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少林寺,自数月前掌门“清玄上人”丹霞山归来心怀内疚,将掌门大权移交师叔“灵真大师”掌管,自己闭关不出。
此次,为着“大昊神剑”出世,轰动整个江湖。
九大门派不但卫道无功,伤亡门下弟子数十人,尤其武林纷纷指责。
半月前从武当逃回之人口述当时经过。
灵真大师惊惶万分,随即取出镇山信符,邀请九大门派,齐聚少林,共谋对策!
这曰黄昏时分除武当、衡山,新遭事故,无人参加外,其余各大门派,及武林知名之士,均已陆续到齐。
议事厅中,各派武林英杰,齐聚一堂。
首席主位上面,灵真大师身披玄黄袈裟,脸色红润,慈眉善目,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灵真无能,劳动各位施主!当今江湖浩劫形成,少林忝列武林一脉,深恐卫道有心,回天无力。”言毕,寿眉耸动,善目中射出一片慈祥的光芒,一扫在座群雄。
挺着大肚皮的红衣弥勒,敞口笑道:“大掌门!看情势,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容许我们来高谈阔论了。”
于是将所见的八具黑衣蒙面尸体,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在座之人,正自听得神色惊惶之际!
倏然,一个灰色僧衣的中年和尚,满面惊慌地闯了进来。
灵真大师长眉紧蹇,沉声喝道:“静真!可知各派掌门在此?……”
中年和尚颤声道:“弟子奉命巡山,遥见‘鬼愁谷’云海树梢间,掠起两条人影,朝本寺山门,电射而至。”
灵真大师一声“阿弥陀佛”,扬起黄色袈裟,领着四大护法,十八罗汉,各派武林群雄,直奔“鬼愁谷”。
霎时,“鬼愁谷”中,人影乱窜,衣袂飘空。
此时,谷中一片十亩方圆的盆地上,灵真大师神情肃穆地伫立着,身后四长老,十八罗汉僧。各派武林群雄,序列两旁!
身前一丈之遥,银衫书生与绿衣女郎,负手并肩而立!
灵真大师一声佛号,声音洪亮低沉,气发丹田,谷中雷动。
银衫书生煞聚眉梢,一声清啸,直贯苍穹,震得万禽羽落,树叶横飘。序列群雄,一片喧哗,连声冷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灵真大师前行数步,伫立场中,手打问讯道:“小施主!武功通玄,心雄万丈,立意横扫武林,动机何在?老僧少林灵真,愿闻其详!”
银衫书生冷声笑道:“很简单,报仇……雪恨!”,灵真大师面显愕然道:“小施主!年纪甚轻,何来如许仇恨?”
银衫书生面色陡变,剑盾飞扬,朗目中射出刺骨寒芒,恨声道:“分明老职昏庸,偏要明知故问……”
陆地一声叱喝:“小鬼!真是目中无人,老夫一掌劈了你!”
叱声未落,卷起震谷狂飙!
一威猛玄衣苍须老者,掠落场中!
银衫书生微一转侧,飘向苍须老者身后!
谁也没有看到,他如何出手。
银衫书生还是面含冷笑,负手站立原地分毫未动。
谁敢相信,点苍掌门“虬髯苍龙”,出手未上一招,即被制住!
武林公认,峨嵋第一高手的红衣弥勒,敞开笑口,看他臃肿痴肥的身躯,倒是轻盈灵活,疾若飘风……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两眼滴溜溜转动,闪人场中,“嘻!嘻!”笑道:“娃儿!真不含糊,格老子来上一手!”
银衫书生本是一片童心,看他滑稽样子,不由笑道:“在下当然要向老前辈领教几招!”说罢,轻飘飘飞身游动,宛似云腾双肋,脚底风生!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起始绕场飞行,形同儿戏,谁也看不出丝毫战斗气氛!
只有“灵真大师”,满面紧张严肃,口中喃喃道:“游空斗劲了?”突然,“咦”的一声,神情激动地说道:“老弥勒一生游侠,半世英名,又要完了!”场中一片肃静,经“灵真大师”一说,有人真还不敢相信。
霎时间,“红衣弥勒”,笑面铁青,飞行迟钝,转动中,似是身不由己,心忖:“厉害!这是什么邪功?层层压力欲前不得,欲退不能,只有由人牵动……”
高手斗劲,决定于毫发之间,“红衣弥勒”这一分神,顿觉四周压力万钧,再也把持不住,一个踉跄,跌落场心,人也昏死过去。
银衫书生倒是心存忠厚,面显仁慈,轻声一笑,收住身形!
此时,少林四大护法,一声未响,走入场中,四人均届七十高龄,手执玄拂,闭目凝神……
敢情他们已施展少林震山绝学之一的“四相神功”,来对付强敌!
银衫书生一见四人走入场中,冷傲无比地笑道:“这还有点意思,四人同上!”
四人满面肃然,闭目如故。
银衫书生一瞥他们,还是不动不语,弄得如坠五里雾中,顿时,气往上冲,一声怒叱道:“大和尚!专会闭目装死不成!”
他这一冲动,几乎上了大当,殊不知道“四相神功”,专门以静制动,四人脚踏玄门,暗布“四相阵”于无形,只等对方稍一分神,乘虚发动。
突然,四面八方腾起千层劲气,漫空拂影。
银衫书生顿被卷入阵中,左冲右突,如同网中的游鱼,明看有路,走去无门。
如此,激起了他的杀机!
蓦地,一声划空长啸!
五彩霞光,陡如迅电一闪。
少林四大护法,颓然倒在阵中,光秃秃的头顶上,平添了一个血洞。
五彩霞光,奇、怪、快、异,惊世骇俗。
在场群雄,惊得目定口呆!谁也没有看清,这是使的什么手法?什么武器?
灵真大师陡然目射神光,沉声道:“罪孽!果然是‘大昊神剑’!”
银衫书生使出大昊神剑,一招“横扫千军”,杀死了少林四大护法,似发泄了心中不少仇恨……
闻言,他朗目射出奇光,一扫灵真大师道:“掌门!还可联合九大门派,再次抢夺!”
灵真大师面露歉然神色道:“小施主,言重了,贫僧世外之人,哪会存此贪心?”
银衫书生愕然道:“倒是在下错怪了掌门?”
灵真大师一声叹息后,感慨地说道:“小施主,心怀夺剑之恨,九大门派罪有应得!扬威镖局却另有恩怨牵缠,老僧不敢妄置一词……”
银衫书生虽然满怀仇恨,忽然觉得九大门派,不似穷凶极恶之辈,心中正自有些后悔……
绿衣女郎一直站着袖手旁观,面含幸灾乐祸笑容,此时走了过来,满面惶急的神情,颤声说道:“你不要听他的胡说,江湖上谁不知道他们焚毁扬威镖局,为的是大昊神剑!”语毕,秀眸中射出两道销魂夺魄的寒芒。
银衫书生目光甫接,不由身躯微抖,脑中一片混沌。
绿衣女郎又是神秘地笑道:“我知道你是被九大门派击下绝崖的少年!他们都是你的仇人!”
银衫书生闻言,失去了原有的仁慈,杀机陡起,状似疯狂,心中充满了仇恨!
杀!杀!杀!
蓦地,一声怒晡!
刹那之间,绿衣银影,满谷飘扬,五彩霞光,弥天罩地。
武林各派高手,少林徒众,剑气腾空,掌风四溢,卷土扬砂,枝飞树折。只杀得“鬼愁谷”中,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碎撞、惨号、闷哼,不绝于耳。
杀声震天,惨不忍睹。
灵真大师眼见尸横遍野,不禁双目流泪,口宣:“阿弥陀佛——”
梅小君简直杀红了眼,但闻此佛号,突地一愣!宛如当头棒喝,顿时清醒,倏地一纵身形,似夜鹤横空,不顾绿衣女郎的呼唤,向前狂奔。
朦脉的冷月寒星,荒山静悄悄的,茫茫的夜幕,罩上整个大地!
梅小君凝立在一处山坡上,凄凉地叹息了一声,想到刚才的杀戮,心中有些不安。
倏地,一声阴寒的嘿嘿冷笑,自林间响起!
梅小君陡地一闪身形,飘出数十丈外,沉声喝道:“是何方鬼魅,幽灵,怎不亮相出来?”
语音甫歇,身边陡起一声“吱吱”尖叫……
只觉得右边手臂一麻,星月光辉下,看得分明,一条约三寸来长,遍体金红色的小蛇,钉在手臂上,深嵌人肉,一甩未掉。
就在此时,林中飘出四人,身披半截麻衫,头如刺猬,削肩缩腮,鼠眼中绿芒暴射……
其中一人嘿嘿冷笑道:“小子!叫你死得明白,老夫南荒四绝,特别赏你一条千年罕遇,至毒奇淫的‘赤阳蛇’,来交换你身边的‘大昊神剑’。”
梅小君咬牙恨道:“妖魔小丑,只会暗算伤人,少爷要不将你立毙掌下,也就枉称‘绝世狂生’!”说罢,功行意动,正想一掌击出,倏地,一阵低沉恐怖的怪笑,由荒山中的四面八方传来,随着夜风飘人耳际,如同鬼哭狼嗥……
怪笑声,此起彼落,荒山激起回荡,每个角落,都传递着,哌哌的怪叫。梅小君脸色微变,一视右臂麻木之处,举手一抹,那金红色的小蛇,泻落地下,只剩得一层空壳。
陡然,一股热流,传遍全身,他顿感血液沸腾,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周身百脉如烈火似的燃烧着!心忖:“今晚要糟,身中剧毒,四周强敌环伺……”
思忖未已,倏然暗处响起一阵吼声怪晡。
声如万马奔腾,排山倒海,直震得荒山野谷,嗡嗡之声,经久不绝!
霎时之间,疾若离矢,飘出数十条人影,将梅小君团团困在核心!
梅小君目射寒光,如两支利刃,疾向场中掠落之人,略一扫视,冷傲不屑地嗤声道:“无耻,大概都是冲着‘大昊神剑’而来,只要自问有此能耐,就拿去吧!”
南荒四绝嘿嘿冷笑道:“小子!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今夜你已在众高手重围之下,任你插翅难飞。”
梅小君厉声叱道:“住嘴!”
喝叱声中,借势飘身,腾空数丈,一个翻身,头下脚上,凌空击出一掌,十丈方圆之内,徼起层层红光白焰数十人,顿被圈入层层劲气之中,压力重重,震得耳鸣心悸!
只听得声惊骇的闷哼,同时震起一排惊人的掌风。
梅小君怀恨在心,这凌空出掌,是鸠魔掌的一式绝学“雾涌云腾”,功凝双掌凌空下击,只想一击成功,置人死命。
殊不知,他此时身遭剧毒,内力不纯,一当击出之后,身子跟着一沉,泻落地下,几乎拿粧不稳,连连摇晃,“哇”的一声,呛出一口鲜血!
被圈在掌风中的数十人,震得连声闷哼,血气翻涌!
此时见他临空泻落,身躯摇晃。
拼着两败俱伤的打法,一窝蜂地围了上来,数十道强劲的掌风,激起遍地狂亲,一排如山压力,漫天罩地地袭了过来!
绝世狂生何等高傲,虽然剧毒内伤同时发作,哪会就让他们如此容易得手!
倏然,怒极的一声划天长笑,怪招陡展,敢情他已将鸠魔真经的鸠魔七式施展出来!
只见他掌挥如刃,一式“狂霸天下”,突然十指微颤,指尖冒起丝丝白焰,交叉弹出,形成朵朵白色梅花,如黑夜寒星殒落。
顿时,全场一片慌乱,声声闷哼。
南荒四绝及一众武林顶尖高手,眼见绝世狂生身中剧毒,一个个露着贪博的眼光,抱着势在必得的心理,一招紧似一招地击出!
绝世狂生此时更是全身血脉贲张,两眼赤红,如同喷火,欲念高涨,形同疯虎似的,双手乱挥,嘴唇边血水涔涔,脚步踉跄,东飘西荡。
狼狈的情形,眼看就要不支之际。
陡然,他一纵身形,临空数丈,从众高手包围中,骤然突出!
起落之间,两旁树木应手而折。
四周陡起一声暴喝:“小子!你还想逃?”
接着,身影连飘,掠起数十条黑影跟踪追赶。
他此时已是欲念横生,神智不清,灵明尽失,身飘飘然如浮云。
眼前幻起无数娉婷的倩影,凝眸含笑,媚目传情,向他款款招手,欲唤他至。
他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口中不断发出梦呓般的呻吟,霎时,那如幻如梦的奇景,他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来到百花盛开的花园,依稀春风拂面如抚,香气熏人欲醉,花荫中美女带俏还羞。
一阵阵美好的感受,愉悦的视觉,禁遏不住地,自心底泛涌而起。
于是一种无以名之的情感,牢牢地控制着他,好似被一种牢不可破的感召吸引着!
身后紧追不舍的数十条人影,分明见他身中剧毒,脚步踉跄,飘浮不定!
奇怪?
只见他一点足之间,疾似离矢,势若长虹。
尽管全力追赶,相距总在十丈之遥!
几乎怀疑眼前这银衫少年,不会是绝世狂生?
风驰电掣的奔逐之间,倏地,林边人影一闪,霎时,一条苗条的身影,迎风飞舞似的飘落路前。
奔驰中的梅小君,骤视路前掠落之人,朗目中射出如火的光焰,哈哈狂笑道:“原来你也来了!”一纵身躯,双手箕张,踉跄地扑了过去。
那苗条身影,猝不及防地被他抱个满怀!
朦胧的星月光辉之下,隐约看到那苗条的身影,绿色云裳,满头如云的秀发,覆额披肩,不是少林鬼愁谷中的绿衣女郎,还会有谁?
跟踪身后追踪的数十条黑影,看到绿衣女郎的出现,如遇到鬼神似的。眨眼之间,无声无息的,消逝于茫茫的夜幕之中!
绿衣女郎嘤嘤一声,娇躯微晃,一扭之间从怀抱中滑出,一声银铃似的脆笑道:“你怎么啦?”
梅小君满面贪馋的神色,盯视着她,脚步踉跄地一步一步地向她逼了过来。
绿衣女郎回眸嫣然一笑,绿影轻飘,散发出如兰似麝的幽香,熏人欲醉。梅小君身中“赤阳蛇”毒,如火如荼。
此时,淡月星辉,美色当前,佳人似玉,至淫的赤阳蛇毒,生具异禀的原始欲念,齐聚心头,如洪流的泛滥,似火山的爆发。
陡然,一个虎扑,两人顿时扭作一团。
他此时只有一个意念,强烈的需要。
荒山黟谷的矮树丛中,他疯狂粗野地吻着绿衣女郎的芙蓉玉面,血红如火的樱唇……
绿衣女郎娇躯抖颤,柳腰旋动,口中不断地发出……咿……唔……之声。
突然,一声轻微的裂帛撕声,绿衣女郎云裳破裂,玉臂横陈,双峰陡露。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冷风一阵吹过,绿衣女郎神智为之一醒,挥手点了梅小君的穴道,扶起他,径朝谷外逸去。
梅小君神智迷蒙中,只觉得两股强劲寒热气流,在周身穴道上滚来滚去,顿感全身闭塞的穴道舒畅无阻,精神为之一振!
他惊奇迷惘地,张开双眼,一睹眼前景况,顿又使他如堕五里雾中。
原来发觉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处荒凉的岩穴中!
身旁坐着云裳破裂的绿衣女郎,满脸苍白,正在行功运气,手执一颗龙眼大小,形似太极图形的圆珠,在自己的身上反复转动。
敢情绿衣女郎以本身元阴真气,替自己逼毒疗伤!
绿衣女郎见他睁眼醒来,苍白的面容上,显出欢愉的微笑,柔声说道:“你没事了吧?”
梅小君满怀迷惑,脸色茫然地望着她!
忽然,他想起了昨宵的经过,恍惚记得,从古庙中出来,那金红色的小蛇“赤阳蛇”,被一阵武林人物围攻,经过一番剧烈的打斗。
以后就是一片模糊不清,又怎么会来到这个荒凉的岩穴中,还有她?
绿衣女郎见他面色茫然,满怀疑惑,一拢如云秀发,莞尔笑道:“要是你昨晚死了,真还是个糊涂鬼呢!”又将昨宵经过说了一遍,一指手上那颗圆珠道:“要不是这颗‘阴阳和合珠’,你哪里还有命在?”
梅小君听她述说昨宵经过,不由双颊绯红,恨声道:“我要不杀尽那些恶徒,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一跃起身,面含诚恳地说道:“姑娘相救之恩,容当图报!”说罢,一闪身形,飘出岩穴之外。
绿衣女郎跟踪追出,惶急地说道:“少侠!要去哪里?”
梅小君闻言一怔,呐呐言道:“这个……我……还不知道。”
绿衣女郎嫣然一笑,眉梢上陡起如霜煞气,稍现即逝,而毫不经意地笑道:“少侠!要想报仇雪恨……只怕你不敢去。”
梅小君睦然剑眉飞扬,冷傲无比地大笑道:“还有绝世狂生不敢去的地方,倒是奇怪!”
绿衣女郎倏地蛾眉紧蹙,似是感到内心无限的矛盾与痛苦,只见她愁容满脸的,喁喁自语道:“我恨他?……我爱他?……我要杀死他……我要帮助他!……”
语声轻微,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突然,她似决定了什么,一扫戚容,娇声笑道:“只要你有此胆量,我可以指点你。”
梅小君拱手道:“姑娘请说。”
“再过十日,长白飞龙堡主天外飞虹过五十大寿,到时,必是龙蛇混杂,群雄群集,还怕找不到你的仇人吗?”
梅小君欢笑道:“那好,咱们走吧!”
一声龙吟,划起两道淡影,霎时,消逝于山林中。
这曰,晌午时分,长白飞龙堡前,车水马龙,庄前平坦的青石路上,江湖豪侠,五岳奇人,络绎不绝。
遥望飞龙古堡,高插云霄,黑石围墙,蜿蜒数十里,气派威严,宛若紫禁皇城。
护城河上吊桥下放,铁门敞开。
少堡主擒龙手单于寒,身穿迎宾礼服,领着班庄丁,恭立堡前,迎接嘉宾。
一进堡门,沿途花木扶疏,目迷十色,园林山水,别具风韵。
通过一道花木为栏的走廊,一间广大的客厅,两旁罗列着数十余席的上等华筵。
上首高悬红缎堆金寿轴,桌上龙凤寿烛高烧,红绫寿帐中央檀木太师椅上,座位此时仍空。
两边亭台楼阁,栉比鳞次,占地数十亩宽广。
此时,左厢一间窗明几净,清幽绝俗的书房中,书案边坐着一位相貌清瘦,胡须花白,望去乃似五十左右,身穿蓝缎长衫的老人。
老人对面并坐一僧一俗,年龄都在七十开外,垂眉阖目,意态深沉。
只听得黄衣老僧,响起低沉清晰的声音:“老衲!此来一为施主祝寿,还有一事……”
面容清瘦的老人未待老僧说完,接着道:“老朽贱辰,不敢劳动大师,倒是那宗轰动武林的公案,各派遭此奇劫,大师要问的无非是老朽飞龙堡,与扬威镖局的渊源?”
一旁的俗装老人哈哈笑道:“江湖传说,天外飞虹料事如神,果然倒是名下无虚!”
老人跟着哈哈大笑道:“夏老儿!你这一剑镇中原,我看也要取消了!”
俗装老人沉声道:“要是你这天外飞虹,遇到了盖世神童,恐怕也要变成地头蛇。”敢情这说话的三人,正是飞龙堡主天外飞虹单于鸿、天山派的天圣大师、江南名剑客一剑镇中原夏景晖!
天外飞虹单于鸿,长眉紧蹙,面色深沉地说道:“老朽十年前退出江湖,当时扬威镖局,正如日之中天,彼此确有通家之谊。老朽与总镖头紫衣儒侠梅岚乃知交好友,曾有儿女联亲之议。因此,江湖朋友,总以一堡一局并称。不过,因梅岚曾在走镖途中,搭救一名女孩,女孩长大后,竟对梅岚表达爱意,气走梅岚的夫人祝晓梅,梅岚也将那女孩赶走。可是,这事闹得风风雨雨,实在有损梅岚清誉。因此当时老朽已有退婚之意。本来武林天下变幻莫测,加上扬威镖局家破人亡,非是老朽不义,那姻亲之说已成过去……何况那梅岚之子即是存在,恐怕也难成大器,小女青容虽然不才,总不能以虎女配犬子来留为江湖笑柄!再说当今武林天下,‘鸠魔教’,三分已有其二。即使是传说中的大罗金仙下凡,恐怕也无法扭转乾坤!”
天外飞虹单于鸿,滔滔不绝地说完,僧俗两人面容严肃,未置一词。
此时,庭院中鼓锣喧天,爆竹雷鸣。
总管知客,大声髙呼,请客人席!
三人相偕走入大厅,就上首的席位上坐定。
接着,三五成群的武林人物,循次入席。
主人天外飞虹单于鸿,洪声朗语,客气一番,高举银杯,轮番敬酒。
正在高谈阔论,宾主尽欢之际,少堡主擒龙手单于寒,满面惊疑地闯了进来,走至天外飞虹单于鸿席前,低声说道:“堡前一双少年男女,自称江南孟鹤,一个儒生,姊弟二人,嗜好山水,游学他乡,手携价值连城的和田血玉马,声言慕名而来,为父亲祝寿。”
天外飞虹单于鸿,听说是一个儒生,只觉得奇怪,稍一踌躇,道:“就说老夫有请!”
客厅中,顿时响起一片纷纷议论。
霎时,擒龙手领着一双男女,走入客厅。
数百道锐利的目光,集中扫视着他们。
只见男的不过十八九岁,身着银色儒衫,亮眼得很,如临风玉树,举止从容,一派斯文。
女的碧绿云裳,芙蓉玉面,秀发垂肩,含羞浅笑,绝世姿容。
天外飞虹单于鸿,走出席前,一声朗笑,抱拳借势,拂出一股无形劲气,口中呵呵大笑道:“老朽贱辰,公子厚谊,愧不敢当!”
银衫少年横跨半步,躬身长揖,衣袖轻扬,卷起丝丝冷雾,朗声笑道:“老堡主当今大侠,隐世高人,晚生一介穷儒,能仰泰山北斗,真是三生有幸。”
天外飞虹单于鸿,虽然满腹怀疑,人家总是慕名前来祝寿,不好心存怠慢,慌忙肃客入席,酒过三巡,心有未释,双目神光烟炯,盯视着银衫少年!
他究竟是胸怀豪放之人,不由随口问道:“公子饱学之士,名重儒林,不知师从当今哪位名宿?”
银衫少年醉面酡红,似不胜酒力,闻言一声哈哈狂笑……震得全座皆惊!含糊不清,喃喃言道:“晚生师法文宗,功传武圣。”
绿衣女郎轻启朱唇,盈盈笑道:“舍弟年少无知,酒后狂言,还请堡主大量海涵。”天外飞虹摇头笑道:“想不到儒林中,也会有此狂生,这份干云豪气,真是难得。”银衫少年睁着迷糊的醉眼,踉跄走出席前,口中嘻嘻傻笑道:“谁说书生无用,你们看我……旷古奇学……绝世高招……”说罢,醉步踉跄,歪歪倒倒,双手乱挥,活像大姑娘,遇到了毒蛇,惊惶失措,神态滑稽绝倒,引得哄堂大笑!
绿衣女郎满面惶急的神色,娇声斥道:“弟弟!你那几手三脚猫,也敢班门弄斧,不怕高人见笑!”
此时,席中走出一位鹑衣百结的老化子,哈哈笑道:“小穷酸!赶快来个酒足饭饱,留点气力,等下后园广场上,还有个通宵竞技大会,你那手绝活,说不定还会压倒群雄,一举扬名立万?”
老化子形容委琐,说话连讽带刺!
银衫少年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怪声怪语地笑道:“老化子沿门乞食,玩蛇打狗,才是当家本行,怎会知道,什么叫做武功?”
天外飞虹见两人舌剑唇枪,恐怕在酒席中引起冲突,虽说这文弱书生,看似不会武功,究竟来历不明,自己身为主人,总不能坐着看笑话。
所以他连忙起身,抱拳笑道:“老朽贱辰!承各位武林朋友光临,几杯水酒,实在不成敬意,原准备数份薄礼,敬送各位同道。适才,黄河乞帮长老,倪公晏老化子,已经说过,后园场地广阔,尽可施展,不过,只是以武会友,以助酒后余兴。”
顿时,全座中响起一片欢呼。
接着,个个酒酣耳热,兴高采烈地走入后园。
此时,已是初更时分!
一片三面环山,约十亩大的广宽场地,四周花木林泉,假山亭阁,场中烛火髙烧,照得如同白昼。
两边红漆木椅上,坐着各色武林人物,人头攒动,怕不有六七百人之多!旁边木桌上,堆着各类珍珠、玉石、古玩之类的珍品。
主人飞龙堡主,天外飞虹单于鸿,神态从容地走入场中,环圈一揖,朗声说道:“各位兴之所至,随意下场玩玩,彼此都是知交好友,谈不上什么规定,薄礼不成敬意,只是留个纪念。”说罢,抱拳躬身,退归原座。
银衫少年俊目一扫场中,无一相识之人,回顾身后的绿衣女郎,轻声笑道:“尽是些生面孔,真是索然乏味。”
绿衣女郎会心地笑道:“热闹就要开始了,急什么?”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
火光微闪,鹑衣百结的黄河乞帮长老,老化子倪公晏闪人场中,尖声怪叫地说道:“老化子!先唱个开场白,小穷酸说得对,真实武功没有,打狗玩蛇,倒是当家本色!”
语声未落,人群中响起一个粗旷的声音,道:“在下,黑面判贺元海,领教乞帮长老髙招!”
只见一位黑色劲装大汉,身如巨塔,与老化子相距七尺,对立场中。
黑面判微一抱拳,乘势击出一掌,震起一股猛烈的霹雳劲风。
老化子身躯矮小,弯腰拱背,就地一滚,到了黑面判身后,电光火石的伸五爪,拂起丝丝冷风。
黑面判看似长相呆笨,身躯一闪,疾若飘风,转瞬间,撤招换式,一气呵成!
两人路数,一走阳刚,一走阴柔,看来倒是半斤配八两,谁也不输多少!银衫少年正觉得这些平凡招式不够刺激。
只听得绿衣女郎轻声笑道:“弟弟!快看,黑面判要输了!”
银衫少年,也看出了蹊跷,只见老化子陡然撤招换式,全身骨节一阵暴响,两双干瘦如柴,又黑又脏的手掌,骤增一尺,缓举轻挥,顿时卷起一股排山倒海的狂飙。
黑面判发出一声闷哼,巨塔似的庞大身躯,被抛出场心!
等待飞龙堡主发觉,要想抢救,已是不及!
银衫少年看得身躯一震,好似忽然想到什么?
只见他剑眉生杀气,俊目射寒芒,恨声道:“恶徒!小爷今天叫你死活不得!”
此时,场中一片纷乱,谁也没有注意他!
蓦地,场中响起一声,凄嚎惨叫。
老化子倒在场中,瑟缩一团,翻地乱滚。
变生肘腋,突然闻此惨号!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武林顶尖高手,不由一个个神色惊惶,谁也没有看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
天圣大师排开人众,走人场心。
只见老化子,本来秽琐的容,五官抽搐不停,要不是他不断发出痛苦的惨叫,看了真会引人发笑。
天圣大师满面惊奇地一瞥,沉声道:“多么神奇的截脉手!”弯腰察看了一阵,周身穴道,毫无异状。
老化子已是声嘶力竭,气若游丝。
陡然,一声冷笑。
银衫少年走入场心,满面不屑地道:“我来看看他!”
只见他白袖轻摇,说也不信,老化子吁吁的……吐了口长气,就想翻身坐起!
银衫少年叱喝道:“不许动,要是不说出与鸠魔教主的关系!少爷叫你死?活都难!”
场中之人,乍闻鸠魔教主,震骇得身躯簌簌颤抖,也来不及怀疑身边这银衫少年,愣立当场。
躺在场心的老化子,闻言,身躯一阵剧烈颤动,惊骇得失魂落魄地,怆声道:“小子!你是何人?干脆宰了我吧!”
银衫少年愤恨至极,飞起一脚,踢在老化子宄尾骨上。
老化子一声震天惨号,当场昏死过去!
银衫少年怒道:“想死!哼!没有这样容易!”挥掌遥空一指,一股无形指风,直指老化子气海穴!
眨眼间,老化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银衫少年一见老化子苏醒,冷笑道:“臭化子!味道如何?说是不说,不然,好的还在后头……”
老化子无可奈何的一声悲叹,微弱地颤声道:“老化子……十五年前被逼……加入鸠魔教……黄河帮主……本帮原来帮主……早已遇害……江湖不知……鸠魔教总坛……重地在……阿……”颤声断续的“阿”字还未说完,“嗖”的一声!一面手掌大小,中央隐现一个骷髅的黏截三角血红令,不偏不倚,插在老化子的咽喉之上!
蓦地,四周响起,鬼哭枭啼的丝丝阴笑。
顿时,全场灯火,暗而后明,就此一暗之间!
场中陡起连声的,惨号闷哼。
混乱中,横尸遍地。
银衫少年陡闻阴笑,发出一声怒晡,声震苍冥!一纵身形,腾起十余丈高,银衫横空,循声追去。
起高纵低,疾如离矢,天龙幻影绝世轻功,不谓不快。
可是,荒山寂寂,眉月疏星,哪有半丝人影?
此时,他心中充满了仇恨,满腔的血在沸腾。
他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怒恨连声,挥起晶莹如玉的双掌,一阵“噼啪”之声,眨眼间,将一片数亩大小的浓密苍林,扫为平地!
山间吹起徐徐的清风,他似发泄了胸间不少的仇恨!
正想回身之际,突然,又是一声低沉的阴笑,随晚风传来。
平静了的怒火,顿时复燃,一声冷哼,拔空而起,身形飘忽,有如驭气飞行。
陡然,一座插天绝峰,展现眼前,纵是肋生双翅,也难横越,不由心中暗自一怔,轻飘飘地,掠落一处陡壁千寻的绝谷中!
只见谷中,怪石横陈,野草没膝,原来是一处三面环山的峡谷,回顾身后,也只不过一道数丈宽的谷口。
扫视前端,十余丈外,一面白布长幡,迎风飘扬,心忖:“穷荒绝谷,怎会有此长幡?”不由好奇地近前一看,只见上面横书八个大字:绝世狂生,葬身此地。
他恨愤交集地一声划天长晡,一手拽落长幡,扯得粉碎。
蓦地,震天裂地的一声“轰隆”爆炸,身后数丈宽的谷口,顿时被填平!霎时,谷中火光冲天,浓烟直冒,岩边堆起数丈高的干枝,枯草浓烟中夹杂着硫磺火药气味,阵阵传来。
“噼啪”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绝岩上无数的黑衣人影晃动。
他一阵气愤填膺,满谷尽在浓烈火光笼罩中。
他左冲右突,满面血红,眼看再也难逃烈火焚身之危!
“嘿!嘿!嘿!”那阴森刺耳的鬼笑,自陡峰的绝壁下,声声发出。
他不顾一切地从火光中扑去。
数个起落,扑近绝壁的边缘,陡然一块数丈高的屏风似的青石,产立陡壁前端,原来青石后面,还有一个数尺方圆的岩洞,洞口黑暗阴森,深不见底。
敢情那阴森鬼笑,还是由洞中传出?
他稍一犹疑,弹丸似的,向洞中泻落。
洞中漆黑如墨,岩石嶙峋,无法施展轻功,只能摸索前进。
他虽然傲世绝伦,愤恨已极,知道危机四伏,强敌就在身边,不敢丝毫大意,一气混元功,意随心动,布满全身。
双目中射出湛湛的精光,如两道冷电寒芒,扫视着洞穴中的每处角落,只是不见敌踪!
正自心旌摇曳,深感奇怪之际,顿感洞中阴风袭骨,冷气浸肌,那阴森的丝丝鬼笑,自四周的洞壁上传来。
笑声未落,陡然满洞鬼火磷光乱射,显出洞中一片惨绿,就在身前一丈之遥。
八具白骷髅,一字排开,当道而立。
突牙暴齿,白骨森森,凹进的眼眶中,只剩下两个绿球,滴溜溜乱转。中间一具特长的白骨骷髅,一阵颤动,顿时洒落一地白骨。
现出一位尖头马脸的红袍怪人,青森森的马面上,一无表情,冷冰冰的说道:“小子!你还不想死,那就留在这阴风白骨洞中,尝尝七日炼魂的滋味。”
他见到了红袍怪人,两眼喷火,一声冷哼,绝世神功,意随心动就想迎头痛击!
可是,一发千钧,红袍怪人,语声未竟,鬼爪朝着洞壁一挥。
“轰隆”一声,前后两座如山石壁,陡然而下,将他困在洞中。
洞壁上遥远地传来,那丝丝的阴森鬼笑。
梅小君心急如焚,双手一阵乱挥,黑暗中,碎石横飞。
噼啪!轰隆隆之声不绝。
尽管他疯狂似虎,功力通玄,可是四周岩壁依然找不出丝毫痕迹。
此时,那阴森鬼笑,也停止了,洞中一片寂静!
他虽然豪气干云,陡然处此绝境,不由暗自心忖:“我梅小君血仇未报,难道就此结束一生?”
黑暗中,一幕幕的往事,电闪心头。
只不过数月前,他还是名震天下扬威镖局的小局主,虽然只有父子相依为命,倒也其乐融融。
隐约中,身边又响起那慈祥亲切的声音:“君儿!为父最近保了一趟镖,非常奇怪,连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有心抢夺,镖送到后,也无人领货,为父将这匣子交给你保管,也许去发生什么事也说不定。”
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他突然被一阵轰隆爆炸之声惊醒!
迷糊中,只见火光烛天,他一把抱起放在床边的匣子,穿窗翻落后园。
满庄满院,赤焰翻滚,烈火腾空。
熊熊烈火中,躺着横七竖四烧焦的尸体。
他想到那悲痛的惨状,一阵血涌翻腾,状似疯狂地怒声吼道:“不行!我不能死……我要……出去……报仇……雪恨……”
声如沉雷,震得洞壁晃晃摇动。
状类疯狂,双手挥向石壁,猛挥乱插。
坚如生铁的石壁,显出斑斑的指痕掌印。
可是,他失望了!
明知身困洞底,四周石壁,何止万寻,这样猛打乱挥,还不是白费!
一时之间,忽然很多恩恩怨怨,风腾云涌,齐上心头!
死的气氛,笼罩着四周,虽然他并不怕死。
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死去!
他觉得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必须等待着他去做!
这一思忖,他本能的跌坐洞中,不由口中喃喃说道:“阴风白骨洞……七日……炼魂……”
这不是证明,死神在向他一步一步地接近。
思潮澎湃,黑暗中,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
此时,心中反而觉得泰然开朗,一片平静。
陡然,一声低沉的叹息。
入耳清晰,但不知来自何方?
他不由凝神静听,可再也没有了声响,他怀疑是自己想得人神,连耳朵也出了毛病。
接着又是一声……同时耳边响起丝丝声如蚊蚋的细语,断续道:“小子,你是何人?分明内功已臻化境……怎会来到这……阴风白骨洞中?”
梅小君不由深感奇怪,听他口气,分明不是鸠魔教爪牙,可是此时此地,又是何人?
同时洞中石壁,四周天衣无缝,如果这声音,不是从暗中安置的机关发出,那就只有武林中的一宗旷古绝学,“蚁语传音”?
他也从《鸠魔真经》中,习过“蚁语传音”,只是从未试用,不由稍一凝神,身躯坐正,嘴唇嚅嚅而动,顿时响起丝丝尖细的语声道:“前辈何人?是否也被‘鸠魔教’……暗算?”
接着,又是原来那个低沉的声音,不过这次是惊疑中带着颤抖地道:“你……到底……是谁?能在阴风白骨洞中……毫无痛苦地……凝神聚气……蚁语传音”梅小君听到他那惊疑颤抖的声音,好似这洞中情况,十分严重,岢是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感受,不由怀疑地问道:“老前辈!你是说这洞中非常危险吗?”
那人“咦”了一声,继续道:“你还不知道?阴风白骨洞,七日炼魂,人洞之人即遭白骨尸毒所浸,神智昏迷不清,再经每日子午两阵,燠热冰寒不同的刺骨烈风,哪怕铜铸铁浇之人,熬过七日,也只剩下一堆办髅白骨。”
梅小君试一运气行功,畅通无阻,毫无不适感觉!
殊不知,这是他在“圣女别府”中,饮过数杯天材地宝的“雪龙液”,同时生具异禀之故。
所以闻言后,他毫不为意地答道:“洞中只是黑暗无光,其他倒很平静。”他觉得那人对他似无恶意,不由继续地恳声道:“谢谢你的关怀,还没有请教老前辈大名?”
那人又是沉默不语,似在思忖什么,久久方始说道:“老夫在此闭关已五十年,就是告诉你也不会知道。”
梅小君听他说出在此闭关五十年,不由暗自心惊,随口问道:“老前辈!何不说来听听,也许在下听说过!”
那人随即说道:“五十年前的乾坤一圣,你不会听说过吧?”
梅小君,又有多大一点年纪,哪会知道五十年前的乾坤一圣,闻言答道:“是的!在下孤陋寡闻,确实没有听过老前辈大名!”
乾坤一圣好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难得小小年纪,会有此功力,可惜要死在这阴风白骨洞中。”
稍停,又听他继续道:“也许这是天意,出现了这种奇迹!”
梅小君听他一味自言自语,好奇地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奇迹!”乾坤一圣沉声说道:“小子!我是说你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权且试试看,你那洞壁左角离地三寸之处,石纹是否呈褐黄之色?”
梅小君,久已练成暗中视物如白昼,此时更是返虚生明,略一扫视,果然看到左壁,有一线黄色的石纹,于是高兴地说道:“老前辈!我找到了……”乾坤一圣问非所答地说道:“那就是的了!不过……我还没有履行当年的诺言……能够这样做吗?”
梅小君简直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正自深感奇怪。
陡然,乾坤一圣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苍声说道:“小子!你现在可以逃出这阴风洞了,还可以得到一宗莫大的好处,不过在你出洞之后,必须要替我去完成一桩心愿。”
梅小君略一思忖,神情豪放地答道:“在下只要能力所及,当为老前辈效劳!”
乾坤一圣接着道:“现在你可用‘腐石成粉’的功夫,击向那黄色石纹,约莫尺深的内层,有一柄‘屠龙宝匕’,该匕划石成灰。你那囚身之阴风洞,在后山之尾端,循着黄纹所指,不出数丈,即可到达一道窄狭的裂缝,再循裂缝中曲折前进,约莫十余丈,进入一间丈余平方的石室中。室中洞壁上,有一招千古绝学。那招‘长恨绵绵’,乃千年前恨世客所留,虽止一招,变化无穷,高深莫测。参悟后,毁去招式,掌压墙边石桌,自会显出洞门。出洞后,去找一位‘水月神尼’的女人,就用那招长恨绵绵击败她……最后告诉她……是替我来履行当年的诺言。”
梅小君凝神聚气,功集双掌,朝向石壁,缓缓推出!
相距数尺之遥,只听得一阵沙沙之声,如虫爬蚁走,石壁上果然裂开一条尺余宽的裂口……
他霍地抽身,力发万钧,拂出一掌!
接连一阵“轰隆”暴响,阴风谷中,顿时震得山摇地动,石破天惊!
陡然,“嘶”的一声,银光暴射,照得穴洞通明。
梅小君忙不迭地侧身一闪,只见一溜白光,从裂缝中,反弹而出,一柄短匕插入石壁,只剩下半截匕柄!
此时,耳边又响起乾坤一圣那低沉苍劲的声音:“小子!你功力已趋化境,定不会负我所托,老夫启关之日,就是我们再会之期!这处阴风谷中,免扰老夫的清修,去吧!望你好自为之!”
梅小君闻言,肃然起敬地恭声说道:“蒙老前辈援手指教之恩,容当图报,所嘱之事,在下自应尽力而为!”
沉默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听到丝毫声息!
他稍一停留,伸手从石壁上拔出“屠龙宝匕”,只见匕长连柄也不过数寸,一晃之间,银光暴射,匕尖吐出锋芒,竟然长达数尺。
遥空一划,洞中石屑横飞,闪身裂痕之内,施展“屠龙宝匕”,果然神妙无方,坚如钢铁的岩石,经短匕一划,顿成粉末浮沙。
循着黄纹所指,一阵匕划掌挥,浮沙滚滚泻落,那消半日光景,已打通了五七丈长的一条隧道。
陡然,“砰”的一声,石壁裂开,眼前顿现一道仅可容人进入的裂痕,黑黝黝的,深沉莫测!
他运足目力,一步一步地朝着裂痕中滑进!
目光所及,裂痕中岩石嶙峋,环回曲折,约莫经过十丈远近,前面陡然现出一线黯淡的天光。
他循着光线走去,目前陡然开朗,一间丈余平方的石室展现眼前,天光从室顶裂痕中射入,照见室中,仅一石桌石床,其他别无他物!
梅小君目光湛湛,一扫石壁四周。
果然,洞壁中央,刻画着一尊人像,两手微举,似伸非伸,似抱非抱,脚下不丁不八,毫无步法桩式可言,乍看无一是处!可是详加揣摩,又觉得其中变化万千,高深莫测。
人像之旁,注载一十六个古字:
天地苍茫,总是无涯;
长恨绵绵,冠绝古今。
梅小君凝立室中,目不旁视,心不二用,神游于这一玄奥招式之中。
只见他口诵手挥,一阵比划,心领神会地觉得条条是道,变化随心!
忽然,他口中喃喃地说道:“确是一招罕古绝学,只是太狠毒了些,如用之不当,适足以为害!”随即举手一挥,屠龙匕现,顿时毁去了人像与古字,一步跨至墙边石桌之前!一遥空一按石桌边缘,陡地一阵“轧轧”之声。
转瞬间,石桌隐入洞壁,一道五尺长方的石门,陡现眼前,石门外面又是一条倾斜的隧道。
梅小君,甫从石门纵人隧道之中,陡然,一声鬼哭低沉的冷笑,从绝谷传来。
他不由精神一振,豪气陡生,一纵身形,如陨星似的向隧道外的绝谷中泻落。
此时,绝谷中,人影乱窜,陡起一阵惊骇的怒嗥。
梅小君眉凝煞气,面罩寒霜,目射精光地一瞥:眼前,一堆黑压压的人群,黑巾蒙面,弧形排列,青铜长剑,平举齐眉,肃立无声,严阵以待。
前排并立两人,一人枭面长身,苍须虬结,半截灰袍,手执银虹双钩怪剑!
一人披发环眼,黄发如棕,打扮得非男非女,臂挽锯齿双环,乌光闪闪。
两人面显惊疑神色,眼光炯炯的逼视着梅小君!
枭面苍须怪人,一声嘿嘿冷笑,沉声喝道:“小子!你就是被总教主囚在阴风白骨洞中的绝世狂生?……”
梅小君一声冷哼,不屑地叱喝道:“你们这些魔鬼爪牙,敢情还知道小爷的厉害!”
披发环眼之人,闻言暴跳如雷,咧开满口黄牙,狼嗥似的怪吼道:“小子!你要找死,也不打听打听阴风谷‘鬼面阴魔’、‘蛇发魔女’是何等人物呀……”
梅小君恨极地冷笑道:“倒是人如其名,死到临头,还要狂言乱吠!”
语声未落,双手轻摇,卷起两道漫空劲气,一招两式,分取鬼面阴魔、蛇发魔女!
两人亦非弱者,早已提神戒备,不待劲气沾身,同时发出一声枭哭狼嗥的怪叫,一闪身形,腾空数丈!
凌空一招,分进合击,一片乌光,丝丝银影,蔽地漫天,迎头罩下!
顿时,劲风四撞,冷气横流。
梅小君陡展天龙幻影,如幽灵幻影,飘来拂去。
左手鸠魔八式,震起遍地狂劲,招招不离鬼面阴魔!
右手神剑挥拂,激出红焰白雾,丝丝指向蛇发魔女。
三人穿插飘身,疾如闪电。
鬼面阴魔一声怪晡,银虹暴射,震起层层剑影,袭向梅小君前胸要穴!蛇发魔女陡起狼嗥,锯齿双环,如轮疾转,旋风回荡,卷起遍地灰沙,金铁铿锵之声不离左右!
梅小君杀得兴起,发出一声龙吟长啸,震得山谷雷鸣,黑衣蒙面人簌簌颤抖。
蓦地,“刷刷”连声,人影倏合即分,千钧一发之际,鬼面阴魔,银虹怪剑脱手,飞出数丈之外!
蛇发魔女,锯齿双环落地,震得金石齐鸣。
只听得连声闷哼,场中已经分出生死!
鬼面阴魔,苍须上黑血如球,蛇发魔女,双珠外露,全是一副狰狞恐怖之色,交叉躺卧场心!
数十个黑衣蒙面人,虽然看不出他们面上的神情,只听得同时发出一声惊骇怒吼……
霎时,剑气腾空,排山撼谷,震起弥天劲气,将梅小君困在气流剑影之中。
梅小君一式潜龙戏水,飘出劲风圈外!
银衫飘扬,绕场疾转,五行指陡发连挥,激起霞光彩雾,蹈隙乘虚,一阵惨嗥闷哼。
转瞬间,黑衣人,横尸遍地,积血成流。
陡起一声长晡,山谷回鸣,嗡嗡不绝。
他似要从这声长啸中,发抒胸间仇、恨、积郁的怨气。
啸声未落,一纵身形,势如长虹地径朝山谷之外扑去!
甫出谷口,陡然,林边的山径上,响起一声哈哈大笑。
梅小君一刹身形,星目中射出一股锐利的寒芒,瞥扫过去。
只见前面丈远之处,走出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来!
看去两人年龄都在七十开外,一人长眉虎目,满面红光,体躯威猛,身穿黑衫,长仅过膝!
一人矮胖疏眉,童颜鹤发,身着烈火红袍,前拖后踢!
红袍矮老一瞥黑衫老人,哈哈笑道:“老二!不会看走了眼?这小子哪会有此撼山震谷的功力?”
黑衫老人面显惊疑神色,目光炯炯地一扫梅小君,诧声说道:“小子!你在这荒山绝谷中,鬼叫些什么?”
梅小君一见两人老气横秋,一高一矮,奇装怪服,形容滑稽,不由笑道:“这才奇怪!要不是看你活了一把年纪,哼哼!”
黑衫老人倒也古怪,鼓掌笑道:“有意思,漠北双神活了百岁年纪,像你这样说话,还是第一次听到,今天倒要好好地教训你一顿!”
梅小君一声冷哼,不屑地说道:“就凭你们漠北双神的两块废料!”
红袍老人疏眉轩动,目射精光,怒声喝道:“小子!好狂妄,老朽黑龙神费时,今天教你尝尝五十年未曾用过的‘七星掌’味道如何?”
话声未歇,眼前掠起一团烈焰似的红影,双掌凌空拂出!一伸一抖之间,隐约七点寒星射!
梅小君直待寒星罩面,单臂轻挥,“太极掌”凌空击出,震起漫空掌影,将震来掌力化于无形!
黑龙神费时一掌拂出,见梅小君纹风未动,仅只单臂轻挥,就化去自己这五成功力的一掌,不由刹住身形,沉声笑道:“小子!算你有种,仅只单臂轻挥,就化去老夫这五成功力的一掌。”
黑衫老人飘前一步,朗声笑道:“小子!够味道,再试试我白龙神费力‘鹰爪功’的绝技!”
只听他说了一声:“小子!留神!”倏然伸出蒲扇般的单掌,五指弯曲如钩,形同鹰爪,遥空一抓,散出漫天劲气。
五缕旋风,狠如鹰隼,直指梅小君前胸“璇玑”以下五大要穴,劲气布满全身,一见劲风袭体,衣袖轻摇,左掌平胸,五行指连挥,红白光焰陡冒,遥遥抗拒震袭而来的五缕旋风!
黑龙神顿时满怀惊诧地朗声笑道:“小子!果然有一手,不妨说出师承来历,我们倒要好好地打一场!”
梅小君虽然疾世傲伦,一见两人掌发即收,并无恶意,不由童心大发,朗声笑道:“在下无名小卒,也无师承来历,两位想是隐世高人,只是在试试在下的功力,我虽然还有一招绝学,也想试试,不过我们无怨无仇,我看还是不必!”
白龙神费力,神情豪放,意气飞扬,哈哈大笑道:“既有奇招绝式不妨使出,我们只要输了,自会口服心服。”
梅小君一见白龙神费力豪情奔放,不由引起年轻好胜之心,一声龙吟长笑,朗目陡射精芒,一扫两人,无比豪情地说道:“就请两位一齐上!”
漠北双神相视一笑,只见眼前这名不见经传的银衫少年,身形微动,摆出一招毫无章法的架式,两手微伸环抱,十指微颤,简直不入拳谱掌经。虽然满头玄雾,还是未存轻视,同时一声豪笑,掌上功行!
“七星掌”,颗颗寒星,如秋萤乱窜,斗落寒江!
“鹰爪功”,漫空爪影,似千万钢钩倒挂!
霎时,金星乱冒,爪影横飞。
梅小君一式罕古绝招“长恨绵绵”,陡起千层掌影,万缕旋风,似有形,实无形,亦刚似柔的气流,裹住漠北双神,攻守两难,进退失据。
一掌之间,震得漠北双神头顶热气蒸腾,身躯颤抖,脚步踉跄。
梅小君见好即收,双手平胸一抱,顿时雾涌云腾,气流涌散。
漠北双神从涌散气流中,“噔噔”连退十畲步,跌坐就地,气喘咻咻。梅小君连忙躬身说道:“在下一时收手不及,还请老前辈原谅!”
漠北双神一阵神色茫然,长长地吁了口气!
黑龙神费时苍声笑道:“小兄弟,功参造化,掌下留情,老朽兄弟输得口服心服!”
白龙神费力一跃起身,依然豪放地大笑道:“此行值得,能遇到小兄弟这种奇人,何必再去黄山,赴那什么绝世狂生之约!”
梅小君闻言一怔,神情愕然的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黄山赴绝世狂生之约?”
黑龙神费时霍地起身,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这等轰动武林的大事,你还不知道,绝世狂生,横扫武林后,遍发武林帖,定于八月中秋,大会黄山,老朽兄弟,也在邀请之列。”
梅小君陡然面罩寒霜,发出一声怨毒的冷笑,恨声道:“无耻!卑鄙的阴谋,我要你们血溅黄山,尸填绝谷。”
漠北双神闻言一怔,正自惊疑莫释之际,蓦地,身边陡起一声划空长啸,眼前人影一晃,顿时失去了银衫少年的踪迹!
漠北双神同时一声哈哈大笑,一纵身形,掠起红黑两条人影,如烈焰苍鹰似的,循声追去。
秋高气爽,桂子飘香,江南道上,人吼马撕。
江湖上,为着绝世狂生继横扫武林,又再掀起一番空前的轰动。
这个也有人称之谓煞星!也有人尊之为奇人,神秘而恐怖的人物!
忽然会以极端诡秘的手法,散发武林帖,邀请天下英雄,武林各派,于八月中秋,大会于黄山。
因此,武林巨擘,江湖豪雄,充斥于途,日以继夜地向黄山涌进。
中秋节的前一日,约莫黄昏时分,黄山谷口的一处小市镇上,突然平添了许多江湖人物。
真是三山五岳,形形色色。
霎时之间,人如潮涌,马似长龙!
所有的客栈酒馆中,都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此时,街口拐角处,关帝庙前,一处广场上的树荫底下,正坐着老少三人!
两位身躯高矮悬殊,身穿红袍黑衫奇形怪状的老人,两人看去年龄都在七十开外!
另一个十六七岁的银衫少年,头绾发髻,两道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齿白唇红,奇怪的是一张俊脸,色呈绛紫,闪闪生光,一副雄姿英发,势吞河岳的气概!
老少三人,坐在树荫底下,神态悠闲,天南地北地闲聊着。
忽然,黑衫老人长眉轩动,虎目圆睁,苍声笑道:“小兄弟!趁此场地现成,我们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银衫少年意兴飞扬,一跃起身,纵入场心朗声笑道:“老哥哥!来试试我这‘七星掌’,‘鹰爪功’,也有了几成火候!”
黑衫老人一声哈哈大笑,威猛的身躯,陡然凌空而起,狠如鹰隼地疾落场心,一式“神鹰搏兔”,五指如钩地抓向银衫少年!
银衫少年人影斜飘,寒星隐幻,一式“月落星沉”,避过黑衫老人如钩的爪影!
银黑两条人影,正在漫天爪影,遍地掌风,兴高采烈之际,不知何时,广场四周,已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声不肩的冷笑,接着一个少年的口音,讥讽地说道:“几手没有名堂的庄稼把式,也好在大庭广众之前,拿来炫耀。”
银衫少年星目一瞥,朗声笑道:“好说!庄稼把式,恐怕回去请教你师父,也说不出名堂!”语声未毕,引起围观之人,哄声大笑。
陡起一声冷哼,人群中顿时走出一双少年男女!
只见一位身穿白绫衣衫的冷傲少年,走人场心,回顾身后的紫衫绝色少女道:“师妹,看我来教训这狂妄的小子!”
银衫少年一瞥黑衫老人,微笑道:“老哥哥,请休息一会儿,让我来耍猴子!”
白衫少年满面不屑,冷傲地说道:“小子!教你知道北昆仑夺魂剑,夏侯军大侠的厉害!”
银衫少年,剑眉飞扬,揶揄地笑道:“大剑客,请吧!”
白衫少年一声冷笑,双掌如刀,平胸推出,平空震起两道狂飙劲气,直取对方前胸要害!
正是北昆仑“白雪梅花”掌中的一式,“梅雪争辉”!
几在同时,坐在树荫下的红黑两个老人,齐声笑道:“小兄弟!教他尝尝你新学的‘七星掌’、‘鹰爪功’。”
银衫少年直待劲风袭体,才左掌倏伸,骤增数寸,银光闪闪陡射寒星。右指如钩,同时抓出,震起层层爪影。
白衫少年猝不及防,只觉爪影漫空,寒星射目,要想抽身闪退已是不及,不由“噔噔”连退数步,方始拿粧站稳!骇得俊面铁青,怒不可遏,“刷”的一声,飞剑出鞘,剑作龙吟,左手捏诀齐眉,右手握剑,剑尖横指,徐徐推进,俨然使剑名家!
银衫少年朗声长笑,陡展怪异身法,疾如旋风闪电,缓似落叶飘空,指掌交挥,绕场游斗。
白衫少年展开北昆仑镇山绝学,三十二招“荡魔剑法”,全力施为,还是沾不到人家丝毫衣角!
银衫少年意似不屑,陡然一式凌空搏击,一瞬之间,不知他施展什么手法?
变起仓促,只见场心剑落人翻,白衫少年滚出场去数尺,狼狈不堪地一跃起身!
两眼射出怨毒的光芒,一言未发,钻出人群,扬长而去!
紫衫少女一怔之后,姗姗走人场心,轻启朱唇,凝眸一笑,说道:“少侠绝学奇功,一时无两,小妹北昆仑门下单于青容,请少侠不吝指教!”
她容比花娇,声同玉润,弄得银衫少年,愣然肃立,不知所措,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久久始呐呐言道:“姑娘……不要客气……就请动手吧!”紫衫少女盈盈浅笑,万缕柔情,长袖轻飘,幽香阵阵,丝丝散发,身材妙曼,如仙女散花,掌影频飞,似翩翩玉蝶。
银衫少年缓纵轻飘,随风起舞在香风玉掌之间,好似心存惜玉怜香,不忍猛施袭击!
蓦地,市镇中,一阵震天嚣叫,人喊马腾。
只听得高声怒吼着,“绝世狂生”来了。
所有的人如同疯狂了似的,径朝黄山谷口扑去!
银衫少年一瞥场中,不见了“漠北双神”两人!
他发出一声长啸,身形陡起,一晃之间,失去了踪影。
银衫少年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只见银影一飘,顿时失去了人影!
所有的人,全被“绝世狂生”的魔力吸引着,谁会料到这银衫少年,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风云人物“绝世狂生”?
他不顾一切地朝着黄山的绝峰纵去,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又为着什么?要冒称“绝世狂生”散发武林帖,邀请众多武林人物,聚会黄山?
可是,他追了一程,莫说是人影,连原来的惊呼怒吼声,再也不复听到!不由惊奇地忖道:“难道武林中,还会有快过‘天龙幻影’的轻功?”
此时,落日衔山,余晖万道,照着荒山茂密的丛林。
他踟蹰迷惘地遥望着天边,口中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突然,林边响起一声哈哈大笑,鱼贯地走出三个人来!
当前一人,童颜濯濯,醉步踉跄,背负红漆葫芦,原是一个红光满面,身材高大的灰衣老和尚!
灰衣老和尚身后,跟着一位黄袍老道,一位缁衣老尼,年龄都在七十开外!
三人走出荒林,距银衫少年数尺,凝神伫立!
灰衣老和尚,醉眼惺忪的一瞥,哈哈笑道:“小子!果然不错,想不到两个穷神老鬼,龟缩不出,还会调教出这么好徒弟?”
他茫然地瞥了三人一眼,朗声说道:“三位何人?怎么认识在下?”
灰衣老和尚神情一愕,回顾身后的黄袍老道及缁衣老尼,笑道:“好小子!虽然没有见过,难道两个穷神也没说过‘海外三仙’的醉和尚吴不顺,莽道士周志,疯尼姑白如虹?”
他好奇地笑道“在下从师不久,还未听说过!”
被称做莽道人周志的黄袍老道,不信地敞声笑道:“小子!你简直满口胡说,看你‘七星掌’、‘鹰爪功’还要超过当年两个老鬼的火候,从师不久,谁会相信?”
醉和尚吴不顺抢着拦阻道:“我们不讲这些,我只问你那穷神师父,此来是不是追踪那‘绝世狂生’?”
缁衣老尼苍声说道:“这还用问!恐怕当年的‘乾坤一圣’,‘漠北双神’,‘海外三仙’,‘南荒四绝’,都会相继出现。就是那黑道知名的‘塞外五凶’,‘蛇山六鬼’,‘齐鲁七凶’,怕不也都隐伏在这黄山附近。还有当今各门派的精英,散处江湖的黑白两道,真可算得上,一场空前的群英盛会……”
他凝神地听着缁衣老尼数说的这些武林人物,黑道魔头,除他们自称“海外三仙”与“漠北双神”算是见过外,还有就是那阴风洞中的乾坤一圣,其畲莫说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
醉和尚见他忖神不语,讥讽地笑道:“小子!有热闹瞧就好了,你想个屁劲,难道你还有那份胆量,去斗斗‘绝世狂生’?”
他闻言,剑眉飞扬,豪气干云地朗声笑道:“那也未见得,只要他敢于出现,在下倒要会会他。”
莽道人周志不屑地笑道:“小子!你倒是好狂,恐怕你那穷神老鬼师父,也不敢说此大话,也不想想,那‘绝世狂生’敢于横扫武林,又是何等功力?到时要不一掌,压出你的蛋黄!”
敢情“海外三仙”,真还以为眼前这银衫少年,会是“漠北双神”的徒弟!
所以,倚老卖老地尽情讽笑!
突然,身后,又是一阵“咝咝”的衣袂飘风。
眨眼间,五条人影,疾如流星,泻落跟前!
他满面不屑的举目一瞥!
只见身前五人,一式俗家装束,六十开外年纪,不但满面浄狞暴戾之气,而且耳目不全,其中两人,面上紫红刀疤,长达数寸!
五人一字横排,当则并立!
醉和尚吴不顺,两眼精芒电射,一瞥五人,哈哈笑道:“老尼姑!真还有一套,请神神来,说鬼鬼到,想不到‘塞外五凶’也来黄山找寻超度!”
塞外五凶,一听醉和尚,言语讽刺,同时横眉怒目,厉声喝道:“东海三个老贱,难得会在此地相逢,我们二十年前那宗旧账,正好今天作个了断!”莽道人周志,冷声笑道:“这个不难,错开此时此地,只要你们约个时间地点,‘海外三仙’随时都有兴趣!”
此时,银衫少年突然神秘地冷声笑道:“我道‘海外三仙’,‘塞外五凶’都是些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说着,吐了一口口水,连声大笑。
海外三仙的醉和尚、莽道人、疯尼姑,听得不断皱眉,沉声不语!
塞外五凶顿时暴跳如雷,怒声虎吼道:“小畜生!你敢亲视‘塞外五凶’,想要自寻死路!”
吼声未断,五人几乎同时出手,左右分抄,卷起两排震地狂风,带着奇腥,顿时将银衫少年罩入狂风腥气中。
疯尼姑,一声佛号,长袖轻飘,东海奇学“七情掌”,劲力还未吐出!只听得一声冷笑,银衫少年已悠闲地负手遥立劲风圈外,面含冷笑地望着五人!
塞外五凶发觉掌出无功,连忙撤招换式,“百毒流沙掌”功力骤增数倍,激起漫空烟雾,罩地寒砂,旋风陡转,恶腥腐臭,熏人欲呕!
数丈方圆之内,形成一片流砂雾阵。
银衫少年,掌拂指挥,鄙夷地笑道:“就凭你们这等功力,也想去找‘绝世狂生’,那不是自讨苦吃。”
说话声中,身躯如陀螺似的一转,陡起层层银雾,月华似的一道圆弧,顿将漫天毒雾寒砂,圈在数尺之外!
塞外五凶,顿时惊心兀目,暗自心忖:“‘百毒流沙掌’数十年来,未逢敌手,此次黄山大会,有心问鼎中原,一争雄长,讵料这名不见经传的银衫少年,会有这等罕见功力?”不由激得凶性暴发,恶念陡生,霍然抽身后退,反手一扬,一蓬烈焰似的红砂,应手而出。
海外三仙神色惊惶,骇声喝道:“小子快退!‘蚀骨红砂’!”
银衫少年身躯陡起,凌空数丈,一式“平沙落雁”,借俯冲下落之刹那,陡展神威,从“云腾雾涌”一招,化为“凌云”,“捕风”,“捉月”,“射日”,“擎天”五式!震得五人红砂反扑,连声闷哼,身躯击出一丈之外!
海外三仙,惊疑迷惑地,愣立当地。
转瞬间,失去了银衫少年的人影。
此时,月挂中天,风撼松涛,连绵的荒山夜色,充满寂寞凄凉的感觉!偏在此时,会有一条孤单的人影,在漫漫的山区,才亍而行。
银色的月华,照在他紫铜色的脸庞上,忧郁中而带些神秘!
突然,夜风中,传来断续的喧哗人语。
他凝神一听,身形陡起,踏着树梢,一纵数丈之远,径朝黄山的绝峰扑去。
他灵猫捕鼠似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发觉相距非遥,就在绝峰下面,一处绝峰衔接的山峦中,中间一道幽深的山谷!
谷中,丘陵起伏,崖壑深幽,背向黄山的绝峰,一座天然的青石平台上,人头簇拥,语声喧腾,都在仰首凝视着,绝峰的石壁,纷纷议论。
他飘落相距平台十丈之遥的一处丘陵上,掀开藤萝满结的石岩,隐蔽身形,循声望去!
只见绝峰的陡壁上,刻画着一行斗大的字迹:中秋午正,“绝世狂生”大会天下群雄于此谷!
笔力雄浑,人石盈寸!
他藏身岩穴之中,望着陡壁上的字迹,暗自忖道:“好狠毒的阴谋,要使天下群雄,与我盖世神童为敌。”
只是他甫入江湖,对武林中有那些成名的人物,厉害魔头,还是茫然无知!
此时,他一瞥绝壁下那些围观攒动的人头,自顾藏身之处,非常隐秘,不虞会被他们发觉,尽有时间辨认他们的相貌与特征!
可是经他一阵扫视,觉得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蓦地,从夜风中传来一丝轻微的冷哼!
绝峰下,陡然震起连声惊天的惨嗥。
一众武林人物,如同遇到了魔鬼似的,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嗥后,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银衫少年,一闪身形,飘落惨嗥之处。
斜月疏星,照着遍地僵卧的尸体,每个人的面孔上都显得浄狞恐怖的神色!
他顺手翻开一具尸体,全身检视一遍,没有发觉丝毫痕迹,心忖:“这是何人下此毒手,而具此杀人于无形的功力?”
正想抽身追赶之际,陡然,山谷口,发出“嗖嗖”连声的衣袂飘风之声!他忙地一晃身形,退回原来隐藏之处。
眨眼间,数条人影,幽灵似的,掠落青石平台下面,口中同时惊“咦”了一声!
只是他们面向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无法看清他们面上的表情!
只听到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绝世狂生!怎么会如此阴险毒辣?”
银衫少年闻声一震,心中暗道:“真是冤枉!这笔糊涂账,将来都要算到我绝世狂生的头上。”
他神怀激动,就想纵身过去,说个明白。
岩穴中,陡然伸出一双白玉凝脂般的手掌,拉住他的衣衫!
他震骇无比地,转头一瞥,顿使他怔在当地!
一瞥之间,他已看清,藤萝蔓结中,几与他贴身而立的站着,关帝庙前那紫衫绝色少女!
紫衫少女见他那惊惶的神态,连忙浅笑盈盈地,双手轻摇,示意他不要声张,一拉他的衣袖,朝着身后的岩穴中走去!
里面黑沉沉的,宽度仅容二人侧身而过!
黑暗中,他闻到紫衫少女轻微的呼吸声,与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
高低不平,左弯右转的约莫走过十丈远近。
眼前陡然一亮,银色的月华照射下,又是一处清幽绝俗的山谷,中间一条丈畲宽的溪涧,涧中流水潺潺,绿柳如丝,低垂水面,碧峰似黛,高插云霄,是一付多么宁静而富有诗意的画图!
两人伫立溪边,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好似陶醉在这清幽绝俗的气氛之中,几乎怀疑已不存在这现实的世界。
银衫少年似想到了什么,只见他面色深沉,剑眉微蹙,嗫嚅地说道:“姑娘将在下引到此地有……何指教?”
紫衫少女凝眉微笑道:“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难道这里不比那黑暗的岩穴,充满血腥的死谷好得多吗?……而且这里又安全,又清静。”
她轻声玉润地说完,微抬螓首,秀眸中显出少女特有的光彩,瞟视着银衫少年。
只见他心事重重似的,忖神不语。
她不由薄怒娇嗔地说道:“你在想些什么,怎么不说话呢?”
银衫少年依然冷冰冰地说道;“姑娘之意,就是要在下来陪你游山玩水,赏月闲谈么?”
紫衫少女秀眉飞动,星目圆睁,气虎虎地怒声道:“怪我多管闲事,你去送死吧!”
银衫少年面显茫然道:“送死!你用不着吓唬,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紫衫少女见他一片茫然神色,不由满怀惊疑地说道:“难道你真不怕那神秘如魔鬼,狠毒似煞星的绝世狂生?”
银衫少年听她骂自己为魔鬼煞星,心中顿时引起一股莫名的悲痛,不由口中喃喃地自语道:“那是人们对他的误解。他不是煞星,更不是魔鬼……他是善良的……更有常人不及的热情……可是谁会了解他……因为他有满怀家破人亡的仇恨!”
紫衫少女见他神经似的自言自语,不由噗嗤一笑,嗤声说道:“你这人……简直是神经病,人家好意跟你说话,你却语气冰冷,个人自言自语倒蛮起劲。”
银衫少年面上显出一丝痛苦的微笑,言不由衷地说道:“只怪在下愚蠢,辜负美景良宵,有扫姑娘雅兴!”
紫衫少女似在静默沉思中,此时,秀眸中射出流星似的光芒,盯视着银衫少年,陡起一声银铃脆笑,娇叱道:“倒装得满像……我知道你是谁了。”银衫少年闻言一震,他不知这紫衫少女,为何曾发现他伪装的秘密,也来不及思忖,连忙双手轻挥,红白光焰顿冒!
紫衫少女猝不及防,挥手之间就被他点住了穴道,心中虽然明白,只是身软如绵,口中说不出话来!
银衫少年轻声一笑,抱起她娇小的身躯,一晃之间,隐没于来时的那道岩穴裂痕中。
此时,天甫黎明,早上的朝霞,照着黄山的一处绝谷。
谷中青石平台下面,各自成行地排列着,数以百计的武林人物。
他们,显得神情紧张焦急地,似在等待什么?
蓦地,人影轻飘,落叶无声地,四个黑衣人,掠落青石平台之上,面上死板深沉,如不是双目中射出炯炯的寒光,几与古墓中的骷髅僵尸无异!
平台下面,顿时掀起一阵喧腾。
四个黑衣人,掠落平台,目射寒光,一扫平台之下!
只听得喉中逼出丝丝冷笑,声音虽然不高,但是震得在场之人耳鼓雷鸣,身躯颤抖……
突然,有人惊骇地颤声叫道:“摄魂……魔笑……”
青石平台上面四黑衣人其中的一个,冷冰冰地说道:“既然有人识得‘摄魂魔笑’,堪列嘉宾之选,请上台来,接受武林盟主的初验。”
语声未落,人群中陡起一声佛号。
一条人影,如灰鹤横空地飘落平台之上!
只见一位高大的白眉和尚,沉声说道:“贫僧衡山孤云,领教施主高招!”站在前面的黑衣人,一声嘿嘿冷笑,略闪身形,掌随身进,直取孤云大师!
孤云大师,白眉竖立,大袖飞扬,灰色僧袍隆隆鼓起,如风满的船帆,一见灰衣人,掌随身进,招式奇诡!
佛门无上心法“金刚罡气”,运足十成,凌空击出。
黑衣人掌发倏收,疾如鬼魅,随着强劲掌风,飘摇摆动。
孤云大师,面显惊疑,一声怒号,进步欺身,震起层层掌形,近丈方圆之内,泼水不进,将黑衣人卷入强劲的掌风之中。
黑衣人倒也怪异,如狂风暴雨中的柳絮游丝,一飘一拂,顿时闪出劲风圈外,一晃之间,缕缕寒风冷气,反向孤云大师身后袭击!
平台下面一众武林群雄,眼见孤云大师与黑衣人,打斗方酣,恐怕一时半刻,胜负难分?
讵料,事出突然,只听孤云大师发出半声厉鬼似的惨嗥。
一具庞大的身躯,如弹丸似的震落平台之下!
黑衣人依然发出那震人耳鼓生痛的冷笑。
山谷中,众怒沸腾,群声雷动,一声怒吼,又有两人窜上平台!
黑衣人面睹群雄愤怒,行若无事的一瞥两人,冷冷道:“两位想步孤云老秃驴的后尘……”
两人虽然怒容满面,还是不失武林风度的微一躬身抱拳,苍声说道:“老朽!峨嵋叟独孤雁,昆仑剑侠上官慕云,领教阁下绝学。”
黑衣人一声冷哼,同时掠起两条人影,分左右飞出,一晃之间,两股寒流,一袭独孤雁,一取上官慕云!
独孤雁施展蛾嵋绝学,“灵猿七式”掌走轻灵,身随掌转,疾似猿猴,掌爪兼施,攻防两顾!
黑衣人满场游走,间出奇招,两人都是走的阴柔路数,以快打快,谁也没有抢得先机。
上官慕云,白衫飘飘,神情潇洒,手中一柄金色折扇,阳光之下,闪闪生光,挥洒之间,晃起漫天扇影。
黑衣人虽然略居下风,但是毫无败相。
四人分作两场,展开一场龙争虎斗,只见他们掌发即收,往来穿插,如迎风起舞!
其实,高手过招,只争那千钧一发。
四人正自打得紧张激烈之际,谷口林边传来一声哈哈大笑。
眨眼间,红黑两条人影,如流星疾落似的,泻落平台!
只见两个身穿红袍黑衫,奇形怪状的老头,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
两人怪眼一翻,一瞥台边旁立的两个黑衣人,粗声粗气的说道:“两个小子!你们也不要闲着。”
笑声未落,说打就打,两人同时一闪身形。
红袍老头,一掌拂出,寒星隐泛,劲气横流。
黑衫老人五指如钩,掀起漫空爪影。
两黑衣人,口中同时惊“咦”了一声,忙不迭地出掌相迎,两人使出全身功力,硬接了一掌,存心想试试这怪异老头的功力,一掌接实,被震得身躯摇晃,噔!噔!连退数步……
红袍老头见一掌震退两人,哈哈大笑道:“还算不错……能够接得住我老人家使出八成功力的‘七星掌’,大概有些来头。”
黑衣人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招式陡变,顿时卷起漫天冷雾,罩地寒流。黑衫老人目显精光,一扫灰衣人,庞大的身躯,一掠之间,凌空数丈,一式“饿鹰扑食”,狠如鹰鸾,俯冲而下。
黑衣人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黑衫的右袖,被撕下一道数寸长的裂痕!平台下面,观战的一众群雄,响起一声欢呼,震得山谷雷鸣,群峰响应。此时,绝谷左边的巉岩乱石之中,陡起一阵鬼哭狼嗥的怪叫,右边的丛林之内,传来声若洪钟的哈哈大笑之声。
打斗中的黑衣人,连忙收招后退!
峨嵋叟、昆仑剑侠、红袍黑衫两个老头亦同时收住身形。接着,树梢上,乱石中,身影连飘。眨眼间,纵出数十条人影,掠落谷中!
只见最先飘落的三人,走在前面的一个背负红漆葫芦的老和尚,朝着平台上的红袍黑衫老头哈哈大笑道:“五十年龟缩不出的‘漠北双神’,居然也来凑热闹?”
红袍老头怪声怪气地笑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东海的三个老怪,醉僧、莽道、疯尼姑醉和尚。”大笑声中,转头一瞥,继续说道:“真是一场百年罕见的盛会,‘南荒四绝’,‘塞外五凶’,‘蛇山六鬼’,‘齐鲁七凶’一个不缺。”
黑衫老人意似不屑地嗤声道:“醉鬼!真是没有出息,整天酒醉昏沉,连说话也是满口邪魔歪道……”
两人语声未落,人群中,陡起连声怪叫道:“老鬼,要想找死。”霎时,人影乱窜,吼声如雷,其势汹汹,眼看就要掀起一阵混战!
突然,有人高声一呼:“日……正……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