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庵位于奉天城以北,是一片青山碧水的丘陵地带,方圆近五里。传说凉山庵这个地名的由来,是因为以前此地有做名为凉山庵的寺院,出过一位成佛的高僧,后来这座寺庙毁于一场大火,再未重建,仅留下一颗千年古松,四季常青,蚊虫不扰,颇具灵性,后人为了纪念,便将此地称为凉山庵。凉山庵自古以来就是风水宝地,百年前清朝的许多八旗贵族便葬在此处。每年春末秋高之间,凉山庵都是个登高游览的好出去。只是最近十几年,日本人盘踞东北以后,划地为界,将凉山庵一带全部买下,就少有人去游玩了。

火小邪所在之地,与凉山庵不过半日的路程。火小邪腿脚快,小半日便到了凉山庵山脚下。

火小邪在奉天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凉山庵,但从来没有来过,以前谋求生计为先,对游玩风景之地也不太在意。等到了山脚下,抬头一看,火小邪不由的赞道,果然是神仙府第。

只见浮云缭绕,青山连绵,独看成岭,侧看成峰,山峦秀丽,曲径通幽,遥见飞瀑银链飞挂,近看碧水蜿蜒迤逦,劲松奇石交错辉映,深涧高崖鬼斧神工。半山间云雾之中,依稀露出了一片青砖绿瓦的建筑,又好似神仙府第。好一个凉山庵,虽不及五岳之雄浑广大,名山之奇骏端庄,却也别有一番清幽淡雅的情调。

火小邪也不禁赞道:“好一片山川!在奉天十几年了,怎么今天才看到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若不是亲自来了,别人说奉天城外还有这样一个江南似的地方,我还真是不信呢!”

火小邪再往前走了一段,便见有一条平整的山路直通山上。火小邪沿路而行,刚绕过一段山梁,便见到一块巨大的石牌立在路边,上面刻着:“大日本国属地,支那人严禁入内,擅入者为侵犯领土,一律射杀无免”,落款处则刻着“大日本帝国关东军总部宣”。

火小邪看着连连皱眉,心中暗骂道:“这里明明是中国的国土,就算你们买下了这块地皮,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火小邪才不会被吓倒,身子一挺,大步的走在路中间,不避不让,向前继续走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道路以至尽头,赫然有两座岗亭,架着木拦,封住了再向山上去的道路。岗亭前后,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正在巡逻。

火小邪略略思考,一股子傲气升腾,还是大步流星的向岗亭走来。

日本兵抬头一看,乖乖的不得了,怎么一个穿着阔气的年轻人,毫无惧色的迎面走来,还走在道路中间,大摇大摆的。日本兵心里就犯嘀咕了,这是个什么人?

日本兵略一犹豫,火小邪便已经走到近前。这回日本兵不干了,哗啦哗啦都把枪举起,迎面冲上,瞄准了火小邪,其中一个大叫:“站住!什么的干活!”

火小邪见七八杆枪指着自己,枪口稳定,知道这些日本兵可不是地痞流氓之辈,必是训练有素,擅长开枪射击。如果突然一齐开枪,还真有不容易躲过去。

火小邪停下脚步,瞪着喊话的日本兵,高声骂道:“怎么就不能进去?”

里面有一个日本兵显然是长官模样,戴着扁檐的军帽,腰佩军刀、短枪,白色的手套,他一听火小邪说的是中国话,凶神恶煞的蹦了出来,叽里呱啦吼了几句日语。

火小邪骂道:“我听不懂!操!”

日本军官面色狰狞,生硬的叫道:“支那人的!你的什么名字!”

火小邪一见他这副欠钱还有理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嘴巴上也硬:“你他妈的滚一边去!小鸡吧样!就你这德性,老子凭什么告诉你?让你们管事的人来说话!”

这个日本军官能听懂中国话,唰的一下脸涨了个通红,大叫了一声八嘎,嚓的一下把军刀抽出来,指向了火小邪。

火小邪不动声色的暗骂道:“妈的个瓜子的,想去见伊润广义还挺麻烦!没准先要干一架!他娘的,这帮龟孙子,老子就是不把那块石头拿出来给孙子看!”火小邪眼神飞快的扫了几扫,看清了日本兵的站位和周围的环境,心头已经盘算出如果真要打,怎么撂倒他们,闯进去的办法。

火小邪嘿嘿一笑,把脑门向前一伸,喝道:“来来,朝这里砍!”

日本军官哇哇大叫,面对如此的挑衅,再也沉不住气,高举军刀,就要向火小邪劈过去。

火小邪暗念道:“机会!”正想有所反应,只听有人用日语大叫,话传到日本军官的耳朵里,竟生生的让他放下刀,立即退开一边,点头不语。

火小邪想道:“来管事的了。”

果然,从前方道路上塌塌塌木屐踩地的声音,不快不慢的走来了一个穿着白、青两色和服的日本男人。

这个日本男人直向火小邪走来,表情专注的看着火小邪。

日本兵立即为他让开一条道路,由他走到了火小邪面前,一个个毕恭毕敬,显得大气都不敢出。那个日本军官更是眼睛都不敢抬,乖乖的站在路边,要多听话有多听话,毫无刚才嚣张的气焰。

这个日本男人微微向火小邪一鞠躬,中文十分地道的说道:“这位先生,非常对不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火小邪心想这个人还象那么一回事,和和气气的多好,你们小日本在中国的地方上,还搞的这么嚣张,谁受的了这个气。

人敬我一尺,我就还他一丈,于是火小邪抱拳道:“你好,我叫火小邪。”

和服男子脸色唰的一变,十分惊慌的问道:“你可是火焰的火?小一点的小……”

火小邪听着别扭,接口道:“对,火焰的火,小是大小的小,邪是邪门的邪。”

和服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突然一个立正,四十五度的鞠躬,无比恭敬的喝道:“火小邪大人!是您来了!请恕罪!”要知道日本人立正后鞠躬四十五度,是最为尊敬对方的一种鞠躬方式,许多人以为九十度才是表示尊敬,其实大大的错误。

和服男子身后的日本军官和其他日本兵见他鞠躬四十五度,更是惊慌的面无人色,立即齐刷刷的把枪放下,口中高喊哈依,全部对火小邪鞠躬,动也不敢动一下,那个日本军官,满脸都是冷汗,腿都微微颤抖起来。其实火小邪不知道,能让这个和服男子鞠躬四十五度的,全东北都找不到十个人。

火小邪被对方态度的突然变化,弄的苦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反而有些尴尬起来,他哪里有过这种待遇?

火小邪啊啊了几声,才挤出话来:“你你你们,不用这样吧。”

和服男子依旧不敢直起身子,略向侧边一闪,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心的说道:“火小邪大人,我一直在等你,这边请。请留心脚下,地上还有些不太平坦,请你原谅。”

火小邪暗暗道:“妈的,还不如让我打一架呢,大爷的,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啊。”

火小邪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和服男子紧紧跟随在侧面半步之后,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几个日本兵和吃了春药似的,满脸通红的将木栏急速的搬开,退在路边继续保持鞠躬。

和服男子带着火小邪走进山路,陪了十来步,便说道:“火小邪大人,前面的路在下不能相陪,请您原谅。”

火小邪含含糊糊的答道:“好,好,我自己走就行,你回去吧。”

和服男子说道:“火小邪大人您先请。”

火小邪巴不得快走,说道:“好,好。我走了!”

火小邪松了口气,沿着石阶快步向上,想起刚才受此“礼遇”,不由得转身一看。

下方和服男子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一见火小邪回头,立即哈依一声,再次鞠躬四十五度,更远几步外的一众日本兵,亦是响亮的叫喊着,排成一排,向火小邪鞠躬。

火小邪赶忙扭过头,心惊肉跳的快步向上走,心里念道:“妈妈的啊,这是什么幺蛾子的事情啊,感觉我就是他们祖宗一样。”可是火小邪回想起来,那些日本人表情中绝对没有中国人的拍马溜须、阿谀奉承,而是一丝不苟的尊敬之情,半点假都不掺,真让人觉得即奇怪又得意。

火小邪再不回头,马不停蹄的向上走去,弯弯折折爬了数百级台阶,便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平台,前方有两条路可走。

火小邪正在琢磨走哪一条路才好,耳朵一晃,隐隐听到有沙沙的脚步声快步而来,听声音绝对是好手!而且沙沙声越来越多,竟有合围之势!

火小邪心头顿时一紧,暗喝道:“来了正主了!刚才上山我大意了!”

火小邪寻思着避开,可已经来不及了,这些脚步声来的实在太快。火小邪知道这时候不明敌踪,如果乱跑,反而更加糟糕,不如以静制动,凝神以待。

火小邪一翻手,已经摸到了腰间别着的猎炎刀。

沙沙声骤然一停!火小邪侧眼一看,平台四周的林地里,已经站满了穿着黑色忍者服装的蒙面人,全都将右手抬起,握着背后的刀柄,随时有发动攻击的态势。

火小邪低骂了声操,脚步微微移动,原地慢慢的旋转,观察四周的形势。火小邪看了一圈,心中了然,这些忍者的实力应与五行地宫中伊润广义所辖的忍者相当,如果他们扑上来缠斗,恐怕今天难逃此地。

火小邪脑海中电光闪烁的思索着应对之策时,忽见有一个灰衣忍者从四周忍者的身后翻出,无声无息的便来到了火小邪面前,三步开外便不再走,站定了身子,微微一点头,生硬的用中文说道:“请出示。”

火小邪低喝了声:“出示什么?”他心弦紧绷,一时没有想到这是什么意思。

灰衣忍者眼神中杀机一闪而过,看的火小邪心头一紧。

但灰衣忍者马上平静下来,依旧生硬的说道:“伊润大人的信物。”

火小邪哦了一声,略松了一口气,赶忙低头解开了外衣,仔细的寻找起来。倒不是他害怕忍者,而是现在这个局面,实属出乎火小邪的意外,能免于一战就尽量免掉。

火小邪的那块刻着“珍”字的玉石,被火小邪里三层外三层的缝在里衬中,唯恐有失,所以拿出来颇费了一些功夫。灰衣忍者一直紧紧的盯着,眼中不断的闪过杀机。

火小邪拿出玉石,捏在手中,出示给灰衣忍者观看。

灰衣忍者说道:“请丢过来。”

火小邪也不言语,一把丢了过去。

灰衣忍者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慢慢点了点头,将玉石托在手中,突然间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说道:“火小邪大人,请原谅,请你继续保管。”

“又来了。”火小邪念道,于是走上了几步,将玉石从灰衣忍者手中拿下来。

灰衣忍者跪地不起,只是把手缩回,放于膝盖上,说道:“火小邪大人,请您走这边。”

四周的黑衣忍者也立即行动起来,一条条黑色的人影穿行,逐次的来到火小邪右侧的一条山路上,每隔几步,便单膝跪下一人,动作与灰衣忍者一般无二。

灰衣忍者说道:“火小邪大人,请。”

火小邪狠狠吞了几口唾沫,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迈出步子,全身的筋肉一个劲的抽抽,又痒又麻。这么多忍者跪拜在道路上,更甚于最开始那个和服男子和众日本兵了。

火小邪好不容易调整好步伐,头皮发硬的踏上石阶,每走过一个黑衣忍者身前,那黑衣忍者都要哈依一声,将头又垂下半分,以示敬意。

火小邪眼睛不愿乱看,心里丝毫不敢得意,屏住气息,三步并做两步直行而上,终于走过了这一段“跪拜礼”。

火小邪记得教训,头也不愿意回,沿着山路急速前行,终于走到了尽头,来到一片山间空地前。

对面是一片别致的宅院,没有围墙,古色古香的,分外精致,众多造型明快的低矮树木点缀其间,错落有致,若是仔细看,每一颗树的叶片,都是精心修建过的。

火小邪见了,恍如梦境,如果不是来找伊润广义,平白里见到这片住宅,定会以为是某个清雅的大儒圣贤所住的地方。

“火小邪大人,您终于来了。”身旁不远处有人温和的说话。

火小邪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面色和蔼,穿着素白色和服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笑着从一侧向火小邪走过来。

火小邪一见这个老者,居然心中升起了一股温暖,刚才一路上遭遇的古怪,立即烟消云散,不仅一点都不害怕他,反而觉得他非常的亲切。

火小邪毫无戒备之心,抱拳道:“请问您是?”

老者走到火小邪面前,并不鞠躬,而是随和的说道:“我叫土贤藏丰,是伊润广义大人的居法藏,按中国话的意思,相当于一个大管家。火小邪大人,你可以直接叫我土贤。”

火小邪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啊,我还是叫您土贤伯伯吧。”

这位叫土贤藏丰的老者笑道:“这样肯定是不好的,请你一定直呼我的名字土贤。”

火小邪只好说道:“土贤先生可以吗?中国的大管家,也称先生的。”

土贤藏丰点头道:“那谢谢你了,火小邪大人,你一定要这样称呼我的话,便就这样吧。请你随我来,我先带你参观一下。”说着,先前行去,为火小邪带路。

火小邪跟着土贤藏丰便走,问道:“土贤先生,伊润广义……大人在吗?”

土贤藏丰笑道:“伊润大人现在不在,但他很快就会回来。他叮嘱我,一定要先带你参观一下,休息休息。”

火小邪拒绝不得,随着土贤藏丰向房舍中走去。

穿过几栋古色古香的房屋,方才看到一堵不高的院墙。土贤藏丰未走到门口,便啪啪啪拍了三掌,吱呀一声,两扇黑的发亮的木门打开,走出了两位穿着日本短衫的清秀男人。

这两个清秀男人向土贤藏丰和火小邪微微鞠躬,低头左右避开,恭迎他们两位入内。

土贤藏丰说道:“火小邪大人,请进。”

火小邪诺诺连声,跟着土贤藏丰迈入院内。

本来一路上火小邪已经觉得房屋素净整洁,等进了这个院子,才知道院内的房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院内有数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向一间巨大而古朴的建筑,道路两侧,无数菊花盛放,却毫无喧闹之感,好像每朵菊花的大小、朝向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再往前走,有小桥、有流水、有高约一人的盆景、有玉石雕刻的佛像,虽然布置的不似江南的园林那般繁复,却也清清淡淡、大方得体、异常精致。

走过这一段小院,便来到屋檐下。

这屋子的布置与火小邪见过的房屋大为不同,中国的大屋多是砖石为墙,涂抹着腻子墙土,一门两窗,步入大门便是正厅。可这屋子好像没有大门,全是连排的直落地面的窗户。整个房屋全是木制,地面略高,窗下有足够三人同行的木制走廊,看着一尘不染。

土贤藏丰走到屋前,将鞋脱下,踏上走廊,回头对火小邪笑道:“火小邪大人,请你脱鞋。”

火小邪入乡随俗,将皮鞋脱掉,也走了上来。

土贤藏丰说了声请,带着火小邪向一侧走去。

火小邪一边跟着,一边四处张望,心中赞道:“怎么这么干净!到处都象打过蜡似的!”

土贤藏丰见火小邪好奇的观看,笑道:“火小邪大人,没来过这样的房子?”

火小邪答道:“我还是第一次光脚进别人家呢,这里的风格感觉是中式的,但又不太象。”

土贤藏丰说道:“当然是中式的,而且是地道的唐朝居室风格,几百年前的中国人,许多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宋朝的居所也差不太多。”

火小邪问道:“唐朝?”

土贤藏丰说道:“对,唐朝和宋朝是日本的老师,教会了日本很多东西,我们一直很认真,很仔细的保持着,并且引以为荣。”

火小邪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元朝、明朝、清朝呢?教了你们什么?”

土贤藏丰说道:“宋朝亡国以后,日本『举国茹素』来哀悼大宋的灭亡,元朝的忽必烈两次东征日本,都失败了,只是从此日本就与中国断绝了关系。明朝是民间略有恢复,只因为丰臣秀吉发动朝鲜战争的关系,交往算不上密切,但依旧向明朝称臣。在明朝灭亡之后,日本与清朝就几乎没有来往。”

火小邪问道:“举国茹素?是说什么?”

土贤藏丰说道:“就是全国所有人,无论贵贱、男女、老幼,全部不沾油荤,只吃素,用以悼念。”

火小邪说道:“怎么和清朝没有来往呢?”

土贤藏丰说道:“火小邪大人,清朝我们认为是野蛮人统治下的中国,真正的中国已亡,真正的中国人也所剩无几了。之所以你听到、看到我们称现在的中国为支那,中国人为支那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清朝以前的中国和中国人,我们是非常的尊敬的。”

火小邪听的有些发愣,回忆起伊润广义在五行地宫汇总也这样说过,不禁问道:“现在和以前有区别吗?”

土贤藏丰笑道:“我们这里和你去过的地方有区别吗?”

火小邪答道:“嗯,是差别挺大的。”

土贤藏丰已经带着火小邪转了好几道弯,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走向了一间屋子。

屋子的门立即横向拉开,两个穿着素色和服的娇小秀美的女子迈着小步,飞快的从屋内走出,跪在门口,迎接土贤藏丰和火小邪的到来。

火小邪脸上微微一红,本想说让她们起来,但怕说出来更加尴尬,便生生忍住。

土贤藏丰和火小邪进了屋,请火小邪席地而坐。两个女仆上前,跪在地上,为火小邪摆好矮桌,并在矮桌上放了个竹篮,竹篮里摆着温热的毛巾。两位女仆说了几句日语,躬着身子向后退开,跪在门边等候。

火小邪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看向土贤藏丰。

土贤藏丰笑道:“火小邪大人,这是请你擦手洗脸的,你不习惯也不用。一会还请你先沐浴更衣,以解困乏,用过午饭后,我再带你游览一下。”

火小邪受宠若惊的说道:“土贤先生,不要这么客气,搞的我很不好意思。我等着伊润大人回来,见一面,聊几句就好了。而且,我不是什么火小邪大人,我就是一个小毛贼,不值得对我这样。”

土贤藏丰很认真的说道:“火小邪大人,您是伊润大人唯一的儿子,不仅是我的少主人,也是全体日本忍军的少主人。我们本该更隆重的迎接你的到来,但伊润大人担心你会不习惯,所以才这么简单。所以火小邪大人,你千万不能看低了自己!如果你对我的安排不满意,我只能切腹自尽,请求你的原谅。”

火小邪大惊道:“我满意,我很满意,你千万别这么说,我都按你说的来。”

土贤藏丰这才露出笑容,说道:“那火小邪大人,请你先沐浴更衣吧。”

蒸汽缭绕的浴室外,火小邪尴尬的看着那两个紧紧跟随的女佣,说道:“我脱衣服了,请你们出去吧,我自己进去洗就好了。”

这两个女佣显然是听不懂,赶忙哈依一声,竟双双上前来,要为火小邪脱衣服。

火小邪耳朵根都红透了,抓住自己的衣服嚷道:“不是,不是让你们帮我脱,我是让你们出去,我自己来。”

两个女佣守在火小邪身旁,不住的用日语解释,就是不肯走。

火小邪心里苦道:“如果潘子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喜欢。妈啊,我真是受不了这个,打我一顿也比当面脱衣服强啊。怎么办啊,偷东西难不倒我,今天是要把我难住了啊!”

火小邪与这两个女佣僵持了一会,这样总不是个办法,便心生一计,上前把女佣肩膀抓住。那女佣一点不避开,甚至露出娇羞的表情。

火小邪暗叫:“我可不会对你怎么样!”说着将她身子一转,让她背向自己,说道,“站住,不要转头。”

火小邪把两个女佣都转的背过身,跳后两步,三下五除二,电闪雷鸣一般,眨眼将自己脱了个精光,一把抓起地上的大毛巾,将下身包裹住,同时还是不忘将猎炎刀随身携带。

火小邪也不叫两个女佣,螃蟹横行似的,侧着身子从更衣室闪出,钻进了浴室,唰的一下将门拉上。

火小邪寻到了浴室一角,足够十人共浴的石质浴盆,伸脚试了试水温,温度刚刚好,便走了进去,一猫腰坐进了水中,这才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可火小邪略泡了一会,正想站起,就听到浴室门唰的一下拉开,抬眼一眼,那两个女佣穿着轻薄的纱衣,捧着毛巾、肥皂等物,正走了进来。那衣服薄的几乎通明,衣内春光,尽收眼底。

火小邪嗷的一声惊叫,坐回到水中,大喝道:“你们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大男人洗澡女人进来干什么!”

两个女佣见火小邪神态紧张,虽说纳闷,却也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一个女佣怯生生的用别扭的中文说道:“主人,我们的伺候,着你洗。”

火小邪用毛巾紧紧的护住下身,叫道:“不用你们,不用你们。你们在我怎么洗澡?我受不了这个,你们出去,要不我急了!”

火小邪张嘴看着门外,继续大叫:“土贤先生!土贤先生!你在不在?”

两个女佣对视了一眼,只好将所有物品放于浴池边的石阶上,向火小邪鞠了一躬,慢慢的退了出去,并将房门拉上。

火小邪总算安心了一些,在水中一躺,枕着大石,自言自语道:“享受是挺享受的,就是有些别扭。慢慢来,慢慢来,别象个乡巴佬似的,大呼小叫的,不就是女人伺候着洗澡吗?多大点事,女的不怕,你一个老爷们怕个屁啊。”

火小邪放松了筋骨,享受着浴池中的舒适,浴池旁有一个竹管,不断注入热水,哗哗作响,始终保持着合适的温度,而且水面上漂浮着几个药袋,应属包裹着中药材,浸入水中使人驱困解乏的。

火小邪连日苦练,费神费力,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又一路拘谨,精神高度紧张,见女佣已经退了出去,不再进来,终于全身放松,把眼睛一闭,闭目养神。

火小邪很久没有这样泡过澡了,听着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不由得有些昏昏入睡。

就在这朦朦胧胧时,有水流扰动的轻响传来,火小邪只当是水满自溢,并未在意,也没有睁开眼睛。可是感觉身旁的空气渐渐有些温热起来,似乎有种好闻的味道直钻鼻孔,火小邪抽了抽鼻子,这味道甜甜的,让人心中颇有些荡漾。火小邪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当是身体泡的舒服,血脉畅通,泥丸躁动罢了,血气方刚的小伙,这都是常事。

但隐约间,额头上有热水撒过,一块软软的毛巾贴上了额头。

这本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火小邪一想毛巾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落到自己额头上,顿时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余光瞥见身旁有东西在动,不由分说的便是伸手一抓。

这一个动作快捷之极,啪的一下,手中便撰住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火小邪定睛一看,啊的一声轻叫,立即松开了手,全身触电一样,嗖的避开了老远。

原来火小邪抓住的,是一个女子的手,而且这个女子,穿着细纱,就呆在水中!刚才她就在自己身旁,竟没有察觉,要不是她给自己额头上放毛巾,还真的发现不了!这女子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连近在咫尺,都没有察觉到?如果她想杀自己,恐怕早就魂飞天外了!

火小邪大喝道:“你是谁!”

这女子慢慢缩回手,既不惊慌也不避让,迎着火小邪坐直了身子,只是微微避开火小邪的眼神,用不太纯正但非常清晰悦耳的中文说道:“我叫宫本千雅,是你的未婚妻。”

火小邪凝神一看,这女子的美丽,简直是动人心魄。她的肌肤净白如雪,黑发如墨,高挺的鼻梁,殷桃小口,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脸庞精致的如同稀世美玉。她身穿细纱浴衣,紧紧的贴在身子,浸在水中,恍如无物,更显得曲线傲人,不敢直视。她酥胸半露,丰满白皙的乳房几乎从衣下跃出,两朵诱人的粉红绽放于胸前。她虽然貌美如斯,却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镇定和飘逸之气,绝不是寻常的女子!

火小邪狠狠咽了一下,不敢有丝毫大意,一侧身拿了猎炎刀在手,沉声道:“你说什么胡话!你是谁的未婚妻!”

这女子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火小邪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的火小邪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火小邪抓紧了盖住下体的毛巾,再喝道:“你看什么!”

这女子轻轻淡淡的说道:“火小邪大人,雅子从一出生就在等待你出现,我的生命也是属于你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服侍你。”

火小邪叫道:“我不认识你!你快出去,要不然我要动粗了!”

这女子说道:“火小邪大人,你是不要我吗?”

“什么要不要的?”火小邪见这个女子毫无退去之意,而且不吃硬的,便口气一软,说道,“姑娘,请你先出去好不好?我受不了这个。”

这女子说道:“火小邪大人,你是讨厌我?”

火小邪浑身都不自在,说道:“姑娘,你和我第一次见面,男女授受不亲。我没有这个艳福!麻烦你出去吧。”

这女子双目一垂,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只能死在你的面前。”话音刚落,这女子从水中唰的提起一把尖细的利刀,直朝自己胸口刺去。

火小邪看那刀势,绝没有半点犹豫,哪想到这女子真的要寻死。眼看一条性命要死在自己面前,火小邪哪里还会犹豫,啊的一声大叫,从岸边直跳过去,一把抓住这女子的胳膊,生生拽住。而刀尖还是刺破了这女子的肌肤半分,殷红的鲜血一丝丝流出,淌在雪白的肌肤上,煞是显眼,又有一分异样的美感。

火小邪双手齐上,将利刀夺过,啪的远远甩在一边,将这女子双手抓住,喝道:“你疯了你!说两句就要寻死!”

这女子静静的看着火小邪,说道:“火小邪大人,你舍不得我死吗?”

火小邪盯着她,说道:“就算是蚂蚁飞虫,也都爱惜自己的性命!你怎么说死就要死?只是因为我说了几句让你出去的话。”

这女子轻轻一笑,说道:“火小邪大人,这便是我的宿命,如果我不能陪伴在你身边,我就没有生存的意义。”

火小邪说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我不明白。”

这女子柔柔的微笑,向火小邪怀中慢慢的贴近。火小邪不敢将她推开,只好由着她靠在自己胸前,闻香满怀,荡人心魄。火小邪心中一乱,手一松,放开了她的双手。

这女子一双修长小手,抚在火小邪的胸前,说道:“我是因为你,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对我来说,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我的灵魂,如果你不要我,不让我跟随着你,服侍着你,那我活着就象一个行尸走肉。火小邪大人,是你唤醒了我,从见到你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一个完整的人。”

火小邪不知为何,心中竟感动起来,低声说道:“你叫宫本千雅?”

这女子抬起头,无比崇敬的看着火小邪,说道:“是的。火小邪大人可以叫我雅子。”

火小邪问道:“好,雅子,你刚才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宫本千雅说道:“是的。如果火小邪大人不愿意让我当你的妻子,我也是你的女人,会一生一世的陪伴你,服侍你,忠诚于你。”

“是伊润大人安排你来的?”

“是的。”

火小邪微微一愣,按住宫本千雅的肩膀,将支开几分,沉声道:“是伊润大人强迫你这样做的?”

“不是的,是我自愿的,这是我的荣幸,火小邪大人。”

“为什么?”

“我是日本忍术世家收养的孩子,我的宿命就是等待你的出现。”

“……如果我不出现呢?”

“那我就会一直等你,等到我即将老去的时候,我就会服毒自尽。”

火小邪看着眼前这个美艳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女子,她清澈的眼神中虽说平静而淡然,却流露出强烈的坚毅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困惑。

火小邪放下手,慢慢的退后两步,靠在浴池边的大石上,千般滋味万般感触,他不过是一个鲁莽毛躁、低人一等、命如纸薄的小贼,怎么会有如此责任,掌握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生死。

火小邪哑然一笑,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幸好我来了。”

宫本千雅微微凑上前,说道:“火小邪大人,我能为你搓背吗?”

火小邪看着面前这个天上的尤物,脸上微微一红,思量了一下,说道:“好是好,就是我从来没有让陌生女人帮我洗过澡,多少有点尴尬。我怕我一旦忍不住,对你动手动脚的。嗯,那个,也不是这个意思,最好我自己赶快洗完,出去后再和你说话。”

宫本千雅微微一笑,说道:“火小邪人大,我是你的女人,你无论怎么对我,什么时候需要我,我都很高兴。所以,请你不要拒绝了。”

火小邪咬了咬牙,说道:“那,那好吧。辛苦你了。”

宫本千雅含笑点头,从浴池边取了毛巾、木盆,走到了火小邪身边。

宫本千雅几近赤裸,火小邪不敢看她,赶忙背过身去。

宫本千雅跪在水中,为火小邪细细搓背,一丝不苟,丰满、坚挺的乳房不时的触碰火小邪的身体,吹气如兰。火小邪心猿意马,全身燥热,好在他盗术修为甚高,深深呼吸,强行抑制住心头的欲火,不敢妄动。

这样洗了片刻,火小邪问道:“雅子,你会武功?你进来的时候,我一点没有察觉到。”

“我会密殿流忍术,是千代目藏。”

“千代目藏?这是什么?”

“是密殿流忍术的级别。”

“想必是很高的喽。”火小邪颇为好奇。

“不是很高,忍术的级别繁多,不一而同,说法也不一样。但密殿流的千代目藏,是第二高的级别,再往上是万代目宗殿主,天下只有您的父亲,伊润广义大人一个人达到。”

“哦!怪不得!密殿流是什么?”

“密殿流是专门保护日本天皇的一个忍术流派。”

“你能不能详细说说?”火小邪微微转头问道。

“火小邪大人,我的本事低微,不能说的太详细。您只要愿意知道,届时伊润大人会亲自为你讲解。”

“哦!这样啊。”火小邪支吾了一声,本想让宫本千雅演示一下她是怎么无声无息来到自己身边的,可一想到宫本千雅半裸着身子,还是把这个请求咽了回去。

火小邪明白,这个叫宫本千雅的女子,对他是服服帖帖,言听计从,温顺的难以想象。火小邪不敢相信,是日本的女子天性便如此,还是接受过专门的教育?火小邪本以为林婉已是非常的温柔贤惠了,可比起宫本千雅来,仍然是判若云泥。

宫本千雅为火小邪打完香皂,洗净了后背、胳膊,轻声道:“我为您洗前身。”说着玉手轻轻一探,摸着火小邪的腰间滑过,转到了火小邪的胯下,正好抚摸住了火小邪的命根。

火小邪还没有听清,宫本千雅的手已经放至自己的耻处,火小邪哪曾想过她有这么大胆,浑身一震,触电一般扭开身子,护住下体,惊声道:“这里不用!”

宫本千雅本来清雅的脸上,也是飞出两朵红晕,低声道:“我来帮你吧。”

火小邪连连摆手,脸上涨的通红,说道:“真的不用!啊,你别误会,我真的不是嫌弃你啊。我是真的不习惯,这个我自己洗,自己洗就好了,我拜托你了。还有,前面都我自己洗就好了!”

宫本千雅微微鞠躬,十分恭顺的说道:“好的。”

火小邪说道:“麻烦你转过身,不要看我,我一会就好。洗完了叫你!”

宫本千雅还是温顺的说道:“好的。”便转过了身去。

火小邪暗暗的长嘘一声,赶忙低头飞快的洗完,把大毛巾在腰间绑的紧紧的,这才叫道:“好了,可以了。我洗完了!”

火小邪换了身日式的便服,在女佣的带领下,走入客厅。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行李正整整齐齐的放在房间一边的桌上。

刚才火小邪让宫本千雅服侍着出了浴池,不见了自己衣服,询问之下也不好发作,只能穿上这套日式便服。虽说换了日本的服侍,感觉上有点别扭,好在这套衣服穿在身上,非常的舒适柔软,也就作罢,不再计较。宫本千雅让女佣过来带火小邪出去,自己则退下一旁更衣不表。

火小邪进了客厅,刚刚坐下不久,土贤藏丰便笑盈盈的进来,询问火小邪洗的是否舒适。

火小邪支支吾吾答了声不错,正想询问土贤藏丰关于宫本千雅的事情。土贤藏丰却用日语招呼着女佣为火小邪端茶倒水,忙碌开来。

火小邪无从插嘴,只能再等片刻,终于和土贤藏丰坐定,这才谨慎的问道:“土贤先生,宫本千雅你认识吧。”

土贤藏丰一笑,说道:“当然认识。”说着一抬头,看向门外,说道,“她来了。”

塌塌塌细碎均匀的脚步传来,门口走入一个穿着淡黄色旗袍的女子,这女子一进门,便小步上前,跪在塌上,深深向土贤藏丰一拜,说了声日语,然后转过头来,又向火小邪深深一拜,说道:“火小邪大人,雅子来迟了。”

火小邪看得出神,刚才宫本千雅在浴池里,酥胸半露,周身浸湿,显得性感柔媚,出水芙蓉一般,这番换了衣裳,正装出现,又另有一番别样的滋味!她衣着合体,略施粉黛,举止得体,尽管是异国服侍,可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出温柔贤惠、大家闺秀的气质,平静、端庄,略有娇羞之色,又似欲拒还迎,增一分则放荡,减一分则清高。

这样的一个宫本千雅,比在浴池中的春色无边,更让火小邪心动不已,真有一股子冲动涌起,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的把玩一番。

宫本千雅向火小邪拜完,盈盈走到火小邪身侧,不远不近的跪坐于地,双手交叉放于腿上,向火小邪微笑示意。

火小邪面上一红,心中狂跳一番,不敢再与宫本千雅对视,连忙转头看向土贤藏丰,说道:“土贤先生,雅子,雅子她……是我的未婚妻?”

土贤藏丰笑道:“火小邪大人,雅子你满意吗?”

火小邪扭头看了眼宫本雅子,宫本雅子微微低着头,一副淑女贤妻的气质。

火小邪耳根又是一烫,转头对土贤藏丰说道:“这个事情也太突然了。”

土贤藏丰说道:“这是伊润大人的一片苦心,他一直坚信你还活在世界上。之所以你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是想让雅子直接与你单独见面,亲口对你说。想必雅子已经与你说了其中的原委吧。”

火小邪叹道:“可雅子为我牺牲的太多了吧。”

土贤藏丰平静的说道:“火小邪大人,雅子不是平常的女子,她是密殿流的千代目藏,忍术一流。她不仅能够陪伴在你的身边,也能扶持你,守护你,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如果火小邪大人不愿意娶她为妻,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身边还有多少其他的女人,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依旧会忠心耿耿的跟随着你,听从你的吩咐。可是火小邪大人,你千万不能抛弃雅子,雅子是为你活着的女人,你要是抛弃她,雅子只有选择死去。”

火小邪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宫本千雅,她依旧温顺而平静的端坐着,好像生死之事,对她而言只是小事一桩,不值一哂。这样一个绝美的人儿,竟能为自己舍弃一切,无怨无悔,火小邪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火小邪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好,雅子就跟随着我吧,我会对她好的。只是我们能不能结婚,现在我还想不清楚。”

土贤藏丰笑道:“火小邪大人,你们两个多多相处,等你们情投意合的时候,你再做最后的决定。”土贤藏丰看向宫本千雅,说道:“雅子,快谢谢火小邪大人接纳你。”

宫本千雅一扭身,向着火小邪深深一拜,说道:“火小邪大人,请您多多关照。”

火小邪又是一阵难为情,连忙半蹲着将宫本千雅扶起,说道:“雅子,我是个粗鲁的人,不懂什么规矩,也毛毛躁躁的,爱发脾气,我以后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直管说我,千万不要护我的短。”

宫本千雅感动的看着火小邪,说道:“火小邪大人,你对我太好了。雅子一切都听你的。”

火小邪眼眶一热,心头也是无言的感动,他是一个自幼孤苦的人,情感无依无靠,宫本雅子虽说出现的突然,可是这么的平静、包容、温和,竟如汪洋大海中,专门为火小邪而设的一个宁静港湾,时刻等待着火小邪停靠、歇息。这种感受,无论是以前所见的水妖儿、林婉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直直的插入火小邪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难以撼动。

火小邪握住宫本千雅的手,将她扶起,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宫本千雅尽管是略显娇羞,却不扭捏作态,不拒不退,大方自然。

两人尽管相对无言,但场面颇为温馨。

土贤藏丰看在眼里,知道火小邪已经真心诚意的接纳了宫本千雅,不禁呵呵一笑,说道哦啊:“火小邪大人,你一定饿了,我们这就用餐吧!”

日式的美食一道一道,接连不断的端了上来,每一道菜份量不大,却精美异常,色香味俱全,连一片胡萝卜雕成的餐花,都是精雕细琢,堪称艺术品,让人不忍食用。

宫本千雅陪在火小邪身旁,挽起袖角,亲自为火小邪夹菜,蘸调料,端茶倒酒,并介绍这道菜所用的材料。土贤藏丰坐在火小邪对面,一直笑眯眯的看着火小邪、宫本千雅两人,并不多说,由着火小邪开怀大吃,只是不时的敬酒,询问味道可否满意。

火小邪心情大悦,这几日里忙着和烟虫交流盗术,都顾不上好好吃饭!连日奔波,已是累了,加上洗了个热水澡,松活了筋骨,更得了个美人在一旁服侍,胃口相当的不错。

火小邪最初对宫本千雅的服侍还有些客气,慢慢也就习惯了,来者不拒,欣然享受,大吃大嚼一番,吃了个十成饱,还与土贤藏丰豪饮了数壶“清酒”。

火小邪本就是个性情中人,加之心情一好,喝了点酒,天王老子在也能谈笑风生,所以吃喝到最后,火小邪的拘束一扫而光,哈哈大笑着与土贤藏丰说话,显出一身的豪气。

宫本千雅作陪,不时与火小邪对饮一杯,此时酒不醉人人自醉,火小邪也不是什么满口道德,自命清高的伪君子,宫本千雅靠的近了,火小邪干脆搂住她的细腰,不再放手。美人美酒美食,忘却江湖恩怨,儿女情长,恰如李白《将进酒》诗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正是火小邪此时的心境写照。

用罢午饭,土贤藏丰并不着急带着火小邪四处游览,而是要宫本千雅陪着火小邪先去休息。火小邪感觉自己喝的面红耳赤,也不好一身酒气的到处逛,便由宫本千雅领着去了另一侧的卧室。

火小邪不见有床,正觉得奇怪,宫本千雅已经从大柜中取出了被卧,铺于地上,请火小邪休息。

火小邪呵呵一乐,心想这样倒也方便,就要往上躺。宫本千雅将火小邪拉住,轻声道:“火小邪大人,请你脱下外套,这样睡舒服一点。”

火小邪心头一乐,故意伸开双手,想试一试宫本千雅,说道:“好,那你帮我脱吧。”

宫本千雅念了声嗨,微微一笑,近身上前,为火小邪宽衣解带。

火小邪低头看着宫本千雅的眉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感受着她体贴入微的服务,心中一热,双手一拢,将宫本千雅拥入怀中。宫本千雅娇声轻喘,顺从的贴上了火小邪的身子。

火小邪并不造次,他只是轻轻的抱着宫本千雅,低声说道:“雅子,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拥有你这样的女人……可事到如今,我却有些害怕。”

宫本千雅低声道:“你为什么会害怕?”

火小邪将宫本千雅支开几分,看着她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我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服从我,甚至你的服从,也不是真的。”

宫本千雅凝望着火小邪,说道:“可这都是真的。我喜欢你,真心真意的喜欢你,火小邪大人,从伊润大人告诉我你的消息,我就喜欢上了你。而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可以随时为你死去。”

火小邪说道:“雅子,我相信你,但你说的太自然了,好像你认识我很久很久了,一点都没有羞于启齿的表情。”

宫本千雅低下了头,说道:“我很想象个普通的中国女人那样对你,可我一出生就是个忍者……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做到你的要求,请你原谅我,火小邪大人。雅子真的很想做到你要求的一切,我一定会努力的。”宫本千雅说着,头微微侧向了一旁,晶莹的泪花在她眼中翻滚着。

宫本千雅的泪光,将火小邪的心揪的剧痛,火小邪一把将宫本千雅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背脊,说道:“雅子,对不起,是我不了解你们,你不要哭,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是怕突然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你是骗我的,然后离开我。我真的很害怕,真的。”

宫本千雅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手臂一紧,投入的拥抱着火小邪,说道:“火小邪大人,雅子永远不会辜负你的,永远不会。”

火小邪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出,火小邪又是哭又是笑的说道:“谢谢你,雅子!谢谢你!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宫本雅子同样又哭又笑的呼唤着:“火小邪大人!火小邪大人!”

连火小邪都没有想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坚强,却会在雅子说出“我永远不会辜负你”的时候,感情如此快的决堤,所有的辛酸、屈辱、郁闷、苦恼控制不住的随着泪水奔流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火小邪第一次觉得,怀中的这个叫宫本千雅的女人如此的真实,而且自己也如此的真实,他甚至强烈的害怕起来,如果他不是伊润广义的儿子,会不会再次变成黄粱一梦。

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再也没有说话,尽情的流淌着眼泪,感到无比的幸福。

在这片院落的地下,一间明亮的木质大屋中,伊润广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正中靠墙的软塌上,紧闭着双眼,纹丝不动,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惊扰他。他的身后,是一个二人多高,巨大的“忍”字。

脚步声传来,有人不急不乱的走到伊润广义面前,盘膝坐下。正是土贤藏丰。

伊润广义慢慢睁开眼睛,向土贤藏丰微微一鞠躬,说道:“土贤老师。”

土贤藏丰并不还礼,淡淡的说道:“伊润大人,雅子做的很出色,她已经得到了火小邪的认可。”

伊润广义说道:“那太好了。”

土贤藏丰说道:“火小邪不仅得到了一个完美的女人,而且得到了一个强力的助手,以雅子的性格,她一旦认定了火小邪,就会万难回头,与火小邪同生共死。伊润大人,你不担心火小邪知道真相以后,会背叛你吗?”

“是土贤老师犹豫了吗?”

“我老了,不再象以前那么果断了。”

“土贤老师,你是在担心我。”

“伊润大人,虽然我是你幼年的老师,但你现在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我。我的任何担心,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完全的按照你的意愿去做吧。”

“土贤老师,请你认真的辅导火小邪,就象你教我一样。”

“我会的。”

“我晚上就会见他。今天下午不要打扰他们两个,让他们多相处一会。你下去吧。”

“哈依。”土贤藏丰微微一点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土贤藏丰走了许久,伊润广义才又慢慢的闭上眼睛,轻念道:“珍丽……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诺大却空洞洞的房间中,只有伊润广义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枯坐着。原本明亮的火烛渐渐熄灭,将伊润广义没入到浓浓的黑暗中,好像世界上,他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火小邪睁开眼睛的时候,宫本雅子正睡在他的臂弯中,她的一双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火小邪。刚才两人和衣而卧,什么都没有发生。

雅子轻轻的说道:“你醒了?”

火小邪淡淡一笑,将怀中的雅子抱的紧了紧,说道:“我睡了多久?”

雅子说道:“大概有三个小时。”

火小邪抖擞了一下精神,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居然睡了这么久。”

雅子站起身来,为火小邪准备衣裳,要服侍火小邪穿衣。

火小邪看着雅子忙忙碌碌的,走过去牵住雅子的手,两人相对而坐。

火小邪说道:“雅子,你对我这么好,有些话实在不想瞒着你。”

雅子说道:“火小邪大人,你不想说的,不用告诉我的。”

火小邪抓紧了雅子的手,说道:“雅子,我睡觉前,的确很想得到你,可我还是忍住了。”

雅子说道:“火小邪大人是不喜欢我吗?”

火小邪说道:“不是。我很喜欢你,只是我心里,还装着其他的女人,怎么都忘不掉。我不想这么随便,这样会对不起你,所以……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

雅子说道:“只要火小邪大人心里有我就行了,雅子不会介意的,只要你高兴,雅子随时都可以……”

火小邪轻叹一声,说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两个女人和我若即若离,虚无缥缈,根本就没有可能在一起,可我就是放不下。刚才抱着你的时候,我却满脑子都是她们。”

雅子说道:“火小邪大人,雅子明白的,雅子绝对不会介意的。”

火小邪点了点头,说道:“那委屈你了,雅子。”

火小邪换好衣服,和雅子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土贤藏丰正坐在屋外的小院中品茶,显得分外悠闲。

土贤藏丰一见火小邪出来了,向火小邪连连招手,让火小邪过来。

火小邪走过去,坐在土贤藏丰对面,向他道了声好。雅子则向土贤藏丰微微一鞠,退于一旁的矮桌边,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火小邪见雅子仔细的倒水,泡茶,洗刷茶具,动作十分的漂亮、端庄,不禁问道:“土贤先生,雅子这是在做什么?”

土贤藏丰笑道:“这是茶道,也是唐朝时传到日本的,经过日本国长期的保持和演化,便是这样了。雅子可是全日本一流的茶道高手,有她在场,我就不便卖弄了。”

火小邪哦了一声,观看着雅子的茶道,果然十分高雅,加上茶香四溢,还没有喝到口中,就觉得内心平静而愉悦。

火小邪说道:“嗨,我是个粗人,真没想到喝茶还有这么多讲究。”

土贤藏丰说道:“唐宋时代的茶宴、茶会、斗茶、点茶法,各种茶具以及抹茶的制造方法等传入日本后,茶禅合一,旨在清心,后来由佛门传入民间,变成了今日的茶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讲究天人合一,茶道只是尔尔,我们要学的还有很多。”

火小邪问道:“土贤先生是要教我?”

土贤藏丰说道:“等你见过伊润大人后,我会倾囊相授。”

火小邪追问道:“伊润大人什么时候能见到?”

土贤藏丰说道:“不着急,等你喝了茶以后,我们四处逛一逛,伊润大人就回来了。”

火小邪念了声好,雅子已经端了茶上来。火小邪接过,净瓷的茶杯端在手中十分的温润,茶香扑鼻而来。火小邪习惯性的吹了吹,喝了一口,茶水微热而不烫舌,喝在口中刚刚好,顺着喉管而下,留得满口生香,心中一畅。

火小邪赞道:“什么茶这么好喝?好喝好喝!”说着也不顾及许多,几口便饮尽了,长嘘了一口热气,通体顺畅。

土贤藏丰也接过雅子的茶,慢慢的细品,见火小邪已经喝光了,笑眯眯的看着火小邪,平静的答道:“茶不是什么好茶,寻常的而已。雅子是用茶道的办法,将茶叶中自然的味道以及精气神化入水中,辅以适当的温度,所以与你平时喝茶的感觉不同。日本的大茶人千利休,曾用茶道前的插花,以残缺、凋零之美,让铁石心肠的大枭雄丰臣秀吉也落下眼泪,所以在日本,茶道之最高境界有“不是茶”的说法,茶竟然不是茶,其实是人们希望透过茶,渴望着什么,简单地说,是渴望着渺茫的自由,渴望着心灵的悟境,或者渴望着做一个更完整的人吧!”

火小邪听的感触不已,说道:“居然一杯茶中,有这么深的道理。”

土贤藏丰说道:“这些与中华文化相比,还是不值一提。眼看着中华文化逐渐凋零,日本人做为学生,无不心疼万分。许久许久以来,日本人一直困于大海中的几座小岛上,地域狭窄、多灾多难、资源稀缺,有如被中华抛弃的子民,自惭形秽,性格难免有些偏颇之处,所以日本人总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重回中土,成为华夏一员,觉得这才是让大和民族完整起来的办法。”

火小邪略一沉思,说道:“所以你们想问鼎中原?”

土贤藏丰笑道:“火小邪大人,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不过肯定会有战争,说我们是外族,这是侵略。”

火小邪耸了耸肩,说道:“我觉得无所谓,你们至少比满清那帮留猪尾巴的强。”

土贤藏丰呵呵笑道:“火小邪大人,你是伊润大人的儿子,也是日本人呢,所以可以不用称你们,你和我都是我们。”

火小邪略微尴尬,不便接过这个话题,于是说道:“只要老百姓过的好,吃的饱,是谁当皇帝,不都一样。”

土贤藏丰说道:“火小邪大人说的对,此乃大义!”

火小邪听的一愣,喃喃道:“大义?”

土贤藏丰说道:“你能轻帝王侯爵,重天下苍生,这就是大义啊。”

火小邪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只得说道:“现在老百姓过的是挺苦的,说是民国政府,实际上到底都是军阀在当土皇帝,富的越富,穷的越穷,没什么公平讲理的地方,早晚要闹个天翻地覆,还不如来的快点。我从小就是做贼的,明白这个道理,乱就乱吧,乱到没法再乱了,自然就好了。”

土贤藏丰喝完茶水,向火小邪微笑点头,将茶杯放下,看了看天色,说道:“火小邪大人,时候不早了,这杯茶喝了,我和雅子带你四处转一转,伊润大人应该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