意,与你出手对招,乃‘梅雪老人’示意,只是暗中授你一套罕世难得的通神步伐,‘人形十八变’……”

语声苍劲低沉,声声人耳,正是“乾坤一圣”之声!

这一经人暗中提醒,不由怒气全消,虽然仍是疑团满腹,略一凝神细视,果数十人形怪物,身形虽然迅快无伦,几乎无法看清踪影,而每一点足之间,似是毫无规则,一弯一抖,竟是异常清晰!

自己虽然双掌连挥,数十怪物竟然绝少出招,只是施回飘拂。

他原本颖悟绝伦,这一暗中留神,果然发觉了无穷的奥妙,大凡武林步伐,注重迅快轻灵,而这所谓“人形十八变”,确是别开生面,看似毫无是处,其实暗中蕴含着使人无从察觉的逢迎蹈隙。

虽然不属正宗,施展开来,可说变化万千,使人头脑模糊,目迷十色,在心理方面已自取得先机,要是棋高一着而能加以运用,那还了得?

绝世狂生一经留神,双掌连环地挥来拂去,十畲人形怪物也自难讨轻松,百十来回之后,已将全般步伐,了无遗漏地默记心中!

果然不愧为武艺绝伦的绝世狂生!

正想如何结束这场打斗,去找梅雪老人,就在此时——

只听到室门外,陡起一阵意兴飞扬的洪声大笑。

接着,门前白影轻飘。

梅雪老人红光满面,白眉轩张地伫立门前,凝视着绝世狂生,敞口笑道:“总算老朽两眼无花,果然绝世奇才,数十年心血没有白费。加上老朽这点小小玩意,虽然谈不上绿叶红花,想也不致于就是画蛇添足,想不到绝世狂生果是超人,竟然一学即会,老朽自有生以来,未有今天如此高兴,记得当年初入此洞之时,后洞石之中藏有数罐‘梅雪露’,一则老朽有事相托,二则难得少侠光临,不妨谋一共醉,相逢即是有缘,从此一别,后会难期!”说到此处,单掌向绝世狂生微微的一招。

绝世狂生顿感一股柔和的绵力,宛若水乳相投地徐徐吸引着,令人无法抗拒而情不自禁地走出室门!

梅雪老人一拍绝世狂生的肩胛,豪情无比地大笑道:“想不到我这世外野人,果然有奇缘,平生心愿,今天才算付托有人。”大笑声中,和绝世狂生往后洞走去。

且说“漠北双神”与“南疆三友”,一见绝世狂生坐在雪冻冰封的岩石上,闭目凝神,沉声不语,正在想那位奇人的留言!

几人自后藏元光古寺赶来天山,经过半月有余的不断奔波,难得有此刻休息的时间,大家同时就地闭目凝神,静心调息!

等待凝神闭气,运转全身百脉三十六周,顿感神清气爽,倦意全消!

甫睁双目,始才发觉身旁不知何时失去了绝世狂生的人影?

起始大家还以为就在这附近找寻那位奇人的痕迹,及至等了又等,仍未看到绝世狂生回来!

几人方始感到奇怪,正自你一言我一语,不知究竟如何去找寻?

宇文肃一来就是满腹牢骚,此时一见绝世狂生离奇的失去踪影,不由没有好气地谩骂道:“什么雪人鬼形的,真是奇人还会混在畜生当中,畜生没有找到,现在的人都失了踪……”

正自毫无顾忌地骂得痛快淋漓。

突然——

眼前白影一晃!

要想闪让,已自不及!五人眼睁睁的,连什么物事也未看清。

只听到宇文肃“哎哟”一声!

四人深感惊奇地循声望去!

只见宇文肃双手捧住嘴唇,呻吟不绝!

身前地下一个雪团,上插梅枝,花蕾含苞待放!

这突然的变异,惊得四人目定口呆,想不到这种冰封雪冻的绝峰之上,竟然有人突施暗袭!

等待惊觉,要想追赶,已踪影全无!

只得满怀骇异地去检视那垂落地上的雪团与梅枝,上人深感惊奇地走至那雪团之处,不由得脸容变色,虽在冰天雪地中仍是冷汗涔涔。

敢情雪团隐处的岩石冰层上,歪邪地划着数行字迹,笔法虽然不甚工整,却是在那坚硬得有如琉璃的冰层上,竟然深达数寸!四人同时凝神聚视,只见上面写道:

东南七百里,朝阳望日峰;

众人皆来到,为使天意决。

恩怨与情仇,功利并浮名;

魔刀兼神剑,狂生霸武林。

数人念诵再三,犹是疑信参半地迟迟莫决!

黑龙神费时,一见数人都是迟疑莫决,不由苍声说道:“来人留字既然说明东南七百里朝阳望日峰,想来就是小兄弟所说的‘摩天门’中那位掌门人约会之处,隐在茫茫天山要想找寻,何异海底捞针,不如宁可信其有,多跑一趟冤枉路,也胜似呆在这一山绝顶喝北风!”

此时,四人都是毫无异议,无精打采地缘着绝壁,朝向东南方走去。

沿途少了一个绝世狂生,无形中好似显得异常落寞,都是心中感到莫名的空虚,俨然失去了什么。

所以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声,只顾朝前赶路,天山峻巍,绝峰高处,有如登天,谷底低洼,如觉海底!

漠北双神与南疆三友,都是游遍宇内,侠迹满天涯,这等崎岖山路自是不以为意!

这日,晨曦微明,到达一处山头,层层的夜雾犹自未褪!

遥望的雾霭中,隐现一座高峰,峰雾连天,峰巅究有多高极目无从分辨!估计时日与里程,这“望日峰”应该就在这数处山峰之内。

可是群峰高耸,山野无人,“望日峰”江湖上很少听到有人传说,数人就算见闻广博,也是一筹莫展!

白龙神费力,忽然想到那岩石上字迹,口中念道:“众人皆来到……为使天意决……,小兄弟不是说过,那位摩天门中的掌门夫人,在三月之内邀请天下武林人物,集会天山‘望日峰’,要是就在这附近,总该有些武林人物的形踪出现……”

语声未竟,蓦地只听到左侧的峰头,响起一阵阴恻恻的冷笑之声,“漠北双神”与“南疆三友”闻声一震!

敢情三人甫闻那冷笑之声,痛感耳鼓生痛,头昏欲裂,五人都是久历江湖,自是得知各门玄功绝学,即是黑道厉害魔头的邪门歪道,无不见闻有素!此时,五人不约而同地一闪身形,掠身岩石之后!

直等笑声沉寂,五人方始从岩石后伸出头来!

欧阳恭,面色深沉地苍声道:“想不到失踪几近一甲子的魔头,会在此时此地重现魔踪。如果真要是他也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又不知要有多少人遭其毒手。”

黑龙神费时,可谓从不服人,此时也不由长眉微蹙地接声道:“欧阳兄,可是说的六十年前销声匿迹的笑魔朱岚?”

欧阳恭,颔首道:“老朽兄弟,虽然多年未履江湖,执居草泽,可是江湖黑白两道知名之士亦常有闻,除却此魔头有此特殊的能耐外,近数十年来从未听说有过第二人!”

百里敬,一直很少说话,此时也在插言道:“若果真是此人,休说我们兄弟三人,就是……”说到此处,一望漠北双神!

白龙神费力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顿时抢声道:“何必吞吐其词,干脆就说我们五人也挡不住他那一阵‘断魂魔笑’!”

宇文肃好似生性难移,随即冷笑道:“才闻到一声鬼笑,就要畏缩不前,真要遇上了魔头,岂不要骇个半死?”

欧阳恭听他出言无忌,深恐漠北双神脸上挂不下,连忙出声叱喝道:“谁要你来满口胡说,要知武功一道,绝非充强好胜,盲目无知的可以济事,个人成败得失固不足论,要知我们此次所为何来,梅公子为当今武林一脉,唯一能够维护正义的象征,所谓举路轻微,今后武林成败盛衰,在此一举,难道我们还会为着几根老骨头斤斤计较,只是计议在梅公子未来之前,我们应该如何对付?”

漠北双神本等发作,听到欧阳恭如此一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百里敬继续道:“事实虽然如此,我们必须尽速找到‘望日峰’,如匿迹销声数十年不出的‘笑魔朱岚’也会突然出现,想必‘摩天门’这位神秘的掌门夫人定然来头不小,如此看到当今江湖黑白两道的知名人物,与会的为数决不会少,虽然不是名正言顺争盟定鼎的武林大会,而实质上很是显然的强者为王!”

白龙神费力忍不住接口道:“谁说不是,当今江湖鱼龙混杂,武林各派固步自封,懂得三拳两式之人动辄自鸣清高,俨然隐士。宵小奸邪之辈,成群结党,作恶为非,在中原道上最显著者,莫过于‘鸠魔教’,其他暗中组织,秘密帮会,不一而足,本来团结就是力量,集会只要用之于维护武林正义,主持公道,主旨光明,行为磊落,敢说从无所见。大漠塞外同,如前所未闻的‘摩天门’,目前虽然仍属善恶难分,以此次我穷神兄弟所闻所见,实在也难说出一个字。”

欧阳恭未待他说完,已是无限感慨地叹息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乃武林之写照,江湖盛衰,武林兴替,如甲子循环。诚如我们此次寻访的那位奇人所言:‘武林尸骨,江湖血。’确属至理名言。就以此次人集会而言,不知又要多少尸骨沉沙,血化泥?”

一行五人,正自无限感慨,叹息不已之际。

蓦地——

一声“嘿嘿”冷笑,自身后传来!接着只听到那个嘶哑的声音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连杀人不眨眼的‘漠北穷神’也会慈悲起来,大概心中早已有了死的预兆,现在就将你们几根老骨头留下来填塞高低不平的山路。”

五人闻声一震,霍地回身转向,目射精光地向来路上扫去。

只见身后约莫十丈之遥,一处拐角的山坡上,一簇人头高低不平地不停在动,一眼望去为数少说也有二十余人。

五人神色愕然地对望了一眼,同时一跃晃身鹄立路旁山侧的岩石上!

身形犹未站稳,瞬息间,二十余人已然扇形排开,伫立五人身前寻丈之外!

居中一人,头顶有一个硕大的红漆木鱼,朱光闪闪,倒眉长垂两颊之间,鹰鼻低垂几盖口唇之下,黄袍坦腹,拱背龟胸,俨如阎罗殿前鬼判,亚赛菩萨庙神凶神。

鹞目寒光电射地一扫五人,寒森森地说道:“你们还不自己动手,难道还要选择时辰不成?”

第一个就见白龙神费力,首先按捺不住,闻言肺腑都几乎气炸地哈哈狂笑道:“你是哪个枉死城中的怨鬼,何处乱坟山中的僵尸,说话不像人言,闻声倒似鬼叫,要找超度,找到我们们穷神头上,不怕找错了门?”

那黄袍丑怪,闻言似是无动于衷,依然阴恻恻地冷声道:“这叫做不识抬举,你们哪个愿意出去收拾他们?”

阴森森地说完,连多看一眼也好似不屑似的!

宇文肃站在一旁,早已目中喷火,只听到他狂吼一声,从岩石上抢身而下。

一式“雁落平沙”,掌随身进,径向黄袍丑怪的头顶击落!

当宇文肃抢身击落之际。

只听到欧阳恭陡起一声惊呼,要想阻止,已是不及!

黄袍丑怪,对宇文肃的居高临下抢身扑击,好似视若无睹,清晰地看到掌临头顶,未见他一动身形!

宇文肃愤怒中出手,自谓掌力不轻,不料掌缘甫经接触到那光秃的顶,顿感一股冷若冰霜的寒流,直射掌心。

要想撤掌收招,已是不及,顿被一排冰寒刺骨的狂风,震落丈余之外!百里敬相隔最近,一见宇文肃掌临头顶,黄袍丑怪依旧纹风未动,已经知道不妙,忙不迭地侧身推出一股排山劲气,心存抢救宇文肃!

不料劲风过处,有如投沙入风,声息全无,反被刺骨狂风震得血气翻涌,连连后退。

欧阳恭不愧为“南疆三友”中的老大,倏然想起一人。

眼见宇文肃抢身扑击,震骇万分地惊呼道:“冰谷人魔……二十四冰煞!”漠北双神几在欧阳恭出声惊呼的同时,也自想起,知道宇文肃此番要糟!

兄弟俩,同时惶急地抢身搭救,仍是一步,只得一晃而前,察看宇文肃的伤势。

只见他遍体俨然冰封雪冻,鼻息无存的有如一块山石横肉躺在地!

南疆三友,虽然异姓兄弟,感情犹胜同胞手足,此时一见宇文肃惨遭毒手,欧阳恭与百里敬两人泪眼模糊地互一相觑,同时转向宇文肃直躺的尸体枪声道:“老三!安息吧!我们会遵守当年的诺言,生不同时,死同穴,我偷闲躲静不能报仇,死当为厉鬼共夺其魄……”

悲怆的语声,犹自未落,两人顿显神色安详地回转身来,朝向“漠北双神”道:“两位请恕老朽弟兄失陪,并请致意梅公子我们三人相随有始无终。”漠北双神自谓豪情无比,此时也不由黯然神伤,要想挽回此一悲惨的结局,自度无此能为,连自己生命也在未知之数。

欧阳恭与百里敬一番交待,两人面含冷笑地走向黄袍丑怪冰谷人魔。

冰谷人魔与二十四冰煞,一径直僵僵地站在一旁,身形位置,仍是丝毫未动!

此时——

一见欧阳恭与百里敬走了过来,始才冷声道:“想是你们已知我的来头,再也不会要烦我来动手?”

欧阳恭与百里敬两人,此时已是视死如归,闻言同时厉声狂叱道:“冰谷恶魔!老朽兄弟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然下此毒手,我们虽然自知不敌,也要向你这魔鬼讨还公道。”

冰谷人魔,鹞眼倏睁,嘿嘿冷笑道:“嘿!嘿!冤仇,公道,这次与会之人,何人与我有冤,谁也无仇,我要一个个悉数毙在双掌之下,对你们已算是例外,你们偏要不识抬举,相信你们总也听说过我冰谷魔人令出如山,从不更改,现在你们还可自行方便!免得一时三刻之后骨化寒沙!”

一旁的漠北双神早年成名江湖,从来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哪曾遭受这种藐视?

此时——

一见冰谷人魔,连一招半式未使出,就使南疆三友中的宇文肃被一股无形的邪气震毙,心中虽然懔于这魔头的威力,可是以自己在武林中的声威,再怎样也不能任人宰割?

他们兄弟好似心意相通,几在同时两人都是哈哈狂笑道:“人魔,不要以为缩在龟壳里面躲了几十年,就真会练成了什么不世绝学,我们两个穷神也是活了百岁年纪,要我们死,本来也没有什么重要,不过也还不是那么容易,也要拿点实学出来给我们瞧瞧!”

欧阳恭与百里敬,一见两个穷神豪情无比,虽然江湖上听到他们的威名,若说能与冰谷人魔的歹毒功夫相颃颉,恐怕也还未必。

此时,见他们兄弟俩,存心一拼,不由深感惶急,同时想到自己既然下定必死的决心,何不先挡一阵试试。

想到此处,一拉身旁的百里敬,一闪而前,戟指冰谷人魔厉声叱喝道:“老魔!我欧阳恭兄弟俩拼却粉身碎骨,也要与你这魔鬼一拼!”

喝叱声中,两人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再也不顾冰谷人魔的厉害,双掌凝聚全身功力,连头猛扑,势如疯狂的直向冰谷人魔撞去!

眼见一场惨剧,正自面临千钧一发之际——

冰谷人魔,“嘿嘿”冷笑连声。

就在此时,在场之人,只感头顶旋起一缕微风,连眼前人影也未晃动,冰谷人魔笑声犹自未绝……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场中不知何时,神奇地出现了一位神清气爽,俊美绝伦的银衫少年书生?

等到漠北双神与心存拼命的欧阳恭兄弟,看清来人,不顾一切地同时扑了过去。

只听到漠北双神兄弟,洪声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要是你再来迟一步,恐怕……”

敢情这突然出现的银衫少年书生正是他们念念不忘的绝世狂生!

绝世狂生神奇地出现场中,他此时再也无睱答理漠北双神的说话,也未待他们说完,只是面含冷笑地一扫冰谷人魔,手指横躺就地的宇文肃,傲然无比地说道:“伤害‘南疆三友’,想是你们这般妖魔小丑所为?”

冰谷人魔,自绝世狂生神奇的出现,那副丑面上虽然仍是木无表情。

此时听到他那傲岸无比的语声,也不由微显愕然地一怔。

只是稍纵即逝的一刹那,才即恢复那阴森森的冷声道_?“小子!你是何人,公然敢在我‘冰谷人魔’面前如此说话?”

绝世狂生对这妖魔鬼怪似的冰谷人魔,凶神恶煞般的廿四冰煞,视同无物似的,哈哈狂笑道:“对你们这般妖魔鬼怪还要提名道姓,说出来怕玷污了我的大名!”

冰谷人魔,似是想不到当今天下还会有狂过自己的人物。

丑恶的面容上,顿即显露一丝杀机,阴恻恻地喝道:“小子!老夫杀人千万,还未见过似你这等不知死活之人?”

畲都是鸦雀无声的连大气也未冒出!

似是在静待着一场石破天惊,生死立见的打斗!

其实,绝世狂生与冰谷人魔,虽然遥遥对立,暗中已斗上了无形的内劲,这等绝世高手临阵对敌。

自非寻常武林人物可比,几乎毫无痕迹。

生死系于意念之间!

起始还能听到他们两人冷傲阴森,针锋相对的语声!

此时,场中一片沉寂。

等待他们发觉气氛迥异,两旁之人不约而同地射出惊奇的目光,扫向绝世狂生与冰谷人魔。

只见两人的头顶,虽然在那种严寒的冰天雪地中,都是热气蒸腾。不过,面上的表情稍有差异!

绝世狂生俊目低垂,剑眉入鬓,神色之间难分喜怒,面容上永远含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

冰谷人魔,原来丑恶的脸庞上,似是频添数道肉槽,满含着涔涔的汗水,虽然只是极端轻微的颤动,那涔涔的汗流好似就要从那数道肉槽中直滚下来,两旁之人,已是谁也知道。

此时正是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看他们一个个紧张的神色,好似他们本身的负荷,还要超过绝世狂生与冰谷人魔。

此时的欧阳恭与百里敬,心中的感觉是两人已走到了死亡的边缘,硬被绝世狂生从死神的手里擭了回来。

他们已是忘记了本身的安危!

自绝世狂生的突然出现,他们起始还深感悚怔不安,替绝世狂生捏着一把冷汗!

虽然知道绝世狂生轰动江湖,横扫武林。

那究竟只是限于传闻,从未亲眼所见!

此时,看他与冰谷人魔,各展本身绝学,毫无痕迹地暗中拼斗真力,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满面诧异愕然的神色!

要知在拳脚招式上,还能投机取巧,唯有这真力内劲,全凭经年累月的修为,毫厘之差,就要生死立见!

尽管绝世狂生得天独厚,迭逢奇人,总之年岁太轻,修为日浅,崛起江湖曾几何时?

冰谷人魔,六十年前已是黑道的枭雄人物,一身歹毒的魔功,江湖早已闻名,何况六十年匿迹潜修,后辈江湖人物只是闻名未识,谁也以为他老死山林,想不到此时又会魔踪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