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和展云飞此时也被几把刀剑指住,坑中的许多人将三人逼到一处,那头戴金冠的白衣少年冷冷地问:“你们在哪里得的消息?”
哪里的消息?方多病莫名其妙:我们分明是半夜来借宿,被毒雾逼进了一家黑店,然后就这么摔了下来,难道住黑店还要先得到消息,约好了再住?这是什么道理?
李莲花却道:“这位……好汉……”他见那少年眼睛一瞪,连忙改口,“这位少侠……我们不过在玉华山下偶然得了消息,说这……墓中有宝藏。”
“想不到这消息散播得这么广,她的朋友真是越来越多了,是太多了一些。”白衣少年冷笑,“就以你们这几个那几下三脚猫的轻功身法,一个就像倒栽萝卜,一个走几步踏壁行还一瘸一拐,另一个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想染指龙王棺?”
龙王棺?方多病还是第一次听说。展云飞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曾听说。李莲花道:“这个、这个人间至宝,虽然……自然……”
白衣少年手中握的是一柄极尖极细的长刀,闻他此言,突然间收了回来,“无能之辈,倒也老实,你叫什么名字?”
李莲花看着他手里的刀,“我姓李。”
白衣少年嗯了一声,仰起头来。他一仰起头,身边的人突然都似得了暗令,哗啦啦兵器收了一大半。
却见他仰头想了一会儿,“你等三人既然能从玉华山下得了消息,想必是见过她了?”
他?她?方多病只觉这白衣少年前言不搭后语,全然不知在说些什么。展云飞皱起眉头,显然他也不知“她”是个什么玩意,却听李莲花微笑道:“嗯,她美得很,我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
“她让你来、让我来、让他们来,”白衣少年喃喃地道,“我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时间似乎失志起来,眉间涌上愁容。
他盛气凌人的时候鼻子宛如生在天上,这一愁起来倒生出几分孩子气,李莲花安慰道:“不怕不怕,那个……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她既然请大家都到这里来,想必有她的道理。”
白衣少年愁从中来,被他安慰了两句,呆了一呆,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她心里想什么为什么要你知道了?”
李莲花张口结舌。
只听有人微笑接话,“角姑娘赠予藏宝图,让我等到此地寻找龙王棺,不论是谁,只要有人能打开龙王棺,非但其中的宝物全数相赠,还可与角姑娘有夜宴之缘。不才在下以为,角姑娘只是以这种方法为自己挑选一位可堪匹配的知己。白少侠武功绝伦,出身名门,是众人翘楚,何必与这位先生相比较?”
那白衣少年哼了一声。听这话的意思,面前这位最多称个“先生”,连个“少侠”都称不上,武功既不高,年纪又大,狼狈不堪确实无一处可与自己比拟,当下怒火减息,转过身去,“贾兄人中龙凤,你都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这小子居然见过,我……我……”他背影颤动,显然十分不忿。
李莲花干笑一声,看着说话的那位“贾兄”,只见这人羽扇纶巾,风度翩翩,正是新四顾门那位年少有为的军师傅衡阳。
只见傅衡阳一身贵公子打扮,手持羽扇,站在众人之中。他的容貌也是不俗,加上衣饰华贵,气质高雅,和满身是泥、灰头土脸的李莲花之流相比自然是人中龙凤。
方多病眼见这位军师那身衣裳,不免有点悻悻。新四顾门运转的银两大半是他捐赠,虽然说送出去的钱就是别人家的,但看见傅衡阳穿金戴银,他却不得不穿着这件该死的嬴珠甲,心里老大地不舒服。
展云飞一语不发。他年过三旬,受伤之后甚是憔悴,众人都当他是方多病的跟班,自不会当他也是来争与角姑娘的夜宴之缘。他自然认得那“贾兄”便是傅衡阳,但看过一眼之后他便不再看第二眼。
傅衡阳挥了挥手,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这坑里的许多少侠都很以他马首是瞻,“众位无须惊讶,既然角姑娘相邀了我等,自然也会相邀他人。此时人越多,对找到那龙王棺越是有好处,等寻到龙王棺所在,我等再比武分出个高低,让武功最高之人去开那宝藏就是了。”
那白衣少年点了点头,黑衣书生哼了一声,后边许多衣着奇异的少年也不吭声。
傅衡阳一举衣袖,衣冠楚楚地对方多病微笑,“我来介绍,这位是‘断璧一刀门’的少主,白玿白少侠,他身后这十五位,都是断璧一刀门的高手。”
方多病随随便便点了点头。断璧一刀门他有听过,是个隐匿江湖多年的神秘派门,传说有“出岫”一刀为江湖第一快刀,名气很大。
傅衡阳又指着方多病对白玿微笑道:“这位是‘方氏’的少主,‘多愁公子’方多病方公子。”
此言一出,白玿的脸色顿时变了,坑里霎时鸦雀无声。“方氏”何等名头,方而优在朝野两地地位卓然,绝非寻常江湖门派所能比拟。方多病咳嗽一声,那些看着他的目光瞬间都是又嫉又恨。他板着个脸。方才白玿鼻子朝天,气焰很高,现在他鼻孔朝天,气焰比他更高。切,和老子比家世比公子,老子才是江湖第一翩翩美少年佳公子,你算个屁!
他发髻虽然凌乱,但那身衣裳却是飘逸华美,何况这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姿态他练得久了,姿态一摆,手持玉笛,顿时玉树临风。白玿的骄气刹那矮了几分,脸色铁青,“贾兄如何认得‘方氏’的公子?”
“实不相瞒,在下和方公子有过棋局之缘。”傅衡阳微笑,“方公子的棋艺,在下佩服得紧。”
方多病想起这军师那一手臭棋,心下一乐,“贾公子客气,其实在下只是偶然得到消息,好奇所至,倒也不是非要争那一夜之缘。”胡扯对方大少来说那是顺理成章的事,虽然不知道李莲花和傅衡阳话里鬼鬼祟祟指的是什么,但丝毫不妨碍他接下去漫天胡扯。
白玿的脸色微微缓了缓,显然他爱极了那角姑娘。方多病心里揣测那角姑娘难道是角丽谯……这位仁兄莫非失心疯了,竟然意图染指那吃人的魔女——不过角丽谯喜欢吃人的毛病,江湖上倒是还未传开,他多半还不知情……心里想着,看着白玿的目光未免就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如今误会已解,”傅衡阳道,“大家还是齐心协力寻找龙王棺吧。”
白玿恶狠狠地瞪了方多病几眼,转过头去,带着他的十五护卫往东而去。
黑衣书生往西,另三位光头的不知是和尚或是秃头的少年往南,两位道冠少年往北,另有一些衣着各异的少年也各自选了个角落。渐渐只听挖掘之声四起,他们竟是动手不断挖掘泥土——这整个数十丈的大坑,竟是他们动手一起挖掘出来的。
方多病瞠目结舌,眼见他们不断挖掘,再把泥土运到坑上,堆积在另外一边,正是他们边挖边堆,这坑才深达数十丈。
李莲花十分钦佩地看着傅衡阳,“可是军师要他们在此挖掘?”
傅衡阳羽扇一挥,颇露轻狂之笑,“总比他们在通道里乱窜,误中毒菇疯狂而死,或者互相斗殴死伤满地来得好。”
李莲花东张西望,“选在此处挖坑,有什么道理?”
傅衡阳指了指地下,“此地是整个溶洞之中唯一干燥、覆有丰厚土层的地方,龙王棺龙王棺,若是一具棺木,只有这个地方能埋。”
“贾兄所言……有理。”李莲花呆呆地看着数十丈的坑顶。火光辉映之下,隐约可见溶洞顶上那些结晶柱子所生的微光,淼若星辰。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不知贾兄可有在通道里发现某些……身戴铁链,或者乘坐轮椅的人?”
傅衡阳眉头皱起,摇了摇头,“我等自水道进入,在地底河流中遭遇蛇群,经过一番搏斗进入此地,并未见到身戴铁链或乘坐轮椅的人。”
李莲花喃喃地问:“那……白少侠是如何得知,这溶洞顶上有一处庭院,叫作紫岚堂?”
傅衡阳道:“白玿是角丽谯亲自下帖,给了他地图要他到这里寻找龙王棺。我在路上截了一只咸日辇,抢了张本要送给九石山庄贾迎风的地图,顶着贾迎风的名过来了。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受了角丽谯的信函,说能在此地打开龙王棺的人,能与她有夜宴之缘,于是蜂拥而来。我将接到信函之人聚在一起,刚来的时候,本要从紫岚堂进入,但紫岚堂机关遍布,主人避而不见,三次尝试失败,这才转入水道。”
“角丽谯的信函?”方多病忍不住道,“这里面一定有鬼。女妖挑拨这许多人到这鬼地方挖坑,绝对没好事。这些人都给鬼迷了心窍?堂堂鱼龙牛马帮角帮主的信也敢接,她的约也敢赴?”
傅衡阳朗朗一笑,“如何不敢?”
方多病被他呛了口气。若是角丽谯下帖给傅衡阳,他自是敢去,非但敢去,还必定会穿金戴银地去。说不定他这次抢了贾迎风的信,就是因为角丽谯居然忘了给他这位江湖俊彦发请帖……
李莲花却道:“角大帮主的确美得很,接了她的信来赴约,那也没什么。”
赴约赴到在别人的房子下挖了个数十丈的大坑,这也叫“那也没什么”?方多病望天翻了个白眼,“然后你们进来了就在这里挖坑,啥别的事也没做?”
傅衡阳颔首,“此地危险,当先进入的几人触摸到洞壁上的毒菇,神智疯狂。水塘中仍然有蛇,我等也无意和紫岚堂的主人作对,所以都在此地挖掘、寻找龙王棺。但是昨日你们打破洞穴之顶,推落机关暗器,声响巨大,这里人人听见。”
他说得淡定,方多病却已变了颜色,“你们没动紫岚堂的主人,那死在紫岚堂中的人又是谁?”
傅衡阳一怔,“死在紫岚堂中的人?”
展云飞淡淡地道:“嗯。”
他嗯得简单,方多病已是一连串地道:“我们是昨天黄昏时分抵达青竹山,山上雾气很重,莫名其妙地看见竹林中有灯光,”他指了指头顶,“想借宿就进了紫岚堂,结果紫岚堂里不见半个活人,只有四个死人。”
傅衡阳微微变色,“死人?我等是两日前试图进入紫岚堂,只因这溶洞的入口就在紫岚堂内,结果受主人阻扰未能进入,那时候并未见到其他人在院内。”
方多病道:“四个衣着打扮、年龄身材都完全不同的死人,根据死……李莲花所说,他进去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死,但是在一盏茶时间内,那四个人竟然一起无声无息地断了气。”
傅衡阳沉声道:“前日我等潜入紫岚堂,那主人虽然不允我等进入院内,却也不曾下杀手,否则我等早已伤亡惨重。如果那四人只是为龙王棺而来,紫岚堂的主人不会下杀手,他守在此地,早已见得多了。”他抬起头来,“他为何要杀人?”
方多病白了他一眼,他怎会知道那人为何要杀人,“后来外面的毒雾逼人,我们钻进客房,结果木床里面都是会咬人的蚂蚁,外面滚进来一个会乱发暗器的怪东西,那紫岚堂的主人还在外面向我们射箭,害得我们在地上打洞躲避,一打洞就掉了下来。”后来发生的事实在古怪,饶是方多病伶牙俐齿也是说得颠三倒四,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来上面四个死人不是你们一伙的,甚至很可能也不是为了龙王棺来的?”
“紫岚堂的主人对我们放箭,是误以为我们和那四个死人是同道。”李莲花道,“那四人不知做了什么,能把他逼出紫岚堂,又把他气得发疯,非要把我们这些‘同道’杀死不可。”
方多病哼了一声,“有胆子你回去问问。”
傅衡阳却点了点头,“不错,在我等不知情的时候,紫岚堂中必定发生了大事。”
展云飞缓缓地问:“但那主人并没有死,我等既然和那四人并非同道,只消误会消除,自然就能问清楚发生何事。”
站得远远的李莲花喃喃地说了句不知什么,傅衡阳沉吟,“紫岚堂的事或许和龙王棺的事并不关联,虽然紫岚堂发生变故,但是底下毫无异状。”
展云飞点了点头。
傅衡阳又道:“我们也动手挖土,以免惹人生疑。”
李莲花早已站在一处角落漫不经心地挖土,一边动手一边发呆。方多病却对那龙王棺也很好奇,不住在眼前的黄土堆里东挖西挖,只盼挖出什么稀罕东西来瞧瞧,但挖来挖去,除了黄土就是黄土,什么都没有。
挖了一会儿,李莲花喃喃地问:“不知那龙王棺生的什么模样……”
他还没说完,突地只听白玿一声震喝,“什么人?”
众人倏然无声,一起静默,只听十来丈的坑顶上一阵轻轻的铁链拖地之声慢慢经过,叮当作响,自东而来,向西而去,十分清晰。
但大家都在坑底,仰头看去,除了洞顶那星星一般的晶石,却是不见任何人影。
又过片刻,那铁链声又叮当自西而来,极慢极慢地向东而去。
坑底众人面面相觑,不禁都变了颜色。在底下挖掘两日,谁也没遇见这种事,这溶洞里难道还有别人?
上面拖着铁链走来走去的是什么人?
是敌是友?
为何不现身?
铁链之声慢慢远去,如果是敌人出现,坑底都是热血少年大不了拔剑相向,但什么都不曾出现。
奇异的铁链之声,给偌大的坑洞蒙上了一层诡异之色。
这传说藏有龙王棺的溶洞之中,当真什么都没有吗?
白玿转过头来。另一位光头却穿着件儒衫的少年低声道:“我去瞧瞧。”
傅衡阳道:“且慢!”
那光头少年道:“我不怕死。”
傅衡阳道:“他已走远,静待时机。”
光头少年顿了一顿,点了点头。
李莲花拍了拍手上的泥,眼见众人提心吊胆,一半心思在挖土,一半心思在仔细倾听哪里还有什么怪声,终于忍不住问傅衡阳:“那龙王棺究竟是什么东西?”
傅衡阳怔了一怔,“你不知道?”
李莲花歉然看着他,“不知道。”
傅衡阳道:“龙王棺,便是镇边大将军萧政的棺椁。当年他镇守边疆,蒙皇上御赐了许多宝物。”
方多病忍不住对自己身上那件衣裳多瞧了两眼。
只听傅衡阳继续道:“你们可知当年萧政嬴珠甲被盗一案?”
李莲花连连点头。
傅衡阳笑道:“其实萧政当年被盗的东西远不止一件嬴珠甲,只是嬴珠甲此物后来现身珍宝宴,又被笛飞声所得,所以名声特别响亮而已。当年萧政被盗的是九件宝物,嬴珠甲不过其中之一,但究竟是哪九件宝物,年代已久,那件事又是悬案,倒是谁也不清楚。但和九件宝物一起失窃的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萧政为自己准备的棺材。”
方多病也没听说过龙王棺的故事,奇道:“棺材?还有人偷棺材?”
傅衡阳点了点头,“萧政常年驻守边疆,早已为自己准备了棺材。他的棺材传说是黄杨所制,谁也不知那大盗是如何盗走棺材,这已是不解之谜。”
方多病迷惑不解,“盗宝也就算了,他费这么大力气偷棺材干什么?”
傅衡阳微微一笑,“又过十年,萧政战死边疆。他是巫山人氏,出身贫寒,无亲无故,朝廷本待他的尸身回京,将他厚葬,但萧政的遗体在路上就失踪了。”
方多病呛了一口,“盗尸!”
傅衡阳大笑起来,“不错,十年前盗宝,十年后盗尸,那偷棺材的人和偷尸体的人多半是同一个。这人想必不愿萧政葬在京城,故而一早把他的棺材偷走了。”
方多病苦笑,“这……这算是朋友还是敌人?”
傅衡阳笑容渐歇,“盗宝之人早已作古,但龙王棺还在,单是一件嬴珠甲就已令世人向往不已,那余下的八件珍宝不知是什么模样——你当这许多人全都是为了角丽谯的美色而来?龙王棺中的秘藏以‘价值连城’称,绝不夸张……”
“角丽谯的地图便是说明那失踪不见的龙王棺就在这里?”李莲花喃喃地道,“但这里却是个水坑……”他晃了晃脑袋,“傅公子,我觉得……这个坑已经挖得太深……那上面若是有人,把黄土震塌下来,只怕我们都要遭殃……”
傅衡阳羽扇一动,“我早已交代过了,底下的泥土运上去之后,全数夯实,上面的黄土坚若磐石,绝不会塌。”
李莲花唯唯诺诺,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道:“那些触摸了毒菇之后,神智疯狂的人呢?”
傅衡阳颇为意外,凝思片刻,断然道:“他们走失了。”
李莲花吓了一跳,“一个都没有回来?”
傅衡阳道:“没有。”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李莲花,“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李莲花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往东一指,“我只是在刚进来的时候,看见过有人。”
傅衡阳仍然牢牢地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那说明他们没死,很好。”
很好?李莲花叹了口气。展云飞却突然插了一句,“你将他们放出去探路?”
傅衡阳哈哈一笑,竟不否认,“是又如何?”
方多病吃了一惊,脸色有些变。
傅衡阳泰然自若,“此地危机四伏,角丽谯既然下帖相约,岂会毫无准备?他们贪财好色而来,又神智尽失,我放他们出去探路有何不可?”
“你——”方多病勃然大怒,“你草菅人命,那些人就算疯了也不一定没救,那是人又不是野狗,就算是野狗也是条命,你怎么能放他们去探路?”
傅衡阳却越发潇洒,“至少我现在知道,最少有一条路,没有危险。”
方多病怔了怔。
傅衡阳淡淡地道:“你心里要是他妈的不高兴,我下面说的话你就可以当作放屁。我放了十五人出去,你们却只瞧见一人,剩下那十四人呢?”他仰天一笑,“约莫都迷路了吧?”
方多病骇然,和展云飞面面相觑。十五人出去了,但那些通道里绝不可能当真有十五个人在。
毒菇只生长在洞顶通风之处,蛇群只在水里。
那十四个人……究竟遇见了什么?
就在方多病骇然之际,那阵轻飘飘的铁链拖地之声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