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乔大、乔二三人被藤蔓缠在一块,抱成一团,身子夸张的扭着,彼此“勾搭”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火小邪来不及想这三人怎么弄成这副姿势的,举起猎炎刀,将潘子身上的藤蔓割断。藤蔓里流出的汁液尽管还是酸臭的很,但火小邪觉得并不如最初藤蔓袭来的时候,味道那般难忍。火小邪屏住呼吸,尽快切断藤蔓。

花了些许时间,潘子、乔大、乔二三人滚落在地,散了开来,潘子直翻白眼,嘴里不不不不不喷了几声,看样子也活了过来。

火小邪捏住潘子嘴巴,啪啪抽了两个耳光,骂道:“潘子,醒过来!”

潘子脸上抽搐了一阵,眼珠子总算归于原位,他一见火小邪,立即奋力含糊不清的叫道:“哎呀我的娘!我没死啊!我们不在阎王殿吧!操操操,为什么动不了!”

火小邪冷冷说道:“慢慢就能好。”

火小邪又去扇了乔大、乔二几记,把这两人也打醒过来。

乔大脑袋眼睛还没挣开,就嚷道:“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乔二爪子看着火小邪,吐着舌头,说话不清不楚:“火石斧,藕们抖活着啊,盖死的藤子。”

火小邪看了三人一眼,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静躺休息,能站起来了以后,就过来帮我!”

火小邪这番用劲,觉得身体灵活了许多,尽管达不到平时的程度,但跑跳坐卧已经不是问题。

火小邪先跑回八个石壶中央,辨明了方位,就去寻找林婉。这藤海来的时候密不透风,这时已稀疏了许多倍,目力能看入藤海四五步远,许多较为粗大的藤蔓已经枯萎,用手一拉及断。

火小邪没花什么时间,便在石壶外围的十步开外找到了林婉。林婉双手捧在胸前,禁闭双眼,看着只象睡了过去。火小邪回想起他在幻境中见到的几幕场景,脸红了红,对林婉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感情。

火小邪割开林婉身上的藤蔓,将林婉放下,低念道:“林婉,能听见吗?”

林婉微微眨了眨眼睛,慢慢睁开,一见到眼前的人是火小邪,目光微微一躲,柔声道:“你救了我。”

火小邪说道:“你有药能缓解身体的麻木吗?”

林婉说道:“我们中的是木媻的毒,这个毒很奇怪……我没有解药,只能靠体质慢慢化解……火小邪,你赶快去救其他人,我没事的。”

火小邪沉声应了,暂把林婉放在平坦处,又跳出去寻找其他人。

不用一会,火小邪便找到了水媚儿。水媚儿平躺在一堆藤蔓之中,呼吸均匀,眼睛微闭,只象是睡着了。

火小邪举刀切割藤蔓,才割了一下,就见水媚儿全身一颤,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随即挣扎起来:“啊!我在哪里?怎么回事?”

火小邪觉得奇怪,怎么水媚儿这幅神态,毫无其他人那种身体麻痹的症状,如同刚被人惊醒一般。

火小邪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水媚儿袖中滑出两把尖刀,嚓嚓嚓的自行切断紧缠在身上的藤蔓,身子一滑,如同一条游鱼似的挣脱开来。双目圆睁,持刀严阵以待,四下观望。

水媚儿如同没事人一般,倒让火小邪哭笑不得,让开了一步,说道:“水媚儿,你没事吗?”

水媚儿见是火小邪,这才放松了一丝警惕,连珠炮一般问道:“火小邪,我这是怎么了?瘴气袭来的时候我昏眩过去,怎么又会被藤蔓缠住?这是哪里?其他人呢?你怎么看着行动不便?”

火小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说道:“说来话长!水媚儿,如果你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和我一起赶快去救其他人吧,我慢慢说给你听。”说着转身就走。

水媚儿眨了眨眼睛,颇为疑惑,但也没有再追问,随着火小邪行去。

有身体无恙的水媚儿助阵,很快便找到田问。田问很可能一直在挣扎,全身藤蔓缠了一层又一层,厚达三尺,真正的捆成了一个大粽子,连眼睛都看不到。若不是露出一只持着怪异挖掘工具的手,还真是看不出里面缠着一个人。

水媚儿双刀齐上,火小邪相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田问解开,拖了出来。田问双目紧闭,板着一张脸,气息微弱,一副昏死过去还不服气的样子。火小邪不住喊叫抽打,田问也不见醒,恐怕看来他一直与藤蔓鏖战到体力尽失,故而中毒最深。

火小邪、水媚儿将田问放下,火小邪还要去找张四爷他们,水媚儿一听,有些不悦道:“张四那帮人死了就死了,你救他们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

火小邪冷冷的瞟了水媚儿一眼,说道:“你狠的下心,但我不行,你不救,我救!”说着,火小邪便径直寻找下去。

水媚儿轻叹一声,还是起身追着火小邪去了。

张四爷、周先生等一众钩子兵,全部被藤蔓捆在一个方位上,一片“林子”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火小邪眼尖,一眼就看到张四爷、周先生分隔两处。火小邪见水媚儿跟上,也不与水媚儿客气,只是指了指另一边的周先生,说道:“水媚儿,你去那边救周先生下来。我来救张四爷!”

火小邪解开张四爷,唤了几声,不见张四爷醒。火小邪摸了摸张四爷的脉搏,虽然微弱,却很平稳,远不至死。火小邪暂不管张四爷醒不醒,顺手继续救钩子兵。

火小邪救下三人时,水媚儿手快,已经把其他人全部救下。有数个体质强健的钩子兵,已经醒了过来,睁着眼看向火小邪、水媚儿,满脸感激之情,嘴巴不住蠕动,低声道谢。

火小邪、水媚儿救下所有钩子兵,正想离去,只听到潘子在不远处嚎啕大哭:“黑风,你怎么了!你怎么死了!黑风啊!呜啊啊啊啊!你怎么舍得丢下你爹走了啊!”

潘子一哭,乔大、乔二两人难听的哭嚎声也传来,哭的比破锣声还难听。

水媚儿一愣,说道:“黑风死了?”

火小邪鼻子发酸,强忍着眼泪不流下来,颤声道:“是黑风救了我们!它咬断我身上的藤蔓,让我清醒过来,而它却吃了太多藤蔓中的毒液,毒发……”

火小邪说不下去,快步向潘子哭喊的方向上赶去。

潘子依旧哭喊着大叫:“火小邪,你在哪?黑风死了!黑风死了!你快来啊!我可怜的黑风啊!”

一番忙乱过后,火小邪、水媚儿、潘子、乔大、乔二、林婉、田问再度聚齐在八壶中央,或坐或立。黑风的尸身摆在众人中间,静静安躺,好像随时都会翻身而起,再与大家追打嬉闹一般。八壶中央,地面上密布着厚达二尺的枯藤,上方则被藤海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空洞,人呆在里面,就如同坐在一间藤屋里。

潘子跪在黑风身旁,眼睛肿成一个桃子似的,双手合十,不断低声的念念有词。乔大、乔二跪在潘子身旁,垂头肃穆,暗自神伤。火小邪蹲在潘子一侧,不住的安慰着潘子,眼睛也是哭的通红。

林婉盘坐在地,脸上挂着泪痕,不胜忧伤。田问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歪着头,睁着眼睛,看着黑风的方向,满眼皆是惋惜。

只有水媚儿肃立一旁,虽说面无表情,但眼角也现出泪光。

另一旁几个苏醒过来的钩子兵,正艰难的把张四爷、周先生拖进石壶内。张四爷仍然昏迷,周先生已经醒了,他们都知道黑风已死,但自顾不暇,无人敢这时问上半句。

林婉轻叹一声,说道:“没想到是黑风救了大家……一定是木媻操纵的毒藤,没有让黑风昏迷多久,黑风第一个醒来,它咬断毒藤,挣脱开来,这才救醒了火小邪。唉……”

水媚儿刚才已经听林婉说了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道:“林婉妹妹,我怎么一点中毒的反应都没有?你们却都身体麻痹?”

林婉低声道:“木媻的毒性我暂时搞不清楚,但这种毒肯定属于太虚幻毒的一种,也是一种焚心毒,水媚儿你心智有别于我们,木媻袭来时又昏迷不醒,毫无意识,可能这是你安然无恙的原因。”

水媚儿紧锁的眉头展开,现出一副平时的妩媚神态,娇笑道:“哦!我的心智与你们不同吗?嘻嘻,可我没有觉得什么不同啊。林婉妹妹,我应该是侥幸而已吧。”

林婉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水媚儿。

火小邪抹了一把脸,重重地长喘一声,问道:“我们现在安全了吗?木媻会不会再来?我再也不想看到谁死了。”

林婉四下看了几眼,黯然道:“青蔓桡虚宫主脉可能抵挡住了木媻,将木媻逼退,木媻会不会回来,我很难判断。见过木媻发作的人都死了,我一点线索都没有。唯一的办法是找到打开地宫出口的药剂,可我现在味觉、嗅觉都已失常,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还要来……”火小邪难受道,说不出话。

可火小邪看着林婉的面孔,昏迷时在脑海中看到的记忆骤然涌现,不禁问道:“林婉,我有个问题问你。”

“请讲。”林婉看着火小邪。

“你们被藤蔓缠住的时候有看到自己一生的记忆吗?有些记忆,我从来都不记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婉微微一愣,低声说道:“你看到什么了?”

林婉表情的细微变化,让火小邪分毫不差的看在眼里,他虽然很想说出遗失的记忆里,林婉给自己下人饵的事情,以证真伪,可心绪翻滚,林婉和木王的父女亲情同样难以挥去。

火小邪轻笑一声,无所谓的说道:“都是些荒诞不经的东西,你一问,我回想一下,反而不知该怎么说了。看来不会是真的,就和梦一样。”

水媚儿在一旁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火小邪,我被你救醒之前,也在做梦,但都是真的,全是我的记忆。包括我和奉天第一次见到你,我装神弄鬼把你引到林子里,还和水妖儿打了一架。”

这边潘子终于从悲痛中略有缓解,听火小邪与林婉对话,抽了抽鼻子,接在水媚儿后面说道:“火小邪、林婉、水媚儿,其实我也梦到了一些从来不记得的事情,似乎是我很小的时候,我被人从一架马车上抱下来,放在路边。有一个看着挺亲切的男人,给了我一包吃的,让我留着慢慢吃,就坐着马车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路边等了他很久很久很久,最后饿的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开始流浪。”

潘子扭头对乔大、乔二问道:“你们呢?”

乔大说道:“火师父、潘师父,我的确梦到我的一生了,和看洋画片似的,但没有啥新鲜的。”

乔二尖声道:“大西瓜说的不对,我就梦到小时候他个头和我一样,两人抢吃的,我被这大西瓜一巴掌推到悬崖下,要不是有师父来救我,差点就死了!从此我就不长个了!”

乔大一把抱住乔二,脸红的象猴子屁股似的,嚷嚷道:“二子,你一定是病了,你在说胡话呢。”

乔二使劲撑着乔大的脸,骂道:“大西瓜,那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你是不是记得这件事?”

乔大面红耳赤,颠三倒四的说道:“那这啥事,怎么会的啊?可能会啊?”

这两人顿时闹将起来,吵成一团。潘子双拳齐上,一人脑门上给了一记闷锅,才将他们止住。

水媚儿隐隐一笑,对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说吧,没准是真的呢。”

火小邪一撇嘴,说道:“其实没什么,我梦见我被人砍死了,掉进瀑布中了。而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所以我梦见的一定是假的,呵呵。”

水媚儿眼睛睁的滚圆,一副不信的表情,说道:“不对不对,你说的肯定是假话。”

火小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说出自己准确的梦境,正想瞎编几句废话把水媚儿打发掉,就听见张四爷那边有人歇斯底里的狂喊:“周娇!周娇!我的妻子!我的爱妻!你别走!别走!等等我!我求求你!你不能丢下我!”

这一通喊,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只见张四爷坐直了身子,双眼发直,双手在空中乱抓,又蹬又踹,全身乱板乱摔,人看着形如疯癫,张着大嘴狂叫不止。周先生和几个钩子兵死死按住张四爷,不让他站起身。

周先生死死压住张四爷的头顶穴位,费力的叫道:“张四爷!冷静一点!求你冷静一点!”

张四爷大吼一声,竟如同一头猛兽一般挣脱了周先生和钩子兵,一跳老高,大吼着:“娇儿!是我不对,求你不要离开我!”

张四爷跳起来,一双混沌的眼睛一扫,目光竟落在水媚儿身上。张四爷神色一悲,顿时泪流满面,哇哇哇痛哭嘶嚎着娇儿,疯了一样向着水媚儿冲来。

火小邪这边一看,张四爷张牙舞爪的冲过来,暂不论他是何目的,总不能由着他来。

火小邪上前一步,就要拦住张四爷,张四爷力大无穷,双臂一挥,大骂着:“闪开!”斗大的拳头,就向火小邪砸来。

火小邪虽说能活动,但灵活程度远远没到平时的程度,本想躲过,但身子不听使唤,迟了一迟,只得硬架了一招。岂知张四爷此时力大无穷,就这么一下,便把火小邪砸的歪向一边,噗通跌倒。

潘子、乔大、乔二三个人也按捺不住,纷纷扑上来阻止,以为三人之力,应该能按下张四爷。可张四爷双臂毫无招法的乱挥,舞的和车轮似的,潘子、乔大、乔二根本奈何不了张四爷,一个个均被砸向一边。眼看着张四爷已经奔到水媚儿面前。

水媚儿尖声道:“你们都不要拦着张四!让他过来!他奈何不了我!”

众人忘了,水媚儿可是没有受木媻毒气影响,和平时别无二致。她要避过张四爷,根本不是问题。眼见着张四爷就要抱住水媚儿,水媚儿身子一闪,哧溜一下跳开一边,让张四爷扑了个空。

水媚儿娇笑一声,说道:“张四爷,你跟我很熟吗?怎么能见到我就想搂抱?”

张四爷浑然听不见,继续追赶水媚儿,口中狂呼:“娇儿,你不要走。你听我说!”

水媚儿动如脱兔,根本不让张四爷近身,边逃边笑道:“张四爷,我叫媚儿,不叫娇儿。你是认错了人,还是我和那个娇儿长的象啊?”

张四爷根本不回答,自顾自的边追边呼喊着:“娇儿,娇儿!”

周先生捶胸顿足哭喊道:“这位姑娘!对不住,对不住,张四爷他疯了,他已经疯了啊!”

水媚儿边躲边问周先生:“周先生啊,大家都没有疯,张四爷怎么就疯了?”

周先生垂泪道:“张四爷本来就得了失心疯,不时发作,结果在梦境中再度看到一些不堪承受的记忆,承受不住,故而完全疯了啊!”

水媚儿喝道:“周先生,娇儿是谁?”

周先生说道:“是张四爷死去的妻子!我的女儿!”周先生说罢,伏地痛哭起来。

“是么?”水媚儿略略一滞,再不逃走,张四爷狂喊着冲上来,就要抱住水媚儿。水媚儿哪会让张四爷抱住,身子滴溜溜一转,已经避到张四爷背后,反手一掌,切中张四爷脑后,把张四爷打的一个趔趄,身子直冲向前,脑袋咚的一声撞在石壶上,头破血流,瘫倒在地。张四爷嘴里喃喃细语,不住傻笑,那模样和疯子别无二致。

水媚儿见张四爷还活着,暂不管他,问周先生道:“周先生,我和你的女儿长的很象?”

周先生让钩子兵们扶着,双眼无神的说道:“象,是有点象,刚才你静静站在一边说话的时候,的确很象我的女儿周娇。”

水媚儿低声道:“周先生,那周娇是怎么死的呢?居然让张四爷发疯了?”

周先生再次垂泪道:“这位姑娘,求你不要问了,这段记忆,我真的不愿回想。姑娘,我知道是你和火小邪救下我们众人,不计较我们在后面追穷不舍的恶念,这番恩情,我们永世不忘,但求姑娘不要再问了。我们会把张四爷绑起来,再不打扰姑娘了,请姑娘原谅他吧。”

“哦!”水媚儿低吟一声,便不再问了,缓步走到张四爷身前,默默打量。

张四爷满脸鲜血,伸出手指着水媚儿,傻笑道:“娇儿,你回来了。”说着费力的爬起来,又想去搂抱水媚儿。

水媚儿躲了一下,站在石壶边,隔着石壶望着张四爷,换了一副哀怨的腔调,低声道:“是我回来了。”

张四爷扶着石壶,勉强站起,一低头,正看到石壶中黝黑的水面印出水媚儿的身影。张四爷一下子愣住了,抱住石壶,盯着水面,呆若木鸡,突然歇斯底里的叫道:“镜子!镜子!玲珑镜!我终于找到了!在这里,在这里,娇儿正在镜子里!娇儿!娇儿!”

水媚儿看了一眼石壶中自己的影像,依旧用哀怨的口吻说道:“张四,你想对我说什么?”

张四爷抖搂了精神,眼睛放光,竟恢复了一丝常态。这个钢铁般的男人,虽说狼狈,却是一脸的柔情,轻声道:“娇儿,我找你找的好苦啊,我舍了奉天的家业,带着钩子兵重出江湖,历经千辛万苦,踏破万水千山,只为追回你的那面玲珑镜。娇儿啊,你知道吗?玲珑镜在别人看来,不值一文,但在我心里,却有如性命一般珍贵,我守着玲珑镜,就象守在你身边一样。娇儿啊,你知道吗?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想的我心都痴了,魂都乱了,生不如死,就像个活着的死人一样,一天天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娇儿啊,这都是我应受的惩罚啊!娇儿啊,你听到了吗?”

水媚儿低声道:“听到了……”

张四爷看着水面中的水媚儿,继续说道:“娇儿,你爱那个神秘人,还生下了他的孩子,我生气,我妒嫉,我难受,尽管我以前娶你的时候,说过我不会在乎,只要你心里有我一席之地就可以,但事到临头,我还是受不了,你能明白我吗?我爱你爱的已经发疯了。我对你说了狠话,骂你,要你离开我,这都不是我的真心,我只是一时失态,激怒之下脱口而出,没想到会伤害到你,会让你如此伤心,如此绝望,竟要离我而去,自寻短见,将我孤零零的抛在这个世界上,忍受无边的痛苦和折磨。娇儿啊,你好狠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是,可是,可是,这一切都不怪你,都怪我啊,都怪我啊!”

张四爷回头向周先生一望,继续叫道:“师父!求你原谅我吧!师父!都怪我啊!”

张四爷捂住脑袋,嘶嘶低吼,嗓子里咕噜咕噜一响,噗的一大口鲜血直喷而出,尽数洒在石壶中。张四爷啊的一声叫:“娇儿,我这就来陪你了!”双眼一翻,仰头望着天际,唉的一声长叹,随即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脑袋靠在石壶边缘,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魂飞魄散。

事发突然,周先生连滚带爬的赶到张四爷身边,一把将张四爷抱住,惨声道:“徒儿!徒儿!徒儿啊!我已经不怪你了啊,你不能丢下为师,就这么走了啊!”

张四爷身子已经坚硬,半睁着眼睛,再也回答不了周先生了。

水媚儿走到周先生身边,蹲下身子,抚上张四爷的眼睛,默然道:“周先生,节哀。”

钩子兵们哗哗涌上来,在张四爷身边跪了一地,一众七尺男儿,皆是无声的痛哭不止。

水媚儿不便在此,起身默默离去,回到火小邪这边。

水媚儿冲火小邪低声说道:“张四死了……死的很平静……他把他多年的苦闷说出来了……我也总算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火小邪、潘子等人无不唏嘘,人死为大,张四爷就算以前做过不对的事情,也随着他魂飞天外,一笔勾销了吧。

火小邪沉痛的低哼一声:“张四爷也是个苦命人……”

虽说火小邪这边人等,和张四爷、周先生他们是敌非友,但亲耳听张四爷临死前一吐衷肠,也感叹张四爷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值得敬佩。

众人久久沉默,只听得周先生、钩子兵们低低哭泣。

半晌过后,林婉才颇为不安的说道:“刚才张四爷是不是把满口鲜血吐到石壶中了?”

水媚儿一听,立即答道:“是!怎么了?”

林婉愁道:“按理说,这么一大口血吐进石壶,无论成效如何,青蔓桡虚宫八壶药阵,该发动了才是!难道主脉已经被木媻压制住了?不好,我去取点石壶里的药水出来!”

林婉快步跃出,就要向石壶跑去,可刚跑了几步,整个地宫突然间剧烈的震动起来,幅度之大,根本让人无法站稳。

火小邪匍匐在地,大叫道:“不好!难道木媻冲进来了?”

周先生、钩子兵们见状,抱紧了张四爷的尸身,皆是大惊。

在场众人无不明白,若是木媻操纵着藤蔓再冲进来,以各人现在的状态,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林婉指着上空,惊叫道:“木媻进来了!”

火小邪他们一抬头,只见头顶上密密匝匝,难辨厚度的藤蔓中,一团不大的光芒正在慢慢移动,不断闪烁,看着随时都要熄灭似的。这团光芒靠近了下方,腾的暴涨了一倍,嘤嘤嘤的声音立即发出,而且体积在持续扩大。

大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暗念佛号,苦等着这团光芒降下,死便死了。

林婉哀叹道:“见过木媻发作的人,都会死,我们避过了初一,还是避不过十五!青蔓桡虚宫啊,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刚才一口鲜血吐进去,你毫无动静啊!”

林婉心中一片灰暗,枯坐在地,她已是无计可施。

就在光芒从藤蔓中渗透出来,一点点向下降来的时候,只听噗通噗通噗噗噗噗连声水响,声音似乎是从石壶中发出来的。

火小邪扭头一看,正见到张四爷丧命的那个石壶,水花翻腾,如同被煮沸了一样,随即噗的一声巨响,一道水柱冲天激起。

这个石壶中的水柱激起,另外七个石壶也噗噗噗噗做响,先后七道水柱喷出。

这八道水柱喷出,整个地宫顿时一片大亮,好像有无数灯笼点亮似的,这种亮度一下子盖住了木媻的光芒。

木媻嘤嘤声一变,竟变成了女子的厉声惨呼——呀——呀——呀呀呀呀——,瞬间变小的了一倍,缩回藤蔓中,如同一只发狂的耗子,在藤蔓间东奔西串,将大片藤蔓纷纷震落,如同下了一阵藤雨。

藤蔓掉落下来,露出上方天空,只见漫天白絮飞舞,从天而降,好似鹅毛大雪纷纷飘落。木媻的光芒四处逃串,就是逃不出去,眼看着呀呀呀的惨叫声慢慢衰弱,木媻的光芒越来越小,最后只有拳头大小,飘在空中,让无数白絮围住,啪的一声巨大的闷响,消失不见。

这片空地四周的藤海随着白絮的降下,尽数枯萎垮塌,坠落地面,恢复了青蔓桡虚宫主脉空间原状。

火小邪眼见着木媻消失,又是“漫天飘雪”,大惑不解,纷纷向林婉看来。

林婉举着手,接住白絮,眼角垂泪,说道:“青蔓桡虚宫死了!它和木媻同归于尽了。”

林婉说话间,又听见墙壁上猎猎做响,墙壁上的一片裂山根舒展,露出了一个洞口,洞口中发出柔和的青色光芒。这回丝毫没有喷出毒瘴的迹象,应是正确的出口了。

林婉掩面哭道:“青蔓桡虚宫死了,它死了,原来张四爷的痴情淤血,竟是打开出口的药方!这口情人血,竟能唤起裂山根的斗志,不受木媻俘获,以死相争,同归于尽。”

火小邪看着漫天飘舞的洁白木絮,真是美轮美奂,恍如仙境,一个生命的消失,竟能造就如此让人赞叹、感怀的美景。

火小邪叹道:“张四爷竟用自己的性命唤醒了青蔓桡虚宫,而青蔓桡虚宫又用生命,救了我们。那我们活着、死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满天白色的哀伤,白色的希望,白色的喜悦,白色的逝去,如此自由,如此随意,如此洒脱,真的好美……

白絮慢慢飘落,很快在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诺大的一个青蔓桡虚宫主脉空间,银装素裹,显得十分的平和安静。

所有人心中一缓,都知道现在是真正的安全了。

林婉虽然伤心青蔓桡虚宫死去,但出口已开,她更加明白尽速离开这里才是要紧事。所以林婉止住哭啼,默默起身去查看出口的情况。火小邪见林婉要走,不由自主的也跟了过去,潘子随即尾随而来,三人渐行渐远。

周先生收了张四爷尸身,替张四抹去脸上的血痕,整理张四爷的遗物。周先生伸出手,含泪探入张四爷的怀中,要将他遗物取出放好,可他摸了一摸,突然手上一顿,慢慢的从张四爷怀中抽出一面铜镜。

周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分明就是张四爷苦苦追寻的玲珑镜!怎么,怎么会在张四爷怀里?

周先生无论如何不信,略一回想张四爷死前的情景,立即抬头看向水媚儿。

水媚儿也正看着周先生,眼睛似有千言万语要说,这种眼神将周先生压的一滞,问不出话。周先生心里明白,这面玲珑镜一定就是水媚儿不知什么时候放入张四爷怀中的,他们苦苦找了玲珑镜这些年,最终竟是这样找回。

周先生暗念一声:“罢了罢了!徒儿含笑死了,玲珑镜也物归原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可做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吧!”

周先生飞快的将玲珑镜塞回张四爷的怀中,向水媚儿默默点了点头,并不声张,飞快的将张四爷尸身打点好。

周先生身边的钩渐,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解的问道:“周先生,张四爷怀中的是玲珑镜吗?怎么回事啊?”

周先生低声道:“是!是玲珑镜!张四爷的心愿已经了了,我们不要再做纠缠了。”

钩渐追问道:“是那个女子偷偷放回张四爷怀中的吗?她就是偷镜子的人?都是她害死了张四爷!”

周先生冷冷看着钩渐,低喝道:“钩渐!不要再问了!此事已经了结!听到没有!”

钩渐不敢再问,只好沉声应了。

这边林婉、火小邪已从墙壁裂开的出口处巡视了一圈回来,林婉确定这就是正确的出口,便回来告知大家:“可以离开了,我们尽快走吧!这里不便久留。”

火小邪招呼潘子、乔二扶着田问,乔大背起黑风的尸身,就要离开。

火小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先生和钩子兵们,说道:“周先生,你们怎么安排?你们可以跟着我离开这里,但离开这里以后,请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周先生面无表情的说道:“张四爷死了,我们此行已经到了尽头,我们不再前行,这就带着张四爷回去了。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许多兄弟被藤蔓卷走,不管生死,我都想去找到他们。”

“也好。”火小邪低念一声,抬头说道:“这样最好!周先生,你们认得出去的路吧。”

周先生说道:“有劳费心,我们进来的时候,虽说是三嚼子带路,但我们仍然担心迷路,就一路做下了记号,一定回的去的。”

火小邪抱拳道:“周先生,那就告辞了!”

周先生有气无力的说道:“火小邪,请将三嚼子的尸身留给我们吧,我们一起带走。三嚼子毕竟是张四爷从小养大的,最得张四爷喜欢!还望你成全!”

潘子有些不乐意,嘀咕道:“我还要亲手埋了黑风呢?黑风是他们养大的不错,也和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啊!”

火小邪略略一想,心里同意了周先生的要求,说道:“潘子,让周先生他们将黑风带走吧,前路凶险,不要再让黑风和我们一起受苦了。”

潘子无奈的轻叹一声,心想火小邪说的没错,便命乔大将黑风的尸身抱到周先生那边,放了下来。

周先生点头谢过,又高声道:“火小邪,我们回去的路上还有一件事要做,希望我们能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什么事?”火小邪问道。

周先生呵呵干笑两声,十分诚恳的说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也是受了日本人蛊惑,帮着日本人探路,回想起来,实在不该!现在日本人还跟在后面,虽说有数道铁闸拦路,但机关室还在,以宁神教授的本事,想必能够打开。小鬼子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一路做下的记号,无疑会便宜了他们。所以我们回去,会帮你们将日本人全部宰掉!一个不留!以解你们的后顾之忧,顺便为张四爷祭旗。”

火小邪抱拳道:“那就谢谢周先生了!”

周先生也抱拳道:“后会有期!”

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林婉、水媚儿都正色向周先生他们告别,带着仍旧麻痹不能动弹的田问,向出口走去,一个个飞快的钻入,不见踪影。

周先生看着火小邪他们的背影,叹道:“英雄出少年啊,我老了。”

周先生抖擞了精神,甩掉愁容,喝道:“兄弟们!”

钩子兵们齐声应道:“是!请周先生吩咐!”

周先生喝道:“打起精神来!多多活动,将筋骨舒展开,身上的麻痹好转之后,我们带着张四爷、三嚼子和兄弟们的尸骨,回去了!”

“是!”

“带好三爪钩,磨亮了刀子,回去的路上,所有日本小鬼子,全部杀掉,开膛挖心,给张四爷祭旗啊!”

“是!”钩子兵们全都竖起眉毛,杀气凛凛的高声回应。

“痛快!”周先生同样杀气腾腾的大叫。

火小邪他们在林婉的带领下,从一根粗大的裂山根裂口处钻出,眼前一片昏暗,依稀可辨出众人所处之地,乃是一块巨石之上,这块巨石,从一道万丈高崖上探出,通向一个山洞。低头看去,巨石下方深达千丈,最深处一条红线,乃是灼热的熔岩流动。向上看去,黑乎乎,根本看不到顶。

青蔓桡虚宫的巨大根系组成的巨大木墙,就是以这种方式,与高崖分开约有一丈远,一边是木,一边是土,彼此冷冰冰的对望,互不惊扰,仅以一块巨石相连。

众人不敢耽搁,带着田问走入山洞,踏上硬泥夯造的坚实地面,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坐了下来。

潘子抹汗道:“以前从来不觉得屁股底下是泥巴有啥好处,可走了这一趟木家地宫,好像几十年都没有坐到泥巴地上了,这感觉真好。”

田问闷坐在地上,已经微微能动弹一点了,他扭头看着山洞深处,目光冷峻。

火小邪问道:“田问大哥,我们已经到了木家地宫吧,这里叫什么来着?”

田问扭过头来,看着大家,一字一句的说道:“十,里,纵,横,宫。”

火小邪一听这个名字,心中一惊,立即回忆起他和水妖儿身陷落马客栈营救严景天他们时,水妖儿曾经说过这个地宫的名字。

火小邪上前一步,扶住田问的肩头,问道:“十里纵横宫?是不是成吉思汗的陵墓,土家也修了一个十里纵横宫?”

田问点头道:“正是。”

潘子一旁疑道:“火小邪,你怎么这些都知道?成吉思汗的陵墓,可是几百年来都没有人找到的。”

火小邪转头看了水媚儿一眼,这才说道:“是水媚儿的姐妹水妖儿告诉我的,水妖儿说她此生见过的最骇人的地方,就是成吉思汗陵里的十里纵横宫,是座迷宫。水妖儿还说,十里纵横宫是土家第三十四代土王田士邱的杰作,分为十层,贸然进入,别说能够出来,第一层还没有探完,人就会窒息而死。最后十里纵横宫,被木王所破,因为木家是土家地宫的克星!”

火小邪说着,看向林婉。

林婉连连摆手,说道:“我爹爹木王林木森,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个。是哪个木王破的十里纵横宫?”

火小邪回想一下,说道:“这个水妖儿没有说过,只说成吉思汗想藏住一件东西,万世不被人盗走,结果还是被木王破了宫,将东西取走。莫非成吉思汗陵里藏的东西,就是五行至尊圣王鼎?”

水媚儿咯咯娇笑道:“火小邪,水妖儿怎么什么都和你说?我和水妖儿的确去过成吉思汗陵,还有水家的好多人一起,没有她说的那么可怕,我们只是在外面看了看,并没有入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听爹爹说的。嗯,是我们十岁的时候,爹爹水王流川带我们去玩的,说是让我们看看土家的迷宫绝学,以及木家破迷宫的手段。至于哪个木王破的十里纵横宫,我爹爹确实没有说过。火小邪,你记得很清楚嘛!”

火小邪的确记得与水妖儿在落马客栈时的所有事情,深刻的如同刻在脑子上一样,一字一句都难以忘掉。

火小邪干笑一声,不与水媚儿多说水妖儿,转头问田问道:“田问大哥,木王破过十里纵横宫吧,用什么手段破的?”

田问微微摇头,说道:“假的。”

火小邪一惊,又问:“什么假的?木王没破十里纵横宫。”

田问说道:“木土联合。”

“啊?是木王和土王联合起来,才破的十里纵横宫吗?”

“算是。”田问哼道,“这是谜。”

水媚儿娇声道:“元朝的时候,听说五行世家内乱不止,差点分崩离析,一部分人看不过去蒙古人屠戮中原汉人,要五行合纵,聚灭元朝,扶持明教光复汉家宗室,但又有一部分人坚守法度,认为五行世家不应参与夺鼎和争天下,袖手旁观即可,天下再乱也与贼人无关。于是五行世家几乎家家内乱,自己内部先打了个不可开交,最后几个少壮派联合,盗了鼎以后,平定五行世家,均夺了贼王之位,这才有了大明朝的江山。嘻嘻,这段历史很是有趣,但我爹爹也只能说出一成的大概,因为大明朝建立之后,五行世家又和睦了,将这段历史差不多全毁了。所谓的一成大概,还是水家好几代人推论出来的,真真假假不好说呢。”

火小邪听的入神,半晌才说道:“原来十里纵横宫还有这样的故事,看来想走捷径是不可能了,只能靠我们硬拼。”

林婉说道:“青蔓桡虚宫是土家地宫的克星,只是要让青蔓桡虚宫的裂山根长到土家迷宫中才行,就算长进去了,至少要一百个年头,才能把土家的迷宫术尽数毁去。”

水媚儿笑道:“林婉妹妹,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啊,一百年,谁等得了啊。”

林婉轻笑一声,惭愧道:“水媚儿姐姐批评的是……”

火小邪看向田问,正看到田问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火小邪心头一热,想起田问在三宝镇跪下求他相助的一幕,立即读懂了田问的意思。

火小邪沉声道:“田问大哥!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暂不表火小邪他们,再回到锁龙铸世宫机关室。

机关室内横尸遍地,血沫肉块到处都是,一股子扑鼻的腥臭味。

宁神教授面如白纸,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依田中将和不到二十个日本人,依田中将和剩下的日本人,也都是面无人色,大多数人全身都在打摆子,五官歪斜,目光颤栗不止。

宁神教授咽了一口唾液,豆大的汗珠满脸滚落,这畜生咬紧了牙关,狠狠喘了几口气,慢慢的推动一个铁柄。

叮当一声,似乎一个机簧被挂上了,随后突噜突噜突噜噜噜噜铁链绞动的声音,显然一套机关已被开启。

宁神教授后退半步,死命顶住铁杆,不让铁杆落下,同时闭着眼睛等死。可机关声起落不停,并没有杀人的玩意跳出来宰掉他。宁神教授睁开眼睛,见铁杆牢牢的进入位置,一动不动,顿时激动的眼珠子要跳出眼眶,颤声道:“成,成功了吗?”

轰隆轰隆巨大的声响传来,远处似乎有沉重的东西正在移开。

就听到上方有一个日本人脚步声急奔而来,鬼哭狼嚎一样大叫:“宁神大人!依田大人!铁闸开了!一道一道的正在打开!”

宁神教授哎呀一声,瘫倒在地,人如同抽风似的念道:“我没死,我成功了,我没死,我没死……”

火小邪他们当然不知道,宁神教授为了打开铁闸,派人乱动乱钻机关室。这个机关室,哪里能乱碰?能乱碰潘子也不至于那么遗憾了。结果,宁神教授一折腾,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巧机关从无法想象的地方一一弹出,砍瓜切菜一样狂宰日本人,一次就杀一、二个,宁神一路试验、探测下来,日本人跟着死了不计其数,吓的宁神教授肝胆俱裂。最后仅剩宁神教授自己,依田中将,以及十七个身手最好的士兵活着,其他所有能用上的工程、技术、勘察人员全数死光。

宁神教授用性命相搏,亲自扳动最后一道机关,因为如果再打不开,他也没有办法了,与其死在伊润广义刀下,干脆这样自杀死了拉倒,还能挽回点面子。这个天杀的宁神教授,还真是烂命阎王老子都肯不收,最后这一下,居然成了!锁住通道的巨大铁闸一道道打开,前方就是已经与木媻同归于尽的青蔓桡虚宫!

火小邪他们歇了片刻之后,田问终于能够起身行走。

田问是个硬朗的人,他既能行走,就绝不再让大家搀扶,招呼着大家前行,不愿休息。

众人都不想在此久留,便都随着田问前行。

才走了没有几步,火小邪便觉得身旁的林婉有些异样,转头一看,林婉脸色发白,行走起来微微颤抖,不住急促的低喘,好像身体受了风寒似的。

火小邪不禁低声问道:“林婉,你没事吧。”

林婉勉强的轻轻一笑,说道:“我没事的,可能刚才在青蔓桡虚宫里受了毒,还有些不适吧。”

火小邪想想也是,他虽说此时已经恢复了七成,仍觉得关节处有些酸胀麻木,林婉是个女子,体力不及男人,恢复的慢了点也不奇怪。

火小邪低声道:“林婉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强撑。”

林婉眼中无光,晦暗一片,低声回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火小邪点头应了,再不多问。在青蔓桡虚宫梦境中,他看到林婉给自己下了饵降,又看到林婉和木王哀诉衷肠,虽说回想起来,明白林婉是想利用自己解毒延寿,有些别扭,但想着林婉的种种温柔,万般体贴,还是关心远大于抱怨。

火小邪心中想道:“我若真能救林婉十几年性命,我少活几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别说是我,田问也一定会同意的吧!”

水媚儿跟在田问身后,不住回头,也多多打量了林婉几眼,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并不说话。

田问带着大家持续前行,并没有碰上什么阻碍,只是道路越走越宽,最后竟能容两架马车并行。光线虽说昏暗,但对火小邪这些贼人来说,已经足够。

潘子算是恢复了精神,在后面嚷嚷道:“我想起来了啊,以前在外面混江湖的时候,听说迷宫是可以摸着墙走的,只要一直摸着一面墙,多花点时间就能通过的啊!我一路琢磨,这可能是个好办法!越想越有道理啊!”

水媚儿笑了起来,说道:“潘子,你真的这么认为?聪明啊!”

潘子叫道:“是啊是啊!”

水媚儿嘻嘻笑道:“但愿如你所想吧!”

潘子高兴起来,嘴里不停的嚷嚷着他想到的办法,什么右转记号,左转记号,摸墙行走如何如何符合道理。

潘子嘀嗒嘀个没完,路已经走到尽头,前方豁然开朗,显出一个硕大的斜坡。

田问挥手让大家停住,看着斜坡哼道:“到了!”

潘子仰头一看,立即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半晌才哼哼唧唧说道:“这,这是迷宫的入口?天……天啊……”

不只是潘子,火小邪他们看着,也是连连皱眉!

这个斜坡乃是用泥土掺杂着石块铺成,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上顶天、下顶地,斜坡上遍布着数百个大小完全一样的方形洞口,分为十层,各层有密密麻麻的台阶相连,一眼看去,简直让人脑袋都圆了,从哪里走根本毫无头绪。

潘子诧异了半天,才啧啧连声道:“完了完了,这若是迷宫的入口,还能摸个屁的墙啊!我刚才说的,全是废话了!”

火小邪眼睛都看不过来,也哼哼道:“没想到这么复杂啊,几百个入口……那里面要复杂到什么程度啊……”

水媚儿也不再嘻笑,赞叹的说道:“这才是真正完好的十里纵横宫啊!我去过的成吉思汗陵下面的十里纵横宫,已是土崩瓦解,根本看不出有这么多入口啊!”

林婉更是说道:“如果五行鼎被镇在这个地宫中央某处,那更加麻烦呢!”

众人无计可施,只能看向田问。田问慢慢踱着横步,盯着斜坡凝神静思,双手在胸前不断掐算,每掐算一会,就要蹲下身子,将手指插入土中片刻,闭目不动。如此往复不止。众人当然看不明白,田问用的乃是是土家绝学,探脉寻道术,亦称辩气寻脉术。这门学问,并不是一定要找到哪个入口是最对的,而是按照风水地气掐算出的方位,乃是大吉之位。

众人不好打扰,略退在一旁等候。

乔大嘀咕道:“老林子里成了精的蚂蚁窝,估计也不上这里。”

火小邪耳朵尖,听到乔大这句话,唰的一扭头,问道:“乔大,你说什么?蚂蚁窝?”

乔二赶忙答道:“回火师父的话,我们住的东北老林子里,有一种指甲大小的黑蚂蚁,一个蚂蚁窝,能有几亩地大。我们曾经刨开过一个,见到的也是这样,全是洞。”

乔大也说道:“火师父,潘师父,不管多大的蚂蚁窝,只有一个主巢,蚁后住在主巢里,却有数百个辅巢分布在地下各处。我和二子曾经贪吃,想挖出蚁后尝尝,断断续续挖了几年,还是不见主巢的影子,便认为蚂蚁成了精。凡是挖过的地下,全都是洞眼,无论水灌还是烟熏,最多只能找到另一个辅巢,主巢根本找不到方向。”

乔大、乔二这两个家伙,平时糊里糊涂的,说话没个轻重,颠三倒四,但一旦在关键时刻说起重要的事情,这两人一唱一和,又很是默契,条理清楚。他们两人并称东北大盗,绝不是靠傻人傻福,而是脑子里有个开关,需要的时候就拧过来,人就似乎变的聪明了。

火小邪奇道:“蚂蚁能有这么大能耐?”

乔二尖声答道:“火师父,我小时候以为兔子窝够厉害了,谁知见了蚂蚁的窝,才知道这些小东西,没点脑子,才是筑巢的大行家。”

乔大也捣蒜一样的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蚂蚁的本事太大了啊。我看到这里时,心里就发猝,感情土家地宫是蚂蚁挖的,那咱们可就惨了。”

林婉凑过来一步,对将信将疑的火小邪说道:“乔大、乔二说的不错,南方的白蚁,在大堤上筑巢,虽说不为所见,但复杂程度堪称奇迹,如果把蚁巢放大,也是一种迷宫呢。”

田问这时终于掐指算完,回头对大家沉声道:“人不如蚁。”

水媚儿嘻嘻一笑,说道:“田问,你是说十里纵横宫还不如蚁巢吗?”

田问并不答话,手指凭空指向半空的一个洞口,喝道:“从那里进!”说罢大步流星向前走去。众人不敢耽搁,紧随着田问,纷纷爬上斜坡,小心翼翼的走入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