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冢孤清。

没人上香的荒冢更孤清!

这个世上,有无数人这寂香拜祭的荒冢,然而

可能不及程文与其妹子所见的那个家恐怖……

程文兄妹的亡父之坟,本来筑在村口一尊巨大石佛旁,由于严父陵程文一家居处不远,故而与其妹子生日往返市集之时,总会在路么父坟时顺道拜示。

一来是对逝去的老人家的一点悼念和尊重,二来,也希望亡父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们程家上下平平安安。

只是,自从数年前的某日开始,他们的父坟附近,便不断出现怪事……

第一宗怪事,是距他们父坟数丈之外,一夜之间,蓦然多了一座……“新坟”!

本来,因为不处有尊巨佛石像,有其他人喜欢在附近筑坟,也不是在不了的奇事!

奇就奇在,这座新坟筑得异常粗糙简陋,而且竟然没有名字,仅在石造的墓砷上深深刻首三个字……

“我。”

“的。”

“墓!”

“我……的墓?”程文看着这三个刻在新碑上的字,不禁一呆!

程文的妹子也愣楞的道:

“哥!既然碑上刻着‘我的墓’,那……筑墓得岂非正是葬在墓下的人?他或她,在自掘坟墓之后,便随自埋墓内,让自己在地下活生生‘卧’以待毙?”

一念及此,程文与其妹子无不感到惑然,盖因一个人要经历什么样的凄凉际遇,才会如此万俱灰,自掘坟墓寻死?

这个自掘坟墓的人,到底是男是女?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二宗怪事,却是发生于这座新坟出现后的“第二日”!

程文与其妹子永远无法忘记,应这座无人祭的新坟出现后的翌晨,当他俩兄妹又如常前往拜祭亡父之时,他俩便发现,亡父际墓四周的草地,与及数丈外那座新坟上的草地,赫然全都枯死了!

不单如此,枯死的草地上,还满布无数死厂的鸟兽及蛇虫!霎时在那座新坟方圆十丈之内,和眼尽枯死的花草与及蛇虫鸟兽的尸体,浑元半点生机,直——寸!命!不!留!

而程文兄妹还同时感到,有一股令人很不安的感觉,正隐隐发自不远处的新坟下!

那是一股伤心得令人窒息的感觉!

二人更随即明白,何以方圆十丈内“草兽皆亡!”

全因为,那股令人感到室息的伤心,就如那个墓下人即使己尸埋荒泵,却依旧有股——“意”难平!

故即使其尸身已含恨九泉,其所余下的怨气之浓之烈,仍足可令方圆十丈的万事万物,与其一起“同哀”!“同伤”!“同悲”!

“同亡”!

即使墓下的“他”或“她”已经死了,也要天地人间为其“陪葬”!

呵是,程文两兄妹虽感到那座新坟之下,隐隐发出这股逼人的伤心感觉,惟他俩依然不明白,何以那个墓下人,在琵后犹能发出如此可怖的哀伤?

难道……纵使那人已自埋孤冢,却还未有“死”?

不可能!程文两兄妹想到达这里,不由泛起一阵透心寒意!

天地人间,三界众生,没有人能自埋地下而可不死!除非自埋墓下的人,非神!

即圣!

故打从那日开始,程文两兄妹便一直在心中存在着这个不解的谜,他们对这个墓下人的身份,更一日比一日好奇。

而那种令人窒怎的哀伤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失!每一次他们在往拜亡父,还是感到那座新坟下散发着无比悲伤,墓地方圆十丈之内,还是草兽难生……

曾经,他两兄妹亦萌生掘开那座怪坟,一看内里究竟的念头,可惜终究没有这份勇气,只因为他们也不肯定,当掘开那座怪坟这时,会否真的有一缕怨恨难平的鬼魂扑出.伺机报复人间!

墓碑上既然刻着“我的墓”,那,这个“我”到底是谁的墓?

日子在好奇及疑惧中度过、转眼又过数年。

程文兄妹始终不敢掘墓,然而,他们还真的与那个墓下人有缘!

就在那天,当他们又如常带着战战兢兢的心前去拜祭亡之时,二人终一遇上一件令他们毕生难忘的事……

那天,正是那个什么“武林神话无名”,在江湖离奇失踪后的“第二十五日”!

那大的雨,更下得出奇地凄厉,一直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宛如一头死心不息的索命冤魂地哀鸣惨嚎,怎样也不愿给人间有丝毫安宁。

程文兄妹本不欲在这大雨天出门.可是每天往祭亡父已成为习惯,不去又总是于心难安,最后不是决定如常到父坟哪儿看看。

谁知不去犹可。甫抵父坟,二人随即发现一件令他们异常震怒的事!

他们的亡父之坟,赫然……

被断为两半!

说他们的父坟被断为两半,实在不足为过,只因不知如何,他们亡父那座陵墓,由墓顶下至墓碑,中间竟崭露一条深长裂缝,恍如一个脑袋人以利器从中狠狠劈开!

“怎……会……这样的?”

程文妹于眼见亡父陵墓被毁,不禁惊怒交集,连忙上前察看,一看之下更随即道:“哥……!即使以最锋利的斧,握在……最强壮的工匠手上,也断不能……将爹这个巨大陵墓……从中劈下一条如此深刻的裂缝!不知……是谁干的??

程文虽然不懂武学,惟看事亦非常心细如尘,但见他将亡父陵墓的裂缝端视良久,终于难以置信地道:“这条裂缝人割口并无间断,明显被人以利器……将陵墓‘一下’破为两半!但……

世上……真的有人……能有如此大的……力气?”

答案,可能比程文兄妹所想的更为恐怖,因为,将他们父坟一断为二的人,也许根本就没有用任何武器,甚至根本没有……

出手!

就在程文两兄妹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冥地,二人双听见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噗噗!噗噗……”

“噗噗!”

声音更愈传愈大,大得甚至程文兄妹在大雨滂沱之中,仍清晰听声音传自哪儿!

声音,赫然传自那座刻关“我的墓”的怪坟之下……

程文兄妹更随即听出,这阵“噗噗”的怪声,竟然是阵阵心跳声!

啊!那座怪坟下的人已经葬了数年,怎可能发出……如此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而且,就在程文兄妹听出这是心跳声的同时,他们亦随即明白,究竟是什么将他们的亡父之墓一破为二,正是……

这阵心跳声!

这阵心跳之声不但响亮得在雨中请晰可闻,更极度强而有力!程文兄妹但听心跳声每响一下,那阵“噗噗”这声竟劲如重锤,震得周遭得所有事物尽皆崭露裂痕!

地裂了!树裂了!墓裂了!

就连程文兄妹的心,也差点给吓得裂了!

甚至安坐不远处的那座巨佛亦难幸免,慈和的佛眼,赫然也“咯勒”一声,给那阵阵强劲恐怖的心跳声震得爆出两道深刻泪痕!

仿佛九天十地三千大千世界的诸天善神,亦为一个快将从地狱回归红尘的超级强者,而害怕得怆惶落泪……

而程文兄妹在给那阵恐怖的心跳声吓得惊心动魄之间,还未及平复心神,翟地二人又惊闻一声如鬼神如受伤猛盖的闷吼,接着又是“隆”的一声!

天……啊!那座刻着“我的墓”的怪坟赫然爆出一道响彻长空、轰散暴雨的巨响,整个坟随即爆开!在给硬生生夺爆的破坟之下。更有一条魁梧的人影,霍地破上而起,且还一面从坟下坐起,一面朝天厉叫!暴叫!狂叫……

“我——回——来——了——”

不错!“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经历一场漫无止境的没睡和逃避现实,绝世惊世旷世盖世的“他”,终于也回到这个“他”本来已不想再面对的人间!

而且“他”甫回来这苍茫人间,便已即时纵身跃到那座巨佛掌上,傲然迎着漫天风雨卓立,俨如天地之间一个久已存在的——圣!

是的!圣者虽败,但“他”却仍是圣!

只因红尘俗世,凡夫大多,“他”纵败给一人,却仍胜过百万、千万、万万迷茫众生!他不料是那样出类拔萃,“只此一家”,独一无二!

这个破坟而出的“他”,正是数年前惨败在无名剑下、含恨湮没多时的剑!

圣!

程文与其妹子简直看得目定口呆,想不到墓下竟会有一个满脸沧桑、一头散乱银发的人破坟而了,且更身如神佛飞升,一跃上十丈高的佛掌上,这……真的有可能吗?

他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尽管程文兄妹很想知道答案,傲立在佛掌上的剑圣,却并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发问,但听剑圣稍一定神,复再朝天暴然喝问:“数……年了!天!本剑圣了……已在墓下龟息睡了整整数年,我实在不想醒来面对这个人间!天!你为何仍要令我醒来面对那股战败的痛苦?”

“天……你到底——”

“为了什么?”

对!自从数年前剑圣惨败在无名手上之的他举世无双的剑,已经黯然失色,他那颗誓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心,亦已剑死心死!

他,根本已无颜再面对江湖!故才会找了这个偏僻之地自掘坟墓!

只因为从令以后,他要埋剑!埋心!埋恨!埋

我!

他宁愿化为荒大孤冢下一缕剑恨难抒的剑魂!

然而他心既死,何解老天爷偏要将他从永眠的冰冷地狱里唤回人间?

为何不能让他独自抱着战败的耻辱与沉恨,静静在冰冷的墓穴下睡遍那千秋万世,直至他的真闷死墓下,尸骨渗上九泉?

就在剑圣声声怨天问地的刹那,他倏地恍然明白为了自己会醒过来了!

缘于他蓦然感到,有一股失落的感觉正从他的的心,透人他的五脏六腑,他更即时明白,原来并不是老天爷刻意将他从沉睡中弄醒过来……

而是因为那股无边失落的感觉!

一股愈来无法感到自己夙敌存在、快要失去世上唯——个好对手的失落感觉!

而这股感觉更是愈来愈强烈,令本来迷乱失落的剑圣倍为迷乱,但见他双目一片偶然,复再仰天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我……为……何……愈来……愈无法……感觉……‘他’的存在?他……那股……

连我也自愧不如的……浩然剑气,为何我……已……完全感觉不到?难……道……”

“他……已……死了?”

他话中所指的“他”,当然便是那个仙曾永不会相信会击败自己的“神话”,但听剑圣又再向天摇首暴叫:“不……!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死了!他当日败我……境界之高,江湖十年之内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败他杀他,即使是我……再穷思若练十年,亦未必可以能够!”

“他……一定只是因某些缘故,才会……突然消磨了剑气!他,一定还在人间!”

真不愧是武林视话的盖世夙敌!也许最清楚神话一切的人,也只有——他!

但见迷惘混乱的剑圣又斗地转身,狠狠瞪着自己站着的那尊巨佛石像,更开始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厉喝:“天!你们,想愚弄我?”

“你故意又再安排他遇上不平凡的际遇而暂失盖世剑气?”

“令我以为他真的死了?令我在冰冷的地狱中放弃执着,不再想着有朝一日找他决一死战?”

“天!那本圣就立即告诉你……”

“没——有——那——样——容——易!”

易字一出,剑圣霍的高举他的无双神剑.反手便朝身后的巨佛直劈!

只因为他向来是杀神!遇佛杀佛!如今是更愚弄他的所有天地神佛,亦必须粉身碎骨!

“隆”的一声早天雷响!他这式足可劈破天、人、神三界的惊世一剑,赫然将那尊巨佛,一剑破为百万块的石碎!

顷刻石碎铺夭,密如雨下,甚至比漫天的风暴雨更密不透光!

好狂好霸烈的一式圣者之剑!一剑过后,剑圣亦随“灭元全尸”的佛像傲然落下!

但他看来仍未尽泄心中对“天”的悲愤和怨恨!只见他又勃然向天怒喝:“天!看见了吧?无论你如何努力要我死心,还是阻不了我!我如今就去找他出来!

我要——杀给你看!”

杀给……“天”看?

是的!在墓下沉睡了一千多个没有太阳月亮星晨的日日夜夜,剑圣渗败觉察耻井随着时日消磨殆尽,相反执念与痛恨却与日俱增!

在怨天无路、恨地无从之下,他满腔的悲愤怨恨,又再迁怒于无名!

他誓要干掉他!只因无名一日不死,剑圣将永远无法忘记自己那份战败的耻辱!甚至无法忘记天地对他的愚弄和耻笑!

只有真正干掉无名,剑圣的心,哮能得到最大的解脱!

可是,纵使神话真的剑气消磨,以剑圣目下的力量,又能否可以将神话歼灭?

不知道!谁也不敢肯定,到底此刻的剑圣有否这样的本事!

只知道,就在剑圣向天怒喝之际,他的人,亦从地再飞升而起,欲要立即离去,而他脚下方圆二十丈内的地面,赫然在他向上飞升之间,“轰隆”一声向下崩塌!

霎时整个墓地竟向上直陷三丈这深,仿佛随着剑圣的愤然离开,一切墓地对他已经再用不着!

就让它们悉数堕下地狱!

不单方圆二十丈的地面、墓地、佛碎齐堕地狱,就连那对程文兄妹,此时亦在地面下陷之间,随着一起堕下!

出奇的是,他们两兄妹竟没有因身形下堕而惊呼狂叫.相反居然呆若木鸡,眼球儿一动不动……

却原来,二人在剑圣怒问苍天之时,早已被剑圣那阵连神佛听见也要胆颤心寒的狂叫声,活生生震至五脏六腑全部粉碎,已经当场“心碎”!“魂裂”!气绝身亡!

这就是剑圣在墓下龟息数年、无时无刻都以“忿”、“怨”、“怒”、“恨”四情所催成的最新功力!

而这份单以叫声足以令人心魂俱断的恐怖功力,即使神话从来失去剑气,相信亦必须花上一番功夫应付,更何况,此刻的神话己……

风中,雨中,犹依稀传来剑圣在一面飞驰一面发出的沉吟,那阵没吟声竟是一首词儿,苍凉地抗拒说着剑圣这数年的凄凉和心声:“剑恨难摄影,剑怨难呜!惟有怒喝苍天,再问苍天!

缘何剑霸一生,最后空余千古……

意?难?平……

不错!正因意难平,所以剑圣才会不惜从地狱回来再找无名!

亦正因“意难平”这三个字,剑圣在自埋孤冢的数年间,更从中悟出一式圣灵二十一剑以外的剑法!这式剑法就唤作意!难!平!

然而,剑圣给然对无名的杀意填腔,要在茫茫人海再找出一个浑身已无剑气、面目再难辨认的神话,恐怕亦非易事,但!

剑圣,一定有能力可将湮没了神话再找出来的!

只因为这世上最难摆脱的,便是尽管已埋孤冢,却仍然死心不息的……

剑!魂!

佛珠在动。

“他”的眉也在动。

只因“他”的心在动!

“他”心动,非因眼前有挡不住的美色,更不是因为有穿肠却又馋人的酒肉!

而是因为,就在剑圣破坟离开的同一时间,在神州彼方的“他”,蓦地也遥遥感到了剑圣的变化!

而且,“他”手中的念珠亦“拍”的一声断为两截!当场洒了一地零星落索!

“他”,正是神话无名最好的朋友。

白衣不虚!

只见不虚正独个儿坐在弥隐寺门前一株树下,瞧真一点,他看来较数年前初遇无名这时,倍为稳重成熟,一双眼睛内藏着智慧,则更为深不可测,令人无法猜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的他,本一直坐在树下为其那龙无史的湮没而颂经祝祷,可是万料不到,经示颂毕,他手中的念珠,会赫地断为寸碎!

“心动!珠断!极凶之兆!不虚看着那洒满一地的念珠,一直没有半点七情六欲的脸上,竟尔也微微动容起来!

仿佛,以他目前的修为道行,已能看出念珠突然断为寸碎的原因,更能感应千里之外的剑圣,挟着村镇人可挡的怨重回人间!但听人蓦然长长叹道:“唉……”

“仅在短短数载红尘俗世岁月间,剑圣,你的力量,又比前更为恐怖了……”

“由此可知,你,何耗九载寒暑,你却仍未能悟?你,依然对他……”

“死心不息?”

“你可知道,即使你已变得更为恐怖,但,他变在你变强的同时,亦得比你倍为恐怖?”

“你,始终还是胜不了他!尽管此刻我豁尽所能,也仅能感到他存在于世的剑气异常微弱,但并不表示,你便可因而败他杀他,因为……”

“我师父僧皇在生前曾以‘照心镜’预看过过他的一生,更曾在圆寂前将他的结生命运,留书对我相告。”

“故而,我早已知道他的命运里,他如今突然遁迹武林,只因上天要藉他这个不世神放,去成就一个穷一生心力都会忠心追随他的可怜人……”

“所以,剑圣啊剑圣、你又河在此时此刻,定要再找出他与你一决高下?”

“你,何苦一定要可强人所难?也……”

“难为了自己?”

“唉……”

什……么?原来不虚师父“僧皇”在圆寂之时,曾书下神话一生命运告诉不虚?

那,难怪无中突然在江湖消声匿迹,几灰挚友的不虚竟看来没有半分担忧,也许完全因为,他早知神话这次失踪的最后结局,甚至更知道神话目下身在何处何方,他井没将无名此刻的行踪告诉无名这及龙王鬼虎,缘于命里安排神话仍要成就一个可怜人。

只不知,命运安排神话成就的那个可怜人,会否是那个……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