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庵主答道:“全部兵马人犯已渡渭河。长安多隆阿将军那里又派了两名参将,带二百名精锐马队,来接应铁副将,保护差事。并且携有将军的大令,传论沿途的防营,派队保护,这一来绝不至再出意外了。一渡渭河,除了新来的二百名精兵保护,并有驻防榆林驿的守备带队迎接铁大人到榆林驿歇马。铁大人也正因为部下的兵丁受伤的好几个,马匹也有伤了的,所以很愿意在榆林驿打了尖歇息歇息。天亮后,从榆林驿紧往长安赶,沿途上纵有两处荒旷的地方,现在人马既多,又有两位参将传过令,有驻防各处的官兵派队按站迎接护送,绝不至再有危险。即或一天赶不到,可是越离长安近了,就全是将军直辖兵马,更可放心。我看着铁副将跟两位参将,及榆林驿的守备,三路合在一块,径投榆林驿。我恐怕师兄这里再生什么变故,所以赶紧来看看,师兄这里把贼人收拾下来没有?”
鹰爪王道:“有累庵主挂怀,小弟无能,竟将贼党放走。庵主,这次凤尾帮敢这么猖狂,敢情颇有所恃。小弟数年小别江湖,竟不料重建凤尾帮之后,颇网罗了江湖上许多有名的江湖道归入他舵下。不只于雪山二丑的门下,连那虎牙山玄都观的恶道,神行羽士单修的门下余孽,也入了凤尾帮的舵下,我们这次正不知有多少劲敌在暗中潜伺哩?”
慈云庵主忙问道:“王师兄,那虎牙玄都观的神行羽士单修恶道,不是已伏诛在天南剑客的三才剑下?他们的门下也全星散,玄都观一派,已在江湖上提不起,怎么师兄又会着他的门下么?”
鹰爪王道:“我与这班妖孽并无一面之识,不过有他这派造孽之物为证。庵主,你随我来,你看看这种暗器,就可以断定是不是了?”
一边说着,往北又紧行了数步,到了方才动手的所在,鹰爪王俯身从地上抬起了一支梅花夺命针来,递向慈云庵主道:“请看这种暗器,大江南北可有两派使用么。”
慈云庵主接了过来,借星月微光一看道:“师兄果然见多识广,这的确是虎牙山玄都观一派。师兄不过还忘记了那横行北方的下五门魁首,夜鹰子杜明,也使用过这种暗器。曾被我们西岳派的师伯、多指大师擒到座下,使他献出梅花针,在神前设誓,永不再用这种万恶的暗器,才饶了他,放他逃去。夜鹰子杜明,自此在江湖无面目立足,愤走辽东,已竟十余年没回关里了。在先我颇疑心是这个贼子卷土重来,及至一辨别这支梅花针,才知不是他。他们这两家梅花针不同处,玄都观用的是三棱透骨针,夜鹰子用的是针身上全有血槽,制造的更形纤巧。这样看起来,玄都观的余孽既然重入江湖,保不定那夜鹰子也重来作恶了。”
鹰爪王一听这位西岳侠尼慈云庵主,对于武林中的派别渊源,缕述的如数家珍,博闻广见,自己不由折服,忙说道:“庵主果然是见多识广,小弟我自愧弗如!我这种孤陋寡闻,在庵主面前已算输眼了。”
慈云庵主一笑道:“王师兄,你怎么这么小器起来,我这几年对江湖道上更不关心,新出的能人,更不知有多少,我何尝知道?至于这‘梅花夺命针’的派别,是赶上与我们西岳派有那层渊源,所以我能说的上来,想不到竟把赫赫有名的淮阳派领袖蒙住了。这倒是小事,我们两个门徒,定落在匪党手中,生死不明,吉凶莫卜。幸仗他两个根基深厚,福泽悠长,不是夭寿之相,还不致遭了大凶大险!可不是我有偏心,云峰总是男儿,多经些磨折,没有什么。我那凤梅徒儿,是宦门闺秀,倘有差迟,叫我有何面目见我那杨家施主?我想得赶紧入手营救,王师兄你有什么高见,请示一二?”
鹰爪王道:“我对这事,已经筹思,此次绝不是一两人的私仇,这是我淮阳派与凤尾帮分强存弱死的时候。匪党邀劫,正想是借着我们两家的门徒,诱我到十二连环坞,所以我断定云峰、凤梅两人,已被匪党劫赴江南。我们把这里事稍作料理,我要赶紧奔浙南走走。庵主,我们就先奔榆林驿看看,别容铁大人起身,我们先从擒的那匪党身上追问追问他两人的下落。谅铁大人念我们落魂堤拔刀相助之情,定能叫我们便宜从事。”
慈云庵主想了想,只好先从这里入手,遂与鹰爪王起身赶奔榆林驿,渡过渭河。
方下了木桥,慈云庵主忽的低声道:“师兄,你听,这么深夜还行船?”
鹰爪王停步侧耳一听,果然在木桥西数丈外,哗啦哗啦,一阵阵木桨拨水之声。
循声查看,恍惚见两只轻舟,正转一道河湾子,在船头往北一掉头的当儿,隐隐见船头上似有数点火星子,鹰爪王不禁“咦”了一声。
慈云庵主道:“王师兄,这准是吃飘子钱的老合了?”
鹰爪王忙道:“不仅是道上的,这两条船正是我们对头的党羽,如果我的老眼不花,定是凤尾帮的船只。船头上的‘香阵’,没看清说不定是哪一舵的部下,庵主,我们缀他一程。”
说到这,就要纵身追赶贼船。
慈云庵主道:“师兄,你先别忙。你看那榆林驿一带怎么有一股浓烟涌起,还似有些喧声。”
鹰爪王仔细往北看了看,似有一股子浓烟冲上半空。
遂向慈云庵主道:“烟倒是有,若是走火,这里得见着火光,怎么只见一股子热气蒸腾?”
慈云庵主道:“我看榆林驿定有意外事发生。这凤尾帮的船只,遍地皆有,我们何必空费无谓的工夫,还是到榆林驿办咱们的正事吧。”
鹰爪王点头道好,立刻各展开夜行身法,扑奔榆林驿。
将及镇口,从黑影中闯出一队官兵,喝问:“什么人少往前闯。”
鹰爪王跟慈云庵主立刻站住,向前答话。
原来把守镇口的是一位哨官,却是铁副将的部下,看明的是适才落魂堤拔刀相助一僧一俗,遂向前说道:“原来是二位大侠,我们大人还念叨,若有二位在这绝不致令匪徒得手,二位随我进镇吧!”
慈云庵主忙道:“这一说,这里难道又有匪徒滋扰了么?”
那名哨官答道:“方才落魂堤所获的匪党,竟被他们同党缀到这里救走!匪徒用声东击西的法子,先把这里驿馆的后院放火点着,守卫的兵弁将勇忙着救火,竟被贼党伤了两名看守的弁勇,把那匪党救走。铁大人十分震怒,连将那里新派来的将弁,以及这里榆林驿的驿丞,全担着处分。”
鹰爪王不禁怒上心头,这—来计划成空,想从匪徒口中追问两个徒儿的下落,又成画饼,向慈云庵主道:“我们不料又被匪党走了先着,看起来匪徒们处处跟我针锋相对,我们稍一放纵,他们就乘机下手。庵主,劲敌当前,不能顾虑其他。我们索性直奔十二连环坞,找他们帮主要人吧!”
慈云庵主忙道:“师兄,何必忙在一时。听这位老爷的意思,铁大人很愿意见我们,我们何妨到驿里查看一番。”
当时鹰爪王也不愿过却庵主之意,遂随着这位哨官走进榆林驿。
只见这榆林驿是个很大的镇甸,街上的商家住户,全在睡乡。
只有这位铁副将所部人马在街上梭巡,那驿馆门前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出入的人不断。
双侠随这位哨兵来到门首,请哨官进去通报。
不一时那哨官匆匆走出来向双侠道:“副将大人恭请二位大侠到里面一谈。”
立刻引领着双侠直奔馆内客座。
驿丞不过是地方上极小的吏员,此时伺候维谨,指挥着门役供应一切。
双侠到客座里参见铁大人,铁大人蔼然让坐,向双侠致谢落魂堤拔刀相助之谊,并请示双侠的住所,说是回到长安,禀明多隆阿将军褒奖。
鹰爪王致谢道:“这一层谢谢副将大人吧!民子们寄身草野,慈云庵主更是皈依佛门,全是萍踪浪迹,四海为家惯了的。自知无福消受朝廷的爵禄封赏,还请大人替民子们拜谢将军。只望将军能彻查杨文焕的复盆之冤,还他清白,民子就感同身受了。”
铁副将又问起这班赋党,倒是哪路贼人?
杨文焕居官清正,何致跟贼党结这样深仇?
二位大侠定知原委,可否示见。
鹰爪王道:“据民子所知,杨文焕跟这班贼党们本无仇隙,祸起于宵小之手,请将军从告密人身上追究,真相自明。不过只为一点星星之火,引起燎原,现在已掀起江湖上的一种寻仇报复的恶果。这种事,大人不必细问。民子跟慈云庵主的两个爱徒,已落在匪党手内,民子们已跟匪党立于不两立的地步上,此后正不知鹿死谁手。民子们赶到这里,本想从匪徒身上追问小徒的下落,不想又被匪党走了先着。民子请示副将大人,此去长安,如有需用民子之心,愿效微劳。”
铁副将道:“令徒既落匪手,生命危险,大侠自以先把令徒救出匪手为是。这里总是防范未周,致令已擒匪党逃脱,我深为愧怍。此去长安,已有这些兵马保护,并且越近长安,全是大将军统辖的兵马,吴剥皮总有不轨之心,他也奈何不了我们,我看倒不妨事了。”
鹰爪王遂站起来向铁副将告辞,慈云庵主遂向铁副将请求,一看杨家的眷属。
铁副将自然慨然允诺,遂亲自陪着双侠到了厢房里。
见杨文焕全家的人颇蒙铁副将的恩待,饮食照拂的十分周全。
鹰爪王遂向杨文焕安慰了一番,并嘱杨文焕到长安,沉冤昭雪之后,不要再回华阴县,请将军恩准在长安寓几日。
我回到淮上立即派我门下赶到长安,来接恩兄全家到淮上避祸。
杨文焕自是感谢不遑,慈云庵主自觉愧对杨夫人,婉言抚慰,誓尽全力搭救凤梅。
当时不便多谈,双侠遂向杨夫人作别,又恳托铁副将格外关照。
铁副将慨然允诺,双侠出了驿馆,急急出了榆林驿,渡过溜(原文如此,疑为渭)河。
慈云庵主道:“王师兄你此后打算怎样着手?”
鹰爪王道:“我想莫再耽延,我到摘星崖上,取了我的衣物,赶奔河南阌乡跟函谷关,找我淮阳派的门下,一个师弟,一个门徒。叫他们分途传谕淮阳派的门下,到淮上清风堡、绿竹塘,集合候命。我要大会同门,齐到十二连环坞跟凤尾帮一决雌雄。庵主,咱们两个师徒就是没遭毒手,可是若有一点闪错,我王道隆绝不肯善罢甘休,庵主可愿跟我一道走么?”
庵主忙答道:“这件事,已到这种地步,莫说还有我西岳派的女弟子被虏待救,就让只是王师兄个人的事,我既知道了,也应稍效棉薄。我还想尽我之力,容他们把两个徒儿未虏进匪巢就夺回才好。不论如何,蛇头箭之约,不能不践。只是我须先回碧竹庵,略事停当。师兄,你说的你那位令师弟,可是函谷关乾山下归云堡的续命神医万柳堂么?”
鹰爪王道:“正是他,庵主也跟他认识吗?”
慈云庵主道:“岂止认识,我们论起来还是亲家呢!我的六弟子还是万柳堂的义女,此中颇有一段因果,等闲暇时我再与你说。或者你见了令师弟,他也许告诉你。王师兄,你既是奔他那里,那么你到阌乡还有耽搁,我回庵料理完了,立刻赶奔函谷关,咱们在那会面吧!倘若我到迟了,师兄尽管先走,我必紧赶到清风堡,绝不误事。”
鹰爪王道:“庵主既然肯帮忙,我已承情不尽,一切事,敢不如命,小弟深盼庵主不要耽搁,料理后,即日首途才好。”
慈云庵主道:“师兄不用嘱咐,我绝不会误事。”
双侠计议好了,这时已交过五更。
荒旷的野地里,各自施展轻身飞纵的功夫,疾走如飞,东方发晓,已到了华山脚下。
鹰爪王道:“庵主,彻夜辛劳,何不到摘星崖上,小坐片刻?”
慈云庵主道:“我倒不累,不过此时忽觉得心神不宁贴,恐怕庵中有什么事故。我从摘星崖翻铁笔峰过去,倒近着许多道路,我好早早归去。”
鹰爪王道:“庵主连日为这事奔走,没有调息的工夫,自然觉得有些不似往日气静神宁。庵主不要多疑,碧竹庵岂是他人敢妄加窥伺之地,绝不会有什么事的。”
慈云庵主道:“那也说不定,往往事出非常,出人意料呢!”
双侠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在晓色朦胧中,抄着捷径上了华山。
宿露未消,晓风扑面,万松坪一带,更是景物清幽。
双侠渡过鹰愁岭,猱升到摘星崖上,一进石屋,鹰爪王勃然变色道:“庵主,你看这里也被匪徒光顾了。”
原来鹰爪王一进这座石屋,就觉得屋中有异样的地方。
这种觉察,是行侠江湖以及绿林道有的一种感觉,不是屋中原有的器物挪了位置,才能看出来。
讲究不怕是一芥之微,全觉察的出。
鹰爪王先起了疑心,已知定有人潜入摘星崖。
及至一抬头,见迎面那架石案上多了一纸红帖,鹰爪王不用细看,已知准是那凤尾帮的羽党暗入摘星崖了。
赶着连慈云庵主过来一查看,果然是匪党所留,只见这红纸帖写着:“字谕淮上老儿、西岳老尼,速行践约赴会,宿债清偿,毋待老夫速驾。”
下角印着一个硃石钤记,却没有字迹,只有一只雕鸟的圆形。
鹰爪王看了看向慈云庵主道:“匪徒竟敢这么步步逼紧,藐视我等太甚。十二连环坞,就让他摆上刀山剑树,我也要跟他一较高低。庵主请你赶紧回庵料理,我要先行一步了。”
慈云庵主也惦着庵中,恐怕出了什么缘故,自己门下的弟子还能谨遵训诲,唯有那四师妹凌风侠女陆幻真,虽是已有二十年的修为,依然疾恶如仇,无名火炽。
碧竹庵是清净禅林,不要再惹些冤孽。
自己归心似箭,遂向鹰爪王告别。
鹰爪王送慈云庵主从摘星崖绝壁下去,直上了铁笔峰,方才作别,这位侠尼赶回碧竹庵不提。
鹰爪王随即回到摘星崖上,收拾了随身包裹,赶奔河南阌乡。
原来在东关外落乡,地名铁牛庄,虽是乡庄,可是全庄两千余户,全是以纺织为业。
铁牛庄没有一家没有织布机纺线车子的,全庄生产力极大,有常川的客人坐庄收买织出来的土布土绸。
铁牛庄只有两姓,一家姓司徒,一家姓陶。
从明代两家从江南避乱来到这里落了户,子孙繁衍,勤于耕织,开辟了五百多顷荒田,遍植桑麻。
铁牛庄除了司徒跟陶姓,虽也有些外姓,也全是两家的戚族。
传到现在,推司徒钧为庄主,陶慕潜为副庄主,这两人均年过古稀。
司徒老庄主幼年遇过名师,传受过武功,不过所学全是硬功,一个锻炼不精,容易把功夫练左了,故此不传徒,不传自己的子弟。
司徒钧有两个儿子,长子司徒恭,克守家风,读书务农,帮着两位庄主整顿铁牛庄的事业。
老庄主却烦至友把次子司徒谦荐到淮阳派鹰爪王的门下,练内家的功夫。
这司徒谦秉赋聪明,在清风堡绿竹塘学艺十二年,颇得淮阳派本门心法。
鹰爪王更是倾囊相授,在淮阳派门下更得一班同门的敬爱。
出师之后,每年必要到淮上看望几次师傅。
老庄主司徒钧,自己是武林中名手,知道鹰爪王对自己儿子另眼相看,更知道淮阳派本着侠义道的天职,行道江湖,诛奸锄恶,济困扶危,尤所敬服。
自己曾到淮上拜访鹰爪王,当面发过心愿,只要是济人之举,不论是用多少资财,自己愿助义举。
鹰爪王因为司徒老庄主虽是归隐林泉,尚是心存济世,两人更成了道义之交。
自己游踪只要到北省来,必要迂道相访。
这次是淮阳派存亡关头,想要叫司徒谦为本门效力,所以径投阌乡铁牛庄来。
一进铁牛庄,只听得一片机声轧轧,所有的庄民,全在埋头工作。
在这种兵戈扰攘的乱世,居然有这种安乐富庶之乡,不啻世外桃源。
来到庄院前,叫司徒宅中的仆人进去一通报,司徒钧老庄主赶紧迎接出来。
把鹰爪王请到客厅里,彼此落坐。
家人献茶之后,司徒钧叫家人到公所里把少当家找来,司徒老庄主吩咐完了,才向鹰爪王道:“老师傅在淮上领袖乡兵,保卫桑梓,造福地方,令人钦佩。怎么现在又有余暇光降敝庄,敢是有什么事么?”
鹰爪王道:“自从发捻猖獗,小弟承故乡父老推重,举办十一村的团练,闾里赖以稍安。可是我一身被乡里绊住了,哪还容我在江湖上浪迹?只为近来侦知捻首等有三路窥秦之举,我有一恩兄杨文焕,世居潼关华阴县。我关心恩兄,恐受兵灾匪患,遣大弟子华云峰投书接他全家到淮上避乱,不想没罹兵灾,先遭横祸。”
司徒老庄主抢问道:“可是华阴县龙潭街,在江南作好几任府县的杨二老爷么?”
鹰爪王道:“华阴城内够上簪缨世族的,只他一人,老庄主也认识他么?”
司徒钧道:“此公居官清正,归隐后,更是乐善不倦。杨二老爷,富有家财,人家可不是宦囊积下的,凡是各处遇到水旱荒年,杨二老爷必要尽力救济,还是不分畛域。我们这阌乡大前年一场蝗灾,颗粟不存,人家杨二老爷隔着省,慨捐巨资,活人无算。所以我们这一带的黎民百姓,提起华阴杨二老爷来,没有不知道人家是善人的。这种人怎竟遭了横祸,老师傅快说与小老儿,我听听有没有法子救他。”
鹰爪王道:“老庄主不用担心,现在已脱虎口,谅不至有多大凶险了。”
遂把杨文焕被诬通匪,吴剥皮淫刑逼供,凤尾帮助纣为虐,自己与慈云庵主搭救的经过细说了一番。
司徒钧听了不禁义愤填胸,恨恨说道:“吴剥皮这么视人命如草芥,他又掌着生杀大权,他若在这一带驻常了,不知要有多少屈死的冤魂呢!老师傅既有一身绝技,怎不除此恶人,岂不空负行侠仗义之名么?”
鹰爪王虽觉着司徒钧老庄主的话过形放言无忌,不过深知这位老庄主生就的侠肝义胆,疾恶如仇,自己倒毫不介意的说道:“要论吴提督这种行为,我们就该为黎庶除此恶僚。只是杨文焕恩兄正遭他陷害,倘在这时,我们用这种非常的手段对付了他,杨恩兄难脱重嫌。况他部下已统率数万劲旅,正当用兵之时,倘或乘机叛变,贻患无穷。杨恩兄更是注重名节的读书人,宁可受些苦痛,也不愿作法外的行动,那一来,依然救不了杨恩兄,反倒误事。所以小弟只可多费周章,万没料到又生意外波折,实是小弟无能,叫庄主见笑。”
司徒钧道:“王老师所虑极是,我这种暴躁性情,今生是不易改了。听见这种欺天蔑理的事,就不肯漠视,自己力有未逮,也盼望旁人能够助一臂之力。我只会说风凉话,叫王老师见笑了。”
正说着,少庄主司徒谦已被家人从乡公所里找来,一进门,抢行了几步,来到鹰爪王面前道:“老师,您老来了,弟子给您行礼。”
鹰爪王见司徒谦精神奕奕,举止安祥,功夫上足见日有进境,遂含笑答道:“不要多礼,你在乡公所作何消遣?”
司徒谦忙答道:“家父还没告诉您老么?”
鹰爪王道:“我只顾提我的事了,哪容得老庄主提别的事。”
司徒谦道:“这铁牛庄中,自从上年捻贼入寇,阌乡首当其冲。我们这里举办着乡勇团练,为的是保卫乡里免遭兵灾匪祸。弟子蒙陶世伯的指教,叫我跟陶家两位世兄,督率着操练。仰赖老父的督责,这铁牛庄幸保安谧。老师此次是到北方访友,还是另有公干呢?”
鹰爪王又把一身经过的事,约略的向司徒谦说了一番。
司徒谦一听大师兄落在匪徒手中,不禁愤然作色道:“我们推阳派游侠江湖,一本侠义本色,如今凤尾帮竟敢这么无故与我派为仇,不跟他分个强存弱死,也叫他们看得我门下无人。弟子无能,也愿随师傅一访凤尾帮,找寻我大师兄的下落。”
鹰爪王道:“我也是决意跟凤尾帮决一次存亡,我们两派的新仇旧怨,已难两立,你既有敌忾同仇之义,实获我心。凤尾帮在大江南北潜树下极大的实力,江湖上许多的成名绿林盗,归入凤尾帮的舵下。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是我们淮阳派生死关头,凡是淮阳派的门下,全要齐赴清风堡绿竹塘。并有西岳门人齐集绿竹塘,同赴十二连环坞,不过我们淮阳门下,凡是艺成之后,各还乡里,散居各地,召集起来,怕有耽搁。我想你们师兄弟情感不薄,谅能尽力。你能分身随我到归云堡万柳堂师叔那里,会同你师叔门下的师弟,兼程传柬,召集本派同门,消除凤尾帮这班积匪,营救你师兄暨慈云庵主女弟子么?”
司徒谦方要答话,老庄主司徒钧忙说道:“老师何必还存客气,小儿蒙老师辛勤教诲,深思未报,师门有事,虽肝脑涂地,亦所应为。请王老师自管带他前去,如若王老师那边人不足分配,我这里还有许多少年族人,足供驱策。”
鹰爪王道:“老庄主的盛情,小弟心感无既了。往后有须庄主帮忙之处,一定要借重。”
正说到这,庄丁进来报,说是:“陶少庄主有急事面禀老庄主。”
正是:方欲报答师门谊,又有惊人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