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青花大声道:“好家伙,你神通越来越大了,这把火你是怎么放的?”

东方白道:“说穿了一钱不值,前七八天,我逃脱了钓魂叟的追踪之际,故意让他知道我们相会的时间地点,钓魂叟这,以为得了大密,到了至尊宫中,立即献计,不令武林中知道他已在至尊宫,已作一网打尽之算。”

赫青花道:“妙哇!”

东方白又道:“我却在这几天中,到处搜买炸药硫磺火硝等物,堆在附近,今日他们一出动,我便将之搬到了至尊宫中,一晃火摺子,便自成事了!”

赫青花道:“你事情是做得好了,只是还有一件不对。”

东方白笑道:“可是我下手迟了一步,你们便身遭不幸,或是六指琴魔不回来,我反而弄巧成拙,害了你们的性命吗?”

谭升道:“都不是,这两个可能,都可以预先料得到,而是你这一把火,却害了一个好人。”

东方白一笑,道:“谭兄,你当我是何等样人!”

谭升立即会意,道:“东方兄,黄心直已经被你,救出来了吗?”

东方白又点头道:“自然!”

吕麟等人,一听得黄心直并未在至尊宫中罹难,心中尽皆高兴不已,赫青花道:“那你已得了火弦弓了?”

东方白道:“没有,我正要问你们,火羽箭可得了吗?”

吕麟道:“也没有,火羽箭还在唐古拉山的魔宫宝库之中。”

东方白一听,不禁呆了半晌,植:“那是怎么一回事?”

吕麟自怀中,取出了那张天孙上人的遗书,递给了东方白,东方白接过来看了一遍,才明白其中的道理,立即道:“你们且跟我来,看可有什么人,能说服黄心直,令他交出火弦弓来,这七枝火羽箭,包在我的身上!”

七煞神君道:“这是什么话?”

吕麟也道:“师傅,你不必去,我去。”

东方白先向谭升,后向吕麟,各自望了半晌,突然大笑道:“你们两人,已经都得了要得的,这一件,难道还不让给我吗?”

东方白一说出这样的两句话,谭升和吕麟两人,不禁无话可说。

东方白话中,虽未明言,但是他们两人,却全都听出了他话中无限心酸之意,那是指二十多年前,他苦恋赫青花,但是赫青花却投入了谭升的怀中,而二十多年后,他恋上了谭月华,结果却又是一场闭而言!

赫青花道:“东方兄,你恨我吗?”

东方白淡然一笑,道:“只要你不阻我去取火羽箭,我恨你作甚!”

吕麟还想再说什么,谭月华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吕麟心知谭月华另有用意,便即住壁不言。当时,至尊宫附近,仍是乱哄哄地,也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七个人,就在不远处。

他们七人,又看了片刻,才由东方白带路,向外面走去。

走出了两三里,来到了一个山谷中,迳向一个山洞口子上走去,那山洞口上,有一块老大的石挡着,东方白来到大石旁边,双手一掀,将那块大石,掀了开去,大石才一推开,一条人影,自洞内飞掠而出,势子之快,无以复加!

若不是赫青花眼快手快,又恰好拦住了去路,一伸手将之抓住的话,只怕虽然有七个人围在洞口,仍不免被他走脱!众人就着月色,定睛看时,只见被赫青花抓住的那人,正是黄心直!

黄心直满面惶急之色,道:“快放了我吧!”

谭升道:“心直,你放心,我们自然不会来害你的。”

黄心直右手,紧紧地按在胸前,道:“那火弦弓,我……不能给你们。”

众人一见他的情形,便知道火弦弓就在他的怀中!若论此际的情形,任何一个人,只要一伸手,便可以将火弦弓夺了过来的。可是,他们也都知道,如果将火弦弓从黄心直身上,硬夺了过来,黄心直固然是不会反抗,但是他心中,却必然痛苦之极!东方白等人,都受过黄心直的救命之德,此际要他们出诸硬抢一途,却是谁也不肯下手的!

谭升道:“心直,我们只不过要和你讲几句话,你不给也不要紧的。”

黄心直似信非信,道:“谭前辈,你要和我说些什么?”

赫青花叹了一口气,手一松,道:“我们不必多费时间了,让他自己去罢!”

赫青花原是看出就算自己说得唇乾舌焦,黄心直也断然不肯交出火弦弓昀,是以才如此说法。她将手松开之后,黄心直却不逸去。

谭升想了一想,道:“心直,我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黄心直忙道:“谭前辈只管说。”

谭升道:“我为你取这个名字的缘由,你可记得不记得?”

黄心直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没世不忘,那时,我在鬼宫之中,身为鬼奴,人人都瞧不起我,但只有谭姑娘、吕公子,将我当作朋友,东方大侠和谭前辈,也一样看重我,所以才为我取了这个名字。”黄心直的那一番话,讲得极其诚恳。

谭升背负双手,踱了几步,道:“原来你还记得,我为你取这个名字,便是看出你心地耿直,绝非奸邪之徒的缘故。”

黄心直又道:“我知道。”

韩玉霞在一旁大声叫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肯将火弦弓给我们?”

黄心直转过身来,向着韩玉霞,怯生生地道:“韩姑娘,难道一个人……和自己的生身之父作对,便算是心直了吗?”

这一句话,问得韩玉霞睁大了眼睛,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东方白沈声道:“心直,需知你父亲乃是十恶不赦的武林大毒!”

黄心直道:“这我早就知道了,但不论怎样,他总是我的生身之父,火弦弓在我身上,我不能抬你们,不能给!”他讲完了那几句话之后,便紧紧地抿着嘴唇,不再出声。?东方白等几个人,面面相觑,呆了一会,谭升道:“既然如此,令尊正在至尊宫的废墟之中找你,你快点去吧!”

黄心直的面上,露出了大是不信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道:“各位……肯就这样……放我走了?”

东方白一声长笑,道:“心直,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我们与你,非但无仇无怨,而且还多蒙你数次相救,你既不愿,我们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黄心直咧开了阔嘴,面上现出了一个极其丑陋,但却也极其真诚的笑容来,道:“我知道,你们几位,全是好人……”

他讲到此处,忽然叹了一口气,住壁不言,只见他身形连晃之间,便已经转过了山角,踪影不见了。众人望着黄心直的背影,俱都半晌不语。直到黄心直看不见了,韩玉霞才急道:“谭伯伯,那我们怎么办?”

谭升沈吟道:“如今,我也想不出办法来,但是我想终有办法的。连七枝火羽箭,这样湮没已有数百年的东西,几经波折,如今也有了肯定的下落,何况火弦弓就在他的身上!”

众人都点了点头,赫青花道:“那我们只有先将火羽箭取到手中再说了!”

东方白双手一伸,道:“取火羽箭,与你们众人无干,是我的事。”

七煞神君谭升道:“东方兄,纵使是你的事,我们大家难道不能一齐到唐古拉山去走一遭吗?”

东方白发出一声长笑,道:“那当然可以,但到峙,却又不得再有异议!”

谭升和赫青化两人,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东方白道:“我们这样一闹,六指琴魔也断然不会不知道是我们这几个人所干的事。如今他气候已成,眼线广布,我们动身前往西域,总难免显露行迹,其余人来伏击,我们当然不怕,但如果那贼子自己亲自追来,却也是麻烦!”

吕麟忙道:“师傅,我们可以化装了上路,在路上,诈作不识。”

东方白道:“我也正是此意。”

当下众人又商量了几句,便离开了那个山谷,来到了附近的一个镇上,谭升、赫青花两人,扮着了大商家夫妇,韩玉霞扮成了丫头。而东方白则扮成落第书生,游山玩水,谭翼飞扮成他的书仆。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则扮成一双少年夫妻,远出投亲。

一共是七个人,分成了三起,虽然一齐上路,但是在路上却并不交谈,到了晚上,投宿之际,也是各睡各的客店。

这样走法,一路行来,果然瞒过了六指琴魔,广比天下的眼线,直到出了川康,已经踏进了西域,沿途荒凉之极,人迹罕至,七人才各自恢复了原来的面目,日夜兼程赶路。

前后算来,足足在路上经过了三十七天,才到了唐古拉山之中。

众人一到了唐古拉山后,心情不禁十分紧张起来。

因为魔龙赫熹所设的四十九煞,通天道,在武林之中,大是有名,人人皆知道,在通天道的尽头,那宝库之中,藏有不少学武之士,梦寐以求的宝物,而且可以任取无妨。

可是,多少年来,却绝无一人,敢于轻易地来试上一试!

那并不是说,武林中人,并没有人想得到宝库中的宝物。

而且,如果能够通过了那四十九煞通天道的话,就算取不到宝库中的宝物,其人也必然声名大噪,成为武林之中,人人所敬仰的人物。

这一切,当然是为了人人都知道魔龙赫熹之能,人人皆知,那四十九煞通天道,既然曾经他悉心布置,自然是非同小鄙。宝物再可爱,总是生命要紧,所以便也没有人来轻轻尝试。

武林中,也另有传说,说是多年以来,武林内常有突然失踪,不知下落的人物,那便是进了通天道,在内遇了难。总之,从来也没有人,能够进了通天道,取到宝物出来过,因此江湖之上,也是人言人殊,莫衷一是,倒反而将这四十九煞通天道,疽染得更加神,更加不可思议了!

眼下谭升等七个人,无一不是武功造诣极高,胆色智慧俱全之士。

而且,七人之中,谭升、赫青花、谭月华、谭翼飞等四人,和魔龙赫熹,还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但是他们七人心中,仍一样地紧张。

那一天中?七人已经来到了魔宫的附近,吕麟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一个小山峰,沈声道:“赫老前辈,便是在那上面自尽的。”

东方白道:“赫前辈此举,实是千古传诵的义行,我们理应先去凭吊一番!”

赫青花忆念父母,早已落下泪来。

众人便先不去探勘魔宫,一齐向那个小峰而去,到了峰顶,全都肃然而立,吕麟用极其沈痛的声音,将魔龙赫熹,当时为了顾及武林命运,又不愿违了自己对赫夫人的誓言,便慷慨赴义的经过,又讲了一遍。

这件事的经过,众人早已听吕麟讲过,可是此际,只讲到了一半,人人眼眶之中,却禁不住润湿起来,对这位千古奇人,生出了无限敬仰之意!

他们一直在小山峰上,耽到了黄昏时分才下来,等他们进魔宫之际,天色已黑。

魔宫之中,本来有大傻、二傻两人在打理,但两人死在烈火祖师手下之后,便没有人管了,处处积尘,凄凉之极。

众人来到了通天道的入口处,停了下来点着了火把,东方白道:“你们在外面等我,我进去之后,若至天明,尚未出来,便是已遭不幸了!”他在讲那几句话的时侯,语言显得十分平静!但是听的人,心中却反而感到了阵阵地难过!谭升踏前一步,叫道:“东方兄!”

东方白不等他多说,手掌连摇,道:“到时不得异议!”吕麟道:“师傅,我去!”

他一面说,一面身形晃动,便要向前,冲了出去!鄙是他才冲出了几步,东方白一声大喝,身子一横,倏地滑出,手臂伸处,五指如钩,已经抓住了吕麟的肩头,紧接着,手臂一振,将吕麟如断线风筝也似,疾挥出了丈许远近!

吕麟泪如雨下,道:“师傅……”

东方白厉声道:“你身负峨嵋、华山,两派掌门重责,怎可轻生?烈火祖师为什么舍身救你,离道你不明自吗?”

吕麟哭道:“师傅,那么你难道便可以轻生了吗?”

东方白却并不回答,只是“哈哈”一笑,一伸手,取起一个大火把来,左掌向前推出,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过处,已经将通天道的入口之处打开,向内望去,只见黑沈沈地深不见尽头,也不知有多么长。

七人全都听吕麟讲起过他曾经进过通天道的一次经过。

但是那次经过,对众人来说,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因为那一次,端木红、吕麟、烈火祖师三人,乃是由魔龙赫熹亲自带领前去的,所有埋伏,完全没有发动。

而在所有埋伏,完全没有发动之际,那四十九煞通天道,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隧道而已,实是没有丝毫出奇之处的。

东方白一掌将洞门劈开之后,举起了火把,向前踏出了一步,才又回过头来,道:“若等到天明时分,未见我出来,必已失败,你们可以不必再等,另派人进道去便了!”

众人见他的主意,如此坚决,自然不能再动,唯有黯然点头而已!

东方白话一说完,立即转过头,大踏步地向内,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的六个人,全都心头“怦怦”乱跳,一言不发。

在开始的一盏茶时,还可以见到东方白的身形,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向前面走看,可是在片刻之间,火把像是突然熄灭了,众人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吕麟一见火把熄灭,心中不禁大惊,急叫道:“师傅!”

他一面叫,一面身形便向前扑去。但是却被谭升和赫青花两人,双双拦住,喝道:“麟儿不要胡来!”

吕麟心中,五内如焚,不住地在洞外,踱着方步。这时候,六个人心中,没有一个不急,也没有一个不像是一颗心悬在半空一样!他们都知道,东方白在七人之中,武功实是最高。如果他也不能够成功,那么别人纵使前仆后继,勇不畏死,成功的希望,自然更少!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六个人全都聚集在通天道的入口处,侧耳向前,用心倾听。

道之中,静到了极点,一点声音也没有。

众人俱都难以料定吉凶如何,心情紧张得如同拉紧了的弓弦一样。

时间在过去,但是众人因为心情实在太过紧张,竟不觉得时间的飞逝。在他们的心中看来,东方白进了四十九煞通天道,只是一刹那的工夫,但是猝然之间,他们却发现,天色已经亮了!

第一线阳光,越过了山峰,照到他们的身上!一时之间,众人都呆住了!

呆了许久许久,吕麟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师傅!师傅!”他是对准了通天道的入口处狂呼的,他的叫声,在道中激起了空洞的回声,好半晌不绝!

谭升等人,也是泪水盈眶,赫青花厉声道:“大家不必难过了!”

吕麟身子一挺,抹去了眼,泪道:“轮到我了!”

谭月华忙道:“麟弟,我和你一齐去!”

七煞神君谭升道:“且慢,月华,你们年纪还轻,由我与你母亲,进去试试。”

吕麟忙道:“不!谭伯伯,你们……”

七煞神君谭升面色一沈,道:“怎么?我们两人,武功反倒不如你们吗?”

吕麟听得谭升讲出这样的话来,心中大吃一惊,不敢言语。

但是他心中大却是难过之极!

东方白进入通天道,已经过了一夜,信息全无,分明已经遭了不幸。

如今,谭升和赫青花两人,又要犯险进去,自然也是凶多吉少,虽然众人之中,没有一个是怕死的人,但是眼看着自己人一个一个地去送死,精神上的痛苦,实是可想而知!

谭升和赫青花两人的面色,十分庄肃,两人各自一伸手,从地上取起一个火把来。

但是您们才一取火把在手,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却双双纵向前来,在两人的身前,跪了下来。

赫青花立即道:“干什么?我们两人,一定死在里面了吗?”

谭翼飞仰起头来,道:“爹,妈,有事弟子服其劳,如果我眼看你们进了通天道,日后我焉有面目见人,实是生不如死!”

谭月华乃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一见哥哥和韩玉霞两人,向父母跪了下来,已经知道了其中的意思,因此,谭翼飞话才讲完,她也连忙一拉吕麟,向谭升夫妇,一齐跪下。

她一跪下之后,便道:“爹,妈,儿子和女儿一样,你们都不要偏心!”

谭升和赫青花两人,呆了半晌,才互望了一眼,突然间,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谭升一面笑,一面点头道:“好!好!青花,我们有了这样一双好儿女,也不枉了此生了?”

赫青花道:“自然。”

谭升一挥手,道:“你们起来。”

谭翼飞和谭月华两人齐声道:“爹,你若是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死也不起来的!”

谭升道:“好,我答应你们了!”

谭翼飞和谭月华两人,互望了一眼,又一齐叫道:“爹!”

谭升缓缓地道:“月华,你是女孩子,总得让着你哥哥一步!”

谭月华急道:“爹,女孩子就不是你所生的了吗?”

谭升长叹了一声,道:“月华,你可得想想,若是爹准你先去犯险,你哥哥日后,怎能见人?”

谭月华低头不语,谭翼飞已经站了起来,转身道:“妹妹,爹既已决定,你你也不必多说了?”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无可奈何,只得也站了起来。

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一伸手,从谭升、赫青花手中,接过了火把。韩玉霞同时,右臂一振,“嗡”地一声响,已经将烈火锁心轮,掣在手中,谭翼飞则绰了长剑在手,两人一齐向洞口走去。

赫青花沈声道:“你们两人,千万小心!”

谭翼飞回过头来,道:“如果到天黑,我们还不出来,总是已步东方大侠的后尘,爹,妈,你们心中,不必难过。”

谭升和赫青花两人,固然是一代异人,但是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去犯如此奇险,心中实也是难过到了极点!

赫青花甚至几乎要出声,叫谭翼飞不再进去,自己也不再去取什么火羽箭,就此远遁海外,由得六指琴魔,在武林肆虐?

七煞神君谭升,像是看透了妻子的心意一样,一双神光四射的眼睛,注定了赫青花,一眨不眨。赫青花一抬头,和丈夫的眼光一接触,心头一凛,不禁感到了极度的惭愧,要说的话,也了下去。而就在这一个耽搁间,谭翼飞和谭玉霞两人,已经并肩向内走去!

谭升等四人,在外面看着,只见两人才一进去不久,火把便突然熄灭!

在火把熄灭之际,像是听得韩玉霞出声呼喝一下,道:“什么人?”

谭升等四人,全都隐隐听得韩玉霞的这一声呼喝,他们心中,不由得大急,吕麟失声叫道:“咦?通天秘道之中,难道有人先到了?”

赫青花道:“绝无此理,不知是玉霞遇到了什么埋伏!”

四人只讲了两句话,便又立即,屏气静息,侧耳细听动静。

但是,自从火把熄灭,韩玉霞发出了那一下呼叱之后,他们两个人,便像是在通天道之中,突然消失了一样!无论谭升等四人,怎么凝气静听,道内一点声音也没有!

四人的面色,都显得严重之极。他们的心中,也都已知道,可能就在韩玉霞一声呼喝之际,两人已遭不幸!

他们在道之外,等了一个来时辰左右,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吕麟急道:“月华,我们两人,进去看看他们!”

赫青花厉声道:“胡说!我们且等到天黑以后,再作道理!”

时间毫不留情地逝去,日头已经正中了!

通天道内,还是一无声息。

渐渐地,日头由正中而偏西了,日头每向西移下一点,四人心中的难过,便也更增加一分,不多久,四人低下头来,全都看到自己的身影,长达丈许,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了!

抬头向天看去,天际已经出现了血也似红的片片晚霞!

赫青花突然骂道:“老头子一生没有做一件好事,只不过死得壮烈些,却还要害人!”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见赫青花突然骂起人来,心中尽皆愕然,不知道她骂什么人。

但谭升却知道,赫青花骂的,却正是她的父亲,魔龙赫熹。

魔龙赫熹一家,本不是正派中人,魔龙赫熹本身,早年的行径,也怪诞得可以,直到晚年,方始完全改变了早年的作风。但是在他们的身上,总不免有几分邪气留了下来。

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在武林之中,行为如此不堪,也具有其根源的。

所以,在深知赫青花的谭升来说,听得赫青花突然骂起“老头子”来,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苦笑道:“青花,若是四十九煞通天道,人人都可以进去时,也不等我们前来了!”

赫青花“哼”地一声,不再言语。

谭升又沈声道:“我想,长白山天孙上人,既然能以来去自如,我们的武功,总也不致相差太远,总也可以成功的。”

赫青花长叹了一声,四人重又默然。

不用多久,太阳便已然在山峰之下隐没,天际的红霞,渐渐地变成了灰色,而暮色也已经开始将整个大地罩住了。四人的心境,更是沈重无比。

只见赫青花向谭升走近了一步,俯耳低语了几句,谭升不住点头。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俱都听不到他们两人,在讲些什么。

谭月华连忙也向吕麟靠去,低声道:“麟弟,天色将黑,他们一定在商议,不让我们去犯险!”

吕麟道:“那我们怎么办?”

谭月华道:“我们这就要进去!”

吕麟道:“你说得是!”

两人一齐大踏步地向前走出,谭月华道:“爹,妈,哥哥和王姐姐……”

谭月华一句话,才讲到此处,只见谭升和赫青花两人陡地转过身来。

谭月华在刹那之间,不禁为两人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愣了一愣。

但是,她却立即明白了父母要做些什么事情?

可是,当谭月华明白了谭升和赫青花两人的意图时,却已经慢了一步?

谭月华只叫出了一个“爹”字,谭升右手扬处,中指疾伸,指风霍然,已经点中了谭月华的“肩井穴”,而另一旁,赫青花疾掠向前,吕麟一见谭升向谭月华出手,大惊之余,一个错愕间,赫青花已经欺到了他身前三尺处!

赫青花一欺向前去,右掌一拍,已经拍中了吕麟的软麻穴。

吕麟一张口,尚未发出声音,赫青花出手如风,左手早已扬起,五指成拳,中指凸出,已经叩中了吕麟腰际的“带脉穴”!

赫青花和谭升两人,同时出手,也同时得手,“咕咚”、“咕咚”两声过处,吕麟和谭月华两人一齐跌倒在地!

他们的穴道,被谭升和赫青花两人封住,跌倒在地之后,眼珠转动,既无法讲话,更是不能够动弹。此际,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

谭升向躺在地上的两人,望了一眼,道:“月华,麟儿,你们不要怪我,爹绝不能由得你们去犯险的,如今我用重手法,点了你们的穴道,以你们的功力而论,绝不能将之运气冲开,一个对时之后,自会解开,到时如果我们仍未出来,你们暂时也不可再进通天道去。需知普天之下,知道这个密的,只有我们七人,如今已去其五,你们岂可再去犯险?这可能是我对你们说的最后的几句话,在你们的穴道自动解开之后,一定要细细的回想我说过的话。”

七煞神君谭升的那几句话,实是讲得沈痛到了极点!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心中也难过到了极点,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们两人,眼睁睁地望着谭升和赫青花,相对着坐了下来,不用多久,天色已然越来越黑,而通天道之中,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只听得谭升和赫青花两人,一齐长叹了一声,道:“我们也该进去了!”

两人站了起来,各自掣了一个火把在手,便向道之内而去。

吕麟和谭月华看得心如刀割,谭升和赫青花两人,进了通天道之后的一切情形,他们两人,因为跌倒在地,根本无法看到。

他们只得凝神细听,因为他们各有一耳贴地,所以可以听得谭升和赫青花两人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轻,显得两人已经走远。

也就在此际,两人又听得赫青花“咦”地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接着,又听得微弱的脚步声。

可见得在赫青花碰到了那件奇怪的事情之后,并没有遭到什么意外,他们两人,仍然在继续地向通天道的尽头走着。

可是,脚步声越来越轻,片刻之间,便已然听不到了。

两人的心头,尽皆感到一阵黯然。

天上繁星点点,新月如钩,四周围显得静到了极点!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运起真气来,想早一些冲开被封的穴道。

但是谭升和赫青花两人,在下手之际,早已料到他们两人如此,因此不惜以重手法将两人的穴道封住,两人连运真气,直过了一夜,方始“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他们两人,虽然已能出声,但是身子,却仍然一点不能动弹!

谭月华叫道:“麟弟!”

吕麟立即答应,道:“月姐姐!”

谭月华幽幽地道:“又是一夜过去了,他们,他们……”

吕麟叹了一口气,道:“我看我们被封住的穴道,不必等到天黑,便可以解开了,我们立即可以去看看通天道之内,究竟如何厉害!”

谭月华愣呆了片刻,沈声道:“麟弟,我爹的话……”

吕麟不等她说完,便道:“月姐姐,如果听谭伯伯的话,那密虽然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但除了咱们之外,还有什么人入通天道,去以身犯险,取那七枝火羽箭出来?”

谭月毕长叹一声,道:“你说得有理。”

天色惭渐大明,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令得他们感到暖烘烘地,但是他们的心中,却是一阵一阵地感到寒意。

两夜一日之间,东方白等五个人,进了这条通天道,可是直到如今为止,进了这四十九煞通天道的人,却如泥牛入海,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发生了一些什么,都难以预料!

两人心中,对于自己能否有好的结果,一点把握也没有!

而他们当然知道,若是他们也在通天道之中遇了难的话,那么六指琴魔便可以横行无忌,再也无人,能将之除去了!

他们讲了一回话,又潜心运转真气,去冲开穴道,到了下午时分,吕麟首先发出了一声长啸,手在地上一按,已经一跃而起!

他一跃而起之后,立即一个转身,突然身子一俯,一指又向谭月华肩上点到!

谭月华一声大喝,道:“麟弟,住手!”

吕麟的手指,在离谭月华肩头三四寸处,倏地止住,道:“月姐姐,你不要怪我,我要再封住你的穴道,是为你好?”

谭月华道:“麟弟,我们两人,经过了多少曲折,才有了今日,你不见刚才,爹和妈两人,是怎样地共赴患难的吗?”

吕麟本来,是想学谭升和赫青花两人的行动,将谭月华的左肩井穴再行封住。

可是他此际,听得谭月华如此说法,面上不禁为之一红。

他立即道:“月姐姐,是我的不是了,你可不要怪我!”

谭月华苦笑一下,道:“我怪你什么?快将我的穴道拍开!”

吕麟一掌拍在谭月华的肩头之上,立时将谭月华的穴道拍活。

谭月华应手而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两人都松了穴道,一坐半日,也全都饥渴不堪,就在附近的山泉之中。汲泉解渴,苹果充饥,他们离开道的入口处,只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又走了回来,两人在洞口站定。

谭月华道:“麟弟,我们这一进去,却是要寸步不离才好!”

吕麟点了点头,道:“自然。”

两人一齐俯身,在地上拾起了两个火把来,晃着火摺子,将火把燃着。

点着了火把之后,两人互望了一眼,想起进入了通天道之后,也一定是凶多吉少,两人的心头之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们各自呆了一会,不自由主,就在洞口,紧紧地拥在一齐!

两人拥了好一会,才分了开来,高举着火把,向前面走去。

他们才走出了三四丈,甬道便已经转了一个弯。谭月华立即停了下来,道:“麟弟,不对啊!”吕麟心中也已经觉出了事情有异!因为,上次他跟着魔龙赫熹,进入四十九煞通天道,的确也是由这个入口处进来的,可是这一次一进来后,和上次绝无相同之处!

火把照映,只见眼前曲曲折折,乃是一条无尽无穷的隧道。

那和上次,吕麟进来之际,只是一条又长又直的隧道,隧道两旁,还有着四十九尊老大的石像,绝不相同!当下吕麟问道:“月姐姐,你看出了什么地方不对头来着!”

谭月华道:“我们走进了才三四丈,便已转了一个弯,如果洞口有人在看我们的话,岂不是应该立即看不见我们了!”

吕麟道:“自然是如此。”

谭月华道:“这就奇了,爹和妈进来的时候怎么样,我们虽没有看到,但东方大侠和哥哥,王姐三人,却是走进老远,我们还看到火把的火光啊!”

吕麟呆了半晌,道:“月姐姐,我倒未曾想到这一点,我觉得奇怪的是,我上次来的时候,和这次完全不一样!”

隧道之中,静到了极点,他们两人的讲话之声,虽然不高,但是却也响起了一阵阵“嗡嗡”的回声,更增阴森可怖之感。

谭月华呆了一呆,道:“那就除非这条隧道是在随时变换着的,一天之前,和现在也不同了!”

吕麟道:“我看也是如此!”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来到了一道石壁之前,以火把上的光芒照去,那道石壁完全是岩石凿就的,石角嶙峋,哪里能够变换移动!

可是,当谭月华伸手,向那度石壁一推之际,谭月华并没有用了多大的方道,而那道石壁,便轻若无物也似,向后退出!

而且,那么大的石壁,在向后退了开去之际,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全都吃了一惊,一齐向后退出了一步。

只见那块石壁,向后退出了丈许,一左一右,都现出另一条甬道来。

两人等了半晌,不见有若何动静,方始敢再向前跨出一步,举起火把照映时,只见新出现的两条甬道,各有一块石碑。

石碑上,都有字刻着,两人先左后右,照了一照,只见两块石碑上所刻的字,都是一样写道:“异宝难取,不如后退,以享余年。”

谭月华苦笑一下,道:“外公倒也有趣,既然有胆子进了这所通天道,谁还会退去不成?”

吕麟陡地发出了一声长啸,道:“说得有理!我们既已来到,这两块石碑,理应将之毁去!”

谭月华忙叫道:“且慢……”

但是吕麟,话一说完,便自开始动作,谭月华一个“慢”字才出口,吕麟却早已身形闪动,来到了一块石碑之前,手起一掌,足运了八成以上功力,已经向石碑重重拍出!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过处,那块石碑,应声而倒!

那块石碑一倒,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尺许见方的洞,吕麟像是听得洞中,隐隐有“沙沙”之声传出,连忙以火把向洞中照去。

一照之下,他不禁呆了一呆,连忙道:“月姐姐,你来看!”

谭月华不知吕麟发现了什么,她唯恐吕麟刚才的行动,触动了通天道中的埋伏,及至见并无异动,方始放下心来。

当下她立即踏前两步,和吕麟并肩而立,一齐举起火把,向下照去。

两个火把并举,光线更是强了不少,两人尽皆看得分明,只见从那尺许大小的一个方洞之中望下去,约有十来丈深,可以看到许许多多,一个接着一个的圆轮,正在缓缓转动。

细一听,似乎还可以听到有流水之声,但是那流水之声,却来得极其遥远,也不知是在唐古拉山的那一端了。两人看了半晌,知道那水声,一定是一道极其湍急的瀑布。

而魔龙赫熹,则正是利用了那一道瀑布,作为动力,来带动一个又一个的圆轮,在四十九煞通天道之中,布置下了巧夺天工的埋伏。

两人一想及此,呆了半晌,吕麟道:“月姐姐,我们且退出去再说。”

谭月华道:“麟弟,你可是说,我们退出道之后,找到了动力的总源,将之破去,然后才安然地进入宝库吗?”

吕麟道:“我正是此意。虽然我们不知动力总源,究竟在什么地方,但是总可以找得到的,却是比在道之中,盲目乱走好得多!”

谭月华道:“好!”

两人只当这一退出道之后,至多费上些时日,总可以如愿。

怎知当他们两人,转过身去之后,定睛一看之下,不由得尽皆呆了!

原来就在那几句话工夫中,身后的境象,已经完全变了样!

刚才,他们站在新出现的两条隧道中的一条的口子上,在他们的身后,乃是另外一条隧道,和一块石碑,可是此际,这些却已不知去向,而换上了一座石壁,石壁之上,有一座拱门,紧紧地闭着。而其它的通道,更是一概不见!

两人呆了片刻,谭月华苦笑道:“只怕再要退出去,也不是易事了!”

吕麟道:“不要去管它,我们且将这座拱门,推开看看再说!”

谭月华想了一想,目前只有两条去路,一条是向断去石碑的甬道走出,另一条,便是推开拱门,看看可有去路。

那条甬道,漆也似黑,显然不会通向什么好去处,倒不如依吕麟的话,将那道拱门,推开来看看,再作打算!

两人俱是一样心意,便小心翼翼,向前走去,只见拱门之上,刻着四个字,道:“必死之门。”

吕麟一笑,道:“进通天道之人,自然存必死之心!”

一面说,一面伸手便去推门,那拱门看来,关得十分紧严,但却是一推即开,吕麟一推开门,便觉得眼前一亮。

定睛看时,只见拱门之内,乃是三丈见方的一间石室,石室之中,放着一大缸清油,那缸足可装十七八担油,如今已只半满,两股指头粗细的棉蕊,正亮着明晃晃的灯火。

而在那缸灯油之旁,则立着一个高可丈许的大石头人。

那石头人,吕麟认得出,正是上次在经过通天道时所见过的,那四五十个石人中的一个,只是不知此际何以会来到了石室之中。

那石人手中,捧着一根石柱,在石柱上,刻着三个字:“第一煞”。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在室外向室内仔细看了一会,觉得那石室既无道路,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正当他们,要回身之际,突然间,觉出足下所踏的石板,向前突然滑出了几尺!

那一下变化,实是突如其来。

两人一呆之下,尚未及跃退,身子已然随着石板的向前滑溜,而进了石室之中,几乎是在同时,身后传来砰地一声,拱门已然关上!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一齐吃了一惊,只见那石像,突然一转,手中的石柱,挟起一阵劲风,向两人砸了下来!

这一下变化,当然伤不了两人,两人向旁跃开,石柱撞在地上,发出隆燃巨响,同时,那石人双臂一分,一手指南,一手指北,两人这才注意到,石人的手臂上,都镌有小字。

两人小心凑上前去看时,不禁一齐苦笑!

原来左臂之上所刻,乃是“若要全,由此路进。”右臂上所刻,则是“若要碎,由此路进。”谭月华道:“麟弟,咱们向哪一条路去?”

吕麟道:“反正是死了,一副臭皮囊,是全是碎,理它作甚?我们当然向碎之路走进去,越是说得凶,我们便越是不怕!”

谭月华道:“也好!”两人一齐转而向右,则来到石壁之前,便觉出脚下一沈,所踏的石板,向下落了丈许来深。

同时,只见眼前,晶光闪耀,“嗤嗤”之声不绝,不知有多少柄利刃,一齐激射而出!

此际,两人身形陡地下沈,而那块石板,不过三尺见方,等于是被关在一个三尺见方,三面全是石壁,而一面却有利刃暴射而至的石笼子中!根本没有地方可供趋避!

幸而吕麟早已掣了紫阳刀在手,一见眼前晶光闪耀,便立即身子一转,拦在谭月华的面前,紫阳刀接连三式,连绵使出!

只听得一阵联珠也似的金铁交鸣之声过处,数十柄其薄如纸,长可尺许,阔则四寸,两面锋刃,尽皆锋锐无比的利刃,被纷纷格飞!如果不是出手得快,怕一被这些利刃,碎成十数段?

两人渡过了这一关,定下神来,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乃是一条窄只三尺的通道,也不知有多少深。谭月华道:“麟弟,在这样的窄道之上,若是再有什么埋伏,却真是难以避得开!”

吕麟抬头向上望去,他本意是想跃上了上面去的,可是抬头一看间,只见上面,已被一块石皮盖住,眼看跃不上了!

他想了一想,道:“月姐姐,我想长白天孙上人,既然能通过通天道,他在通天道之中的所遇,只怕也和我们一样,我们不向前去,难道在这里呆等着不成!”

谭月华手扬处,抖出了一条铁来,先将铁,向前疾挥而出,吕麟也是一招“一柱擎天”,发出一股指风,向前袭去。

只听得轰然劲风,传出约有两丈许,便扑了回来,在一撞之际,“哗啦”一声响,两面的石壁,突然向前,合了拢来!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此际还站在那块突然陷下的石板之上,并未步入那条窄道之中!

他们自然知道,那是一掌一指的方道迸散,触动了埋伏,所以窄道的两度石壁,才会突然紧紧地合而为一,一点缝也不留!

也就是说,如果进了那条窄道的话,此际怕不成了肉泥!

两人虽然逃过了此厄,但是却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呆了一会,只听得“轧轧”连声,身左又出现了一条通道,漆也似黑。

两人以火把一照,不由得一凛,吕麟立即喝道:“什么人?”

原来,在那条通道之中,正有一个人,然而立,火光照映之中,那个人竟像是活的一样!

待到吕麟一声断喝出口,才看出那人,原来也是一个石人!

而更其触目惊心的,是在那石人的脚下,有着一副白骨!

那副白骨,除了头骨粉碎之外,其它部份,都还十分完整!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互望了一眼,吕麟叹道:“这不知是何年何日,前来通天道,结果却死在这里的武林中人了!”

谭月华只觉得身上阵阵寒意,越来越甚,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

那是因为她想及,自己和吕麟两人,可能也成为这样的两具白骨之故。

吕麟讲完之后,顿了一顿,忽然又道:“月姐姐,我想起一件事来了。”

谭月华忙道:“什么事?”

吕麟道:“韩姑娘和谭大哥两人,进了道不久,我们便曾听得韩姑娘,发出过一声叱喝,问的也正是‘什么人’三个字!”

谭月华心中一动,道:“是啊,莫非他们一进道,便遇到了这个石人?”

吕麟道:“通天道之中,变化无端,当然不是没有可能,至少也们两人,未曾到此,已遭不幸!”

谭月华苦笑道:“又不知他们是在何处,出了意外?”

吕麟向前走了两步,撩起紫阳刀,护住了全身,谭月华紧紧地跟在他的身旁。

两人来到了离那石人,只不过两三尺远近处,那石人仍是呆立不动。

两人仔细看去,只见那石人的肩上,已然裂开了一大块,裂痕像是韩玉霞的烈火锁心轮所砸出来的。吕麟定了定神,身形一沈挥起紫阳刀来,一刀横挥而出,“铮”地一声巨响,正砍中在石人的腰际!

紫阳刀乃是削金断王的利刃,一砍中了那座石人,刀身立时深深陷入!

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了“轰隆”不绝之声,阵阵劲风,扑面而来,火把顿时被劲风吹熄,眼前一片黑暗!

吕麟大吃了一惊,连忙抽出了紫阳刀,立即抛去火把,一手握住了谭月华,紫阳刀连绵使出攻守咸宜的“飞虎三式”。

他一连将“飞虎三式”,使了九次,才觉得劲风渐惭停止。

但是,他们两人所站的地面,却迅速地旋转了起来,不知转了多久,两人才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青蒙蒙的光华,旋转也已停止。

两人定睛看时,只见眼前乃是一条颇为宽阔的甬道,青幽幽的光芒,自壁间发出。

吕一麟看到那条甬道,便发声呼啸,道:“月姐姐,就是这条!”

谭月华不禁愕然道:“就是这条,那是什么意思?”

吕麟道:“我跟赫老前辈来的时侯,一进来便是这里”他讲到此处,偶一抬头,立即以手指道:“月姐姐,你看!”

谭月华抬头看去,只见一片石壁之上,刻着几行字,道:“四十九煞,通天道,由此方始,以前所见,小术而已,慎之慎之。”

吕麟和谭月华看了,向甬道两旁的石人数了一数,每一排乃是二十四个,还有一个,站在尽头处的正中。吕麟向那尽头处正中的一个石人一指,道:“月姐姐,在那最未一人的头上,有一个方洞,你可曾看到没有?”

谭月华道:“看到了。”

吕麟道:“一跃上那个方洞,便已然到赫老前辈的宝库了。”

谭月华呆了一呆,眼中忽然,落下泪来,道:“麟弟,你想一想,我们来到了这里,还未曾见他们的踪影,可想而知,他们……他们……”

谭月华讲到此处,语音哽咽,难以为继,再也讲不下去!

吕麟仔细地向那通道之中看去,只见无论是地上、石壁上,或是那四十九个石人之上,全都十分乾净,一无血污。

也连忙道:“月姐姐,我看他们,未必遇害,你看这里,一点痕迹也没有,莫非他们根本未曾到达此处吗?”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只有先向前去再说了!”

吕麟点了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向前跨出了一步。

那一步,他们两人,俱都不敢跨出太远,只不过两尺左右。一步跨出之后,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屏气凝神,又向前跨出了两尺,这一跨之下,已经来到了第一、第二两个石人的中间!他们心知若有埋伏的话,一定会立即发动,因此更加小心戒备!

果然,他们两人第二步才一跨出,足尖力一沾地,便觉得沾地之处,向下略沈下半寸,几乎是在同时,“嗤嗤”两声响,两股液汁,自那两个石人的口中,电也似疾射出!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幸而早有准备,忙又向前,跨出了半步!

只见那两股液汁,淋在地上,立时冒起了阵阵白烟,他们跨得虽快,衣上也不免被沾了几点,一股烟过处,衣服立时焦黄,成了破洞!

两人吸了一口气,站在当地不动。

那两排石人,每一个之间,相距约有四尺,他们半步跨出两尺,站在石人与石人之间,则一点动静也没有,一到了两个石人正面对之处,像刚才那样,便有两股液汁喷出。

谭月华道:“麟弟,我们这一步,不妨跨出四尺,则仍在空隙之间。”

吕麟道:“只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如果真是如此,那要经过通天道,还有什么难处?”

他们两人,正在请出,忽然听得“扑”、“扑”、“扑”、“扑”,一连七八声过处,就在他们前面,并列的石人之间的空隙前,出现了一连十个圆洞。

在那圆洞之中,全都是一种黑色的,极其浓稠的浆汁,正如同沸水也似,“骨都”、“骨都”,在冒着气泡。

两人一见这等情形,不由得相视苦笑!

他们刚才的计划,就是想要在如今出现圆洞的地方下足的。

如今,一连串出现了十个圆洞,圆洞中所冒的,又不如是什么东西,逼得他们,非在两个石人面对面的地方下足向前走去不可!

两人呆了半晌,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此际,忽然听得刚才喷出液汁的那两个石人体内,发出了一阵“轧轧”之声,两人大吃了一惊,只当又有埋伏。

可是回头看时,却又了无动静。

吕麟忙道:“月姐姐,你刚才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谭月华道:“自然听到了。”

吕麟道:“那是什么意思?”

谭月华心中一动,道:“麟弟,你金刚神指指力,可以达到多远!”

吕麟道:“月姐姐,你问这干什么?”

谭月华道:“你且答我!”

吕麟想了一想,道:“两丈之内,方道甚是强劲,两丈之外,就差一点了。”

谭月华点头道:“那我们就有法子,通过这条道了。”

吕麟心中,仍是愕然。谭月华向前一指,道:“这一连十个小圆洞中,当然是什么剧毒之汁,乃是逼得我们,要在两个石人,对面的空地中下足,埋伏便立即发动,是也不是?”

吕麟道:“正是如此。”

谭月华道:“你想想,我们刚才下脚,何等之轻,埋伏便已经发动,如果你以金刚神指的指力,向地上撞去,岂不是也可触动埋伏?”吕麟喜道:“当然……”

可是他只讲了两个字,喜容便倏地消失,道:“月姐姐,如若通天道之中的埋伏,在一次之后,便自失效,还有什么厉害之处?”

谭月华道:“当然不会一次过后,便自失效,但是,其间却有极短的时间,可供我们利用!我猜刚才那两个石人身,内所发出的‘轧轧’之声,便是机关再度发动,石人身内,又储满了液汁之声!”

吕麟侧头细想了片刻,道:“我们不妨,就在这两个石人身上,试上一试!”

谭月华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

两人一齐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吕麟右手中指,倏地伸出,一缕指风,撞向那两个石人之前的石板,只听得“嗤”、“嗤”两声,又是两股着地冒烟的毒水,自石人口中喷出。

一等到毒汁喷尽,谭月华忙道:“麟弟,快再点一下!”

吕麟又一指点出,这一下,指风撞在石板之上,那石板仍然向下,微微一沈,但是石人的口中,却并没有毒水射出!

两人互望了一眼,心中尽皆大喜。

转眠之间,那两个石人的身内,又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

谭月华喜道:“行了,我们就照这个办法,一齐向前走去吧!”

吕麟道:“我们可仍得小心些,其间可供利用的时间,实是不多!”

谭月华道:“当然,我们将一停不停,向前连越过十对石人,在越过那十对石人之际,根本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越过之后,我们还得碰运气,在未到第十二对石人之间的空地上站定,以确定以后的方法。”

吕麟点头道:“好。”

随着一个“好”字,他手一指,又已然向前面疾伸而出!

一缕指风,刚一袭出,只听得那两个石人的口中,也喷出一股毒水来,那股毒水,色作深黄,射在地上,连石板都出现了凹痕!

两人一等毒水射完,便立即向前跨出,跨过了小圆洞,在第三对石人之间站定。

才一站定,吕麟已又一指向前点出,前面那一对石人,口中又喷出了毒汁,只不过颜色不同,或黑或黄,或腥臭扑鼻,或着地生烟,不一而足,两人一连以这个方法,越过了十对石人,站定下来,吕麟再以指风向前点出之后,却无动静!

两人呆了一呆,向前看去,自己刚好只不过走了一半,前面还有十二对二十四个石人,和那个特别高大的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