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一年九月十一日。跟许多人一样,我透过CNN直播目击了那荒谬的画面。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目睹的是“文明的崩倒”:一小群野蛮而非理性的人,只花了很少的资源与气力,就把那两座象征现代文明菁华的大楼变成飞灰。
而这些人手上只不过握着唯一的武器:它叫做“疯狂”。“我一向深信,世界上最强的武器不是核弹,而是人类的感情。”这是我在原版的《炽天使》后记里写过的。想不到这个想法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应验了。
“九一一”当场给我的还有这样的忧虑:“连这样夸张的事件也已经在现实中发生了,我们这些写惊险小说的家伙以后还有什么戏可唱?要写比这个还震撼的事情实在不大可能……”有这样的念头,也许是出于写作人的本能反应吧——重看《炽天使》里的骑劫事件,相比之下确实变成了“小儿科”。回想起来觉得很惭愧,这样的想法对事件中的受害者和遗属不免是一种冒犯。
“恐怖主义”一词在“九一一”以后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登堂入室的名字”(英语所谓的Household Name)了。有论者以为,恐怖活动是贫穷民族对富裕强权作战而不得已使用的手段。可是连敌人和平民也没有试图去区分,这样的攻击行为能否有资格称为“战争”?
我认为不论争取任何“东西”——即使那“东西”是自由或尊严——还是必须要遵守一些基本的道德原则;假如有的“东西”要求你不顾一切原则地去争取的话,那“东西”的价值本身就很可疑。
雷诺·霍勒说:“克服恐惧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爱,一种是向别人制造恐惧。我选择了后者。爱一个人,对我来说是太难了。”不幸的是,如今西方强国的所谓“反恐战争”,也是作出了跟这个疯子一样的选择。
爱,确实很难。但那并不是我们放弃的理由。
乔靖夫
二零零五年三月二十九日