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化名陈三的邪教余孽白骷髅夫妇,强迫两富商化装病人往招商店投宿,意欲窥探诸侠虚实,阴谋掘取酒铺藏金。店中几位隐名大侠和另一位化名于瑾的前辈高人,虽早料到贼党明日上阳堡行劫杀人乃是调虎离山的诡计,但因这为首男女二贼凶狡无比,恐其虚实兼用,为其所乘,只得两头兼顾,相机行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二贼这样大胆,中途折转不算,并在皇庄屯杀人劫财,还扮了病人来此投店。总算事情凑巧,二贼骄狂太甚,不等阴谋发动,被店伙杨老幺和诸侠先后识破,将其逐走,只王标误中了一根毒钉,伤也不重。
王标之子三玉,乃武当山白云观梁道长门人,乃师原与中条诸侠相识。三玉前数日因奉命省亲,并向乃父密告,令照师父所说应付恶贼,说完匆匆回山,中途遇一本门帅叔,告以白骷髅夫妇并未逃远,反而离得较近,昔年漏网的几个心腹徒党,连同几个平日勾结的恶贼,恰在这数日内先后来访,现已会合一起。自恃人多势盛,生平最怕的几位克星不曾见到,虽认出竹手箭信符是昔年强敌所用,人却都是生脸,以为来者都是仇敌门下后起人物,再一想起昔年巴山一场恶斗,为首五个同党被强敌除去两个。一个又因一时疏忽,逃在深山古庙之中为大蟒所杀,徒党更是伤亡殆尽。最有本领的女教主也在五六年前为敌人所伤,不是见机得快几乎送命,总寨和大小十来处分寨,昔年所抢劫的金银堆积如山,均被强敌夺去,全数做了救人救灾之用。好容易隐名埋姓逃到河间府乡镇之中,借开酒店隐蔽,又费了五六年心力埋藏下许多金银,正准备总算一下,连同几个残余徒党抢劫所得,只有以前一小半,便在北五省寻一安身之处,创立家业待机而动,将乃师寻回重开门户,做那死灰复燃打算。不料杀人太多,平日踪迹虽极隐秘,仍被敌人看破,跟踪寻来,对于仇敌虽然又恨又怕,惟恐事情闹大,将昔年那两位克星引将出来,难逃公道。又因私心太重,天性疑忌,一心想在北方立足,每年所抢劫得来的金银财宝,连同徒党所献赃物,全都埋在酒铺后面土穴之中,为数甚多,一时不能取走,一落敌人之手,必被分散穷苦,再想抢劫,一时之间决难积蓄到这多数目。何况强敌环伺也决不容。越想越恨,再经几个天性凶恶的徒党怂恿,新仇旧恨同时激动,把心一横,决计做到哪里算哪里,一面想好阴谋和诸侠拼斗,同时到处劫杀,迷乱敌人耳目,一面乘机掘取藏金,心计甚是阴毒。因对老幺、王标俱都生疑,早晚必下毒手。必须先作准备,一面指示机宜,命三玉急速回店,事完再行回山。
三玉深知白骷髅是有名邪教中人,凶残疑忌,惟恐乃父受害,领了机宜便即赶回,行至离镇百余里的皇庄屯荒林里面,便遇二贼和几个同党劫杀两车商客,人单势孤,不敢上前,看完正往回走,忽遇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三玉问知那是中条诸侠中的八侠闻捷。三玉从师只得数年,许多师执至交均是耳闻,极少见到,双方谈得十分投机,又经闻捷指点了一些机宜,约定当夜店中与他父子相见,此时还要查探恶贼下落,另约一个能手相助,故未同行。
三玉刚一回到店中便即发生前事,因闻捷命他暂时无须与陈、李三侠相见,先令老幺传话。老幺听白骷髅要杀他,心中忧疑,微一疏忽,见到陈、李三人时,有两句话竟当作不关重要,忘了提起。后来三玉虽和诸侠相见,因恶贼刚逃,追的人不曾回来,乃父中了毒钉亟须调养,时机紧急,陈、李二侠又在盘问店中有无可疑人物,更恐恶贼白骷髅暗中下手,刺杀王氏父子和二富商、杨老幺等伙计,令先藏往柜房后面王标所居内院密室之中。三玉心情颇乱,以为事已过去,老幺又曾向陈、李三侠说过,彼此均未再提途遇闻捷之事。当时商定,天明前由诸侠分人坐了富商马车,假装连王标一齐送走,就便诱敌。一面暗护众人移居王家。
到了柜房附近,三玉、老幺瞥见房上忽有数人飞落与陈、李二侠相见,李六也在其内。三玉因闻捷未来赴约,想要过去,被李六摇手止住,只得由柜房暗门,同往王标家中住下。三玉、老幺二人是表兄弟,从小一处长大,十分情厚。老幺因诸侠令其明日中午往见,又听三玉说诸侠对他十分看重,拜师有望,心中高兴,彼此都睡不着,一面想到诸侠相处数日名姓来历均不知道,便向三玉打听。
三玉随即说起昔年为首诸恶贼在两湖、河南诸省为恶横行,到处杀害生灵,以及白骷髅邪教许多荒谬绝伦、残忍凶毒,种种异想天开、迷信邪神、全无人性的经过详情,并说这伙邪教恶贼,为首的共是五个,另外还有一个女教主,出山云游,久无音信,内中四恶贼,辅佐教主之子一同行凶害人,无恶不作。化名陈三的白鹰子和外号骷髅仙娘金莲的,乃是内中三、四两恶贼,因其行踪飘忽,动作如鬼,专一避强侵弱,不与有财势的人为敌,又都凶狡无比,最善隐蔽形迹,连闹了好几年,安善良民不知被他们杀害多少,总寨和大小分寨共立了十几处,教徒贼党越来越多,凶焰越来越高。开头数年民间尽管受害残酷,竟无什人知道,后来声势越发浩大,人也逐渐骄狂,杀人越多。
这第五个恶贼,将一个寡居的少妇王小翠威逼成婚,先往总寨住了半年。小翠本是武家之女,武功不弱,人更机智,深知白骷髅的厉害,加以众寡不敌,前夫恩情甚厚,只一三岁孤儿,稍有违抗,非但母子二人均遭惨杀,还要连累别人遭殃,本意顾全孤儿性命,拼舍一身,到了贼巢暗中行刺,与贼拼命,同归于尽。后见恶贼厉害,下手极难,一个弄巧成拙,身受甚于地狱;求死都难,表面忍辱从贼,心却万分悲愤,几次想逃均未如愿。不料无意之中救了一个贼徒,名叫强龙,本是好人,为报父仇,寻师习武,一时失足,无法自拔,每日都在悔恨,又感小翠救命之恩,竟乘群贼做寿前三日,因有要事集众商计和夜来宴会,小翠又正装病良机,双方想好主意,留下一封假装自杀的书信,由强龙相助,备好衣物用资、防身兵器,扮成一个中年人,还粘上两片小胡子,将皮色染黄,照所说秘径往山外逃走。
小翠见强龙人甚正直,又在患难之中拜了兄妹,断定这班邪教中的恶贼早晚必要消灭,恐到时玉石不分,强龙也随为首诸贼同遭惨祸,乘着对方坚持护送,还有好几里,越过前面山崖才能分手,便用言语劝告,要他及早逃出贼窟,改邪归正。强龙告以人已上了贼船,贼党凶恶,刑法惨酷,最恨叛教的人,无论逃往何处,均难免于被他搜寻回来,受那惨绝人间的酷刑。除却恶贯满盈,与之同归于尽,决无生路,一面谈到身世悲苦,以及昔年受上财主侵害,平白将田夺去,闹得家败人亡,如今仗着贼师相助,虽然大仇已报,但是故乡有案,不脱离贼党,仗他凶威还可无事,这一脱离,双方成了仇敌,更是无法回去。种种惨痛经过,并说此后必照小翠所说,遇见被害的人必以全力解救,即便力不从心,也决不会亲手伤害一个好人。小翠见他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正在同情悲感,想要劝慰,忽听飕的一声,跟着便见一片玄云凌空飘堕,目光到处,面前立着一个身着紧身短装的黑衣怪人。
小翠本见过这班白骷髅邪教中为首人物的打扮,一见那人所穿衣服大同小异,除却身上未画白骨条纹而外,余均相似。知道不妙,又当刚刚逃出不远,身子尚在贼巢范围以内,提心吊胆之际,一被擒回,休说性命难保,那残酷的磨折,便是铁人也难禁受,当时惊魂皆颤,悲愤情急之中把心一横,恰巧刀在手内,怒喝一声:“我和你这狗强盗拼了!”话未说完,扬刀便斫。初意出其不意,贼党只得一人,能够杀死,连强龙一起逃走,再好没有,如敌不过,立时回刀自杀,怎么也比擒回受那残酷毒刑要强得多。
哪知对方本领高强迥出意料。小翠家传武功本不算弱,又当情急拼命之际,全副心神贯注在敌人身上,这一刀竟用了八九成力,耳听旁边有人急呼,也未听清说些什么,急怒交加,万分悲愤之际,眼看敌人来势虽极惊人,出于意外,手中并未携有兵刃,好似看轻自己,毫未留意,眼看刀已斫到头上,对方竟如无觉,百忙中方觉这一刀是冷不防,只一斫中,十九成功。谁知敌人本领高得出奇,她这里念头还未转完,就这时机瞬息之间;猛觉手中一紧,敌人连身都未动,只将手稍微一抬,便将刀抓紧。
小翠情知不妙,猛力往回一夺,心还想敌人所抓乃是刀口,刀乃强龙代办,十分锋利,多好硬功也经不起这么锋利的刀口一勒,自己从小习武,又曾练过千斤手法和达摩功,便不将敌人手指全数勒断,怎么也非受伤不可。做梦也未想到她这里尽管用足全力往回猛夺,同时又暗用巧劲,欲擒先纵,往前一推一抖再往回夺,接连两三次都是又猛又急、极厉害的手法,敌人始终若无其事,动都不动,无论巧劲硬劲,全无用处,神态老是那么安详,隔着面具嘴皮微动,好似还在微笑,越发胆寒心跳,冷不防松刀纵起,往旁边崖石上一头撞去,打算自杀。
小翠动作极快,这原是转眼问事,等到钢刀被人抓住,情急无计,待要撞崖自尽,手刚一松,又听旁边急呼“妹子”。这时形势危急,求死心切,别的均未顾到,虽听出那是强龙口音,心中一动,因那危崖偏在侧面,相隔还有丈许,又恐敌人纵身拦阻,起势甚急,人已用足全力,身子一拧纵将起来,脚刚离地,猛觉胸前一紧,被人连肩带臂抱了一个结实,宛如上了一道铁箍,休想丝毫挣扎。悲愤过度,用力又猛,心里一急,逆血上涌,刚瞥见强龙由身旁抢过,急呼“妹子”,底下的话还未入耳,人已急昏过去。
醒来觉着身子仿佛被什东西兜住,伏在人的背上,宛如腾云驾雾一般不住起落,向前急驰,两耳风声呼呼乱响,睁眼一看,业已月落参横,天色快亮,自己被人用几根绳索兜住,背在身上并未上绑,正由山腰上面向前面深谷中驰去,回忆前情,宛如梦境。背她那人也是一身紧身黑衣,身材颇矮,其行如飞,强龙并未跟来,对方身上背着一个大人,脚程之快已出意料,当时只觉两耳风生,两旁的林木山石宛如狂潮怒泻,迎面卷来,再由身旁驰过,电也似急往身后倒退下去,对方要是空身行路,更不知如何快法。先颇惊慌,因是平日谨细,从不冒失行事,又知敌人本领高强,决非对手,难得对方没有防备,只用索套将人大腿和肩背兜住,手脚俱都空出在外,毫无拘束,强龙所赠镖囊尚在腰间,不曾解去,连那一柄钢刀也都代为还鞘,插向背后。偷眼一看,山野空寂,只此一个背她的黑衣怪人,但比昨夜所见,仿佛更短,此外并无徒党,心中奇怪,料知敌人内外功都是极高,想是自恃本领,骄狂轻敌,所以毫无戒心,拔刀去斫难免惊动,一击无功反受其害,又见强龙声影皆无,照此情势,分明已为恶贼所杀,心更悲愤,立意拼命。
暗中盘算了一阵,想起腰间革囊内藏有三支毒钉,本是第三恶贼白鹰子之物。那年强龙为报父仇,虽经三贼夫妇亲身传授,下手之时,男女二恶贼忽然想起强龙的仇人家中富有,恰巧所办的事已完,抽空赶去,不是强龙再三求告,贼师初次收到这好门人,心中喜爱,事前又曾答应生杀由他一人作主,才肯格外通融,否则铁算盘全家老少不算,连那几十个长年伙房也非全数杀光不可。强龙知那毒钉凶恶,一直不曾用过,后又打造了些无毒的,三贼也未追问,这次为防万一,连平日私藏未用的一计快刀全数赠与自己,作为防身之用,别的暗器均在革囊之内,取时还较费事,敌人难免警觉,独这三根毒钉,东西既小,打造精细,取用尤为方便。钉头有一夹口,恰巧夹在革囊口外,上段又是黑色,看去像黄豆大小一粒纽扣,稍微伸手便可取用,刚刚试探着把钉拔在手里,心想:任你武功多高,没有后眼,毒钉又小,只现在不被看破,早晚也能下手,何况人在你的脑后,“双风贯耳”,冷不防朝你耳中猛刺进去,便是神仙也难活命。我已拼此一命,你又将我网在背后,想要闪避都办不到,反正是拼,等看清前途形势和所去之处,猛然下手行刺,成功之后,能逃则逃,不能,我只用毒钉回手一刺便可自杀,怕你作什?
心正寻思,轻轻回顾,残月微光中,东方已有明意,四外静荡荡的,前后左右仍不见有一点人迹,心正高兴,胆子越大,为防敌人警觉,又轻悄悄回过头来,双手紧握毒钉。本还想看明形势方向,想好逃路再行下手,后见敌人越走越快,已由半山坡上驰下,相隔数丈便是谷口。猛想起前面山谷已近,听说恶贼巢穴甚多,定是将我送来此地,打算尽量磨折个够再加惨杀。此时敌人还不知我醒转,莫要到了前面遇见贼党,下手便难,逃更无望,这等顾虑,迟疑不决,岂不自讨苦吃?心中一惊,忙即准备。刚把两手轻轻举起,准备比准敌人两耳猛刺进去,前面黑衣怪人似已警觉,忽然笑说:“你这人怎不知善恶好歹?”
小翠听对方发话,忙即停手。先颇惊急,惟恐一刺不中,百忙中改了主意,准备一钉刺耳,敌人如其偏头侧过,便刺他的眼睛,只一见血便可成功。心念才动,忽听出前面那人是个女音,听完越发心动,暗忖:我昨夜昏倒时,天还只有二更左右,如被贼党擒住,定必送往前寨发落。那里本来设有专供惨杀生人的地牢神坛,正当群贼全体聚会之际,后日又是为首大恶贼的生日,新归附的贼党同时举行入教大典,像我这样背叛逃走的人,正好当众残害,尽情惨酷,以作示威之用,如何送来此地?此人飞驰这快,天又快亮,必已跑出老远。还有强龙对我非但感恩心重,并还隐蕴深情,只是为人正直,爱在心里,看结拜兄妹时词色那么悲壮,为我送命均所甘心。后来怪人突然出现,将刀抓住,跟着人便被擒。虽然上来惊慌,情急太甚,只顾拼命,不曾留意,后又急昏过去不知人事,照情理说,此次逃走,龙哥非但与我同谋,并以全力相助,亲身护送,又同被人识破。他入教多年,当知厉害,反正是死,不拼即逃,就因积威之下胆怯不敢,多少总有几句话说,不应毫无动作,如何先后只听他急呼了两声“妹子”?未次看他转身扑来,面上并无惧容,仿佛想要劝我神气,那两个敌人也未听到开口。骷髅教中为首诸贼杀人时所穿衣服面具,虽与昨夜那人相似,但是周身均有白骨条纹,看去活像一个骷髅恶鬼,面具更是怕人,此人只是一身黑色短装,头上面具,只前额上画着一个形似骷髅的人头,与恶贼打扮乍看许多相似,仔细一想却是两样。背我的人身材甚矮,又是女音,所去途向与贼相反,连夜飞驰,走得这快,莫要人家好心前来救我,我却认作恶意,误伤好人,恩将仇报,那还了得!
念头一转,越想越觉以前看错了人,虽然止了杀机,不敢妄动,到底双方不曾交谈,善恶难分,又知贼党极恶穷凶,狡诈已极,一个料错,死活都难。想了想,便将一支毒钉比准自己咽喉,另一支紧握手内,对准前面。方想:对方业已知我醒转,索性探明口气再打主意,就算料错,自杀总可如愿,怎么也不至于落于贼手,受那残酷的磨折。再见谷径幽深,甚是荒凉,空山无人,流水渐渐,不像是个贼巢,心更定了一些。因对方只说了一句,底下一味加紧飞驰,一言不发,正要开口探询来历,猛觉一股急风,和昨夜二样由斜刺里扑来,心惊侧顾,不料来势万分神速,头还不曾折转,左肩胁下微微一麻,便被人点了穴道,上半身便不能转动,同时瞥见身旁多了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双手不能动作,想要自杀业已无望、心方愁急。
那人步法一佯极快,已同驰进谷口,先朝小翠笑说:“这位大姊不必惊慌,我们均非歹人,说完自会代你解开。”随向前面黑衣人埋怨道:“二妹,你怎这样疏忽?这位大姊人甚刚烈,起初为救爱子,原是迫于无奈,一经逃走便抱必死之志,昨夜纵身撞崖你已见到,为何全不经心?我在那旁横岭上发现一条道路,抄近赶来,见她偷取囊中暗器。按说人在二妹背上,断无不知之理,如何任其取出,不加过问?她先想行刺,迟疑了一阵,后又准备双管齐下,兼带自杀。我料二妹虽不致被她刺中,但她成心拼命,人在你的背后,你微一疏忽,她非送命不可,你这半夜力气白费,还误送掉一个可怜人,岂不冤枉?我在岭上看见,恐其警觉,死得更快,只得轻悄悄加急赶来,将她制住。
“如今五恶因酒吃过多,呕吐了一阵回房歇息,发现那封假遗书,又惊又急,本来迁怒男女下人,欲加残杀,全仗遗书未了那几句话说得巧妙,如其违背死人心意,便犯他教中的大忌。强龙又照我所说的话,早有准备,布置得十分巧妙。五恶因信书上说明投崖自杀,信以为真,正将遗书藏起,率众设法打捞尸首,非但不曾生疑,反倒嘱咐强龙,照他所说,作为出来步月,病中失足,滑跌绝壑之中,并还有人远远看见。经此一来,这位王大姊已无后患。
“我先想不到这类恶贼当中也有强龙这样好人,事出意外,心疑那些教徒贼党中,像强龙这样迫于无奈的也许还有,及至细一盘问,只他一人因是出身穷苦,为报父仇,从师习武,无心失足,余者非但十九天性凶恶,出身先自不同,不是爱练武功的纨绔子弟,便是旧家中落的破落户、流氓痞棍之类。再不,便是江湖恶贼,算将起来,简直无一善类。不过事情难说,为防将来误杀,万一有那悔祸心切、偏又上了贼船无力自拔、不敢现于词色的,一体除去岂不可怜?为此我命强龙专做此事,留心查探这班恶徒的心意为人、平日所犯罪恶大小和他们出身来历,多少明白几分再往深里查考,以便斩草除根,还不妄杀一人。他已向我起誓立保,决计将功折罪,改邪归正,如有私心,稍微颠倒是非,愿受重罚。此人甚是忠诚,分手之后,我已设法试他两次,果然不差。多此一个内线,方便多了。地方已到,这里不会有人,快将她放下来。我不便解她穴道,方才迫于无奈,恐其自误,点了她一下,此时想已把话听清,请二妹代劳如何?”
话未说完,黑衣女子业将小翠放下,手微一抖,身上套索立时解去。黑衣女子随手收好,再伸手朝小翠腰间一捏,背上击了一掌,将穴道解开,同往前面转角崖凹之中。小翠自是感愧万分,两次要谢,均被止住。见那崖凹宽而不深,只紧靠右面壁角有一半人高的小洞,离地六七尺,人须纵身上去。低头钻进,内里地势并不甚大,但有两三丈高,近顶之处有两三个天然裂缝,天光恰可透进,朝阳正照进来,甚是明亮。
男的业已当先纵上,探头笑呼:“二妹快来,这里已有人来过了。”黑衣女子笑答:“我们包裹如其尚在,决非外人。”随问小翠:“可能纵上?”小翠点头。黑衣女子便朝洞口纵上,伸手往下接应,笑说:“我知你会武功,但是昨夜饱受惊恐,被我闭了穴道,奔驰半夜,刚刚解开,你又发生误会,多吃了点冤枉苦。其实无妨,我早料到。你人在我背上稍一动作,我手本来回抱,搭在你的腰间,稍微一点你便失去知觉,休说不能伤我,想要自杀也办不到。大哥恰由后面追来,老远望见,当我疏忽,偏不放心,为防万一,下手又快了一点。你此时手足难免酸麻,可要拉你一把么?”小翠笑答:“无须。再高一些也能上去,只请恩姊稍让一步便了。”黑衣女子便即后退。
小翠起初不曾留意,及至往上一纵,果然四肢有些酸麻,好在离地不高,人已纵上。见小洞里面只有一块大青石,并不整齐,作三角形,能容三四人坐卧,旁边石角上还挂着两个小包裹,石缝里插着一支竹箭,黑衣少女已将面具揭下,罩上一件外衣,现出本来面目,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少妇,笑口常开,人甚和气。知道遇见异人,否则能否便脱虎口还不一定,忙即跪倒,拜谢救命之恩。少妇连忙拉起,笑说:“我越想你这人越生同情:不必拘什虚礼,我比你年长不少。你那身世来历,已听强龙说了一个大概,以后我便当你是个妹子吧。”
小翠本意,难得遇到这等良机,又看出对方本领惊人从未见过,自己无家可归,如回娘家久住,是否能够安身尚还难料,稍一疏忽,踪迹泄露,被恶贼寻去,还要连累母家受那灭门惨祸。正打算拜少妇为师,从此相依,学成本领,一同杀贼除害,至多抽空回家探望爱子兄弟,偷偷来去,就是群贼恶贯满盈全数伏诛,也不久居家乡,免得失身恶贼,便是无人轻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如其寻仇,又舍不得那三岁孤儿,何况爱子年幼,还未成长,就不常回母家,人在世上,随时也可照应,过上几年,索性连他一起引入师门同学武功,专一扶危济困,为人除害,岂不比就此回家,终年隐藏深闺密室之中,连人都不敢见,一个不巧还要引鬼入室连累母家受害,要强得多?一听这等说法,虽觉对方同情看重,一见如故,心中喜慰,到底还是拜师的好,忙又跪下,想说来意。二次又被少妇拉起,笑道:“妹子为人心志,我已深知。你有什事只管明言。除因失身恶贼,以为受了污辱无颜见人,打算自杀,非但不合情理,我们也决不会答应而外,余均可以商量。我如稍微轻视,也不会和你认姊妹了。”
小翠闻言,越发心喜,便将心意说了。少妇想了想,笑答:“你说的话果是有理。就我不愿收徒,也必设法使你如愿。至于你此后一切,更早在我筹汁之中。请放宽心,我必为你打算,决不把你一人丢下不管。贼党耳目众多,你虽不曾泄露娘家底细,此时回去到底可虑。更不会使你引鬼上门,为母家惹出大祸,暂时我们必要为你安顿。经此一夜劳顿,腹中难免饥渴,这里备有食物,今日也许还要上路,事情难料。我们行踪无定,说走就走。可自在旁吃饱,卧在石上,枕着包裹,稍微养神。我和大哥有事商谈,我们不走,你便睡上一会,否则我们并不背你,商量完了,再和你详谈我们来意和邪教白骷髅为首恶贼的姓名底细吧。”
小翠早想请问男女二侠姓名来历,又因被迫从贼将近一年,连为首五恶贼和女教主的姓名均不全知,急于一听,见对方有事商谈,忙即应诺。少妇已将干粮袋打开,内中饮食俱全。小翠本来不饿,因觉对方盛意殷殷不便拒绝,只得接过,坐在一旁边吃边听。后来听出二侠是由武当山来此,另外还有好几位英侠之士,准备探明贼党虚实,准备停当,帮手也都约好,然后设法一网打尽,为世除害,昨夜深入贼巢窥探,无心相遇,将人救走。当地离贼巢还有百余里山路,深藏乱山之中,人迹不到,二侠用作隐伏探敌之所。本来算计无人得知,不料今早赶回,发现壁上插着一支竹箭,先颇惊奇,入洞取下一看,认出那是隐居中条山的一位老友所留,这位大侠与少妇更是多年至交,定是得到信息,知这男女二侠深入虎穴犯险探敌,随后赶来,见人不在洞内,留下这支竹手箭。既有他的信符在此,断定人还要来,惟恐彼此相左,又是久别,均想见面,当日中午恰又有一约会,夜来还要再往贼巢窥探,事关重要。商量了好一阵,方始决定分头行事,将小翠留在洞里,就便静养,那位老友如其寻来,便令小翠代为致意等语。说完一同走过,也跟着吃了点东西,再向小翠一一谈说。
原来小翠前去的贼巢总寨深藏巴山之中,地势隐僻,贼党掩饰又巧,多少年来并无一人得知。为首女教主名叫褚六娘,外号蛇美人,年轻时节淫凶无比,又最狡猾阴险。出身本是富贵人家,为了从小好武,迷信邪神,常与巫婆交往。恰巧内一妖巫朱修罗,乃鸠盘婆末代徒孙,因所奉赤身教恶贯满盈,十九伏诛,剩他一人,到处逃亡。彼时女淫贼家中财势甚大,父母又在头一年相继死去,兄长乃朝中亲贵,家中只她一人大权独揽。起初朱修罗只觉六娘迷信鬼神,意欲借以避祸,由另一巫婆引进。哪知双方一拍即合,越来越投机,妖巫再一装神弄鬼,六娘为其所惑,觉着对方本领高强,又会许多法术,不知那是骗人的障眼邪法,并非真事,竟当作活神仙一样看待,终于拜了师父。最后互相勾结,天性又都淫荡,到处明勾暗掳,聚了许多少年男女,尽情淫乐,无恶不作,被害的人甚多。
师徒密计,本已打算创立一个邪教,因恐本来恶名昭著,稍有风声,被昔年那些剑侠高人得知,立时寻来,多大财势也无用处,于是别创一个白骷髅教,假造一部《骷髅神经》,订出许多繁细惨酷而又荒诞无稽、不近人情的规条,一面广收男女徒党,准备借着富贵人家掩蔽,以建立神堂乱坛为由,妖言惑众,暗中兴风作浪,为恶害人,养好势力再图大举。不料没有两年,乃兄病故任上,失了靠山。
六娘本来许配一个豪绅之子,因其淫恶风声越来越大,对方订婚不久便自发觉,知她从小娇惯,放荡风流,不愿迎娶,迁延了好几年,因惧乃兄盛势,不敢退婚,乃兄一死,立请原媒示意,探询口气。六娘本觉嫁人拘束,自己早非处女,不愿成婚,对方迁延不娶,本合她的心意。及至男家托人露出退婚之意,心中有病,又觉失了体面,尤其乃兄刚死不久,对方便来退婚,来人的话虽未明言她的罪恶,话却不大好听,于是恼羞成怒,天性又极凶恶,当时答应,退回聘礼庚帖时,只冷笑了两声,并无话说,心已恨毒。过了不到两月,因听男家扬言,说她淫荡无耻,讨进门来是个祸水,越发恼羞成怒,竟派手下男女徒党,将男家不分老少全数杀死。男家本有财势,再说地方上出此大案,官吏皆受处分,不能置之不理。贼党又极骄狂,被人看出破绽。后来事情越来越大,正待就势大举,忽然闻报,妖巫师徒踪迹已被仇敌查知,不久就要寻来。知道当地不能安居,暗将褚家田产变卖,连夜带了教徒贼党逃走。哪知逃往山中隐藏没有几年,便被正派剑侠寻上门去,又来一个一网打尽,妖巫和众徒党全数伤亡。
只小妖巫褚六娘一个首恶,为与妖巫争一少年男子,师徒暗斗了些日,心生怨恨,但因妖巫势盛,不敢反抗,恰又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一则负气,又看出妖巫对她疑忌,恐遭暗算,借着快要临月为由,去往新立的分寨静养,等生儿子,妖巫朱修罗巴不得她走开,并未阻止。六娘比为首妖巫还要凶狡阴毒,去时业已接到敌人将要寻来的消息,特意孤身上路,还改了装,中途忽又接连发现两次警兆,知道不妙,连分寨也未去,隐居途中民家,想观看几天风色再定行止。
也是事情凑巧,六娘无意之中听所居民家人说起,邻县有几位善士散发银米,周济苦人,细一探询,当地正离贼巢不远,便知不妙。又隔了些日,先后拿银子买出两人去往贼巢探看回报,非但所建园林全数烧光,连山中秘窟也都坍塌,人未见到一个。这一惊真非小可!生产之后,亲往贼巢仔细查探,洞中堆满贼尸,似无一人逃出。当时心胆皆寒,再往新设分寨探看,也是如此,知道敌人厉害,决非对手,仗着身边带有不少金珠,隐居巴山贼巢崖腹深洞之中抚养婴儿,这个便是强抢小翠的第五个贼头褚富。因在山中不耐寂寞,又偷偷掳了几个壮男入山奸淫,先后全被惨杀,无一逃出。直到乃子年已十五,又收了四个心腹男女徒弟,因是昔年荒淫太甚,染有病毒,医治三年,痊愈起来,每当春夏之交,仍难免于发病,不能再近男子,年纪也快六十,方始断了色欲。
这时,徒子徒孙已有二三十人,分成三等。六娘早想重建骷髅教,所收大弟子首恶飞天神魔郑明对她又最忠心,本是一位少年小贼,被她收去,为妖言所惑,奉之如神。第二个恶徒名叫恶鬼王叶春,心思灵巧。总寨本经巧匠修成,又经此二人布置,建得又是整齐又是巧妙,外表谁也看不出来。这两个恶徒均是还未成年便被收去,只化名陈三的三恶白鹰子,是个由十几岁便成名的大盗,本已娶有妻室,也是一个有名的女贼。四恶李金莲乃是他的宠妾,本来外号就叫骷髅仙娘,刚刚勾搭成奸,将原妻气走,便因仇家到处追杀,巧遇二恶叶春,引进到骷髅教下。这男女二贼都是淫凶惨酷,奸狡无比,最善奉迎讨好,外号又与邪教暗合,虽然入门较浅,却最得教主褚六娘的欢心。
六娘邪法虽是骗人的玩意,武功却得妖巫真传,本领甚高。大盗白鹰子更有一柄宝刀。便是下余四个贼头,也都各有拿手的兵刃暗器。第五恶贼褚富,因是教主之子,本领和群贼差不多,无形中却掌着教中的大权。昔年诸六娘出山求医,一去不归,群贼早在外面偷盗奸淫,近数年来徒党越众,人也越狂,声势也越来越大,被害的人不知多少。
昔年除去妖巫师徒的前辈剑侠,多半隐居海外,均无音信,只有一位,真名靳密,独自隐居中条山中,另外还有一些随他躬耕山中、开荒自给的少年英侠之士,已十多年不曾出山,先还以为邪教师徒全数伏诛,没想到只要有一个漏网便会死灰复燃。骷髅邪教二次蠢动,行踪越发诡秘,被害之家被他们凶威所慑,不敢张扬,以致越闹越大,新近风声方始传出。
小翠所遇男女二侠,男名稽良,女名荀玉闲,本来隐居武当山中,虽然常时出外济困抉危,踪迹都在东南诸省沿海一带,加以最末一次出山,一去三四年方始回转,前月刚由福建还乡,快到河南,中途访一友人,才听谈起此事,再一查探,群贼凶恶已极,比友人所说更甚十倍。那友人弟兄两个,名叫裘平、裘朗,也是武当同门中人,新近因见许多人家无故暴毙,有的一死好几个,许多可疑,连访问了两三个月,方始探出一点线索,激于义愤,正想杀贼除害,因觉这班邪教人多势盛,行踪飘忽,一个弄巧成拙,反受其害,心生顾虑,刚打算约人相助,恰巧二侠寻来,于是合在一起。
上来稽、荀二侠把事看易,以为山中还有几个同门能手,一呼即至,足可成功,并未想到去约中条山这班剑侠。及至四人商定,一同起身,武当山中两同门好友又在途中遇到,也是为了听说邪教猖狂,到处害人之事,出山探询,因不知四人是在何处,也约了几个帮手,经此一来,人数越多,越发气壮。
先有十来人都是武当门下两辈男女英侠,精通剑术的在一半以上,当然心定,不把群贼放在眼里。如非稽良老成持重,女侠荀玉闲行事谨细,再三劝告,说:“贼党人多势众,有十几处总分寨,就说我们一举成功,可操必胜,也须通盘筹计,谋定后动。我们须要本着除恶务尽的心意,将其全数除去方为上策,否则休说为首几个男女恶贼被他逃走,便是那些教徒贼党,照我们连日所闻,也都是些极恶穷凶之徒,随便漏网几个,将来也是大害。昔年诸位前辈英侠和诸同门,费了许多心思,准备一年多,好容易才将妖巫师徒多人聚在贼巢以内,突然发难将其消灭,诛杀殆尽,满拟妖巫师徒已被杀光,这类邪教从此消灭,不会危害人间。动手头一日乃邪教中重要会期,所有教徒不分尊卑,均须亲自到场举行祷告邪神的典礼,休说为首师徒两个妖巫,便是寻常教徒也必到场,没想到教中规条最忌快要生产的孕妇,必须期前避开,妖巫虽被杀死,他那嫡传弟子褚六娘,竟在举行典礼以前独自离开。妖巫人既机警,诸侠动手时节又未及仔细拷问,老妖巫重伤被擒之时,自知必死,假说所有徒众全数在场,就此疏忽过去,而所搜出来的邪教中用来妖言惑众的《骷髅经》,又有一个副本被妖徒褚六娘带走,才有今日之事。不是我们发觉得早,被害的人更不知有多少,再要疏忽,以为只诛首恶便可无事,被那些重要徒党逃走一些,岂不又留许多后患?所以我们事前必须探明底细,稳扎稳打,最好先将教徒的名册取到手中,然后想好方法一举将其消灭,才可永断祸根,再也大意不得。那许多重要头目也都十恶不赦,并不在为首诸恶之下,不过地位本领稍低,如论心性残酷、凶险狡诈,比那为首几个甚而过之都不一定。这里面只是他们亲信,简直无什首从之别。要是好人,他也不会人什邪教。何况这些教徒入门之先,早就带上几条人命债,一经入教,更是行为越残忍越能高升,内中决无一个善良,断断宽容放纵不得。上来如其冒失下手,我们固不至于吃他大亏,可是这班恶贼动作如鬼,狡猾异常,行踪更极诡秘,一个打草惊蛇被其惊觉,就能全数除去,也要多费我们好些心力。何况他们掩饰巧妙,平日和常人共处,毫无异状,只有善名,人都对他们发生好感,名单未得到手,不先看准他的年貌姓名,事后再想除他,决无容易的事呢。”诸侠觉着所说有理,方始变计。先由窥探虚实入手,费了两三个月光阴,方始探出一点线索,才知稽、荀二侠料得一点不差。
虽然越看事情越难,无如这班英侠之士,素来做事不畏艰险,又因这两三月中,又探听出群贼声势比起以前还要骄狂,惨无人道,动辄杀人全家,因其所奉邪教有许多离奇残忍的规条,专以杀人为乐,不论贫富,全凭一时喜怒,或是对方一言一动之微犯了他的疑忌,立下毒手,比那江湖上专为抢劫杀人的恶贼大盗还要凶恶,惨无人道。尤其白鹰子夫妇,一个喜吃人脑,一个至多隔上三五日必要杀人,自称所用兵器是口神刀,必须常用人血来喂才有灵效。如非为首郑明大恶要借生日聚会各路徒党,使新入门的党徒行了入教典礼,同时又接妖师褚六娘由云贵南疆来信,说他们闹得太凶,连妖师远在南疆深山之中的人俱都得到风声,恐其激动强敌闹出事来,专函命人劝告,说妖师不久便要回来光大门户,暂时必须谨慎敛迹,不可任性,做得大凶。群贼得信,不敢不遵,最近业已停止出动,准备过完大恶生日,教主回来,请示之后再作打算;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殃。
诸侠见状,自更激动义愤,非但不曾畏难中止,反更多用心力,准备在妖师未回以前,先将贼巢底细探明,将名册取到手中,再等妖师回来,乘着所有教徒均往总寨老巢拜见教主之际,仍用昔年诸老前辈方法,将其一网打尽,内中稽、荀二侠探出为首大恶贼生日快到,又因教徒名册最是机密,始终不知藏在何处,估计新教徒入教行礼之时必要用到,特意犯险深入虎穴,专一查探这些机密。另外诸侠,觉着此举太险,纷纷劝告,请其仔细,多带帮手接应。
女侠荀玉闲笑说:“贼党的人比我们多了不止十倍,因其取材甚严,言动机密,随便一个小头目也非弱者。如是寻常贼党,还可以势相迫,好言劝告,逼令改邪归正,偏生这班邪教中的恶徒几于全数丧心病狂,教规那么严厉机密,想要使他真心悔祸,供出一点虚实,真比石上生花还难。稍一冒失,不是被骗上他的当,便是打草惊蛇,真情问不出来反使警觉,多出防备,将来下手更难。我们近日探得的贼党虚实,是否可靠尚还难说,为此去的人必须胆大机警,行踪更要隐秘,才可有望。去时不宜人多,人多也无用处。我和大哥同往,事情太难,也许不如人意,但决不会因此多生枝节,使将来下手更难。诸位兄姊真不放心,至多请上两位打个接应,以防万一,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